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盛世大婚
吃過婚前宴後沈顏以為這回她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萬萬沒想到那日的婚前宴隻是她西取經的第一步,前頭還有九九八十一難在等著她。
正常來講士人婚禮有六項內容: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項內容合稱六禮。
千百年來六禮一直相襲沿用,夏昭國的婚禮在貫徹六禮立意基礎上,又將六禮分化為三個部分,即議婚、定婚、結婚。
皇子因為身份特殊,因而婚禮也與士人不盡相同。皇子成婚,沒有議婚,而為子指婚。指婚後經過初定,再之後是成婚。
沈顏一覺睡醒,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便被鴻臚寺禮官拉到相府行初定之禮去了。
初定與正式婚禮相仿,隻不過成婚在男方家辦,而初定則在女方家辦。
初定之日,女方家會將先前男方上門下聘時過的禮都擺出來,讓親朋看一看,然後便是大宴賓客,其間流程除了沒有拜堂之禮,樂隊伶工酒宴都與正式婚禮無二。
沈顏被拉到相府的時候,相府裏酒宴已經擺好了,一眾公侯世爵、內大臣、官員及命婦也基本都已經到全了。
中堂裏她前幾日送來的幾十箱聘禮齊刷刷擺了四大長排,此刻都開箱在那放著,任賓客觀瞻。
沈顏一到,張遠山便拉著她一一為她引薦張家親朋。一圈走下來,沈顏隻顧賠笑臉,笑僵了臉,人卻一個也沒記住。
剛過了遍臉譜,還沒來得及喘息,鴻臚寺官員便開始引禮,禮畢,欽監官員報時。
吉時到,便是要開宴了。
張遠山率張家有頂戴的男性親屬宴於外堂升堂就坐,親族中有職官員坐東麵西,其餘來賓坐西麵東。宴會由奉茶、奉果、奉酒、奉饌酌酒等程序組成,中間伶工樂隊奏樂助興。張夫人則與命婦宴於內堂,程序也是如此。
沈顏原以為開宴後她能輕鬆輕鬆,不想張遠山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宴上一直拉著她與朝臣逢迎。酒喝了不少,人認了不少,場麵話也聽了不少,就在沈顏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聊時候,宴終於散了,張遠山安排人送她回了宮,她回到宮裏,眼睛一閉再一睜,已經是隔晌午了。
初定禮後,他和張文靜的婚事就算正式提上了日程。尚衣局每都會派人來量她的身材尺寸,以確保禮服合身。鴻臚寺禮官抓著她,一遍一遍的給她講大婚當日的流程,每捋五遍,磨得沈顏耳朵都出了繭子了。不過效果很顯著。那麽冗長的流程,沈顏沒有刻意背過一句,但就是全都記住了。
其間還有告廟,醮戒等瑣碎事煩不勝煩。終於在沈顏千呼萬盼中,九月十二這一到來了。
九月十二。
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朗氣清,惠風和暢,這一臨城十裏鋪紅,滿城掛彩,一南一北兩座府邸換上了大紅燈籠,大大的喜字洋溢著喜慶熱鬧。
太子娶親當日,禮節也一貫繁縟。
色微明時分,沈顏便著蟒袍補服到乾聖宮去麵聖行禮。皇子嫁娶除了要對皇上見禮,按規矩還需到皇後處見禮。
然而皇後先去,又未立新後,現在是裕貴妃權禦後宮,位同副後,皇子嫁娶一般就去庸坤宮見禮。但沈顏乃皇後所出,大婚之日去貴妃處見禮又差了規矩,所以沈顏從乾聖宮出來後,轉去初凝宮為皇後進了香,便算行了禮了。
之後便帶著一眾人從皇宮出發,趕往新建的太子府去迎賓接客。
申時正,沈顏在一眾官員貴胄未娶之子的陪伴下,領著鑾儀衛和校尉組成出發接親去了。
隊伍繞臨城半周,最終來到了相府,在熱熱鬧鬧的氛圍中,沈顏將鳳冠霞帔的人接上轎,從另外一條路將人迎進了太子府的門。
酉時初,吉時到,行合巹禮,正式拜堂。
前頭又是好一通折騰,直到沈顏聽到“一拜地”,沈顏知道,要結束了。
因為是奉旨成婚,又是嫁入家,拜堂時高堂位上隻有皇上自己坐著,張遠山在側位下首落座。
