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強勢秀恩愛
本章會在一天半后恢復正常, 給寶貝們帶來不便請諒解啊。 陸啟可不是傻子, 楊準的話疑點太多,很難讓他相信。他皺眉道:「你且詳細說來。」
楊准道:「小人會做如此猜測,是因為無意中聽白指揮使提及, 今天上午他曾與王大人、謝侯爺發生不快, 結果王大人從白府上出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實在讓人不能不多心。」
陸啟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說道:「這些都只是你的推測,毫無憑據, 就敢隨便指證上級嗎?」
楊准道:「小人有證據。」
他從懷裡拿出來一個荷包,恭恭敬敬雙手呈上:「小人負責審問王大人的小廝,據他所言, 這個荷包是在王大人下轎的時候從他身上掉出來的。小廝撿起來之後, 見王大人正在和謝侯爺說話, 不敢打擾,就先收了起來, 沒想到接下來王大人便出事了。這荷包正是白指揮使的東西, 他前一陣子曾經佩過,相信澤安衛的其他人也認得。」
白亦陵並不認識楊准手裡的荷包——他向來不喜歡在身上掛這麼多雞零狗碎的東西,太妨礙行動。
但剛要開口否認,白亦陵便發現, 在楊准這樣說過之後, 不但同在大廳裡面的常彥博沒有反駁, 就連陸啟都淡淡瞥了他一眼。
這說明他們兩個應該也見過自己帶這個荷包, 得了,又是韓憲搞的鬼沒跑。
陸啟身邊的親隨把荷包打開,發現裡面是一塊毫無花哨的白色絹布,在上面用血寫了一個「情」字。
他的瞳孔又是微微一縮。
劉勃實在忍不住自己的幸災樂禍,向常彥博說道:「敢問常領衛,這個荷包真的是白指揮使的東西嗎?」
他又添了幾句:「都說我姐夫是撞了厲鬼才會變成這樣,我本來就在奇怪,姐夫一生為官清廉,一身正氣,又怎麼可能沾惹邪祟之物呢?這東西古里古怪的,不會是用來詛咒的吧?」
常彥博的確在白亦陵身上見過,而且也不止他一個人見過,就算想幫著隱瞞也沒有辦法。
他向陸啟說道:「王爺,雖然荷包的確跟白指揮使佩戴過的一個很像,但案發當時,臣也見到了那個小廝,卻不曾聽他說過什麼。」
楊准道:「因為我認出那個荷包之後,叮囑他不要提起了。」
常彥博怒目而視:「你——」
倒不是他執意包庇白亦陵,而是大家同在北巡檢司,朝夕相處,情同兄弟,誰都清楚白亦陵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退一萬步講,他自己本來就是當做死士培養起來的,就算真的想殺一個人,又哪裡用得著這樣的方法?
楊准發現問題之後私自瞞下,此刻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口咬定兇手就是白亦陵,這一手玩的實在太陰。
白亦陵在旁邊嘆了口氣。
他這嘆氣的聲音實在有點大,不像是抒發憂愁,反倒刻意的有點像是在玩笑了。
陸啟道:「白指揮使,你有什麼話要說?」
白亦陵道:「王爺,王大人不是臣殺的。臣雖然不知道真兇是誰,卻已經明白了王大人身上究竟為什麼會突然著火。」
楊准猛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白亦陵瞥過來的一眼,他一怔,心頭忽然有些發涼。
這案子如此詭異,又是剛剛發生,怎麼可能有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找到端倪呢?
可他畢竟是白亦陵……
他已經有些慌神了,卻不能衝上去把白亦陵的嘴捂上,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說話。
劉勃坐的離王大人的屍體很遠,皺眉說道:「恕我直言,就算是知道了我姐夫身上為何突然著火,也未必就能證明這事與白指揮使無關。」
白亦陵目光向他身後一掃,眼見時機已到,便笑著說:「可以的。劉公子,你回一下頭。」
劉勃疑惑道:「回頭幹什麼?」
他一邊說一邊轉頭去看,眼角餘光赫然瞥見一小簇不祥的火光驟然亮起!
婢女們驚叫起來。
火,又是火!
