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雙面局

  本章會在一天半后恢復正常, 給寶貝們帶來不便請諒解啊。


  白亦陵道:「但她確實沒殺。」


  此言一出,芳草和王夫人同時抬頭, 兩人面上的神情一喜一怒,對比分明, 詫異之情卻是一分無兩。


  王夫人道:「怎麼可能, 那衣服——」


  她的目光在地上梭巡,剛才白亦陵向芳草問話的時候,就把之前王暢剩的那件斗篷和零碎布料扔在了芳草面前,此時王夫人一低頭就撿了起來,說道:「衣服上的布料和她家搜出來的布頭分明是一樣的!」


  白亦陵道:「布料一樣, 但針腳不對。」


  看個衣服還要注意針腳, 王夫人確實沒有想到。剪剩下的布頭上有的綉著花樣, 她連忙對比了一下, 發現果然是一個針腳綿密,反勾而成, 一個針腳稀疏,式樣疏朗。


  這就說明芳草確實用相同的布料做過衣服, 但是衣服被他人掉包。掉包的人是誰雖尚待調查,最起碼芳草的嫌疑已經不存在了。


  【機智斷案,慧眼識人, 改變芳草原命運,獲:養生熱敷包一個。】


  【積分:+50】


  白亦陵聽見加分的聲音, 忍不住回頭看了陸嶼一眼, 不知道他這個積分是怎麼給出來的, 結果正好見到蹲坐在桌上的小狐狸正在專註里看著自己。


  白亦陵覺得自己可能樂糊塗了,因為他居然彷彿在狐狸的黑色眼睛中,看出了某種屬於人類的情緒。


  他移開目光,王家兩母女氣勢洶洶而來,此時連招呼都沒打一個,灰溜溜地走了。


  白亦陵看了在地上跪著的芳草一眼,說道:「現在證明了你是清白的,你也可以走了。」


  芳草給白亦陵磕了一個頭,低聲道:「謝大人為奴家洗刷冤屈,奴家方才言語不當,給大人您謝罪了。」


  白亦陵心道我還要謝謝你,要不然恐怕也帶不出剛才王海雲那一番話來。


  想到這裡,芳草卻又安慰他道:「不過反正那郭偉河死都死了,他根本及不上大人萬一,您也不必跟那種人置氣。」


  白亦陵一怔:「你說郭偉河死了?怎麼死的?」


  芳草想了想:「好像是……失足落水。」


  白亦陵皺眉道:「這麼巧?」


  芳草連忙道:「奴家不敢欺騙大人。就在王大人出事之前的幾天,他還提起這事,說是什麼郭大公子出事之後,郭家只能重新由郭老爺主持……啊,就是他被燒死的當天,本來還約見了郭老爺談生意呢!」


  芳草離開之後,白亦陵立刻吩咐閆洋:「闊達,你帶著人去王家外面盯著點,輪流休息,不要大意了。」


  閆洋道:「六哥懷疑王家那對母女?」


  白亦陵道:「只是覺得有嫌疑罷了,但證據尚且不足,隨時盯著。阿宏,去查一查郭明偉這個人和郭家。對了,還有楊准,繼續審。」


  眾人紛紛答應下來。


  白亦陵這一天過得忙忙碌碌,根本沒有功夫去想其他的事情,直到晚上回了府閑下來,他才記起白天系統好像發放了一個什麼「熱敷包」。


  白亦陵:「系統,能否解答一下,養生熱敷包是幹什麼用的?」


  系統很快給出了答案:

  【養生熱敷包,專門緩解由於先天不足或後天中毒所引起的寒疾,有舒筋活血,強身健體的奇效。


  治療過程中,如出現身體疼痛,感覺喪失等癥狀,均為正常現象,請問宿主是否需要現在開始治療?】


  白亦陵的寒疾是從小留下的病根,很多年了都沒治好,系統重裝系統的時候,生命時長都差點清零了,病倒是原封不動給保存了下來。


  他幾年前嚴重的時候,就連冬天出門都要捧著手爐,非常的不爺們,現在隨著內力的精進已經改善了很多。但如果真的有辦法醫治,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白亦陵的性格一向都挺硬氣,聽系統說的輕描淡寫,也沒把「身體疼痛、感覺喪失」這八個字當成一回事,說道:「那開始吧,有勞。」


