19.019

  第十九章

  皮皮注意到蘇巧巧眼下有淤青, 她仔細看了看蘇巧巧的臉,從中捕捉到些許煩躁之色。


  皮皮關心蘇巧巧:「你有心事?」


  「沒。」蘇巧巧摸了摸自己的臉:「你怎麼這麼問?是我臉色不好嗎?」


  皮皮如實說:「有一點。」


  蘇巧巧把放在桌上的鏡子提起來拿到自個兒面前,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說:「今天好多人點我,庫管那邊都排不過來, 為了搶我的名額還不惜打架,然後在床上的時候特賣力。我覺得不對勁兒,就問了一下,結果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蘇巧巧眼珠猛然一轉,沒有任何徵兆, 非常突兀地把視線從鏡面移到她臉上。


  「問了兩個人, 他們都說因為我像你, 上不了你才來上我這個高仿版出氣。」蘇巧巧酸溜溜地說:「這事兒擱你身上能高興?」


  「……」


  皮皮被她說懵了:「你是高冷御姐型的,我就比較短小精悍,一點兒不像啊。」


  「我也覺得咱倆不像啊, 可是男人們不這麼認為。」蘇巧巧把鏡子丟回桌上,有點不高興:「我好好地怎麼就你的替代品了呢。」


  皮皮正想安慰她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敲門聲很輕,只敲了一下。


  敲門敲得很是文雅。


  皮皮和蘇巧巧對視一眼,二人皆心生防備。


  男人們大都瞧不起負一層的女人,很少踏足負一, 有需求了就聯繫庫管讓他安排,平時來房間的都是一樓的庫管。


  庫管姓李, 大家叫他李庫。


  李庫掌管著一樓所有房間的鑰匙, 他不屑於給女人面子, 找人時回回都是破門而入,一點隱私都不給別人留。


  此時來的人在敲門,動作還特地往輕了處理。


  皮皮和蘇巧巧第一時間把李庫從來訪者名單中剔除。


  皮皮往門口走,準備去開門。


  「你等等。」蘇巧巧慌亂地站起來:「可別是小余哥來了,他不喜歡女人穿太少。」


  她扯過床單往身上裹。


  皮皮說:「別著急,我等你。」


  蘇巧巧把自己包得很嚴實,活像一個密封的粽子:「好了。」


  皮皮這才開門。


  李庫那張笑容燦爛得看不到眼的臉出現在她們眼前。


  「……」


  蘇巧巧和皮皮都是一愣。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李庫這頭大尾巴狼都變成溫順的小白羊了。


  李庫對著皮皮哈了哈腰:「皮皮姐。」


  「……」


  皮皮和蘇巧巧瞬間明白怎麼回事兒。


  這肯定是李庫聽到皮皮被余是親手給抱回來的動靜兒了,他這種拜高踩低的人在人際關係上最是精明,丁點兒的風吹草動他們都能捕捉到。


  皮皮入了余是的眼,他不敢在皮皮面前蹦躂兒了。


  皮皮想起曾在他這受得氣,她挺了挺腰板,受了他這一躬。


  她學著余是的模樣冷哼一聲:「嗯。」


  譜子擺得格外足。


  但李庫沒有半點兒不悅,似乎覺得她的回應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我來找巧巧的。」他眉眼含笑,向皮皮解釋來意。


  皮皮聞言回了自己座位。


  李庫沒走進房間,他站在門口對蘇巧巧說:「巧巧,3-12。」


  「好。」蘇巧巧把床單扯下來鋪回床上,邊鋪床單邊問李庫:「李庫,你來的正好,我問你,我和皮皮像嗎?」


  李庫沒直接回答。


  他眼珠往皮皮的方向轉了轉。


  蘇巧巧見他不吭聲,於是回頭看他,拍了拍手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問你話呢,我倆像不像?」


