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5
接下來的時間, 江曉一頭扎進了畢業論文，直忙到六月下旬，論文答辯完畢。
大學四年就徹底結束了。
其實江曉的顏值放在學院甚至全校都算是頂尖尖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四年來無人問津, 臨了拍集體畢業照的時候，倒是蹦出來不少愛慕者。
「江同學, 我可以求一張合照嗎？」
「江同學，其實我一直默默地關注著你……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但是如果到現在還不說出來，我怕自己要遺憾終生。」
「江同學，可以給我寫張同學錄嗎？這裡加上留言和簽名……謝謝。」
「江曉我喜歡你！你可以當我女朋友嗎？雖然我現在一無所有，但是我願意為了你而奮鬥！」
她對著這名情緒激動的同學莞爾一笑：「對不起, 我已經結婚了。」
排隊表白的男同學們紛紛作鳥獸散。
「奇了怪了。」江曉小聲問劉思敏和許小嵐, 「以前一個個悶不吭聲的, 今天怎麼突然這麼積極？我都快被嚇出心臟病了。」
劉思敏搖搖頭，「大概是對學霸的敬畏吧。」
「嗯吶, 以前他們哪兒敢告訴你啊？」許小嵐悄悄道, 「不過大一的時候還真有人托我給你遞情書, 我當時隨口說了一句，這年頭還有人寫情書呀？他就灰溜溜拿回去了……真不怪我。」
「……不怪你。」只能說幹得漂亮了。不然萬一她腦子一抽和那個男同學談戀愛, 哪還能遇見老顧呢？
「妞們, 話說我前兩天在風情街那邊看見一家新開的攝影工作室, 風格蠻不錯的, 衣服也很新，要不選一天咱們仨拍畢業照？」劉思敏晃了晃手機，「我留微信了，你們要是覺得OK，我就跟老闆說預定。」
江曉點點頭：「OK啊，你定。」
許小嵐：「我也OK。」
「那曉曉，你老公來不來？」劉思敏跟老闆說了幾句，又回過頭問她。
江曉搖頭，「我們拍畢業照，他來幹嘛？」
「好吧，那就是三個人。」劉思敏嘆了一聲，「本來我還想藉此機會勾搭一下小學弟……」
「什麼小學弟？」江曉聞到了八卦的氣息。
「我告訴你我告訴你！」許小嵐笑得很開心，眼珠子發亮，「思敏走桃花運啦，就上個月拿論文去找老師的時候，在教學樓碰見一個超帥的小夥子，兩人還留了聯繫方式呢~物理系大三的~」
「那你得抓緊了，一隻腳踏出校園的人，再不下手沒機會了，留給學妹多可惜啊。」江曉拍拍劉思敏的肩，「你先別定時間，我回去問問我老公哪天有空，你把你那小學弟約上……小嵐就自行解決吧，找個80分以上的帥哥，不許拉低整體顏值。」
「我——」許小嵐指了指自己，可憐巴巴地耷拉著臉，「為啥我就要自行解決啦？不包分配？」
「沒有資源可分配。」江曉聳聳肩，搖頭，「或者你租一個也行，讓學校官博給你轉發，肯定有小學弟願意~」
「我只見過租男人回家過年的，沒見過租男人拍畢業照的。」許小嵐皺著眉頭，「你們兩個好狠心！」
劉思敏摸摸她的腦袋，「說不定租來個真愛呢，電視劇里都這麼演的。」
江曉點頭贊同。
畢竟回想起來她跟顧廷禹之間的種種，也挺電視劇的。
拍照那天，許小嵐租來個對面科大的「小學弟」，幾年級不知道，什麼專業也不知道，長相倒是能打85分，個子居然比顧廷禹還要高一點點，目測接近一米九。
一直到許小嵐畢業后工作，兩人也沒斷了聯繫，小學弟卻搖身一變成為公司從科大請來的高端人才。
學歷，計算機博士。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
江曉無比珍惜這個美妙的暑假。
對畢業后工作的人來說，這可能是人生中最後一個暑假，對她而言也一樣。