周圍沒有可燃物,火花只是稍稍一爆,很快便熄滅了,距離劉勃更是還有一段距離,但王暢剛剛被大火燒死,屍體還在眼前擺著,人人都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劉勃嚇得蹦了起來,退後了好幾步。
白亦陵笑了一聲:「劉公子不必驚慌,這火可不是沖著你去的。」
他走到剛才火焰燃燒的地方,看著地面上的痕迹說道:「剛才你和王爺還沒過來的時候,我把王大人衣服上的一粒扣子放在了這個火盆旁邊,沒想到會嚇著你,真是太抱歉了。」
王夫人不喜歡炭,這是屋子裡最遠角落處的唯一一個火盆,要不是劉勃因為想躲離王尚書的屍體遠一點,也不會站到那裡去。
劉勃驚魂未定,一肚子話想罵白亦陵,就是哆嗦著說不出來。白亦陵示意仵作將剛才扣子燃燒過後的殘渣收集到了一個托盤裡,又讓常彥博從外面拿進來了另外一個托盤,一件披風,呈到陸啟面前。
陸啟目光一掃,已經看出端底:「剛才起火的東西,就是這披風上的扣子?」
他微微一頓,又道:「你的意思是,王大人的死因也在於身上的衣扣。」
白亦陵道:「是。」
他拿起王尚書的披風,向陸啟展示,這披風的式樣是上寬下窄,胸前縫著扣子,可以繫上。
白亦陵道:「方才王尚書的小廝說過一句話,他說『王大人身上的火是從他胸口處冒出來的』,所以臣特意檢查了一下屍體的胸口處,發現那裡原本應該縫有扣子的地方已經化成了灰燼,屍體胸口對應的地方,皮肉被燒傷的程度明顯要重於他處。」
他說到這裡,眾人都下意識地看了那屍體一眼,又都以最快的速度移開了目光。
他們實在無法想象,白亦陵這樣一個秀美清逸的翩翩公子,究竟是如何仔仔細細檢查這樣一具恐怖的屍體的。
白亦陵根本不當一回事,對於他來說,一動不動的死人最起碼要比會殺人的活人可愛的多。
他道:「王大人的這件披風,是我在檢查他轎子的時候發現的,跟他身上所穿衣服的花紋、用料全部相同,應該是本來是同一身,臣推測可能中午陽光充足,並不算太冷,王大人就脫下來放在轎子里沒穿。而他披風上這些完好無損的扣子中,便藏有玄機!」
白亦陵一邊說一邊拿起一顆扣子和旁邊的一柄小銀刀,他用刀將那枚扣子外層的布料劃開,裡面的粉末頓時灑了出來。
陸啟知道這肯定不是白亦陵劃開的第一顆扣子了:「這裡麵包的是什麼?」
白亦陵道:「什麼都有。可以認出的有銅粉、碳粉、魚骨末,剩下的尚待仔細分辨,但還有一點讓臣在意——王府上目前所見的主子和下人,身上衣服均使用銅扣,唯有王大人這件衣服的扣子是絲綢製成的,十分少見。」
銅末無法燃燒,火熄滅之後就沾在了王尚書的身上,炭末在生活中常見,同樣容易分辨。
白亦陵從韓憲的記憶中得知,魚骨中有一種叫做「磷」的物質,極易燃燒,在現代也發生過有漁民將貝殼放在口袋裡而身體起火的事情。
只不過那是意外,現在遇到的情況卻顯然是人為。
他頭腦聰明,被韓憲壓制的那段時間裡,做不了別的事情,就翻看他記憶中的現代知識,現在雖然不能具體向在場的人解釋,不過剛剛扣子起火的事情也已經足可以證明這一點了。
白亦陵說道:「王大人和謝侯爺是站在一間鐵鋪外面說話的,旁邊便是火燒正旺的爐子,那麼……會不會也是由於爐火高溫引燃了王大人身上的扣子,這幾天天氣乾燥,他的衣料偏偏又是極容易燃燒的絲綢,才會讓人連救的時間都沒有呢?」
這一連串的推斷環環相扣,驚奇莫測,偏偏又與證據、案情完全吻合,白亦陵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大廳中掃過,最起碼所有的人在表面上都是一副很驚奇的樣子。
陸啟抓住重點:「也就是說,這樁案子的關鍵點在於衣服。」
白亦陵道:「是。」
他踱了兩步,走到楊准身邊,冷不防將手放在他的肩上,楊准還跪著,身體一顫。
白亦陵微笑道:「誠如這位指證臣的楊從事所言,在王大人出事之前,臣曾經見過他,這衣服已經沒有穿在他的身上,這一點謝侯應可證明。因此臣實屬無辜,請王爺明鑒。」
他說的話很有道理,不過王暢的死法也太古怪了一些,究竟是什麼人恨極了他,竟然要讓他死的這樣慘?
