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爭執
瞧著天色不早，秦霽雲揉揉灌滿了茶水的肚子，想著離開前先解個手，便叫來了茶博士，領著自己往恭房走去。
廳堂裏以不見靳家的仆從，戲台子上白先生還在說著書，烏衣衛的幾人依舊零星地坐著，不時地為他叫好喝彩。
白先生似乎對此司空見慣，按著自己的節奏不緊不慢地說著故事。
秦霽雲路過戲台的時候和茶博士打聽道：“這幾位常來？”
茶博士倒是沒隱瞞，應聲說道：“也不瞞您，這茶樓裏人人都知道那幾位是烏衣衛的人，偏偏還得裝作不認識。”
“若是輪值也便罷了，可這日複一日的仍舊是這幾位，茶樓裏常來的老主顧哪有不知道的。”
秦霽雲不由地有些好奇，說道：“不是說烏衣衛是大齊朝鼎鼎有名的探子麽，這作風和派頭看著也不像呀。”
茶博士深有同感地附和道：“可不是麽，我們私底下可沒少討論這個，似乎是從君上登基起，我們樓裏來的人便是這幾位了。怕不是上峰換了人，將這幾位給忘記了吧！”
秦霽雲見茶博士說的有趣，附和了幾聲，倒是引得茶博士滔滔不絕地說了不少發生在茶樓裏的奇人異事來。
離開茶樓的時候，坐在戲台上與戲台下的人都沒有多看秦霽雲一眼，似乎就當他不存在似的。
秦霽雲心裏頭嘀咕著“都是演員”，登上了馬車，讓陳賀送自己回秦府。
待回到自己院子，秦霽雲想著去與秦老爺子請安，再與老人家打聽些秦老將軍當年之事，卻聽管家說老爺子又出門尋王山長去了。
秦霽雲不由地疑心秦老爺子這些年與王山長的各種意氣之爭，是否是為了掩飾王山長與秦家的關係。
這古代人一個賽一個地演技派！
正想著，就聽見外頭有些喧鬧，撩起門簾往外頭瞧去，見是顏若蘭過來尋他，身後還跟著一班人馬，手上拿著各式工具。
“蘭姨這是找我有事？”秦霽雲將顏若蘭迎進屋，為她砌上茶水。
“早先想著再太學裏都穿著統一的衣裳，便也沒有給你另做，現在既然隻作為王山長的學生，便也不好穿著平日裏的衣裳。”
“我叫了成衣坊的人過來，讓他們照著太學生的樣子給你裁幾身衣裳出來，也好叫你上學時穿了去。”
顏若蘭喚了人進來為秦霽雲丈量尺寸，一位大師傅領頭，後頭的夥計手裏抱著各式圖冊和工具。
秦霽雲以往的衣裳多數是綢緞製成，確實與太學的棉布文士長衫格格不入，便也不拒絕，由著成衣坊的人來擺弄。
“今日在太學可還自在？”顏若蘭取過幾本圖冊，將自己看中的樣式翻出來指給秦霽雲看。
秦霽雲原本見有外人在場，便撿了些不重要的事情說了，手上卻也不停，將顏若蘭挑選出來的幾款圖樣都翻看了一遍。
顏若蘭聽聞了今日在太學裏的情形，心中似是放下不少，道：
“我就擔心你年紀小，在學府裏被人欺淩了，現下聽著似乎也不錯。”
秦霽雲笑著寬慰道：“裏頭的太學生，多數是家中教養深厚之人，斷不會做出欺淩幼小之事來。況且有先生在，他們就不怕我向先生稟明了，在考察上給他寫上下等的評價來麽。”
顏若蘭被他說的逗笑，說道：“就數你機靈!”
