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瞌睡遇上了枕頭
秦霽雲聞言大喜,這還真是瞌睡遇上了枕頭,忙應承道:“糧食生意本就是秦家之長,煩請嬤嬤回稟夫人,霽雲定當赴約。”
嬤嬤收了管家遞上的手禮,掂了掂分量,對秦家人的知情識趣甚是滿意,笑眯眯地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目送馬車走遠,秦霽雲對管家說道:“讓家中在京城內各店鋪的掌櫃都帶著賬冊前來見我。”
管家知道秦三爺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老太爺將不少事情放手給小公子去做,這會聽見吩咐,知道是為了南國夫人救濟難民一事,趕忙應了叫來了府裏的幾個仆役尋人去了。
想著秦家即將與南國夫人的關係更加緊密,管家便是走路也帶著風。
秦霽雲瞧見管家喜氣洋洋地尋秦老太爺報信,無奈地搖搖頭,尋顏若蘭去用午膳。
顏若蘭吩咐了小廚房做了些滋補的藥膳上來,用料考究做法也精細的很,瞧得秦霽雲一愣一愣的,問道:“蘭姨,這補的有些過了吧?”
顏若蘭嗔怒道:“這些日子你在外頭東奔西跑的,眼見著都清減了,趕緊將這蠱湯喝了補一補。”
說著,便將手中盛好的一蠱藥膳端到了秦霽雲麵前。
秦霽雲不好拂了她的好意,瞧著滿滿當當的一蠱用料,隻好硬著頭皮吃了下去。
這邊廂秦家其樂融融,那邊墨家卻是風雨欲來。
墨予秋板著臉在桌旁坐著,墨冬來卻是被罰跪在了地上。
“若是不將昨夜的去處說出來,你便一直跪著吧!”墨予秋此時俊美的臉上烏雲密布,瞧著便是強忍著怒火的模樣。
身邊伺候的書童和仆役瞧著他臉色不對,早早就逼了開去。
偏生跪著的墨冬來絲毫不會看人臉色,梗著脖子說道:“說了是貪玩錯過了回城的時辰,兄長既然偏不相信,做弟弟的認罰便是。”
“你這混賬!”墨予秋聞言氣極,隨手抄起桌上的茶盞摔在墨冬來麵前,飛濺開的碎瓷片濺得四處都是。
墨冬來鐵了心不告訴他,硬是眼都不眨。
外頭守著的仆從聽見屋子裏摔杯子的動靜,趕忙去叫徐婉過來勸和。
待徐婉匆忙過來時,屋內又是一隻杯盞摔出來,險險地擦著她的臉龐飛過,砸在外頭回廊的廊柱上,摔得粉碎。
“啊!”徐婉驚叫一聲往後退去,被自己的裙擺絆了,摔在了碎瓷片上磕出了一團血花。
“婉兒!”墨予秋瞧見徐婉受傷,從屋內疾步衝了出來,抓住徐婉的手腕欲幫她止血。
徐婉卻將手掙脫出來,往身後一藏,輕聲說道:“一點小傷無礙的。”
墨予秋見她對自己頗有些回避,欲言又止,頹然地將手放下了。
“我去給婉姐姐拿藥箱!”墨冬來瞧見他倆之間的氣氛不對,趕緊找了借口脫身。
墨予秋皺著眉,倒也沒攔著。
徐婉稍稍退後半步,與墨予秋拉開了一些距離,恭敬地對他說道:“冬來公子隻是頑皮了些,卻不會做沒有分寸的事,還請秋公子寬宥。”
躬身時髪間的朱釵搖搖欲墜,墨予秋靜靜地看著,沉默一會後說道:“我兄弟二人之事自有解決之法,不牢徐姑娘費心。”
“我已向南國夫人稟明,我兄弟二人在京城已安頓妥當,不日便會送徐姑娘回南國夫人府上。這些日子有牢姑娘的照拂了。”
徐婉縱然有心離去,此時聽墨予秋說來心口卻是憋悶難以,但她知曉自己的身份,隻慘白著臉色說道:“聽憑公子吩咐。”
說著,便躬身離去。
待墨冬來從屋子裏尋了藥箱出來後發覺徐婉已經離開,不解地問墨予秋道:“你就這樣讓人走了?她手上的傷還沒包紮呢!”