陸啟看著白亦陵暗自估量,卻不禁被他帶跑了注意力。
他突然覺得,白亦陵此時的笑容很漂亮,自信從容,這使得他原本就異常秀美的眉眼也因為這笑而顯得愈發光華奪目,比起前一陣那副憔悴軟弱的樣子要討人喜歡許多。
陸啟不由道:「白指揮使的解釋確實合情合理。」
就在這時,系統提示音再一次冒了出來。
【恭喜宿主,「令人刮目相看」成就達成。系統禮包「你有沒有愛上我」達成開啟條件,即將投入使用。】
白亦陵:「???」
什麼玩意?
「你有沒有愛上我」——這個禮包的名字實在……獨特,白亦陵想了一下,記起那好像是他達成「改變王謝聯姻」成就之後,系統贈送的。
所以說到底是幹什麼用的?不要隨便打開啊!
白亦陵剛剛要和系統說話,另一邊的陸啟已經開口道:「白指揮使的解釋合情合理,但本王仍剩下一個疑問——你的荷包會落在王大人手裡,這件事你要如何解釋?」
白亦陵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地上跪著的楊准一眼,與此同時,楊准也正好抬頭看他。
四目相對,楊准渾身一顫,目光中閃爍出異樣的光芒!
白亦陵覺得似乎要發生什麼:「……」
楊准素來知道白亦陵容貌出眾,但與之相對的,還是他雷厲風行的手段與行事風格,他對於這個上級敬畏還來不及,更沒有心情去欣賞一個強硬男人的臉蛋。
但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對方的眼神是如此蠱惑,他的聲音是如此溫柔,那俊美絕倫的外表,讓楊准在迷戀的同時,升起了一股難言的痛苦和悔恨。
——他怎麼可以誣陷這樣一個完美、善良、純潔美好的人兒呢!
「王爺!指揮使!小人有罪,小人知錯!」
陸啟揮揮手,立刻示意手下去盤問小廝,又冷聲道:「你此言當真?」
楊准一把鼻涕一把淚:「句句屬實。白指揮使對小人多加照顧,恩重如山,小人卻這樣冤枉他,實在豬狗不如,良心難安,王爺明鑒!」
他說的真情實感,現場卻出現了一瞬微妙的安靜,大家忍不住同時暗想——那你剛才還要說那樣的話,是不是有病?
唯一知道真相的白亦陵偷偷擦了擦冷汗。
可惜這不過是初級禮包,很快就失效了,楊准一頭栽倒,竟然當場暈了過去。另一頭,陸啟派去詢問那個小廝的人回來了,對方的回答證明了楊准說的都是真話。
說了半天,本來以為案子有所進展,結果成了一場鬧劇,陸啟意興闌珊,起身淡淡道:「本王不過是湊巧碰上了這件事,做個見證。既然白指揮使實屬無辜,那麼這樁案子本王也就不多嘴了。白指揮使,你就好好辦案吧。」
這件事還有許多線索需要一一調查,這個時候外面的天卻已經隱隱暗下來了,到了下衙的時候,大家又寒暄了幾句,除了劉博以外,其餘的人紛紛離開了王尚書府。
這次,王尚書府里也沒有人再提想把王尚書的屍體留在家中的事情了,任由北巡檢司抬了回去。
白亦陵跟他的屬下們簡單交代了幾句後續任務,不當值的澤安衛們紛紛散去,他把陸嶼從筐里掏出來,頂在自己的肩膀上。
「遐光。」
一人一狐,正打算離開,白亦陵就聽見後面有人叫了自己的表字。
這兩個字語氣淡淡的,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陸啟。
白亦陵轉身走到陸啟面前,拱了拱手:「王爺。」
他身形挺立,翩翩如竹,傍晚的微風下,淺色的衣袖在抬手間翻飛拂動,翩然若舞。
陸啟盯著他,想要從對方的眼中尋找到一絲前些日子的痴迷,但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冰涼。
陸啟忽然有點想哄他一下,說道:「你今日怎麼在本王面前拘束起來了?可是因為生氣我方才向著劉勃說話,沒有幫著你?」
白亦陵放下手,笑了笑說道:「王爺,我從來就沒有期待過這一點,怎麼會生氣呢?您多慮了。」
