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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線索斷了

  此為防盜章


  梁玉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利用這兩天。為此, 她連菜刀都暫時壓枕頭底下了, 就為了怕把小先生給嚇著。就在她兩袖空空、準備示之以誠的時候, 袁樵那裡傳出消息來, 人家要處置家事, 然後自己一家上京,課程就此結束。


  袁樵是因朱寂一個玩笑而賭氣過來的,本來就不應該做這件不大體面的事情, 如今不樂意教了,誰也不能說一個不字。梁玉獃獃站在猴山上,內心頗為悵然。在她的背後, 自梁六往下,梁氏子弟們彷彿過大年一樣,樂了。


  沒幾個學生是愛上課的!尤其是梁家這樣的, 本來沒想過要讀書、賣力氣就行,現在也不需要靠讀書發家——已經捆裙帶上了, 吃喝不愁。且讀書也不能叫世家瞧得起他們。那還要讀書幹什麼呢?他們看不到任何能夠激勵自己的回報。生命早早地沒了盼頭,讀書是因為親爹壓著,菜刀逼著。


  一聽不用上課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來宣布這個消息的是陸誼, 掃一眼梁六等人, 心裡嘆了口氣, 這梁家還是不行啊。宣布完了, 他也沒做停留, 叮囑一句:「既然如此,梁翁也準備一下為好,再兩、三日,咱們就到京師了。京中已有賜宅,屆時諸位先安頓下來,自有人來教府上演禮。再等宮中宣召,就能入宮覲見了。」說完抬腳便走了。


  梁滿倉一拍桌子,猴山安靜下來。梁滿倉道:「都去收拾包袱。」


  梁大郎在一邊小聲提醒:「阿爹,咱沒啥好收拾的。」老家那兩畝薄田幾間小屋,還有罈罈罐罐,連根針都沒能帶出來。上船的時候他們都只有身上的衣服,以及張縣令贈的一點為錢帛——錢帛都在梁滿倉這守財奴床板底下了。別人沒有任何東西需要收拾。


  梁滿倉咳嗽一聲:「衣裳不要理啊?娃不要帶嗎?紙筆也都帶上!老大、老二、玉,都跟我過來。」


  把這三個子女帶到了自己的艙房裡,點家當。


  南氏正在艙房裡,一面壁上掛著梁玉給她畫的菩薩像,她就在那兒點著香嘀咕。見丈夫帶著兒女來了,她也只當沒看見。梁滿倉發號施令:「你兩個,把床板揭了,箱籠搬出來。玉啊,你來點數。」


  要是他自己還年輕,能搬得起大箱子,連兒子他都不想帶!錢,還是攏自己手裡放心,哪怕是親兒子呢,不到自己蹬腿兒了,還是別叫他知道老子有多少身家的好。


  梁滿倉現在的全部財產包括,老妻一名,兒子七個,閨女一個,另一個閨女那是皇帝的財產,不歸他。另外有從屬於兒子的兒媳婦(也算他戶頭能支配)四個,以及孫子、孫女若干。以及大木箱三口,張縣令所贈金帛若干、蕭度等對梁玉的賠禮若干。幾付妝匣之類,是日常要用的,暫時不收到手中。


  人,不好拿繩子捆一串,東西是可以統計的。梁玉很快點清,記好。梁滿倉拿著只記了一頁的賬簿非常滿意地道:「嗯,識個字真好!」


  梁玉還惦記著袁樵,見梁滿倉抱著賬本一臉滿足,忍不住提醒他:「爹,這些錢來的快,花的也得痛快。」


  「啥?」


  「小先生說的那些,我對你說過的。書得買吧?新的書生,你得請吧?」


  「哦哦,」梁滿倉想了一想,道,「上京再說,上京再說。」他打算先看看情況,要是能用別的方法搞到書,就能省去一筆開銷。能借別人家的書回來抄也不錯,總比買抄好的書省錢。家裡兒子七個,孫子一堆,人多好乾活,抄起來也快。