  他這回卻真是想的有些簡單了。


  話音剛落,一陣針扎般的疼痛就猛然襲上每一處經脈,白亦陵眼前陡然一黑,五臟六腑都好像翻了個個,耳畔一陣轟鳴過後,竟是連聲音都聽不見了。


  果然是身體疼痛,感覺喪失,系統倒是真沒一個字不準的。


  這一瞬間他連冷汗都下來了,咬著牙沒出聲,把這陣疼硬扛了下來,手指卻是一緊,按得手下桌面咯吱一聲響。


  眼下已經快到了就寢時間,陸嶼本來正在床上懶洋洋趴著,聽到動靜向那邊看了一眼,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渾身的毛都炸開了。


  他不是不能變成人,而是化成狐狸的模樣對傷勢更有好處,也容易修鍊。


  但現在看見白亦陵突然成了這樣,他幾乎來不及細想什麼,小狐狸從桌上一躍而下,轉身之際,已經變成了一個身穿暗紅色錦衣的青年,正是陸嶼的本來模樣。


  他衝上去,一把將白亦陵攬入懷中。


  忘記了強行化成人形帶來的不適,也忘記了需要隱藏的身份,陸嶼急急搭上他的脈:「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這話說出來之後,連他自己都是一怔,但接下來就被白亦陵的情況吸引了注意力。


  脈象紊亂,隱約感到寒氣與熱氣相互衝撞,對方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他的問話,什麼都沒有回答。


  陸嶼眉頭深皺,這時,咽喉處卻忽然一涼,低頭看時,白亦陵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一柄巴掌長的匕首,明晃晃地架上他的脖頸。


  他心裡也跟著一涼,第一個反應是——他又要殺我。


  但這個念頭一閃,陸嶼就隨之意識到了自己的多心,白亦陵的手穩穩架著,卻沒有下一步的舉動,這應該是他久經訓練之後的本能反應。


  無論他怎樣的身體狀態,處於怎樣的境地,都必須要保持冷靜沉穩,伺機反戈,不能輕信任何人。


  陸嶼沒動彈,兩人僵持不動。


  他就著這個姿勢俯身凝視白亦陵,能感覺到對方的臉色愈發蒼白,手卻端的很穩。


  如果沒記錯,他今年才十九歲。


  陸嶼「唉」地一聲重重嘆了口氣。


  他把心一橫,沒理會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手掌抵在對方心口處,將一股真力輸了進去,直到覺得白亦陵情況有所好轉了才緩緩收手。


  心中忽然感到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自己居然會無緣無故去救一個疑似的刺客——這妥協前所未有。


  自從被捅了兩刀之後,反倒好像欠了這個人的,看到他,會心疼,會依戀,會妥協。


  真是邪了門了,這他娘的……是什麼原理?

  這個時候,白亦陵看不見東西,也聽不見聲音,更見鬼的是,他甚至連嗅覺和嗓子都不靈光了,可是在黑暗、寂靜與劇痛的包圍中,他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多年的警覺讓他舉刀,對方卻未曾躲閃。那人用力摟著他的肩膀,手上的力氣那樣大。


  白亦陵感覺自己的臉彷彿貼在對方的胸口上,柔滑的衣料後面,是他目前僅能體察到的體溫。


  然後就是圓融溫厚的真力湧進體內,緩慢梳理著他亂成一團的經脈,幫助藥性發揮。


  白亦陵將刀慢慢地挪開了,但沒有徹底收起來,他摸索著在對方的手背上寫了八個字。


  「多謝兄台,請問何人?」


  那個人撤開手掌,沒有回答,扶著他靠在床上,又細心地在他身上搭了棉被。


  緊接著,他就無法感覺到對方的存在了。


  白亦陵無奈,他這時看不見也聽不著,總不能硬扯著人家交流,初步確定對方沒有惡意之後,只好老老實實地運氣調息,希望能夠早點恢復。


  陸嶼倒是沒走,他在思考白亦陵會忽然變成這個樣子的原因。


  這邊還沒得出一個結果,房門已經被「咯吱」一聲推開,白府門房李老頭的孫子李全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了。