陸啟眉頭一皺,臉上的表情立刻沉了:「你今天膽子倒是不小。白亦陵,本王警告你,管好你自己的嘴。」
白亦陵道:「王爺不想聽,臣就告退了。」
「……」陸啟沒好氣地道,「說一半留一半的像什麼樣子,講。」
白亦陵也沒有脾氣,讓走就走,讓說就說:「只是突然想開了而已。上次王爺說的話,我這一陣子反覆思量,自覺先前行為乖張,實在慚愧。幸虧王爺大度,沒有跟我計較。現在已經知錯了。」
陸啟見他說了軟話,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記得教訓,以後做好你的本分便是。」
白亦陵卻幽幽地嘆了口氣:「唉,可惜我做不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聲嘆息輕飄飄的,像一根絲,無端地將陸啟的心提起一點,又重新放下來,撞在胸腔上,發出空洞的聲音。
——因為他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陸啟曾經對白亦陵說過,他對自己的愛慕是一種不敬與冒犯,自己看在曾經的情分上,可以原諒他,但如果白亦陵還想留在自己身邊,就不能再有這種心思。
現在白亦陵跟他說,做不到。
陸啟驀然抬眼,夜色朦朧,華燈初上,近在咫尺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依稀彷彿深情。
這一次,他的心裡沒有半分抵觸與厭惡,剛剛開口想說什麼的時候,白亦陵卻堅決地說道:「王爺放心,我不會在您跟前礙眼了,以後請王爺保重。」
陸啟沒有說話。
白亦陵心裡卻好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他想,這樣就算是完事了吧,以後扯不上關係了吧?
好歹也草草翻了遍原著,陸啟那點算盤,他現在也算想明白了,什麼「可以留在身邊,只要不動非分之想」,這話……不就是扯淡么?
如果他真的喜歡陸啟,那又怎麼可能說停就停?陸啟無非是覺得對自己心存愛慕的屬下忠心更有保障,捨不得放棄這顆棋,故意這麼說罷了。
就像訓狗一樣,拿來骨頭不給吃,擱在半空中吊著。
但他的話卻給了白亦陵一個很好的借口,白亦陵如果直接跟陸啟說不想給他辦事了,要走,那麼撕破臉的後果是陸啟把他當成心腹大患,平白樹敵,不划算。
現在正好,你不是說我要是喜歡你就別留在我身邊嗎?那行,我喜歡你,喜歡的忍不住,你讓我走吧。
這樣一來好聚好散,陸啟不用擔心白亦陵離開之後會反過來害他,他自己說過的話,也不能自己打臉。
兩人一來一往,最後白亦陵把陸啟噎住了。陸嶼蹲在白亦陵的肩膀上,佔據最有利吃瓜地勢,他打量著對方冷沉的臉色,能夠感覺到陸啟呼之欲出的怒火。
陸啟被噎的胸口疼,他不覺得自己的話說的不當,反倒覺得白亦陵十分不明白道理,惆悵過後,更加惱怒。
半晌,他哂笑一聲,說道:「本王看見那個荷包你還戴在身上,本想是想提點一番,現在看來倒是多餘了。白指揮使很有自知之明。」
這話說的還可以,逼格算是維持住了沒掉,但陸嶼分明看見自己這個皇叔腦門上的青筋都迸出來了,簡直要對白亦陵刮目相看。
他蹲在對方的肩膀上,這時候很想看看白亦陵的神情,角度卻有些不合適。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王尚書府里無意中捕捉到了那個偷笑的緣故,陸嶼老覺得白亦陵嘴上說的苦情一片,心裡說不定正得意呢——這小子似乎不是什麼老實人。
所以他……真能聽從陸啟的吩咐,冒那麼大的風險來刺殺自己?
疑惑尚未來得及生成清晰的答案,一股殺機驟然傳來!
原來是方才陸啟說完那「自知之明」四字之後,冷冷一笑,竟忽然抽出佩劍,向著白亦陵肩頭的狐狸便刺了過去!
