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割韭菜

  “所以,那馬夫極有可能是君上的人?轎子裏那神秘人就是八大家之一?”秦霽雲問道。


  秦老太爺點點頭,算是認可了秦霽雲的猜測。


  秦霽雲不由地有些後怕,大齊朝當今的君上在靳大公子嘴裏頗不成器,但作為一個封建王朝的帝王,想要對秦家做點什麽,秦家似乎也難以招架。


  “那馬夫瞧著不太聰明的樣子,哪有一來就把主家的意圖都表明了的?”秦霽雲對此有些摸不著頭腦。


  “都說當今君上身邊沒幾個能拿的出手的人物,今日來人倒是頗為符合這個傳言。”


  秦老太爺捋捋胡子,對秦霽雲說道:“既然他要謀算秦家,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秦霽雲聞言,當場就驚呆了,秦老太爺竟是要反抗當朝君上麽?!


  “祖父,秦家跟腳不穩,您可千萬穩著些!”秦霽雲忙道。


  秦老太爺望著秦霽雲,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這小腦瓜子裏想的都是什麽?秦家現在哪裏能和他硬碰硬了!”


  秦霽雲有些不解地望著秦老太爺,希望他能說清楚了。


  秦老太爺歎氣,道:“既然他想在暗處收購秦家的糧票來要挾我們,那便讓他收!這兩成的溢價,我秦家還就掙了!”


  秦霽雲聞言大急,道:“祖父,萬一他真的要兌付,秦家可沒那麽多糧食!可別真就把秦家賠進去了!”


  秦老太爺擺擺手,說道:“我和望海合計過了,外頭沒有收回來的糧票不足一千擔,掀不起什麽水花。但是今日收回來的糧票足有十萬擔,也就是說京城百姓家中的存量足夠他們消耗一段時日了。”


  “既然他銀子多,便將這十萬擔的糧票放給他。待得外邊的糧食進京而百姓並無購糧的需求,糧價自然大幅回落。到時候無論是他將糧票回吐又或者我們收了別家的存糧,於我秦家都是大賺一筆!”


  秦霽雲聞言,頓時醒悟過來,秦老太爺這是欺負君上身邊無能人,要割君上的韭菜啊!


  “所以秦家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確保有大量的糧食進京!”秦霽雲熱血上頭,頓時覺得單靠戚不悔的力量能運進京城的糧食遠遠不夠。


  “祖父,我去尋靳大公子借人!”


  秦老太爺見秦霽雲體會了自己的意圖,十分寬慰,卻又對他說道:“我總覺得靳大公子與我秦家示好,這裏頭即便不是因為秦家先祖,也是因為旁的原因。在未確定之前,與靳家的來往還得小心謹慎為上。”


  秦霽雲的熱情一瞬間便被秦老太爺熄滅了大半,冷靜一會後說道:“在商言商,靳家也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不若將糧票的生意與靳家勻一些過去?”


  秦老太爺聞言,對秦霽雲的變通之法甚是滿意,便點頭應下了,又叫來管家,吩咐道:“去告訴洪望海,秦家所有在外的票據,全部加價三成回購!”


  管家聞言一愣,詫異道:“加三成?!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秦老太爺擺擺手,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妨事,我秦家便是賠上銀子,也不能讓人掐住了咽喉!若是糧鋪裏現銀不足,讓洪望海來我這裏拿!”


  管家見秦老太爺主意已定,不敢耽誤,叫了馬夫套了車,自己親自去辦了。


  見管家走後,秦霽雲衝著秦老太爺豎了大拇指,道:“還是您厲害,這便生生地抬了一成價上去。”


  秦老太爺自得一笑,道:“這燒火啊,總得有人添把火,這樣才會旺下去!”


  祖孫二人正說著,就瞧見張路在仆從的引路下往花園這邊過來。


  “張先生回來了!”秦霽雲瞧見張路臉色輕鬆,想來這趟出去打聽的事有了眉目。


  “張路見過老太爺,見過公子。”張路進來便行禮到。


  秦老太爺讓張路在桌邊坐下,笑著問道:“張先生可是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幸不辱命。”張路說道。


  “我去了一趟摘星台,尋了在裏頭做事的朋友。正巧昨日他在摘星台上,瞧見了哪幾艘小舟的去處。”


  秦霽雲聽說過關於摘星台的傳聞,據說是前朝時建起來觀測天象的地方。在太祖起兵之前,星宿官便預言了天象異變,江山恐遭顛覆,偏偏前朝君上不以為意,沒多久便真的亡了。


  前朝敗亡後,大齊朝延續了觀星的傳統,對星象的迷信有過之而不及。對於摘星台的管控,比前朝還要嚴苛得多,因此除了星宿官,常人可進不去那地方。


  張路說的那位朋友,能在摘星台自由進出,這身份怕是低不了。


  “這些是小舟停靠的私人碼頭,這份京城輿圖上已經標記出來了。”張路掏出一張輿圖攤開,將標記的幾個小點指給了秦老太爺和秦霽雲看。


  秦霽雲對京城內並不熟悉,反倒是秦老太爺皺起了眉頭,說道:“這幾處私人碼頭,看著像是皇商陳氏的產業。”