三拜之後,酉時三刻新嫁娘被送入洞房,太子府開宴招待賓客,一的流程基本也就算結束了,剩下的就是舍命陪賓客。
沈顏很想把自己喝個爛醉,這樣她就不用入洞房了。可她又不敢把自己喝醉,萬一自己醉的不省人事,被張文靜發現是女兒身,宣揚了出去,她怕是就不用醒了。
如今堂也拜了,人也娶了,騙婚事實已成,生米已經燜成了夾生飯,她若是再向張文靜坦白自己女兒身的身份,怕是活擰歪了。
橫躲豎躲,到底還是沒躲過去,今夜便是她的生死局。
唉,愁啊。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沈顏越喝越清醒,眼見色愈發晚了,賓客盡興也都散了。偌大府邸裏,就隻剩下滿目通紅和一眾廝在收拾殘局。當然,除了他們,還有宮裏派來的教引嬤嬤,美其名曰負責聽牆,白了就是宮裏派來監督她和張文靜同房的。
古代的太子也是挺慘的,新婚之夜,門外還得有那麽幾個人堂而皇之的聽牆角,這還怎麽行閨房之樂?光想想就沒興趣了。
“殿下,您該入洞房了,莫誤了吉時。”眼見沈顏遲遲不往新房去,其中一個教引嬤嬤過來,恭敬道。
“知道了,喝完這口酒就去。”沈顏晃了晃手中酒壺,一仰頭,卻發現手中酒壺已經空了。
教引嬤嬤一臉肅然的看著她,沈顏尷尬的將酒壺放到一邊,起身往新房去了。
“行了,本宮入洞房,你們就退下吧。”沈顏行至新房門口,停下腳步,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四個嬤嬤。
“殿下,依著規矩,奴才們今晚不能走。”
“不走?”
“是。”
“行,你們不走是吧,你們不走我就不進去。”沈顏扶著門的手一鬆,轉身往外走了幾步,“本宮活了這麽大,還沒有奴才敢拂本宮的意。”沈顏抱臂冷哼,“今兒本宮就在門外睡了,明兒一早父皇過問,本宮便有不開眼的奴才攪了本宮洞房的興致。”
“這……”幾個教引嬤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露為難。
“劉姑姑,太子素來紈絝,不尊禮法,咱們就順了他吧。萬一他真因為咱們沒入洞房,明兒陛下知道了定然震怒,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咱們。”又一個教引嬤嬤拉了拉最前頭的嬤嬤的衣袖,低聲勸道。
“殿下莫氣,奴才們退下就是了。”劉姑姑思忖半晌,恭敬道是,然後轉身一揮手,“咱們走吧,莫在這打攪了。”著,領著其他三個婆子走了。
“良東,肆南,辰西,去外頭給本宮守著。今兒晚上,誰都不許靠近這裏。”教引嬤嬤走後,沈顏冷聲命令。
三隻呆呆以為自家主子是怕有人闖進來攪了春宵,連連應是,“殿下放心,有奴才們在,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良東,辰西和肆南樂顛顛的守門去了,房前靜靜,隻剩下沈顏一個人。沈顏轉身走到門前,手剛碰上房門,又倏地停下。
沈顏站在門前,腦子裏全都是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她該怎麽辦?一會見到張文靜,她得怎麽辦才能服她不要圓房。
新婚之夜到底怎麽才能不圓房,在線等,挺急的。
沈顏正糾結著,一道黑影當頭罩了下來。
“春宵苦短,殿下要抓緊時間啊。”熟悉的聲音響起,沈顏下意識抬頭,看到熟悉的麵具,心下一鬆。
“楚禦?”沈顏驚喚,“你怎麽來了?”
自從她逃宮回來後,楚禦來找她的次數越來越少,間隔也越來越長,距離他上次來找她已經很久了。
“許久不見,我竟不知你都婚娶了。”楚禦著,從屋頂上飄飄落下來,“咱們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你竟連杯喜酒都不分我,嘖嘖嘖~”
楚禦手中端著一杯矮腳杯,嘖嘖挑理道。
“你夠了,我現在什麽處境你還不知道麽,不幫我想辦法也就算了,還挖苦我,是什麽朋友?”沈顏看著楚禦,哼了一聲。
“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燭夜居於首位。殿下抱得美人歸還不開心?”
