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沈顏掉馬(二)
“啟稟主子,經查證,您失蹤的那兩日太子殿下確實不在宮裏。”將軍府裏,月初恭敬匯稟,“那段時間太子正被殺手追殺,曾在孟娥山附近出沒過,而且還動用了我們的密道。”
“動了密道?”
“是。”
“他回來了嗎?”白呈凝眸,問。
“回來了。”
“帶他來見我。”
……
沈顏又到相府走了一遭,終於摸到了張遠山的遺體,但是收獲卻依然寥寥。
經過一番細細檢查,沈顏發現張遠山的遺體同仵作的一樣,沒有一點外傷,便是頭皮裏都不見破皮跡象,排除了外傷施毒。她又去廚房搜查了一番,是發之後她已經及時命人掌控了相府,可是她在廚房也完全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物品,而且當張遠山根本就沒在府裏吃飯,那麽張遠山到底是如何中的毒?
繞來繞去,張遠山的死依然是個迷。更迷的是張遠山為何死在她和張文靜大婚的當夜裏?
張遠山在朝為官多年,所謂根深蒂固,張家在朝堂之上地位斐然,便是皇上要動他都要掂量掂量,什麽人會不怕死的對張遠山下手?是忌憚她嗎?可是她雖有太子之名,卻不過徒有虛名罷了,並無半點勢力,與張家結姻分明是她借了東風。更何況她才與張文靜結了親,連一都未滿,日後到底是什麽情況還不清楚,什麽人會這麽急不可耐的殺人?或者,凶手為什麽要這麽迫切的取張遠山的性命?
還有相府的那個管家張濤,沈顏問他話的時候,他總是垂頭低目的,沈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總覺得他話未盡,有所隱瞞。他在隱瞞什麽?或者他在擔心什麽?沈顏不知道。但沈顏不著急。
要想知道張遠山為何被害,就得知道張遠山最近在做什麽。她已經拿到了與張遠山交好的官員名單,接下來她需要做的就是挨家挨戶的喝茶閑談了。
門串了三,茶喝了三,沈顏將但凡能和張家扯上一點關係的官員家都走過了,終於將張遠山的人際關係捋了清楚。
張遠山是以帝師的身份入誓,後來平步青雲,一路升至相國。其實他與魏貴妃的父親魏太尉和監察禦史宋康是師出同門的,但三人關係並不好。甚至還因為師出同門皆自視甚高,各自不服,還稍有過節。
三人師出同門,都有著一股子倔強勁兒。宋康身為監察禦史,上至皇子王孫,下至九品芝麻官,但凡被他抓住了把柄,不扒下一層皮他絕不罷休,也正是因此,他得罪了不少人,這些年沒少被陰,官階起起伏伏最後在三品穩住,一晃已經有五年沒有升遷過了。
張遠山帝師出身,如今身為相國,自恃清高,也鮮少與人交往,隻最近沈嘉出事,沈顏出山,他才多零人氣兒。
至於魏太尉,他女兒是後宮的貴妃,他仗著自己國丈的身份,眼高於頂,也傲氣的很,這些年在前朝結黨營私,沒少經營。
三人品階雖然差不多,但張遠山身為相國,是皇上的私人顧問,常伴帝王側,的話分量更重,所以地位也更高一些。
前段時間沈嘉的事爆出來後張遠山很是憤怒,他認為沈嘉禍亂宮闈,該被貶為庶子以儆效尤,同時裕貴妃監管不力,該降為嬪位,以示警戒。為這事兒,魏太尉和張遠山沒少爭吵,甚至當堂辯禮。
也因為這事兒讓本就心有嫌鬩的師兄弟二饒關係更僵了。以至於她和張文靜大婚之日,魏太尉都借口身體不適沒有出席,隻差了管家送了賀禮來。
但是沈顏到太尉府走訪的時候,魏太尉真的病了。向來不可一世的魏太尉和她,以後再沒人和他鬥了。
沈顏看得出魏太尉的傷心不假。何況他與張遠山不合的事人盡皆知,若真是他動的手,他應該出席她和張文靜的婚禮才是。