  他晚上應該在外間值夜,本來是怕打攪白亦陵休息,才可以放輕了腳步,結果開門第一眼,看見的卻是房間正中站著的一名陌生男子。


  李全乍見到他,幾乎是不自覺地抬了下手,彷彿擋光似的在額前一遮,片刻之後定了定神,才眯著眼睛重新看過去。


  這個人的模樣初看驚艷,細觀華美,眉目口鼻無一不精緻到了極點,長身玉立地站在那裡,就彷彿珠玉照眼,神采翩然。


  一身尊貴灑落之氣,便所謂公子王孫,天潢貴胄,恐怕也不外如是。


  他生平所見之人,除了白亦陵之外,再沒有能比得上這位公子的了。


  對方似乎將整個夜色都照亮了,李全恍惚了一下,才意識到這裡應該是自家主子的卧房。


  面前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不少的百姓,一個大漢滿臉憤怒,正沖著百姓們說道:

  「我老婆已經癱瘓在床十年了,最近突然昏迷不醒,全身生出血斑,眼看就要不行了,我這才砸鍋賣鐵湊了十兩銀子給他,求這位神算大爺想辦法救救人,可是他拿了錢,現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指著白亦陵:「什麼狗屁神算,我老婆要是因為你的拖延有個三長兩短,我打死你!」


  聽了這話,白亦陵在心裡嘆了口氣。


  ——收錢的人不是自己,挨罵的時候他倒是一句都沒被落下,這黑鍋背的,真冤!


  就在半年之前,他被一個名叫韓憲的神棍給穿越了。這小子神神道道,熱愛算命,沒事就在寺廟門口擺個攤子,給京都的百姓解決疑難雜症。


  提前收費,一次十兩,準不準都要錢,自稱韓先生。


  這半年來,白亦陵的意識一直被他壓制著,好處是接收了穿越者所有關於現代人的記憶,長見識;壞處是身體被別人搶走了,他不爽。


  終於,就在剛才對方算命算到一半的時候,他總算成功地用自我意識擠走了穿越者的意識,奪回身體……然後挨了這頓臭罵。


  周圍的百姓們聽到大漢血淚的控訴,群情激憤,都催促著白亦陵給個說法,其中一個賊眉鼠眼的瘦高個叫嚷的最凶。


  「韓先生,你說話啊!」


  「怎麼,算不出來了?沒本事別收這個錢!」


  白亦陵一頓,迅速搜索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做高深狀說道:「安靜!」


  他語音清朗,氣度威嚴,這一開口,周圍的人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


  白亦陵這才沖著那名大漢說道:「我問你,前幾天你的妻子是不是剛剛換過被褥?」


  大漢一愣,臉上的惱怒之色收了收:「是……是又怎麼樣?」


  白亦陵道:「怎麼樣?出大問題了!她三天前新換的被褥是壽衣翻新的布料製成,毀人生氣,現在立刻拿出來燒掉,一炷香的時辰之內病沒痊癒,我倒找你一百兩銀子。」


  人群中,剛才叫喊最凶的那個瘦子涼涼地說:「看看,又吹上了。」


  大漢也嚇了一跳,吶吶道:「真、真的?」


  白亦陵道:「你要是還在這裡耽擱,人沒了可不關我的事。」


  大漢恍然大悟,扭頭就跑。


  這時已經有人認出來,他就是家住在街后小巷子里的李大貴。眼見李大貴回家燒被子去了,當下就有好事的跟在他後面看熱鬧。


  過了沒多久,看熱鬧的幾個人就回來了。


  白亦陵還在最前面給其他付了錢的人解決問題,有人悄聲問道:「怎麼樣?他老婆的病好了嗎?」


  「我的娘哎,本來快死的人,竟然真的好了!」


  看熱鬧回來的人一拍大腿,滿臉驚愕之色:「你說神奇不神奇,李大貴一把那被子扔進火里,他婆娘滿頭滿臉的血點子就都褪下去了,被子燒完了,人也痊癒了,現在剛剛睜開眼睛,居然就一口氣連喝了兩碗稀粥!」


  討人厭的瘦子又道:「喲,說的這麼神?這倆人是托兒吧?」


  他話音沒落,人群中就是一陣小小的騷亂,滿臉激動的李大貴自己跑了回來,給白亦陵連著磕了三個響頭。


  「韓先生,您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啊!剛才的事是小人得罪了,先生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這下原本半信半疑的人也意識到了,韓先生沒有騙人,韓先生他,真的是個神算!

  人們紛紛擠了上去,手裡拿著錢袋,都想求上一卦,就連剛才滿臉不屑的瘦子都聽傻了。


  他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下,奮力擠出人群,蠻橫地把一個本來排到了白亦陵面前的人硬是推到了一邊,上前道:「喂,算命的,我也要算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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