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一腳踏進官鬥的圈子
靳大公子站起身，走到窗邊往下瞧。
白先生獨坐在戲台子上，正賣力地說著書，間歇地獲得了台下零星幾聲來自烏衣衛的喝彩。
秦霽雲瞧見了，也便跟著站到了靳大公子的身邊。
“世人皆雲，君上能得了這皇位，依仗的就是靳家軍的支持。對此，秦小友怎麽看？”靳大公子問道。
秦霽雲心裏感歎著這是一道送命題，卻又不能不回應，隻好躬身說道：“霽雲涉世不深，不敢對靳家妄自評斷，還望大公子見諒。”
靳大公子瞧著秦霽雲滑不溜手的樣子倒也不怪罪他，揮揮衣袖說道：“靳家軍雖說掛著靳家的名號，卻從來都不是靳家的私軍。我那好外甥淘汰出來的舊人，原本也是大齊的百姓，他們要去哪兒，我自不能攔著。”
秦霽雲對靳大公子的解釋並不相信，以自己後世的眼光來看，最能體現一支軍隊軍魂的，便是曆經百戰存霍下來的老兵。無論是傷是殘，軍魂的意誌卻是能流傳於世的。
想罷，不由地對靳家平白將靳家軍的將士拱手讓與墨翟之事有些疑慮。
“聽聞大公子素來對手下人甚好，往常都為退下來的軍士安排好了生計，為何現下這些卻會放手予人?”秦霽雲忍不住問道。
靳大公子聞言，挑眉說道：“那些老殺才也都是定不下來的性子，不讓他們動刀槍比殺了他們還難受。且他們覺得，我這商行裏多是老弱傷殘，他們還不屑於來我這裏養老。”
“人各有誌，勉強不來。既然墨翟要人，他們又願意去，我自不好攔人前程。至於其他的，端看個人造化了。”
秦霽雲這會便明白了，靳大公子平日裏是揣著明白當糊塗，他對墨翟私下裏的動向其實早就心知肚明。
“墨將軍這是吃準了您不會對靳家軍的老人動手？我瞧著您似乎沒有和君上挑明的打算。”秦霽雲問道。
靳大公子哈哈一笑，說道：“因為我現在也不是靳家軍的人啦！”
“自從我那外甥君臨天下起，靳家便放手了，現在這情形，若是我去和他說些什麽，平白為靳家惹來猜疑。”
秦霽雲明白他這是不想管的意思，隻時覺得靳大公子頗有些雙標，一邊標榜著自己忠君愛國，一邊又對反叛謀逆視若未睹，便問道：“大公子往後有什麽打算？”
“靳家現在做什麽都容易引人關注，到是近日才發現秦老將軍才是下的一手好棋。往後我靳家就要向秦家多多學習，專心做這商賈之事了。”靳大公子說道。
秦霽雲心中冷笑，秦家三代費盡心思想要重回朝堂，靳家這會卻說想要退出，這是在哄小孩子呢！臉上卻是不顯，謙遜道：“秦家日漸式微，當不得大公子的誇讚。”
靳大公子卻道：“以往秦家專注於商賈之事，又隻有你姑姑一名女子，自然是不被朝堂之人放在眼裏。隻是，自秦三爺要為秦家承嗣，你又被薦入太學的消息傳出後，秦家便不同以往了。”
秦霽雲聞言大駭，連連否認道：“晚輩隻是拜師於王先生，從未被太學錄取，這誤會可就大了。”
靳大公子卻不以為意，擺擺手說道：“太學生多如過江之鯽，但能被王老收作弟子的卻廖無幾人。”
“三代不入仕的誓言，加上秦家確實隻行商賈之事，讓朝中多數知曉當年往事的臣子，都忘記了秦老將軍可是能與太祖陛下一爭長短之人。”
“作為第四代的你，初入京城便一步登天，自然挑動起那些老狐狸敏感的神經，往後的各種試探，怕是也不會少。”
秦霽雲聞言並不吭聲，秦老太爺所說之事秘不示人，怎知靳大公子就這般直接說了出來，想了想，隻好否認道：“晚輩被山長看中許是運氣好入了先生的眼，至於其他的，晚輩自偏遠之地來，倒是並不明白大公子在說什麽。”
靳大公子輕笑一聲，也沒再糾纏什麽，隻道：
“我對秦家並無興趣，隻不過當年與秦三爺一見如故，挨著他久不在京並無深交罷了。”
“現下墨翟退了兵，京州之圍已解，那些老狐狸的眼光怕是都會盯上秦家。秦小友既然不願意多說，我也勉強不得，待秦三爺回京之後再作計較便是。”
說著，便推開雅間的門徑自離去了。
秦霽雲目送他出去，身上卻是被冷汗浸透了，從靳大公子起初的示好，到近日茶樓一敘，處處都透著不對勁來。
靳大公子這打的是什麽主意，他身後的靳家和知曉當年之事的幾大家族又打的什麽主意？
秦霽雲這會倒不急著離開茶樓，在雅間裏又坐下了，仔細地將自己穿過來後發生的事情都回想了一番。
在秦氏操作秦三爺承嗣一事之前，商賈秦家並不能入得各方的注意，直到秦三爺承嗣，打破了諸人對秦家絕後的認知。
又因為南國夫人的引薦以及王山長收徒，這才引來了知曉當年事情的大佬們對秦家的注意。
秦霽雲仔細斟酌著，墨家和靳大公子似乎與京州城內的大佬們有些不同。
秦家在蜀州的生意，早些年便比其他幾地來的順當，這裏頭似乎有著墨家的關照。
加上往京州行來這一路上的有驚無險，秦家怕是早就被墨翟盯上了。
墨翟與京城墨家不睦，又誌在推翻君上對大齊的統治，墨不是早早就打上了秦家糧道的主意？
至於靳大公子的善意更是來的莫名其妙，淮州城裏全盤接手秦家的生意，卻又混不在意，說放手便放手。
淮州的八百兵丁，還有京城內的處處提點，他又是想從秦家得到些什麽呢？
秦霽雲原本還以為自己到了京城後，能裝模作樣幾樣，混成個紈絝富二代的樣子來，卻是沒想到，竟一腳踏進了官鬥的圈子裏來。
整理了身上的衣裳，秦霽雲想著是不是得提醒秦三爺一聲，若是馬甲掉了，秦家怕是會被蜂擁而上的幾大家族吃的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