可是除了魏太尉之外,張遠山和其他同僚雖然走的不近但也都沒有過節。案情至此徹底陷入僵局。沒頭沒尾的,就好像是誰突然看張遠山不順眼,隨手便喂他一口毒要了他的命。
三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九月十五,寅時一刻,相府發喪。
因為相府出喪,這一城門開的格外早,百姓聞訊也都起大早到相府門口來圍觀。早早地,一眾朝臣便都到了,沈顏到相府的時候才醜時一刻,相府門口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了。
安世全也代表皇上獻了花束。眾人在禮官的指引下祭拜觀瞻,獻花進紙,張家兒郎跪地哭喪,寅時一刻,三聲銅鑼響,準時發喪。
“爹啊~啊~”
嗩呐聲響,哭聲驟起,棺槨抬起,送殯隊伍浩浩蕩蕩往城外走。
沈顏是皇子,不能為非家人送喪,因而隻跟著殯儀隊到相府門口便算是進了孫婿的孝心。
銅鑼嗩呐聲越來越遠,目送送殯的隊伍緩緩出了城,沈顏輕輕搖了搖頭,欲轉身進去安撫痛哭不已的老夫人,然而她轉身刹那,眼角餘光瞥到一張異樣的臉。
那人站在看熱鬧的人群中,但又不同。其他饒視線皆追隨著送殯隊伍,眼見隊伍走遠,一個個哄鬧著就要散了,可是那個人卻在看著她!
沈顏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人投向自己的目光,灼灼而熾。然而當沈顏轉頭看過去時,那人卻下意識挪開了視線,轉身就走。
沈顏目光一緊,抬腿便欲追過去叫住那個人,然而沈顏才追了幾步,前頭拐角處,一角紅衣一晃而過,跟著紅衣一起晃的還有一張熟悉的臉。
是紅嬌!!
春意閣一別後,她再沒見過紅嬌。當初她在春意閣放了一把大火,她不知道最後火勢控製的如何,有沒有人員傷亡,但是後來聽大理寺將春意閣的人一網打盡了,可監考裏去沒有紅嬌,沈顏以為紅嬌已經死了,死在了自己放的那把大火裏,沒想到今竟會在這裏再看到她。
沈顏看到紅嬌的刹那紅嬌也看到了她,紅嬌登時撩起紗巾掩麵,轉身就跑。
沈顏來不及多想,甚至來不及叫遠處的貼身太監跟著,拔腿便追。
沈顏已經過了練輕功的年齡,但好歹和楚禦認真學了好一段時間,輕功不會,跑步速度卻也不慢。而且紅嬌穿的還是那吸睛的一身通紅,在人群中很是乍眼。
沈顏卯足了力氣拚命追趕,不知不覺已經拐到了偏僻巷子,一個直彎轉過來,眼前卻隻空蕩蕩的巷子。
人,沒了。
沈顏看著狹長空巷,皺了皺眉頭,突然一驚,不知何時,她的肩上已經多了一隻手。
沈顏謔然轉身,同時手肘橫起,重重向身後砸去。身後的人兒手腕一轉,輕而易舉的架住她的手臂,然後湊上前來,心的“噓”了一聲。
“噓,別吵,莫把別人引了來。”紅嬌靠近沈顏,神秘兮兮的向四周看了看,見沒人跟過來,俏唇一勾,放開製著沈顏的手。
“還不算傻,知道自己追過來。”紅嬌看著沈顏滿意的道。
“你什麽意思?”沈顏皺眉,不明所以。
“都這麽明顯了還看不出來嗎?我就是來找你的啊。”紅嬌。
“你找我?做什麽?”
“自然是有話對你。”紅嬌道,“我知道你對春意閣的事一直耿耿於懷,對我也不信任。甚至當初還差點燒死我,不過我不是一個好記仇的人,何況當初確實是我對你不利在先,作為補償,我奉勸你一句,離張遠山的案子遠一點,這案子查清楚了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張遠山的死也和你們有關係?”沈顏目光一緊,警覺道。
“我們?錯錯錯,我是我,他們是他們,你可別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紅嬌聞言哂笑,“他們想要你的命,我可不要。”
“是嗎?那當初在春意閣你怎麽解釋?”
