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花傾野
楚禦的臥房前,花傾野負手在後,焦急的往複徘徊。
“月齡,你可回來了,找到楚楚了嗎?”遠遠的看見月齡回來,花傾野急急問道,一臉憂心色,全無半點往日嬉笑色。
“花公子,我剛剛得到消息,我家公子有事外出了,現在不在穀鄭”月齡搪塞道。
“出去了?”花傾野明顯不信,目光在隔壁沈顏的房前一瞟而過,“沈顏和他一起?”
“……是。”
“胡!”花傾野冷喝,“現在外麵到處都在通緝沈顏,楚禦不可能帶她出去。”
“這個……”
“快,楚禦到底幹什麽去了?”花傾野辭色厲冉,“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公子行蹤我等有保密之責,還請花公子恕月齡……不能告知。”月齡咬了咬下唇,為難的。
花傾野看著月齡為難模樣,眸光閃了閃,“他的反噬提前發作了對不對?”
花傾野緊張的問,月齡聞言不禁驚愕,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月齡聞言一臉驚詫的看著花傾野,他是怎麽知道公子被反噬的事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麽知道的,回答是還是不是!”話請問冷聲質問,“你應該清楚反噬提前意味著什麽,若想讓他活下去,就最好如實回答。”
月齡有片刻猶豫,終還是點頭應了聲,“是。”
果然不出他所料,花傾野眸光微閃。
楚禦用禁術送沈顏到異世養魂,中途因為魂血耗盡被迫中斷而遭到反噬,雖然已經修養了這麽多年,但是他強行將人召回來,又傷了根本,他本就殘敗的軀體本就已經雪上加霜了。
再加上……
弋族陰陽蠱有調和之用,這麽多年,楚禦對沈顏相思成疾,愛意卻從未削減,如今終於得以與心上人日日相伴,未免動些該有的心思,勾動靈蠱導致反噬提前也是必然。
“他現在在哪兒?”花傾野問,神情肅然。反噬提前,意味著楚禦戰戰維持的平衡已經被打破了,他隨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在冰窟。”月齡如實答道,隨即又補了一句,“和顏姑娘在一起。”
“和……”
花傾野有刹那疑茫,隨即了然。
陰陽交合,可緩解反噬帶來的痛楚,確實是個辦法。隻不過,到底是治標不治本的。
“飲鴆止渴罷了。”花傾野搖頭輕歎。
“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月齡神情怏怏。
花傾野看著月齡這幅模樣,鳳眼一轉,“月齡,你想不想救你家公子?”花傾野轉而看向月齡,問。
“當然想。”月齡頷首應承,“花公子可是有什麽辦法?”
“辦法我有,但需要你幫個忙。”花傾野。
月齡聞言正色拱手,“月齡有什麽能幫到花公子的,您直言便是。隻要能救公子,月齡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什麽呢,我又不去攻打皇宮,哪裏需要你赴湯蹈火。你隻需要幫我弄一點楚禦的頭發和指甲便夠了。”
“頭發和指甲?拿這個做什麽?”月齡惑然,隨即大悟,“您想……”
“我要做什麽你不用管,你隻要照辦就是了。記住,越早拿到東西對楚禦越有利。”
“明白。”月齡頷首。
“還有,這件事需得秘密進行,不能讓楚禦發現了。”
“好。”
……
幽弋穀,斷橋邊。
楚禦坐在太妃椅上悠蕩,旁邊,沈顏支著火堆,煲著濃湯。
“嚐嚐。”沈顏舀了一碗端過來,舀了一勺,遞給楚禦品嚐。
“怎麽樣?”眼見楚禦喝下第一勺湯,興致勃勃的問。
“好喝。”楚禦答,眉眼彎彎。
“那就好。”沈顏滿意頷首,“好喝再喝一點。”
她一勺一勺的舀,他一口一口的酌,耳邊是瀑布嘩啦,風聲鳥啼,眼前是心上人兒。
楚禦將一碗湯喝盡,抬手將人往懷裏一拉,“阿顏,我好幸福。”楚禦,唇角微揚。
“迎兮,有你真好。”沈顏倚在他身上,和聲。
“公子,您在外麵待的夠久了,得回房去了。”這時候莫瑜走上前來,出聲提醒。
“咱們回去吧。”沈顏聞言攙起楚禦。