  梁玉猶豫了一下,又說:「還有小先生,人家是貴人,教咱們一大家子這許多人,不得酬謝人家?他是見過世面的,謝禮就不能寒酸了。再說了,京里的事兒,咱還得請教他呢。」


  梁滿倉心疼得臉都白了:「那你說,得給多少?」


  梁玉想說個數,又怕自己說得不準:「您看呢?」


  「……老子哪知道?!」梁滿倉本來想說,比給吳裁縫的多些就行了,又覺得不大對頭,心煩地道,「我再想想。」


  梁玉雖然見他不開心,還是追了一句:「還有啊,咱家以後咋辦,這事兒您可得拿定主意哈。」


  這個梁滿倉就想得太明白了:「想屁!咱是能跟當官兒的比心眼兒還是能跟他們比翻白眼?你們一個個才識幾斗字呢?人家拔根寒毛比你咱腰粗,咋比?咱巴著你姐你外甥的腳別放就對了!有空多琢磨琢磨他們!別人都是虛的!」


  南氏這時候插話了:「他爹,你說啥呢?親閨女親外孫,咱實誠些。」


  梁玉馬上贊成:「還是阿娘說的對,實誠些的好!京城裡人尖子恁多,琢磨這些不比咱強?」


  她本想反駁梁滿倉,想到梁家的現狀又將話咽了下去。她家兄弟侄子,確實不大如人。就算是最討人厭的朱寂,生得也不錯,學問也不錯,舉止更是帶一股瀟洒貴氣。連他們家的僕役們,有一多半人比梁家人有樣子。


  【精明比不上人家,那就實誠些,貼心點兒,找自己的長處去顯擺。明白了。】


  梁滿倉才要發脾氣,想說自己沒那麼涼薄,又覺得妻女說得有理,問道:「大郎、二郎,你們看呢?」


  梁大郎慢吞吞地道:「娘說的對。」


  梁二郎也說:「妹妹說的也有理,裝傻比裝聰明好。」


  「你們那傻,還用裝啊?!」梁滿倉罵了一句,「行啦,箱子給我放好,都滾,看著就來氣!一個頂用的都沒有。」


  梁玉臨走前便說了一句:「在家常念叨,要不是大姐進宮,咱家得多出人上番服役,這是大姐的好處。咋穿了兩天綢衫就全忘了呢?這個好不得念著吶?心裡常念著這些好,不就行啦?」


  她心裡想的與梁滿倉的也差不太多,不能給姐姐、外甥幫場面上的忙,關心體貼一下還是能辦得到的。好處一類,倒還真不曾想到,但也不能否認親爹畢竟多活了幾十年,也是說中要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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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家這頭收拾完之後,沒兩天就都得下船上車了。梁家男丁依舊是不會騎馬的,袁樵就不一樣了,將母親、祖母扶上車之後,他鞭馬過來告別。陸誼等三人對他也很有禮貌,尤其是朱寂,大約是被教訓得狠了,白眼都沒敢拿出來。


  看到他過來,再想起來自家還沒給謝師禮,梁玉湊上前把梁滿倉的鞋跟都踩掉了:「阿爹!你愣著幹啥?上去,問問他家住哪兒!你別是想賴賬了吧?」


  「你老子就這麼摳嗎?該花的我啥時小氣了?」梁滿倉單腳立著,把被踩掉的鞋跟提好,拍拍手上的灰塵,上去問袁樵的住處。


  袁樵報了個住址。又是什麼什麼坊,又是什麼街第幾戶的,他也記不大清,梁滿倉乾脆手背在背後,招呼女兒過去:「你腦子好使,給我記住了。」


  袁樵站得像根標槍,僵硬得也像根標槍,彷彿一個木偶,一節一頓地動作。他將腰間的佩刀解下來,力圖做得風輕雲淡,好像真是一位師長一樣:「這個,給你,菜刀,咳咳,進京,不好。」


  朱寂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你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你還給她兇器!