  李庫見皮皮不抗拒這個話題,他才回蘇巧巧。


  「像啊。」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哪兒像?」


  李庫說:「膚白大眼翹鼻子,都一樣好看啊。」


  「……」


  蘇巧巧有些不敢相信:「只要皮膚白、眼睛大、鼻子翹就像了?」


  「是啊。」李庫摸摸鼻子,不明白她怎麼會那麼問:「美女不都這條件嗎?」


  「……」


  蘇巧巧沒繼續往下問。


  標準的直男眼光……


  蘇巧巧去出任務了。


  蘭姐也還沒回來。


  皮皮趁機窩在床上練異能。


  余是在床上不用異能,她不需要消耗異能來防備他,這意味著她可以把能量體用來練習異能了。


  和余是睡,不止不消耗異能,反而還能增進異能。


  這簡直令皮皮喜出望外。


  她心裡不再害怕余是叫她。


  皮皮才練習沒半個小時,蘭姐就回來了。


  皮皮下意識和她打招呼,發現她臉色很白,腿和手臂內側都是紅紫色的痕迹。


  她快速走過去扶著她到床邊坐下:「蘭姐,你還好嗎?」


  「沒事。」蘭姐說:「男人力氣大,攥淤青是常事。」


  皮皮這才後知後覺想起昨晚余是在她身上也留下不少痕迹的,可是當她睡醒後身上那些斑痕全沒了。


  像是被人治療過一樣。


  皮皮第一反應是余是,畢竟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而且她最後是由余是抱回來的,中間再沒別人了。


  皮皮指尖輕點在蘭姐一個傷痕旁:「蘭姐,治療術可以撫平這些東西嗎?」


  「可以的。」


  「其他異能可以嗎?」皮皮不記得余是還會治療術。


  「不可以,只有治療異能才可以。」


  皮皮更糊塗了。


  既然余是不會治療術,那會是誰給她治療的傷呢?

  蘭姐盯著她看了會兒,見她在為此困惑,她想了下,把治療相關的事情也告訴了她:「高階異能者向低階異能者傳遞能量體的話,也是可以治療到對方的體表小傷的。」


  「……」


  皮皮霍然開朗,覺得必須得傍上余是,想起余是她忍不住兩眼冒小星星。


  丫簡直太厲害了!

  和他睡不止能獲取異能,還能順帶把傷治療了。


  強身健體必備良藥好么!


  蘭姐躺回床上的時候牽扯到傷口,她「嘶」了一聲。


  皮皮問:「你不用能量體調理一下身體嗎?」


  「不用管,過一星期就好了。」蘭姐說。


  皮皮沒繼續多勸。


  畢竟誰都知道蘭姐看能量體看得比生命還重,多說也無用。


  蘭姐坐在床上微閉雙眼,指尖一直有綠色的光閃動,她在練異能。


  皮皮不甘落於人后,她也跟著一起練。


  她此時能量體充裕,可是變出的短小樹藤總是軟趴趴立不起來,根本沒有攻擊力,反覆變了幾個都是如此。


  皮皮頹敗地揪了揪頭髮,摸不出門路。


  蘭姐聽到她那邊的動靜后睜開眼看她:「皮皮,異能再好體力跟不上還是白費。」


  「你是說我還需要練體能?」皮皮直愣愣望著蘭姐,眼裡充滿求知慾。


  「是的。」蘭姐很耐心地教她,她語速很慢,方便皮皮能聽得更清楚:「喪屍或者敵人來襲,你總不能原地站樁放異能吧?需要四處周圍閃避對方的攻擊,而且需要逃跑的話跑不動,那丟得可是小命。」