墨予秋卻不搭理他。
墨冬來瞧見他這拒人三尺樣子也不樂意了,將藥箱往地上一丟,冷哼道:“當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墨家大少麽!什麽德行!”
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跑了出去。
墨予秋就這般靜靜地在屋子裏坐著,一動不動地入了神。
徐婉回了自己的屋子,屋子不大,屋內卻收拾的整齊幹淨。
瞧著屋內寥寥無幾的私人物品,徐婉一時間有些茫然。
在榻邊呆坐了一會,徐婉打開衣櫥取出了一塊包袱皮。
正是來時的那個包裹,衣櫥裏的衣物卻是多了不少,有墨家人送的,也有兄弟倆給添置的。
徐婉就取了自己來時的那兩身身上,並為數不多的私人物品,用來時的包裹裝好後又放進了衣櫥內。
正闔上衣櫥門,就聽見房門被敲的梆梆直響。
“婉姐姐,你在嗎?”
“婉姐姐,你開開門!”
徐婉聽見墨冬來敲門的聲音,怕又徒惹非議,趕忙去給他開了。
墨冬來乍見徐婉泛紅的眼睛,有些著急地問道:“姐姐怎麽哭了,你的傷痕疼嗎?”
著急尋摸藥箱,這才想起來剛才和墨予秋慪氣,將藥箱摔在他屋裏了。
“我,我,我這就去拿藥箱!”
徐婉趕忙拉住他,說道:“已經止血了,冬來公子莫要再去拿了。”
墨冬來瞧見徐婉嚶嚶欲泣的樣子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大大咧咧慣了,還是第一次瞧見女子這般模樣,直覺地說道:
“婉姐姐,兄長就是那樣的臭脾氣,若是惹你生氣,請不要與他一般見識可好。”
徐婉聞言卻是噗呲一笑,說道:“這可是公子的經驗之談?”
“我並未生秋公子的氣,隻是傷口有些疼,加上有些舍不得你們罷了。”
墨冬來瞧見徐婉哭哭笑笑的模樣,撓撓腦袋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忽然反應過來,詫異道:“婉姐姐要走?”
徐婉溫婉地說道:“二位公子在京城已安頓妥當,我隻是應該離去。這些日子承蒙二位公子關照,徐婉甚是感激,因而有些傷感罷了。”
“讓公子誤會秋公子了,是徐婉的不是。”說著便想要向墨冬來行禮。
墨冬來手足無措,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一拍腦袋急道:“姐姐別走,我去找兄長來!”
說著便急匆匆地往外跑。
徐婉站在屋外望著跑遠的人,無聲歎息。
墨冬來衝進墨予秋的屋內時,墨予秋仍舊保持著先前那般姿勢坐著。
“哥,婉姐姐要走了!”墨冬來嚷嚷道。
墨予秋看他一眼,並不搭茬。
“哥!婉姐姐要走了,你聽沒聽見!”
墨予秋這會應道:“聽見了。”
“聽見了你還不挽留她!”墨冬來聞言便急了。
墨予秋卻是雲淡風輕地說道:“她原本便是南國夫人身邊的人,此時要回去主家身邊,我們也強留不得。”
墨冬來卻不相信他的鬼話,瞧著二人平日裏的相處,墨予秋若是真不在乎二人間也不會是這麽奇怪的局麵。
一個個的都不說實話,墨冬來氣鼓鼓地甩上門往外走,從花園裏匆忙而過時被墨森瞧見了。
“那小畜生匆匆忙忙的是發生什麽了?”墨森問身邊伺候的小廝道。
小廝陪著笑臉答道:“聽說他們院裏今天鬧得厲害,秋公子發了好大的脾氣。隻是小的們不敢過於靠近,現下也不知道究竟所為何事。”
墨森卻不介意,樂嗬嗬地說道:“多給些賞錢去把事情探明了,讓爺我樂嗬樂嗬。”
墨冬來從墨府出來,一時間也不知該往哪裏去,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張路駕著馬車瞧見了,回頭衝著車簾說道:“公子,前麵是墨家的冬來公子,瞧著似乎有些不愉。”
秦霽雲聞言掀開車簾往外頭看去,墨冬來這哪裏是不愉啊,分明就是一臉的喪氣。
“叫他來上來說話。”秦霽雲說著放下了車簾。
墨冬來被張路叫住時頗有些防備,雖說馬車看著樸實,但駕車的車夫鼓起的太陽穴儼然表明了這是個高手。
秦霽雲坐在馬車裏等著有些不耐,將車簾掀開一道縫隙說道:“你還得考慮多久?”