  梁玉愣了一下,開心地接過了刀:「都沒有東西給先生,先饒了先生的好東西。這個好看。」


  刀身不長,埋在鞘里,鞘與柄錯金,花紋古樸。整把刀也就小臂長短,非常合宜。梁玉笑著接過了,又防賊似的看著梁滿倉。梁滿倉老臉一紅:「這個不扣你的。」


  梁玉這才滿意了,一臉笑地對袁樵道:「謝謝先生,我一定好好用它。」


  【我只盼你沒有需要用到它的時候。】袁樵點點頭,淡漠的表情一如初見,同手同腳回了自家車上。梁玉看著他的背影,才意識到,就此要與小先生分別了,也笑不出來了,心裡一陣難過,差點也要哭了。捧著刀站在那裡怔怔地發了一會兒呆,心道,只求老天保佑他能重振家聲。


  朱寂小聲給蕭度咬耳朵:「這就送信到京里,給這婢子做窄袖襖!她要在京里再來個袖裡乾坤,咱們誰都受不了!」


  蕭度低聲道:「噤聲。」


  那一頭,袁樵爬進了車廂,迎上楊氏關切的目光:「佛奴,你這是哪裡不舒服嗎?」


  袁樵默默地搖了搖頭,倚著車壁不想說話。楊氏猶豫了一下,問道:「那就是心裡不舒坦?」


  袁樵側了側身,擺出一個拒絕的樣子來,心裡難過極了,只怕自己一開口就要落淚。


  楊氏自打死了丈夫,心思就在兒子身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準是心裡有人了,兒子十五了,對男女之事開竅並不奇怪。她也沒急,盤算了一下,對面都是什麼人呢?她雖沒見過梁氏,但是想來小門小戶,兒子是看不上的,多半是看上陸、蕭、朱三人的侍女一類。這就更好辦了,兒子放下了,只當無事發生,放不下,求一婢女,還是不難的。過兩年,兒子出仕,為他求一賢妻,年輕時的什麼綺思就都能放下了。


  楊氏便也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閉上眼睛,她也假裝休息了起來。母子倆各有心事,一路沉默,到了下一座驛站的時候,袁樵才睜開眼,心中難過,抽了抽鼻子,【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哪裡了。】


  能到哪裡呢?兩刻之後,鸞鈴響起,陸誼一隊人馬也過來了。


  梁玉先從車裡跳下來,然後扶南氏下車,一抬頭,正看到袁樵,頓時無語。再想不到,分別半天,又遇到了!可不是么?上京就這一條道,前後腳的事兒!

  【我剛才那樣傷心,是為了什麼呀?】梁玉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麼蠢過!


  袁樵也是一樣的想法。


  兩人心裡先為自己尷尬了一回,都不好意思說話。梁滿倉倒是大大咧咧,跟袁樵打了個招呼:「哎,小先生,才告別就又見面了,我老漢白難過了一回。」


  沒奈何,兩隊人馬一又併合而為一了。因為有了這一番波折,遠遠見到京城高大的城牆的時候,兩邊再分開,都覺得有些氣弱,傷感被尷尬沖得七零八落。雙方訥訥地道了別,各奔東西。


  皇帝給梁家賜了宅子,梁玉他們第一站就是去「自己家」。


  梁玉與梁大郎上了車,兄妹倆都鬆了一口氣。一次經手這麼多錢帛,他兩個也是第一次,也不很捨得。梁滿倉的緊張摳門樣兒,卻又激起了他們一點點小小的反抗精神,想叫親爹出點血。


  到了車上,梁大郎嘆道:「咱家從來沒經手過這許多錢帛哩。」


  梁玉道:「怕啥?好好過,以後錢會更多哩。」


  梁大郎想到美好的前景,也笑了。梁大郎一向是沉默的,進京之後,見了這許多錢帛,生存的壓力消失了,他的話也多了起來:「玉啊,小先生那兒非得這麼多?會不會是管家瞎說大話,為的叫你不小瞧了他?」


  梁玉道:「我寧願是這樣。可你看咱這一路吃的用的,還看不出來么?富貴人家是真富貴的。也就小先生,沒了爹,只有寡母,換那幾位,只怕這些還不夠他們塞牙縫哩。」


  此言有理!梁大郎情知,哪家死了當家人,必然是要受氣受窮受苦的。一路上陸誼等人的作派他也感受到的,確實是更驕奢的。不由慶幸地說:「虧得小先生家沒那麼富貴。」


  梁玉翻了個白眼:「親哥,這埋汰人的話咱可別說出來,啊。」


  「知道,知道,阿爹說了,你見過世面的,都聽你的,都你先說。」


  兄妹二人嘀嘀咕咕間,車也到了永興坊。車夫停下車小聲說:「大郎,小娘子,咱們到了。」


  梁玉與梁大郎兩個臉上掛起笑來,梁大郎跳下車來,反身把妹妹抱下來,車夫抱著個接人的條凳傻在那裡——這倆咋這麼沉不住氣呢?