這一下突如其來,陸嶼沒想到他在旁邊看個熱鬧吃瓜還能礙著人家的眼,目光驟冷,卻不見慌亂。
即使他現在身上有傷,遺傳自母族那一邊的法術還是可以動用一二的,陸啟想殺他,也沒那麼簡單。
與陸嶼不同的是,白亦陵聽到陸啟最後兩句話的語氣不對,便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可能的後果——他十歲那年曾經撿過一窩被風吹落樹下的小鳥偷偷養起來,就被陸啟令侍衛幾腳踩死了。
他認為那是軟弱的表現。
陸嶼盯著那把長劍一寸寸接近自己,正想將它震斷,劍尖卻在距他面前還有幾寸距離的時候停住了。
白亦陵的手擋在他的面前,修長的手指平平夾住劍刃。
這一劍雖然被他擋下,但由於陸啟真氣太盛,還是震裂了白亦陵的虎口,一道鮮血順著他白皙的手腕滑落,滴落到了地面上。
愕然的不光是陸啟,還有陸嶼。
他內心深處還在把白亦陵當成需要提防的對象,沒想到他會為自己擋下這一劍,此刻,陸嶼能夠清晰地看見對方的血滴砸碎在地面上,四濺開來。
幸虧這個時候正趕上周圍沒有行人經過,否則看到這一幕,怕不是要以為又是一場當街殺人案,嚇個半死。
陸啟手中拿著劍,冷冷盯緊白亦陵的眼睛,遠處恭敬等待他的護衛們聽不見兩人說話,看到這一幕,簡直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嚇得跪了一地。
白亦陵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抬起,夾住劍鋒,兩人對峙不動,長風浩浩,拂動廣袖長發。
僵持片刻之後,白亦陵將手鬆開,向後退了幾步,躬身道:「王爺恕罪。」
陸嶼從他身上跑下來,站在白亦陵和陸啟之間,小腦袋仰著,瞪視陸啟。
一碼歸一碼,不管白亦陵之前做過什麼,這一劍卻是為他擋的,如果陸啟真的為此怪罪,陸嶼不會袖手旁邊。
可是陸啟似乎沒有這個打算,他頓了頓,將手裡的劍扔在一邊,淡淡地說:「連一隻狐狸都捨不得,你真是越來越心慈手軟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即使離開本王,你也會變成一個廢物!」
白亦陵道:「王爺錯了。我將他撿回來,答應要餵養他,承諾既出,他對於我來說,就不再是一隻普通的狐狸。」
這是一隻能賺積分的狐狸!開玩笑,殺了他你賠我積分嗎?
話說,剛才說的那句話,狐狸能聽懂不?加分不?
心裡應該會稍微感動一下下吧。
求仲答應了一聲,卻沒有離開,而是跟著白亦陵一起進了卧房。
他示意清奴出去,關上門,沖著白亦陵說道:「六爺,今天您不在的時候,淮王府的人曾經來過,說是五皇子好像……丟了。」
陸嶼狐軀一震,炸了下毛,抬眼看向求仲。
因為劇情經過了崩壞、韓憲修改、白亦陵自己回來之後繼續崩壞等一系列過程,已經有些混亂了,白亦陵也不知道這五皇子不見的事情具體對應的是書中哪一段情節。
他有些意外:「聽誰說的?」
求仲道:「是淮王府上的下人來過,說是他家主子幾天沒有回府,也不留個信。他們生怕是主子又跟陛下鬧氣,不敢上報,想問您借點人手,恰好您不在,就被小人辭了。」
皇子跟皇上鬧脾氣離家出走,這可真是天下奇聞,白亦陵笑了一聲,道:「他倒是活的真自在。」
傳言中淮王因為是狐仙生下的孩子,二十歲之前要同母親一起生活,所以一直居住在塞外。這件事情不知道真假,反正皇上一直對這個沒見過幾面的孩子封賞不斷,京都里有什麼好東西,都忘不了千里迢迢送過去一份。
半年多之前淮王回到京都的時候,白亦陵沒有在場,回來之後聽人形容,說是當時淮王錦衣金冠,縱馬入城,風神迥絕,舉止有度,很給皇室長臉,更是讓龍顏大悅。
他們這些外人也就是感嘆感嘆,但其他的皇子肯定不服——同樣都是兒子,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吧!