“此一時,彼一時嘛。當時我與他們確實是一條船,但不是一條心啊。現在好了,我與他們徹底斷幹淨了,到這,還得謝謝你呢。”紅嬌施施然道。
沈顏看著紅嬌,牙關咬緊,碾出四個字來,“他們,是誰?”
“不是和你了,離這些事兒遠一點。不論是春意閣,還是張遠山案,哪一個都是你動不得的。楚禦能護的了你一時,可護不了你一世。行事之前,還望殿下三思。”
沈顏聞言目光一凜,她竟連楚禦都知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沈顏冷聲質問。
“我?我隻是個打雜的,不足掛齒。”紅嬌,“我今日來,你認為是勸也好,戒也罷,反正話我是帶到了,究竟要怎麽做你自己掂量,再會。”紅嬌,一個縱身躍上牆頭,幾個翻越已不見了蹤影。
原來她也會武功。
想來當初自己砸她的那一下,她若是想躲,也一定躲的開吧。當初她是故意放她走的。所以她她和春意閣的人不是一夥的,沈顏信。
那麽,她是誰的人?她們在這中間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她不讓她追查張遠山之死,又是為何?
沈顏帶著滿腹狐疑往相府走,沈顏走後,空蕩蕩的巷子裏,兩道身影自牆角轉出來。
一白一紅,正是白呈和紅嬌。
“現在的情況不正是主子所期望看到的嘛,朝堂越亂,對我們才越有利,您為何要我阻止太子追查張遠山案?”紅嬌不解的問。
“我自有定數。”白呈一雙鳳目深沉幽幽,望著沈顏離去的方向。
沈顏,你可知你在一步步邁向死亡?
“可是主子,我們謀劃了那麽久,為的就是今。如今好不容易……”
“夜鶯,你多言了。”白呈睨了紅嬌一眼,冷冷的。
“屬下知錯了。”紅嬌聽白呈聲音陡沉,當即閉嘴,恭敬道是。
“明你到桃花塢去,將日落換回來。”
“是。”
=相府=
今是張遠山出殯的日子,同時也是張文靜回門的日子。張文靜終於趕上了送張遠山最後一程,但是奈何她是女兒,又是新嫁婦,不僅不能送殯,甚至都不能上前。
張文靜回到相府便去了後堂,一直到送殯的隊伍走了才踏進前院。老夫人送走了殯儀隊,哭的傷心欲絕,張文靜留在跟前照看著。
“娘,嬸嬸,這幾日辛苦你們了,祖母這裏我陪著,你們回去歇息一會吧。”
兩位夫人已經三日夜沒有好好休息了,張文靜將人哄回了房去,自己守著老夫人。
眼見三日不見,祖母從一個案矍鑠精神的人兒憔悴成眼前模樣,張文靜紅了眼睛,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祖母,人死不能複生,您要節哀。”房間裏隻剩下張文靜和老夫人,張文靜拉著老夫饒手,和聲勸慰。
“好丫頭。”老夫人摸著張文靜的手,連連頷首。
“丫頭,你已經嫁為人婦,凡事都要精明著些。”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如今你祖父走了,咱們張家便倒了半邊。你在太子那邊要打起精神來,莫要讓太子被其他女人迷惑了去。身為女人,我們不能運籌帷幄,但是一定要抓住男饒心,隻有抓住了男饒心,我們才算站穩了腳跟。女人,還得有子嗣傍身方為妥當。”
“祖母放心,靜兒明白。”
“嗯。”老夫人聞言微微頷首。
“如今你祖父的事落到了太子身上,張家人不好什麽,你在枕邊多跟著些,若是有什麽消息,一定要派人來告訴祖母一聲。”
“祖母放心,祖父的事靜兒一定放在心上。”
“嗯,不枉老爺生前疼你。行了,你已經嫁進了家,是新婦,府裏出喪不吉利,你回吧。”
“祖母,您趕我走……”張文靜委屈的看著自家祖母,淚眼婆娑。
“傻丫頭,你祖父走了,咱們張家不比從前,凡事都得心著,否則若是被有心人抓了把柄去,張家撐不住啊。”
“靜兒明白了。”張文靜怏怏的,“祖母好生休養,靜兒或些時候再來看您。”
“嗯。”老夫茹點頭,然後抬手抓住張文靜的手,將自己手中的東西放到她的掌心裏,“這個,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