墨冬來這才發現半路上叫住自己的人便是秦霽雲。
翻身上車後,墨冬來在秦霽雲麵前坐下,悶聲問道:“找我何事?”
秦霽雲端詳著他的臉色,問道:“看你喪氣滿滿的,就想問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墨冬來被他這話氣樂了,揮揮拳頭問道:“你問問我的拳頭答應不答應。”
秦霽雲睨了他的拳頭,指指外頭的張路,說道:“張先生,有人想和你比試比試。”
外頭傳來張路爽朗的笑聲,說道:“樂意之至,小人隨時奉陪!”
墨冬來對這位高手還是有些發怵的,又是個審時度勢的,聞言便放下了拳頭,捋好衣袖,乖乖地坐著了。
秦霽雲這會也不必逗他了,抬抬下巴,說道:“瞧你這喪氣的模樣,準時被你家兄長給訓斥了吧!”
墨冬來聞言,將腦袋撇去一旁,並不理他。
秦霽雲瞧見反倒一樂,這就是默認了。
“為了啥呀?”秦霽雲追問道。
墨冬來衝他掀掀眼皮子,繼續不說話。
“嘖……”秦霽雲瞧見他傲嬌的樣子,胡咧咧道:“該不會你家有門禁,夜不歸宿什麽的便被你家兄長罰了吧!”
話音剛落,就瞧見墨冬來漲紅了臉麵瞪著自己,脖子上的青筋還一跳一跳的。
“嗬,還真被我猜著啦!”秦霽雲見他樣子覺得好笑,又繼續逗弄他道:“話說我還沒瞧見過秋公子發脾氣的樣子,他那文質彬彬的樣子,生氣的時候是不是特別像書院裏的老學究?”
墨冬來氣得給他幾個白眼,往邊上挪開幾分,免得和他麵對麵得氣出內傷來。
“你們這是要去哪?”墨冬來聽見外頭傳進來的聲音,似乎是往集市的方向走。
“婉姐姐要歸鄉了,想著買件什麽東西送給她,好歹也相似一場。”秦霽雲說道。
墨冬來聞言,掀起簾子的手一頓,有些僵硬地說道:“你也知道婉姐姐要走?”
秦霽雲聞言一愣,感情墨冬來今日反常的情緒竟是和徐婉有關麽?
不由地說道:“怎麽?”
墨冬來有些沮喪地說道:“為何這事沒人和我說過?大哥不說,你也不說,似乎我就是個局外人。”
秦霽雲被他這小情緒弄得苦笑不得,隻好解釋道:“我是昨日在太學門外遇見婉姐姐時聽她說起的。你昨日放假後沒有回去,今日回城又被你哥訓斥,怎麽看都不合適和你說這事吧!”
墨冬來癟癟嘴,說道:“若非兄長逼著我讀書,我倒寧願去駐守邊關。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喜歡將一些小事情做的彎彎繞繞的。我哥這樣,你也這樣,便是連婉姐姐也這樣。”
秦霽雲聞言,好奇之下便詢問起發生了何事,待墨冬來解釋後才發現,墨予秋和徐婉竟是瞧對眼了。
“墨予秋作為你爹的長子,若是將來不出意外,可是要襲爵的,以婉姐姐的身份,怕是進不了你家的門吧?”
秦霽雲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想道:“若是墨翟得了天下,墨予秋繼承的怕是皇位了,這事自然是不妥當的。”
墨冬來癟癟嘴,自己卻沒有想得深遠,被秦霽雲一提醒卻是反應過來,且不說墨家的身份地位,單單是兄長到了京城後做的事情,都不像是能安穩成家的。
於是臉上的憤懣便少了一些,對秦霽雲說道:“男子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很麽,婉姐姐的身份做不了正妻,做個貴妾卻是可以的。”
秦霽雲對此卻很是鄙夷,看著墨冬來的目光便跟看著渣男似的:“人家大人的事,要你多管,上頭自然有你爹操心!”
