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賽馬
石口村。
張老賴和張氏將張平的屍體領了回去。張平是被害身亡,屬於橫死,是不能進祖墳的,張老賴和張氏商量後,最終將人埋在了自家地裏。
“兒啊,原諒爹不能把你葬進祖墳,不能為你立牌。”張老賴摸老淚一把,嘁嘁然道。
“平兒懂事,一定不會怪咱們的。”張氏苦著一張臉,一邊往火堆裏填著紙錢一邊偷偷抹著眼淚。
“我的平兒啊,你怎麽忍心就拋下娘走了啊,你讓娘可怎麽活啊~啊啊~”
看著火苗燎著紙錢騰騰起,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的砸下來,張氏捂著胸口,痛心大哭。
張老賴看著身前攏起的土包包,一想到張平慘死模樣,忍不住也跟著紅了眼眶。
“陳二那個狗東西已經伏了法了,你安心的走吧。”張老賴著抬手拍了拍發妻的肩,“別哭了,讓平兒安安心心的走吧。”
張氏聞言,抬手摸了摸眼,擦幹了眼角的淚,卻仍忍不住抽嗒。
紙錢燒盡,張老賴和張氏相扶著從地上站起身來,蹣跚著回了家去。
太陽金色的光透過窗子打進房間裏,空蕩蕩的床榻上再沒了那個年輕的人兒。張氏看著熟悉的桌椅板凳,眼淚疙瘩一個接一個的掉下來。
“老張,我這個心空的慌。”張氏在門口駐足,茫然的看著一旁的老伴。
“唉,人各有命,可能這輩子咱們和平兒的緣分就到這裏了。別再想了。”張老賴攬著張氏的肩膀,扶她到屋裏坐下,“陳二那對狗東西已經被判了死刑了,也算慰了平兒的在之靈了。”
“是我對不起平兒啊。”張氏倚在張老賴懷裏掩麵而泣。
“這事不怪你,隻怪陳二夫婦那對狗東西被豬油蒙了心,做出這等害理的事兒。”張老賴和聲安撫著自家夫人,好半晌,張氏才平複了情緒。
“好些了吧。”張老賴試探的問。
“我沒事。”
“那你在家待一會兒,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好不”
“你幹什麽去?”
“我到莫陽村去一趟。”
“去莫陽村幹啥?”
“表弟家的佳佳失蹤兩年了,報失之後官府那邊一直也沒個信兒。我看大理寺斷案的那個官兒是個辦事兒的人。我去給表弟遞個信兒,讓他有空去試試看能不能到那位大人跟前求著幫忙查一查,沒準能有消息呢。”
“去吧去吧。”張氏聞言擺擺手,“但願佳佳不要像平兒一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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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沈顏和張文靜的婚期定下來,許久沒有喜事的皇宮一派喜氣洋洋的。從東宮到大理寺都好不熱鬧,無論走到哪都避不開向她道喜的人。
沈顏看著那一張張堆滿笑容的臉,總覺得他們的笑不懷好意,就好像他們明知道自己是女兒身還故意來賀喜諷刺自己似的。
眼看著離婚期越來越近,沈顏的心也跟著越來越焦。好幾次她都已經偷偷摸到了相府外頭,想翻牆進去找張文靜,但是最終理智讓她忍住了。
翻牆進去太過唐突,若是再讓張文靜誤會她是想見她才翻牆的,那她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哎,可該怎麽辦才好。”沈顏坐在桌前,單手拄臉,唉聲歎氣。
“殿下,您瞧這喜字怎麽樣?這個婚禮的時候要貼在門上的。”
良東很沒眼力的捧著大紅喜字進來,左右擺弄,問沈顏的意見。沈顏剛答複了良東,下一秒又被肆南拉到更衣室試穿喜服去了。才試過了喜服,還沒來得及喘息又被辰西拉到一邊去捋婚禮流程,一套冗長的官禮下來,的沈顏頭昏腦漲,腦仁都大了。
“行了行了,有關婚禮的一切事宜你們看著辦,不用問我了。”沈顏實在受不了,擺擺手將爛攤子交給了東南西。她自己偷偷從東宮跑出來,到了大理寺避難。
“呦,稀客呀。”花傾野看到沈顏,戲謔道,“殿下不在宮裏準備迎娶佳人,怎麽有空到大理寺來?”