任迦南告訴她，到了老孫手底下，就不指望還能過上正常的寒暑假了。
這天，江曉正在小區附近的游泳館學游泳，放在岸上的手機不依不饒地響了很長時間。
她就近上岸，擦乾手去拿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兩個未接電話，都是江浩。
江曉回撥過去，那邊很快就接了。
「什麼事啊？」
「姐。」江浩頓了一下，才說，「下個月徵兵就開始了，我跟媽說我要去報名，她不同意。」
「不同意就不同意唄。」江曉撇了一下嘴，意料當中，「兩個月你著什麼急啊？跟她慢慢磨。要實在不行，你小子連咱媽的錢都敢偷，還不能偷戶口本了？」
江浩「嘖嘖」兩聲，「姐，你變了，你居然慫恿我去偷戶口本。」
「我這是在考驗你的三觀，有本事你真去偷？看我打不打斷你的腿？」江曉輕嗤，「反正你聽好了，這是你自己決定的事兒，你要不想去沒人逼你，別把我跟你姐夫供出來。」
「……噢，那我再試試。」
「最近還打遊戲嗎？」
「……偶爾。」江浩生怕她發飆，趕緊解釋，「就是贏錢的那種，姐我技術很好的，閑著沒事參加點兒比賽，都能贏到錢。我已經攢了三千了呢，攢足五萬再還給姐夫。」
江曉扶了扶額，「他不急那五萬，你別把自己玩兒沒了就行。」
「那我掛了，媽要我去撿雞蛋。」
「嗯，拜拜。」
江曉到現在還不知道顧廷禹那次跟江浩說了些什麼，這小子在她面前比以前收斂了許多。如果不是上上次見他臉上又掛了彩，她都快以為這小子脫胎換骨了。
她躺在椅子上給顧廷禹發了條消息：顧醫生，你老婆病了。
他很快回過來：哦？老婆哪裡不舒服？
江曉咬著唇傻笑：相思成疾啊~
顧廷禹：過來取葯。
估計他這會兒正閑著，江曉也不磨蹭，趕緊換衣服出去打車，直接往醫院去了。
顧廷禹從食堂打了兩份飯，在辦公室里等她。
「我發現我每次來這兒，不是給你帶飯就是陪你吃飯。」江曉笑嘻嘻地打開她的專屬飯盒，上面印著粉嫩嫩的小豬佩奇圖案。
顧廷禹淡淡地瞅她一眼，「吃那麼多，也沒長几斤肉。」
說到這個，江曉自己更難受，增肥計劃一點成效都沒有。明明她已經拚命吃了三個月了，體重還只是恢復到今年三月份之前的正常水平，而且不管她之後再怎麼吃，也長不動半斤。
「大功告成！師兄，我來還書來了！」
門口傳來蘇琰的聲音。
顧廷禹皺了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蘇琰已經破門而入，抱著一摞書放到他桌上，猛一抬眼，看見顧廷禹對面坐著的江曉，整個人愣住了，嘴角抽了幾下，「……呃，嫂子也在啊。」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這摞書放著也不是，抱走也不是。他覺得自己已經要被自家師兄夾著冰渣子的眼刀給射穿了，再多待一秒恐有性命之憂，趕緊跑路：「那個，不打擾二位，我這就滾蛋！」
江曉看著蘇琰飛奔出去，把門板摔出一聲大響，身體都跟著震了震。然後她緩緩回過頭來，視線落在那摞書上。
正對著她的那側，每一本書的書名都清晰可見。
《簡單戀愛學》《如何讓你愛的人愛上你》《女生密碼》《如何快速追到心儀女生》……
辦公室里安靜得可怕。
男人低著頭繼續吃飯，似乎根本就沒打算解釋。
江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說什麼都顯得很尷尬。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飯盒裡，眼觀鼻鼻觀心，可是心裡並不平靜。
等兩人都吃完了，顧廷禹默默地把飯盒收好。
她抬眼又看向他，張了張口，「那個……」
兩人的聲音撞到一起，皆是一愣。