“美人有什麽用,中看不中用,還不如娶了你劃算。”沈顏哼了一聲,娶了你還能當個保鏢,娶了了如花似玉美嬌娘,她還得時刻心別被扒了馬……
想到這兒,沈顏突然想到了什麽,看著楚禦的眼睛登時亮起,“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楚禦見沈顏亮的狼兒似的眼神兒,眉頭一擰,“你……要幹什麽?”
沈顏看著楚禦,怎麽看怎麽滿意,興衝衝的跑到他跟前,趴在他耳朵上,嘀咕了一陣子。
“你確定要這麽做?”楚禦麵具下的眉頭擰緊,不確信的問。
“嗯。”沈顏連連點頭。
“就沒有別的什麽辦法嗎?”
“時間來不及了。”沈顏苦臉,“幫幫忙吧,否則我一個女人怎麽才能讓她成為太子的女人啊。”
“不行!”楚禦嚴辭拒絕,堅決不同意。
“不是吧,你真見死不救啊。”沈顏見楚禦態度堅決,扯著他的衣袖央求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行行好,你就幫我這一回,算我欠你的人情,以後你若是有事需要我,兄弟一定義無反顧!”沈顏好言相勸。
楚禦不為所動。
“兄弟,大哥!你想啊,你若是今沒救我,我因為身份被拆穿,死了,那你之前救我的那些回不就全都白救了,裏外一反,你血虧啊。”
“……”
楚禦看著沈顏,喉結滾了滾。
沈顏已經又開了口,“一壇杏花醉。”沈顏伸出一根手指頭。
楚禦抿緊的唇鬆了鬆。
“外加一碟桃花糕。”沈顏又伸出一根手指來。
“我要你為我親手繡一個並蒂蓮花。”楚禦終於開了口,沈顏以為他終於要答應自己了,不想卻是提了個無理要求。
她21世紀新新好青年,穿的是機器製造,手裏拿的是鼠標,瞧的是電腦,哪裏會用繡花針繡什麽並蒂蓮花……
“成交。”沈顏毫不猶豫的答。
楚禦聞言微微勾了勾唇。
“那我去啦?”
“去吧。”
沈顏得到肯定答複,大步走到新房前,深吸一口氣,然後抬手推開房門。
“吱呦~”一聲,房門應聲而開。
婚房裏一如太子府的布置,內裏也是紅彤彤的一大片。夜已經很深了,窗前喜燭已經燃沒了大半,淌下的燭淚堆了好大一堆,喜床上,張文靜蒙著蓋頭板板正正的坐著。
沈顏走進房間裏,輕輕拿起桌上的喜杆,慢步走到張文靜麵前。
那一刻,沈顏的手有些許發顫。
這一揭,張文靜的一生便毀在她手上了,可是她沒辦法不揭。
對不起了,沈顏心裏暗道,然後拿著喜改手一挑,將蓋頭輕輕挑起。
蓋頭挑開,露出底下遮著的嬌俏俊臉。
聽到開門的動靜時,張文靜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兒,喜杆伸進來的時候,她的心髒停了似的,甚至連呼吸都有幾秒暫歇。
可當蓋頭挑開來,有光照進來時,張文靜突然就不緊張了。她害羞的抬起頭來,看著麵前同樣身著大紅喜服的沈顏,柔柔喚了聲,“夫君。”
沈顏看著張文靜眼中滿目星河,自責的心思越發重了。
“折騰一都沒吃飯,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沈顏避開張文靜的視線,將喜杆和蓋頭放到一邊去,自己則在桌邊坐下,“你喜歡吃什麽?雞腿?丸子?”
“妾身不餓。”張文靜,看著沈顏的眼裏更多了兩分柔情。
“都一沒吃東西了怎麽會不餓,來,吃點東西墊一墊。”沈顏大咧咧的將人拉到桌邊坐下,為她扯了個雞腿,“給,吃吧。”
誤了她終身她已經夠自責的了,再讓她餓著肚子,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何況一會還有出大戲要演,不讓她吃飽了,沈顏怕她撐不住。
張文靜隻道沈顏是關心自己,看著油膩的雞腿也不覺得油了,真就吃了。
張文靜吃了雞腿,洗幹淨了手,然後走到沈顏跟前來,羞答答的,“夜深了,殿下,讓妾身伺候您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