  張路點點頭,說道:“老太爺好眼力,正是皇商陳氏。”


  “皇商陳氏?那不就是皇貴妃的娘家,處處和我秦家作對的?”秦霽雲問道。


  說起皇商陳氏,在京城內也是個傳奇,因為在出了陳氏女兒進宮前,陳氏隻不過是京城內一家普普通通的商號罷了。


  據說是初登皇位的君上,在一次與皇後起了爭執後出宮散心,正巧遇見了在自己鋪子裏招呼生意的陳氏女。


  君上宮中的嬪妃,多數是朝中大臣塞入後宮的各家女子,身後或多或少都牽涉了朝堂利益,因此便是天香國色,也讓君上愛不起來。


  而陳氏女雖說相貌普通,但勝在單純無心機(誤),出身低微又沒有利益牽扯,很快便讓君上陷入愛河,執意納入宮中。


  陳氏女商賈出身,自然也是精明之人,知曉朝堂上伸不出手去,便牢牢地抱著君上的粗大腿,打著皇商的招牌為君上辦事。因此很快便擴大了規模,將鋪子開遍了大齊朝各處。


  仗著君上之威,陳家行事甚是霸道,動輒便是要對手家破人亡。因此陳氏所到之處,眾商家紛紛退卻。


  陳氏也就在糧道上沒有下手,其他的產業上與秦家也沒少起衝突。


  “想不到君上在糧道上不敢對秦家明著來,暗地裏卻使這些下作的手段,偷偷摸摸地妄為一國之君!”秦霽雲對此深表不屑。


  張路作為靳大公子的嫡係,也曾經對君上寄托過希望,隻是爛泥扶不上牆,原本就已經失望的內心,又被這些齷齪給粉碎了一遍。


  “祖父,既然幕後主使是陳家,想來在這上頭官府也不會盡力,若要尋回城北糧鋪被盜的糧食,還得另想法子才是。”秦霽雲皺眉說道。


  正說著,外頭有仆役匆忙來報,說是城北糧鋪的掌櫃的,在獄中畏罪自盡了!

  秦霽雲與秦老太爺聞言麵麵相覷,這才多久的時間,陳家竟是將人給弄死了!


  早晨官府到秦家城北糧鋪時,掌櫃的還一個勁地嚷嚷著自己是冤枉的。按著官府的流程,這還沒到開堂問話的時候,這人怎就自盡了?

  仆從又稟道:“掌櫃的在獄中留了自絕信,將所有罪名都擔在身上了。小的打聽到,官府許是要以畏罪自盡來結案了。”


  張路自是知道獄中的那些手段,隻是君上這又偷東西又殺人滅口的,還真是被他惡心到了,便對秦老太爺和秦霽雲說道:“這事,怕是得讓大公子知曉。”


  秦霽雲正好也要與靳大公子談糧票的事,便和張路一道過去。


  靳家早就將秦霽雲視作自家兒孫,熱絡的態度讓秦霽雲又懵了一回。


  由著最近和張路相熟的緣故,趁著靳大公子尚未過來,秦霽雲問張路道:“以往怎麽沒聽說過靳家府裏這般熱情好客的?可是因為大公子的名號唬得人不敢登門?”


  張路知道靳家熱情的緣由,隻是這話說不出口,便極不自然地說道:“外頭忌憚公子繼而編造了不少謠言,靳家自是再和善不過了。”


  秦霽雲想著君上下三濫的手段,不由地點點頭,真當是君上在外頭抹黑。又想著最近幾回與靳大公子的交道,心裏不由地對靳大公子又好感了幾分,竟是不再如之前般忌憚。


  待靳大公子出來,二人將這兩日發生的事與大公子說了,就瞧見他冷哼一聲,說道:“他還真是越發出息了!”


  將茶盞一擲,靳大公子問秦霽雲說道:“說罷,秦家準備怎麽做?”


  秦霽雲便將秦家準備哄抬糧票價格之事與靳大公子說了。


  靳大公子睨了秦霽雲一眼,說道:“我靳家家大業大,還差你這點溢價不成!”


  瞧著便是一臉的嫌棄。


  秦霽雲摸摸鼻子,覺得靳大公子一如既往的難弄。


  靳大公子叫了仆從進來,吩咐道:“傳個消息給我那好侄兒,就說靳家溢價三成收購秦家的糧票。”


  秦霽雲聞言心中大喜,靳大公子嘴上說的嫌棄,竟還真的願意幫秦家這個忙,忙不迭地謝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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