  皮皮:「……」


  她體能不好,運動白痴,學校組織個八百米都能跑得她虛脫。


  「想在外頭活下去,體力比異能還要重要。」蘭姐傳授經驗給她。


  皮皮犯了難:「可是我要去哪兒練體力呢?團里連大聲走路都禁止,更別提運動了。」


  就算團里不禁止,也沒人敢大聲走動。


  ——招來喪屍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么。


  蘭姐說:「三樓有經過特殊消音處理的健身房,專門提供團員們練體力的,負一層的女人是進不去的。」


  「但你可以。」她話鋒轉了個彎:「如果你能從小余哥那兒爭取特權的話。」


  皮皮眼睛一亮:「謝謝蘭姐。」


  取得特權不算很容易。


  但只有一絲希望,她就沒打算放棄。


  蘭姐笑笑,沒說話。


  蘇巧巧進門就聽到蘭姐在指點皮皮練異能的方法。


  她拍拍皮皮的肩:「你很榮幸,幾年前多少人想求蘭姐指點都指點不來的。」


  皮皮對她笑笑,回饋她的熱情。


  笑著笑著,笑意僵在了嘴角。


  她看到蘇巧巧裸/露在外的身體上好多被燒過的小點,每塊都很小,不足指甲大,但上面的皮膚被燙得縮皺在一起,斑斑點點地遍布了全身,一眼看過去慘不忍睹。


  皮皮本來想關心兩句。


  但她發現蘇巧巧和蘭姐好像都無視了巧巧身上的傷。


  蘭姐不是不關心朋友的人,可是她選擇了忽略,似是有隱情的模樣。皮皮思索許久,也從巧巧身上移開了視線,暫時沒有去過多關注。


  「蘭姐以前很厲害?」皮皮順著蘇巧巧的話往下說。


  蘇巧巧崇拜地看著蘭姐:「那可不,她可是當時規模最大的女團首領……」


  蘭姐無聲搖了搖頭。


  輝煌已經過去,現在只有狼藉,重提沒有意義。


  蘇巧巧抿住唇沒吭聲。


  皮皮卻敏銳地抓到一個令她熱血沸騰的詞:「女團?」


  她又驚又喜:「末世有女團?」


  蘭姐淡淡道:「沒了,一個都沒了。」


  皮皮擰眉:「怎麼會?」


  「呵。」蘇巧巧冷笑一聲:「這可是絕對的男權社會,他們要的是女人百分百的千依百順,怎麼會允許女人有自己的想法?」


  蘇巧巧憤憤不平:「末世剛來那會兒,是有很多女團的,開始的時候被喪屍打掉不少,再幾年大家異能都跟上來,應對低級喪屍普遍都能自保,眼瞅著女團也發展迅速,可是沒成想她們沒死在喪屍手裡,死自己同胞手上了。」


  皮皮驚愕:「你是說女團是被男人給打垮的?」


  「不管是男團還是男散人,都在打壓女團,甚至光明正大闖入女團搶人,搶走後不順從就凌虐,欺辱不夠,還惡意消耗她們的異能,把她們的異能降到最低級,女人失去異能,不得不依靠他們。」蘇巧巧的眼睛逐漸步上紅血絲。


  時間不能撫平傷痛。


  即使時隔多年,再提起曾經的女團,還是讓人萬分的悲痛。


  蘇巧巧說:「他們多的是法子折騰女人,一直搞到女人肯聽話為止。」


  蘭姐閉目不語,嘴角緊繃,牽動起臉頰兩側肌肉起起伏伏。


  雖然她動作很輕,但皮皮還是能看出她在咬牙。


  蘇巧巧對皮皮說:「你知道女人為什麼都想進逍遙團嗎?」


  「因為他們不性虐女人?」皮皮一直聽到的都是這個說法。


  蘇巧巧無聲搖了搖頭。


  「逍遙團是唯一一個沒有參與圍剿女團事件的軍團。」她壓低了聲音,極小聲地說:「女人們對它沒仇恨。」


  伺候逍遙團的男人,總好過伺候害她們跌落谷底的其他男人強。


  蘇巧巧深深望著蘭姐:「蘭姐的女團是堅持最久的,可惜還是沒挺下來,最後被龍傲軍團打崩了。龍傲軍團的人想把蘭姐團的人帶走,她們不幹,寧可用異能自殺也絕不受辱,幾乎全團都自殺了,死了近千個人。這事兒當時鬧挺大,都傳開了。」


  蘭姐終於開了口:「送走她們后我也服下了煉製的毒/葯,結果沒死成,被聞訊趕來的逍遙團救了。」


  她的嗓子有些啞,聲音很輕,語氣平淡,像是在談論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誰救得?」皮皮問。


  「讓哥。」蘇巧巧做了解釋:「他治療術是全末世最高,沒有他解不了的毒,就連屍毒只要不傷進肺腑他都能救。」


  關於蘭姐的事,皮皮沒有細問。


  其實不難猜出大概。


  曾經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到現在成了一個每日都要受辱求生的人,顯然不僅是為了苟活於世那麼簡單。


  蘭姐在韜光養晦。


  或許她想重建女團,也或許她想向龍傲軍團報復。


  也或許是別的什麼。


  皮皮沒有細想,也沒有打算去參與其中。


  她的情況才剛剛走上正軌,和余是近了一層,異能也在逐漸提高,前景已經明朗,她需要趁熱打鐵,而不是去為其他的事情分心,萬一為此影響了她現在的穩定,那就得不償失了。


  皮皮繞開了蘭姐的話題。


  她問蘇巧巧:「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


  「……」


  蘇巧巧閉了閉眼:「所有的女團都被打掉,女人們群龍無首,再加上喪屍和男人的雙重壓迫,只能去依附男人。一個月不到,女人就從獨立的個體淪為了男人的附屬物。」


  「……」皮皮驚訝:「一個月不到?」


  蘇巧巧嘆了口氣:「一個月而已。」


  只用了一個月。


  女人從一個堂堂正正的人,變成了隨男人揉捏掌控的玩物。


  有些事一旦開了頭,那就猶如星火燎原。


  許多事傾覆只在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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