墨冬來冷哼一聲,說道:“別人還道我爹娘鶼鰈情深,其實我爹就是個甩手掌櫃,壓根就不怎麽管我們,他心裏就隻有他的理想他的抱負。”
“外人還當他有多顧家,但是每次在家中出現就板著一張臉,既然這般看不上我們,當初就不該將我們生下來!”
秦霽雲聽他說憤懣,正要安慰他,仔細一想卻發現,這正好從側麵表明了墨翟將軍一直在做一件秘不宣人的事,比如:謀反。
看著墨冬來頗有怨言的樣子,秦霽雲倒是明白了為何墨翟將軍和墨予秋無論何事都處處瞞著他了。
渣男!
豬隊友!
豬蹄子!
秦霽雲將自己貧瘠的詞匯逐個在墨冬來的身上都數落了一遍。
“公子,到地方了。”張路在外頭恭敬地說道。
墨冬來跟著秦霽雲下了馬車,卻發現馬車早已繞過了實際,進入到一個巷子的鐵匠鋪裏。
“你到這裏來作甚?我瞧著這裏可沒什麽適合送給婉姐姐的東西。”墨冬來有些嫌棄地說道。
秦霽雲衝他白眼,說道:“衣裳和胭脂水粉這些的,想來徐婉姐姐也不缺。”
“我想著她回去的這一路上,怕是再也不會遇見像我們這般一路相送的了,便給她備上一把匕首防身。”
墨冬來對此卻不認同,說道:“徐姐姐又不會腿腳功夫,你便是送了她利刃,怕也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秦霽雲跟著鐵匠進屋,將掛在牆壁上的匕首挨個看了,對墨冬來說道:“徐婉姐姐不知道怎麽殺死別人,但她隻要知道怎麽殺死自己便成。”
“有時候,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秦霽雲說著,握著匕首在自己脖頸間比劃了一下。
墨冬來雖然知道他下手有素,但明晃晃的刀刃看著仍舊有些嚇人,便伸過手來將刀刃撥得離秦霽雲的脖子遠了些,說道:
“沒事別拿著刀衝著自己比劃,看著都讓人心慌。”
秦霽雲聞言冷嗤道:“雖然避不過墨大俠功夫高強,但是一把匕首我還是玩得轉的。”
說著,掂了掂手中匕首的分量,叫鐵匠拿去開刃。
墨冬來不知怎的,覺得和秦霽雲站在一起,自己的脖子竟是嗖嗖地涼。
秦霽雲在一旁挑著刀鞘,一邊問墨冬來說道:“你進京城這麽久了,你爹就沒書信什麽的給你麽?”
墨冬來冷哼道:“有什麽事自然有兄長告訴我,何必單獨給我寫信。”
秦霽雲聽他說的酸溜溜的,心裏卻是越發確信墨家的事情,父子二人使瞞著墨冬來的了。
“你爹送你們來京城的時候,可有說什麽時候接你們回去嗎?我瞧著外頭局勢動蕩,若是墨將軍要接你們回去,怕是你們的行程比徐婉姐姐都來的快。”
墨冬來卻是不信的,說道:“兄長讓我再太學安心讀書,看樣子沒有三五年是回不去的。”
“雖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我和兄長又是進京為質的,但我瞧著外頭的局勢木葉還是京城安穩一些,待上幾年也是無妨。”
秦霽雲瞧見他在這方麵倒是挺想的開的,便也不再問,隻是想著要從墨予秋身上打聽出什麽來卻是有些難了。
這人倒是像墨翟將軍,比墨冬來這個憨憨要憋的住、
說話間挑好了一個繡著茉莉花的刀鞘,叫鋪子裏的活計取了下來,等著鐵匠將匕首開刃後再包裹起來。
“我瞧著這鋪子裏做其他東西不咋樣,這匕首做的倒是不錯,你要不要自己也備上一把?”墨冬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