  兄妹倆不知道他的腹誹,都在看眼前的袁府。


  然後一起嚇呆了。


  梁大郎喃喃地說了一句:「玉啊,娘說有多大的門就有多大的屋。你看這門……是不是挺大的?」


  梁玉也噎住了:「是、是哈。」


  梁家的宅子雖是皇帝賜的,皇帝待梁才人母子平平,也不會特意給賜個豪宅巨府、與權貴相鄰。梁家人眼裡的「豪宅」,其實不大不小,周圍的環境也是不好不壞,在京城根本數不上個兒。袁家是累代公卿的人家,即使西鄉房不那麼顯赫,也不是梁家能挨得上的。


  只是梁家以前真沒見過世面,就以為這宅子已經是「豪宅」了而已。如今見到真正的「豪宅」,震憾之情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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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永興坊本身就不是永樂坊能比得上的,永興坊靠近宮城、皇城,周圍權貴重多,家家高門大戶。梁大郎說的那大門,就至少是梁家那大門的兩倍寬,其餘氣派,也是這個差距。連院牆,都比梁家的高!永興坊的道路,也比永樂坊更整齊且顯寬闊。


  永興坊的人家,人家門前立旗杆的,識別旗杆的本事,兄妹倆都不懂,只覺得比縣衙那兒立的強多了。


  只呆了片刻,兄妹兩個齊齊回神。梁大郎遲疑地與妹妹商量:「這……只怕是值一百匹的禮的。」


  梁玉背上冒汗,小聲道:「一百匹起吧。」


  兄妹倆面面相覷,再回去管梁滿倉要,那是不可能的。袁家的門,也是必須登的。他們梁家在京城認識幾個人呢?陸、蕭、朱三位,是靠不住的。梁才人和太子他們到現在還沒見到。心底相信的,也就只有袁樵了。


  又站了一陣,梁玉一跺腳:「打盹兒當不了死!我去叫門。」


  梁大郎一把拉住了她:「你一個姑娘家,還是我去吧。」他如今官話也勉強能聽懂,也能說點帶口音的官話了,就不能讓妹妹再拋頭露面了。


  然而,他上前敲了門之後,就又挨了一記重擊。袁家的門房可不像梁家那麼稀鬆,梁家門口就放一個人,兼顧迎客、守門、進出門搬東西幫把手等等,袁家門房一排出來四、五個人。當先一個是個中年男子,穿得乾淨體面,擱老家遇著了,梁大郎都想管人家叫個「員外」。


  然而這只是一個守門房的管事而已,官話極好,後面四個後生也是端正體面的。見了梁大郎,不卑不亢地道:「這位郎君好生面生,不知有何貴幹?」


  「我、呃,那個,來謝袁先生的。」


  「敝主人訪親去了,郎君可有名帖?」


  「啥帖?」


  名帖,又叫名刺,體面人家拜訪但又不局限於拜訪時用的東西。梁大郎長這麼大還沒聽過那東西呢,庚帖他就知道了,成婚的時候央媒人給包辦的。梁大郎茫然地回過頭看了看妹妹,對管事道:「您等一下哈。」


  回到車邊問妹妹:「玉啊,他要名帖哩,那是啥?」


  梁玉也茫然了一下,然後想了起來,她在縣城是聽過這玩藝兒的,但是!從沒見過!

  兄妹倆再次面面相覷,梁玉臉上的汗也下來了。這個沒準備呀!別看梁玉現在識字也不算少了,怎麼寫名帖,她一點數也沒有。她那一手字,也是個初學者的水準,拿出去給人看,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一陣冷風吹過,鸞鈴聲由遠及近。兄妹倆不約而同看過去,只見一支車隊從轉角轉了出來,背後一陣腳步聲,方才要名帖的人小步跑下了台階,列隊相迎——主人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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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樵的心情很不好。