“阿顏,我隻是舊疾複發了而已,過了那個勁兒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走。”
“不校”沈顏嚴詞拒絕。
楚禦看著沈顏一本正緊的模樣,不禁輕笑。罷了,她喜歡護著他便由她去吧,他撐了這麽久,也該吃吃軟飯了。
此番反噬發作之後,楚禦的身體較從前時候明顯虛弱了許多。沈顏為楚禦製定了一套完整的修養計劃。
包括但不限於不動內力少走動,多喝雞湯少吹風。
所以帶著楚禦在外麵曬了會兒太陽之後,沈顏便帶著楚禦回了房間去。
“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解決反噬的辦法的。但是在找到辦法之前,你得乖乖聽話。”
“聽你的,都聽你的。”
楚禦坐在搖椅上,滿目寵溺。
沈顏記得當初她在部落曾看到過與禁術反噬有關的記載,但是因為年份太過久遠,所以已經記不清楚了。
但是總還是有希望的。
於是沈顏將自己和楚禦關在房間裏,讓人將所有籍卷全部搬過來,她和楚禦就埋在密卷堆裏,找著那頁不知有無的手書。
雖然知道此舉無異於大海撈針,但隻要有可能,就有希望。
沈顏和楚禦看了一,看的眼皮發硬手發酸,眼見日頭偏了西,傍晚時分,月齡叩響了房門:“公子,顏姑娘,洗澡水放好了。”
“洗澡水??”楚禦看著沈顏,一臉驚詫。
“藥浴!”沈顏脖子一橫,粲然一笑。
……
空氣中還殘留著藥汁的味道,浴桶裏黑漆漆的洗澡水泡成了一桶清水。
“這裏麵都是些什麽啊?”楚禦看著被“泡”幹淨聊水,喉結滾了滾。
“一些靈蠱愛吃的中草藥。”沈顏聞言嘿嘿一笑。
“?”楚禦錯愕不已,“靈蠱……愛……吃?”
“因為反噬作用,你體內靈蠱魂血嚴重不足,得為它好好補補。”
楚禦披上褻衣,在窗前坐下,沈顏拿起梳子為他順發。
“你的發質好好。”沈顏一邊梳一邊誇,楚禦就隻微微的笑。
沈顏為他順發,偶爾有少幾根落發捋下來,皆被她丟進了花簍裏去。
在之後的一段不算短的日子裏,沈顏絕口不提當年的事,楚禦也不提沈祿桉,二人想起相處,耳鬢廝磨,過了好一段溫馨時日。
而月齡也終於等到沈顏為楚禦剪了指甲,從花簍裏拾到了幾片指甲碎片。
指甲和毛發收集齊全,月齡不敢耽擱,忙不迭的趕往蘭陵花家,送到了花傾野的手上。
之後的日子一如從前,沈顏和楚禦整忙著查閱文卷,因為不少文卷都涉及到了族中密辛,所以其他人沒辦法幫他們一起查閱。
不過也沒什麽關係,沈顏和楚禦的心態很好,每笑笑,安安穩穩的。
時間溜的飛快,眨眼之時,一個月超過去了。又是一月十五,沈顏一大早便做好了準備,準備隨時帶楚禦去冰窟。
可出人意料的是沈顏精神緊繃了一大,楚禦什麽事兒都沒櫻
“有好轉!藥浴起效了!”
沈顏樂不可支,楚禦言笑晏晏。
然後心謹慎的觀察了五六,等到了二十一日,沈顏又眼巴巴的守了他一,又是一空擔心。
“咦~才泡了一個月而已,藥效這麽強的嘛?”這一回連沈顏自己都不自信了,楚禦也隱隱察覺了異常。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身體,他明顯感覺到體內靈蠱精神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真是那藥浴的作用?不太像的樣子。
這樣的疑慮在沈顏和楚禦頭上縈繞了半月有餘,直到這個月過去,楚禦徹底不淡定了。
“不對,這裏麵一定出了什麽問題!”楚禦一臉嚴肅。
沈顏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沈顏和楚禦在坐立不安的焦慮等待中又平靜的度過了一個月,依然沒有發作,但楚禦已經徹底坐不住了。
心裏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於是他對穀中族人進行了一番詳細排查。然後,楚禦從月齡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花公子隻要把您的指甲和頭發給他,他就能治好您。”被楚禦問到頭上,月齡如實回答,“花公子不讓我將此事告訴您,所以我就……”
“我的頭發和指甲你從哪弄到的?”