顧廷禹站起來，把裝飯盒的袋子放到牆邊的斗柜上，表情如常，「你先說。」
江曉咬了咬唇，指著桌面上那摞書問：「……這都是你的？」
顧廷禹清咳了一聲，依舊是綳著一張臉，裝作很鎮定，「嗯，我的。」
「你……」江曉突然間又語塞了。
沒想到這個外表成熟穩重、清冷而禁慾的男人，居然會買這種書來學追女孩子。而且對象還是她自己，這種體驗，真的很一言難盡。
「其實，也就讀了半本。」顧廷禹把自己的茶杯放到桌角，把她的防晒傘也放過去，「老闆非要推薦這麼多，我以為很難，所以就全買了。」
江曉眉頭一皺，不太高興：「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很好追咯？」
「……不是。」這個突髮狀況好像不在之前學習過的範圍內，顧廷禹稍微有點慌，「我是說這門學問，沒那麼難。而且內容不多，幾本書我大概翻了一下，有一些都是重複的。」
江曉看著他一本正經解釋的表情，很想生氣，可就是氣不起來。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犯規了，連直男本性暴露無遺的時候都那麼可愛。尤其是當她腦補起這個一向只看醫學著作、拿著手術刀治病救人的男人，刻苦鑽研一本戀愛指南的畫面……
那是怎樣的一幅畫面？
顧廷禹把那些書抱起來，收進柜子里，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從前我不懂女人，也不想去懂，可是為了你，我可以學。雖然我不一定學得很好，但希望你能明白，你對我來說，不僅僅是責任。」
「哦。」心裡彷彿揣著一團棉花糖，軟綿綿的，化開就是無比甜膩的味道，江曉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親了一下，「所以還有呢？」
顧廷禹望著她挑挑眉，「還有？」
「還有最重要的話你沒說。」江曉難得有了得寸進尺的底氣，「給你十秒鐘時間考慮，十，九，八，七……」
「我喜歡你。」
男人幽黑的眸子里映出一個小小的她的影子，用十分低沉的嗓音說出這四個字。是她等了許久許久，以為希望渺茫的四個字。
或許是因為不太習慣，他的語氣略顯生澀，但是即便如此，依舊好聽到讓人心肝兒發顫。
江曉鼻子一酸，眼睛瞬間紅了，瓮聲瓮氣地說：「沒聽清楚，你說你喜歡誰？」
顧廷禹將她攬進懷裡，手指穿進她柔順的髮絲之間，語氣放軟了些，重複道：「我喜歡你，曉曉。」
江曉心裡樂得開花，還嫌不夠，「再一遍。」
「不說了。」男人揉揉她的腦袋，「你不是早就知道，非要聽那麼多遍？」
「不一樣的。」江曉抱緊他，蹭了蹭。
這會兒他沒穿白大褂，只隔著一層羊毛衫，隱約能感覺到男人結實的腹肌，很硬很熱，她腦子裡不禁想起那種令人上癮的手感。
突然覺得這件羊毛衫很多餘。
比起顧廷禹一如既往的沒羞沒臊，自己好像也越來越色了。
顧廷禹被蹭得心裡發癢，身子也有點僵硬，於是捧著她的腦袋往外掰了一些，不然真怕一會兒撩起火來不好收拾。
其實他知道，女孩子都喜歡聽甜言蜜語。但他確實沒有情話出口成章的本事。那種光靠一張嘴就把小姑娘哄得團團轉的本事，他想他可能這輩子都學不會，也不想學。
他覺得江曉是懂的。雖然她偶爾會要求聽些好聽的話，但是她更能明白他未曾說出口的話。
從一開始對他避之不及，到後來會撒嬌會黏人，她一定都懂。
可女人就是這樣，就算心知肚明，卻還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如果你愛她，就會覺得很可愛。
顧廷禹覺得這個樣子的江曉，特別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