皇四子易王陸協就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他實在覺得泛酸,就在旁邊不陰不陽地說了幾句話,意思是皇上為了迎接他搞了很大的排場,五弟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就是不一般,別人都比不上云云。
這種小摩擦再常見不過,簡直都不叫個事,但是放到陸嶼身上就不一樣了。
他聽見之後,二話不說轉向永平帝,直截了當地埋怨道:「父皇,都跟您說了我要自己悄悄進城,您卻非得要驚動這麼多人,這不是給兒子招恨么?四哥都不高興了!」
周圍的大臣和皇子們都驚呆了,最呆的就是沒忍住說了句酸話的四皇子,要早知道對方是這麼個愣貨,打死他他也得把話給爛在肚子里。
寂靜中,他重重跪了下去,永平帝卻笑了。
據說當時,他拍著陸嶼的肩膀,笑言道:「吾兒率真,甚得朕心。父子之間,何必過多拘束,有話就要如此直言。」
當時在場群臣和各位皇子的表情,可以說全都相當的一言難盡。
白亦陵嘴上說淮王「活的自在」,表情語氣卻都不是那麼回事,皇室中人缺什麼都不缺心眼,表面上呈現出來的,未必都是真相。
陸嶼在旁邊等著白亦陵繼續往下說,他還挺想知道這人對「淮王」是個怎樣的想法,欣不欣賞,討不討厭。但白亦陵只說了這麼一句,後面就沒話了,反倒讓人的心在半空中懸著。
思緒紛擾之間,已經到了就寢的時候。
白亦陵給陸嶼準備了一個鋪了棉墊的小籃子,自己上床睡了,陸嶼卻並不喜歡這個簡陋的東西。
他四下打量一番,蹦到白亦陵床上踩了踩,覺得舒適度可以滿意,於是在他枕邊蜷成一團,閉上眼睛。
他一邊假寐,一邊警惕,感到白亦陵的手伸過來,立刻繃緊肌肉,對方卻是往他身上蓋了塊小被子,修長的手指劃過頸間軟毛,略微有些癢。
等他收回手繼續睡了,陸嶼將身體往被子裡面蜷了蜷,毛茸茸胸膛裡面的那顆狐狸心,砰砰跳了兩下。
【積分:+10。】
白亦陵剛剛閉上眼睛,又聽見了積分提示的聲音響起,不由一笑。
陸嶼在白亦陵家住了幾天,傷好的很快,也休息的很舒服,美中不足的就是白亦陵白天不在府上,他有些無聊。
在白亦陵再次準備應卯的時候,陸嶼追馬要求指揮使帶寵物一同上班,獲得批准。
北巡檢司,莊嚴肅穆,閑人勿入,今日一早,卻是格外熱鬧。
白亦陵大老遠一進門,就聽見裡面鶯鶯燕燕一片嬌嗔笑語,直浪出了二里地去,嚇得他停住腳步,倒退出門口重新看看,確定了自己沒走錯路,這才重新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迎面下屬盧宏用袖子遮著臉,大步疾走,慌不擇路,狀似淚奔。
白亦陵一把揪住他,問道:「幹什麼呢?」
盧宏把手放下來,一看是他,大聲訴苦:「六哥,你快管管!那屋裡,真是、真是見了鬼了!」
白亦陵道:「什麼鬼,女鬼?」
盧宏哭喪著臉說:「六哥莫開玩笑,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一大早,李指揮使派、派人送來了一幫青樓的姑娘,說是你要的!那幫女子,簡、簡直是目無法紀,膽大包天,非但無視我等威嚴,還吵嚷不休,用手捏我的臉!」
他的表情不像是被調戲了,反倒像是已經被人給睡了:「我不知道她們跟你是什麼關係,都沒敢還手……老天啊,這印子和身上的脂粉味要是被家父發現了,我怕是活不到娶妻的那天……六哥,這是工傷,到時候你要為我作證!」
白亦陵反手摟住他肩:「行行行,只要不說加俸祿,作證算得什麼事。那些姑娘是洵之幫我找的證人——他倒是手快。」
盧宏哭喪著臉道:「你交代的事他當然在意」,就又重新被白亦陵拖了回去。
白亦陵到的算早,北巡檢司空蕩蕩的,不少人都還沒有過來。
在裡間的幾個年輕小夥子都是盧宏這樣的老實人,再加上不知道白亦陵到底是要幹什麼,縛手縛腳的,還真管不住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難怪盧宏要落荒而逃。
除了女人之外,李洵之還送來了一包東西並一封書信,東西是幾塊搜查出來的布頭廢料,書信交代了調查情況,白亦陵簡單翻看了一下,就進了裡間。
他抬眼一掃,正有幾個姑娘將兩名澤安衛圍在中間,嬌嗔著說要離開,另有幾人吵吵鬧鬧,扯著人詢問被抓進來的理由,脂粉香氣熏天,鶯聲燕語逼人。
盧宏死活不肯走了,白亦陵鬆開他,自己走到門口咳嗽一聲,用刀柄「砰」地重重砸了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