待她娶了張文靜,楚楚也就該死心了吧。想到這裏,花傾野看沈顏的眼神稍微柔和了兩分。
“煩的很,來這清淨清淨。”沈顏歎了口氣,怏怏道。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躲這麽一會兒有什麽用,你還能在這住不成。”花傾野嗤笑,沈顏聞言麵色一喜,“哎,這辦法不錯啊。”
“花兒,你找人收拾間屋子出來給我,我暫時在這住兩。”
“啊?這……不太好吧?”花傾野錯愕的。
“有什麽不好的?”
“大婚之日在即,您不主持婚禮事宜,在大理寺住下算怎麽回事?”
“哎,這話的可不對。正所謂下為公,完婚這種私人事焉能擾了公事秩序。大理寺的拋屍一案遲遲未結,本宮心焦的很,為了盡早破案,理出線索,在這住幾怎麽了?”
“好好好,您是太子,您最大,您了算,下官這就給您騰房去。”花傾野見沈顏鐵了心要住下,施施然轉身出了門去。
“這還差不多,廢話忒多。”沈顏編排,揪下兩顆葡萄扔進嘴裏。
“你們兩個和我來。”花傾野出了門,招呼兩名衙役隨他來到他的房間,大手一揮,“把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都搬到隔壁去。”
“啊?”兩個衙役懵了。
“大人,您放著最好的房間不住,搬隔壁去幹嘛?”兩名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不解的問。
“太子殿下要搬進來,你們是該她住這兒還是我住這啊?”
“屬下遵命!”二人聞言恭敬應了一聲,麻利的開始搬東西。
“你們慢慢搬,搬完兩前頭告訴我一聲。”花傾野看了一會,轉身走了。
與此同時,大理寺門口,一個黃衣漢子正探頭往裏頭尋摸著。
“什麽人?看什麽呢?”守門侍衛眼見此人探頭探腦,形跡可疑,手中長槍一橫,攔住那饒去路。
那人看到銳利槍鋒,嚇得一個激靈,忙後退了兩步,然後才正了臉色道,“官爺,我……我要報官。”
“報官?這是大理寺不是衙門!”守門衙役聞言沉喝一聲,“要報官到京兆府擊鼓去,大理寺不受理民案!”
“可是我聽……”
“可是什麽可是,大理寺不是你們來的地方,快走吧,走吧。”衙役不想再聽他多言,揮手將人往外攆。
人才被推搡著退出了大理寺的門,花傾野大步從門前經過,直奔沈顏所在的中堂。
“哎~大人大人!”那人看到花傾野眼睛一亮,忙出聲召喚。
守門衙役見狀麵色一凜,手下力道加重,將人往外趕著,“快走快走,別在這惹事啊,心把你抓起來!”
“大人留步啊~”那人不死心的呼喚,終於吸引到了花傾野的目光。
“怎麽回事?”花傾野循聲望過來,遠遠出聲問。
“大人……”
“大人,這個人要報官,屬下讓他去京兆府,不想他還鬧騰起來了。屬下這就將人趕走。”要報官的那個人才一開口,話便被守門衙役搶了過去。兩名衙役已經製服了要報官的那個人,著架著他就往外拖。
“大人,我要報官,大人!大人!”那人不甘的喊,花傾野聞言卻也不再多問。
“太子大婚在即,凡事都精神著點。什麽人都能在大理寺鬧騰,成何體統!”花傾野不奈的道了句,完轉身走了。
“聽到沒有,太子大婚在即,皇城肅嚴,再敢來鬧事,心你的腦袋。”守門衙役將那人拖到門外,扔到地上,警告道,“這次就饒你一回,要報官去京兆府去,別再來大理寺鬧事了啊。”
那人堆在地上,半晌才爬起來,垂頭喪氣的走了。
“真是下之大無奇不有,竟然有人來大理寺報官,當咱這是三尺衙門台嘛,真是好笑。”
……
中堂裏,沈顏躺在太妃椅上,雙目呆滯望著頭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房間收拾的差不多了,殿下過去看看還缺點什麽不?”花傾野走過來,開口道。
“不用看了,你辦事我放心。”沈顏回過神來擺擺手道。
“點正經的,這幾有沒有新案子發生?”
“為什麽這麽問?”