成衣坊的師傅常年慣於做丈量尺寸之事，便在說話間在信箋上記錄好秦霽雲的身量。
“就按先前圖冊上選定的款式各做兩身，盡早送回府裏來。”秦霽雲對大師傅說道。
顏若蘭示意身邊的婢子給了成衣坊師傅一小盞銀子。
“這些銀子便充作定金，若是做的出彩，另外有賞。”顏若蘭打賞道。
成衣坊的師傅見顏若蘭出手大方，忙不迭地謝過了，帶著一班人馬回去趕工。
瞧見人都出去了，秦霽雲便將秦三爺有了音訊一事與顏若蘭說了，道：“瞧這樣子，爹爹似乎也快回來了。”
顏若蘭並未多打聽其他的，隻是對秦霽雲說道：“自從三爺離京之後，我這心裏頭就一直放心不下。外頭局勢紛亂，可別出什麽差池才好。”
秦霽雲點頭應道：“爹爹這些日子失了音訊，累得蘭姨牽掛了。”
顏若蘭笑笑，說道：“都是一家人，你和我客氣什麽。”
秦霽雲想起早些年的時候，顏若蘭便與秦三爺關係相熟，問她道：“蘭姨可知早年間，我爹與靳大公子可有什麽來往麽？”
顏若蘭聞言，仔細回想一番後，搖搖頭堆秦霽雲說道：“早些年，你爹一直四處行商，隻有回京的時候才在我那裏落腳。雖說他常與我說起在外行商時的各種見聞，卻也不會巨細靡遺事事都說予我聽。”
秦霽雲想著也有些道理，秦三爺與靳大公子有過什麽瓜葛，也隻好等他回京後再行分說了。
顏若蘭見這便既已無事，便想著離開，卻聽見又“咕嚕”一聲，從秦霽雲的身上傳來。
“你這是尚未用膳？”顏若蘭驚訝道。
“從太學出來後便被靳大公子叫去喝茶，這慣了一頓子茶水，也沒吃什麽東西，這會去解了手，這肚子便叫了起來。”秦霽雲有些尷尬地說道。
顏若蘭聞言，趕忙叫了婢子去廚房裏找些易克化的吃食送來。
“這靳大公子也真是的，請人喝茶竟是連茶點都不備著麽？”顏若蘭嘀咕道。
秦霽雲笑著就安慰道：“若是再有下次，我定是早早將肚子裏頭塞滿了，絕不叫蘭姨擔心。”
顏若蘭沒好氣地瞪了秦霽雲一眼，說道：“就你會貧嘴！”
去廚房傳話的婢子倒是很快便回來了，手上還拎著一個食盒。
顏若蘭接過來打開，瞧見正是一碗長壽麵。
“今天是府裏有人生辰麽，竟是備下了麵條？”
婢子回稟道：“是府上心來的那幾個小子，說不清自己的生辰，管家便按著農曆的日子往下排，今日正是初七的生辰。”
秦霽雲聞言一愣，說道：“不是說在外頭尋間宅子將人安置出去麽，怎生還在府裏？”
顏若蘭答道：“我聽管家說起，說是老爺子去尋了一間郊外僻靜的宅院，與牙行經濟打聽時發現是王山長的，便氣勢洶洶地找人買宅子去了。”
秦霽雲有些哭笑不得，這兩位老人家原本就有些過節，經過了投毒事件後，越發地不睦了，這買宅院一事怕是又得起一番波折。
三兩口將長壽麵吸溜下肚，匆忙便往外頭走。
“哎，你這是要上哪去？”顏若蘭急忙問道。
秦霽雲頭也不回地往外頭走，邊走邊說道：“我去王山長那邊瞧瞧，總不能真的由著他倆鬧出事情來。”
顏若蘭也不攔他，瞧著他走遠後對婢女說道：“給廚房的婆子送盞銀子去，就說是公子喜歡她的手藝，給她的打賞。”
走出院子，秦霽雲叫府裏的仆從去尋陳賀來駕車，自己往府門處走去，在穿過秦府的庭院時，就瞧見管家從外頭急匆匆地進來。
管家也是眼見，瞧見了秦霽雲，趕忙上來拉著人說道：“正要去尋公子，這會兒您趕緊和我走！”
秦霽雲被他一拽，打了個踉蹌，問道：“您這匆匆忙忙的，出什麽事了？”
管家有些焦急，拉著秦霽雲邊走邊說，道：“老太爺去與王山長商議買地的事，原本談的好好的，不知怎的又吵了起來，險些還動起手來。”
秦霽雲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道：“怎就要動手了，那兩位都上了年紀，身子骨可不比年輕的時候了”
“可不是嘛，那兩位老先生原本都將契書上的條款談好了，簽字按契的時候鬧上了。虧得王家的仆從力氣大，這才將老太爺和王老爺子給分開。”
秦霽雲對兩位老人家的暴脾氣扶額歎息，怎就年紀越大心性就越小呢？
“誰贏啦？”秦霽雲悄悄地問道。
管家有些尷尬，說不是，不說也不是，最後隻好嘟囔道：“我回來的時候，老太爺還在掙紮著想要給王老夫子的衣袍上再踹出個腳印來。”
秦霽雲聞言不知該說秦老太爺什麽好，這哪是上門去買地的，分明是去打架的。
待秦霽雲趕到京郊王家的別院時，老遠便聽見了秦老爺子的咆哮聲：“也就是我孫子瞧得上你，不然以你這迂腐的方腦殼，請我來我也不來！”
說著還重重地“呸”了一聲。
“你！你！你這個莽夫！”王老夫子顯然被秦老太爺氣的不清，平日裏出口成章的，這會也就翻來覆去地指著秦老太爺罵著莽夫。
秦老太爺絲毫不將王老夫子的指責放在眼裏，隻是很輕視地說道：“也不知道是誰，上趕著要收莽夫的孫子來當弟子！我還當你真有多清高呢，也不過如此！”
說著還衝著王老夫子狠狠地嗤了一聲。
王老夫子聞言，險些被他氣得背過氣去。
秦霽雲聽著不妙，趕忙進去行禮，打斷了兩位老人家名為爭執，實為秦老太爺一方痛罵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