“收拾房間的時候,從花簍裏撿的。”
“月齡,你真是越發不守規矩了!”楚禦發了一場從未有過的大脾氣,“滾去泗水澗麵壁!!”
“是,屬下告退。”月齡恭敬福了福身,然後去泗水澗領罰去了。
“迎兮,發生什麽事了?”沈顏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月齡退下後,她出聲問道。
“花傾野用傀儡術為我做了一個替身,替我受了反噬之痛。”
“這不是好事嗎?這樣你就不必遭罪哦。”沈顏聞言一喜,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
“傀儡師做這種等級的替身與咱們巫蠱師異世養魂的層次是一樣的,要夭壽的。”楚禦,麵色沉沉,“花傾野幼時曾患過一場大病,損了根本,他禁不住禁術反噬的折騰。”
“原來是這樣……”沈顏念念,“那還等什麽,我們快去找他吧。”
“不,你不能去。”楚禦拒絕,“現在還不是你露麵的時候,你在穀裏等著,我去找他。”
“可是……”
“放心,我沒事的。”
“好。”
……
蘭陵花家。
曾經的十世相門,因為祖爺爺愛上了傀儡術而避世不出,千百年來,牽絲成癮。
蘭陵花家的府址就在蘭陵城裏,雖然眼見城中人往來熙攘,卻沒有幾個是真的人。
“弋族楚禦,請見花傾野。”楚禦在城門處站定,恭敬行禮,氣沉丹田,聲宏如鍾。
往來行走的百姓聽到他的聲音,齊齊轉頭看過來。
楚禦看著那些麵無表情的人,手掌一翻,一張火折子夾在指縫裏。目光轉冷,楚禦揚起另一隻手,指縫裏夾著四顆火油蛋。
那些麵無表情的百姓看到火折子和火油蛋登時變了臉色。
其中一個黃口兒走上前來,對楚禦抱臂搭拳,“參見禦大人。實在抱歉,我家少主不想見您,禦公子請回吧。”
“我現在站在這裏,不是在請求你們,而是在通知你們,我要見花、傾、野。”
“楚禦,你走吧。”這時候一道滄桑的聲音響起,一位耄耋老者從人群裏走出來,眾人紛紛躬身,“長老。”
“春秋長老,傾野在哪裏?我要見他。”楚禦簡單春秋長老,恭敬的道。
“禦,你回去吧。”春秋長老擺了擺手,“野不想見你。”
“春秋長老,我給您三分薄麵,所以與您知會。今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離開,見不到花傾野我不會走。”
“你這是要與老夫動手嗎?”
“禦,不敢。”楚禦,然後一個閃身消失不見。
“唉~”春秋長老搖頭輕歎,“造孽啊!!”
……
花家大院,雕花房裏,坐著一個人,罩著肥大的黑袍,遮住了全部肌膚。
有腳步聲傳來,黑袍人微微側首。
“他走了嗎?”黑袍裏的人出聲問,聲音幹澀難聽。在那寬大黑袍下,有一角銀發散落,黑袍底下遮著的那張臉,滿布皺褶,皮膚枯槁如木,喇如樹皮。
曾經那個衣著光鮮,無紅不穿,自詡是下第一美男的花傾野,一夜之間變成了風燭殘年的老人。
楚禦被眼前所見驚呆了。
“傾野……”楚禦喚了一聲。
花傾野身子驀的一僵,他沒有轉身,而是一把抱住頭,埋進膝蓋裏。
“誰讓你進來的!你走,我不想見你,你走!!”花傾野厲聲疾呼,“來人來人!將他趕出去!趕出去!”花傾野像瘋了一般,瘋狂撕打著手邊衣袍。
楚禦見狀當即上前將人擒住,“傾野!傾野!你別怕,我是楚禦,我是楚禦啊!”
“啊一一”
花傾野被禁住了雙手,隻得大聲叫喊,“你來幹什麽?誰讓你進來的,你為什麽要進來!你別看我,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