  他奉母親、祖母,攜幼子,一家四口上京,按原計劃是要依祖劉氏的哥哥的。劉氏的哥哥正任著禮部尚書,對妹妹也頗有感情。外甥死了之後,劉尚書就想讓妹妹帶著全家一同上京的,但是袁樵要守喪,要扶靈歸葬,這事就暫緩了。等守完了孝,劉尚書掐著點兒派人送信。


  劉氏在家裡能當大半個家,只是平時不大說話,如今思慮再三,還是覺得自己的哥哥比袁家的族人更可靠一些。有自己的情面在,劉尚書會更加用心提攜袁樵。袁氏的族人也能照顧袁樵,但是其用心程度,就不一定能與劉尚書相比了。


  袁樵與鄭氏也都贊同了這個觀點。


  不想天有不測風雲,啟程的時候書信往來,劉尚書還一派瀟洒的口氣。等他們到了京里,派人先去遞個帖子通知,劉府卻已經只剩幾個看家的老蒼頭了!


  細細一問,才知道劉尚書因為建儲的事情與皇帝硬杠了一場,既要杠皇帝,又不能罵皇帝罵得太難聽,於是就卯足了勁罵了凌賢妃。皇帝認為太子的母親出身低微,只是個宮人,凌賢妃已經是賢妃了,身份更高些;劉尚書就說,凌家還是賤籍出身呢,梁才人好歹是良家子入的宮。


  這一下,不止皇帝聽了別人罵他的心肝不痛快,連凌賢妃、賢妃所生的兒女,凌家一大家子,統統被他兜頭踩了一腳。劉氏當世名門,劉尚書就拿這出身說事,誰都沒法跟他就出身問題對嗆。


  杠完之後,太子冊的是梁才人的兒子。劉尚書覺得自己勝了,好吃好睡幾個月,前幾天皇帝突然發難,將他給貶出京去邊州做刺史了。一家人哭天抹淚,一別京師路三千。


  得知前情之後,袁家一家四口哀嘆一回,又面臨了一個新的問題——接下來怎麼辦?

  千里迢迢的來了,再回老家是不行的,就在京城裡住,劉尚書又遠謫。最後只能選擇先在自家在京城的舊宅里住下,然後拜訪袁氏族人,以及諸姻親家,交際不能斷。袁樵還要再接著讀點書,拜訪一下權貴與名士,博些好名聲,然後好出仕。


  袁樵放下行李就干著這四處奔波的事,今天更是全家往西鄉房在京的人家裡去了。袁樵的祖父只有一個兒子,袁樵的父親也只有一個兒子,人丁是不旺的,但是西鄉房、整個袁氏,就是一個大家族了。袁樵的祖父兄弟十三人,再遠些的族人更多,這些人又與他姓聯姻,是一個龐大的圈子。


  袁樵祖父已經故去了,但是叔祖里還有七位健在。袁樵的嗣子袁先,卻不是這七位中任何一位的曾孫。一番交際,弄得袁樵腦仁生疼。今天這位叔祖,他官做得不太高,派頭卻又太足,甚至對嫂子劉氏也不像哥哥在世時那麼恭敬了。


  憋了一肚子氣回來,袁樵騎在馬上,遠遠就看到自家門前停了兩輛車,還挺寒酸的。


  【這是誰?】


  袁樵打馬上前,要問的話忽然卡在了喉嚨里,跳下馬來,硬生生改了一句:「你怎麼找過來了?禮部沒教你們演禮?還是出了什麼事了?」


  梁玉尷尬了一下,又昂起頭:「我爹叫我和大哥來謝先生。」


  袁樵心情好了不少,笑道:「進來說話吧。」轉馬去祖母和母親車邊分別說了此事。劉氏道:「唔,不枉你教過他們。」楊氏則叮囑:「快些進去吧。」叫人看到了不太好,她也不願意讓人知道袁樵給梁家充了二十天西席。


  一行人進了袁府,梁大郎和梁玉就想把布帛給搬……等等!咋還不到正廳哩?

  有多大的門就有多大的屋,袁府幾重院落,每重都比梁家那「豪宅」大。且尋常見客不到當中那大的廳事里,只在一間花廳里。是以他們過了三道門、繞過兩片照壁,才到了地方。按規矩,梁玉得去拜劉氏、楊氏,梁大郎跟袁樵見禮,梁玉從來沒見過這陣仗,跟著大哥去到了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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