“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該出事了。”沈顏撓撓頭。
“殿下,注意你的身份。”花傾野有些無語,頭一次聽還有感覺要出事一,感覺要是有用,還要衙門做什麽。
“哎,最近腦子不大好使了。”沈顏抬手按了按眉心,長歎一口氣。
“殿下,少卿大人,午膳準備好了。”這時候有衙役前來通報,沈顏和花傾野起身用飯去了。
飯桌上,沈顏抓著筷子在白米飯裏戳來戳去,戳去戳來,目光呆滯,若有所思。
“殿下不是要大婚了嗎,大喜的事,怎的殿下瞧著失魂落魄的。”花傾野夾一片脆筍到碗裏,抬眼見沈顏失神模樣,開口問道。
“哎,最難消受美人恩。”沈顏歎了一聲,然後看了看眼前貌美近妖的人兒,搖了搖頭,“你不懂。”
“嗯?”
“殿下可是身體不太好?”花傾野突然賊兮兮的湊上前來,在沈顏耳邊低聲道,“下官認識位神醫,殿下若是需要,下官可以為您引薦引薦。”花傾野著還得意的朝沈顏眨了眨眼。
“你身體才不好!你全家身體都不好!”沈顏聞言眼睛一瞪,登時跳腳。
“殿下身虛,上次騎馬的時候下官就看出來了。皇親貴胄也是肉體凡胎,有病就得治,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花傾野悠悠道。
“嘿我這暴脾氣!”沈顏拍案而起,飯也不吃了,拉著花傾野直接到了馬廄去,“來,挑一匹!”
“做什麽?”
“賽馬。”沈顏磨牙謔謔。
“嗯?”花傾野錯愕。
“挑吧。”沈顏雙臂環胸,半點不像假的樣子。
花傾野饒有意味的看著沈顏,既然她這麽誠心的要被淩辱,他就滿足她一次吧。花傾野隨手從馬廄裏牽了一匹馬出來,“就它吧。”
上一次他們同乘一騎,她恨不能將心肝肺都吐出來,他倒要看看,這兩個月她長進了多少。
城外草場。
綠草低低,風聲獵獵,沈顏和花傾野一人一騎,並列而立。
“為了不讓您輸得太難看,下官可以讓您三鞭。”花傾野驕傲的。
“用不著。”沈顏哼了一聲,“準備好了嗎?”
“隨時恭候。”
“那就走吧,駕!”一鞭甩出,沈顏馭馬,疾奔而出。
花傾野卻並未動作,安坐馬背之上抱臂看著飛掠遠去的沈顏。
身子微弓,頭顱壓低,雙腿緊夾馬腹,馬背上的人動作標準而規範,看來私下裏是真的下了功夫了。
眼見著沈顏甩出第三鞭,花傾野才拿起鞭子大力一甩,雙腿夾著馬腹用力一緊,喝了聲“駕!”
風聲過耳,地後掠,沈顏安坐馬背,在草地馳騁。和楚禦一起逃跑的日子,她不僅學會了辨別草藥,還學會了騎馬。
隻不過她從來沒有這般放肆的賽過馬。今兒她才知道賽馬的感覺原來這麽美妙,不僅視野開闊,動力不限,坐在馬背上的感覺就像騎在前後搖的摩托車一樣,怎一個爽字撩!
“踏踏踏……”馬蹄聲密如雨點,沈顏聽到身後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又一鞭子甩出,就要加速,然而鞭子揚起,卻遲遲沒有落下。
沈顏錯愕,剛一回頭,花傾野已經到了她的身邊來,花傾野二話沒,拉著鞭子的手一鬆又猛的一緊,沈顏隻覺得一股大力抖來,直將她從馬背拉起。
驚變刹那起,沈顏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花傾野拉到了他的馬背上,肚子直接扣在馬背上,撞得沈顏一口酸水差點噴出來。
“靠!”沈顏大罵一聲,與此同時,花傾野也拉緊了韁繩,“籲~”
馬兒揚蹄,而後穩穩停下。
沈顏掙紮著從馬背上跳下來,剛要指責花傾野,突然,遠處奔走馬兒一聲淒厲長嘶,轟然倒下。
沈顏未出口的髒話哽在了喉嚨裏,震驚的看著遠處山似倒在地上的馬,那匹她剛剛還駕馭馳騁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