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不許叫我小虎子!
二少爺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卻又一時找不出頭緒來,難道真是今年二房犯太歲活該倒霉?
府尹大人果然沒有重判賀老四,但罰他幾天之內把搜刮來的銀子還回去,把人弄傷弄殘的還要額外賠付醫藥費。至於榮二老爺,背靠大樹好乘涼, 不過是被罰了三個月的俸祿而已,落得個治家不嚴之罪。
榮二少這幾天消停了許多, 閑來無事帶著走狗在街上轉轉,不再主動惹事生非。
這日不知怎麼竟轉到了如意閣門口, 「那就是吳弦新開的鋪子?」
「正是,本來生意還不錯,經過上次那麼一鬧,生意冷下來了。」
鋪子的門大開著, 雪茶在門裡走過去, 驚鴻一瞥就入了榮二少的眼, 一顆從未死去的心瞬間被勾了起來。
「走,瞧瞧去!」
隨從勸他, 「二少爺, 還是算了吧。上次在府里他把您打成那樣, 您還不怕啊?最近家裡亂,還是安生點兒吧。」
榮二少嗤笑一聲, 「我會怕他?再說你怎麼知道我去就是鬧事, 他們開門迎客, 我去我表弟家買兩盒胭脂不行嗎?」
「呵呵, 二少爺說行當然行。」隨從不敢再勸,怕這邪火再燒到自己身上。
雪茶一抬頭,就見榮二少搖著扇子進來了,一雙淫性的桃花眼灼灼的望著她。雪茶原本已經準備對客人露出的笑臉一下子掉了下來。
「見過榮二少爺,不知二少爺光顧,想買些什麼?」雪茶語氣沉穩,表現的不卑不亢。這個死吳弦,早晨就被牛三叫走了,不知又到哪玩兒去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不在?
她摸了把櫃檯下面藏著的匕首,想著萬一他再敢用強的話,大不了和他拼了。
「小雪茶,好久不見了,就算你對我再狠心,我可是沒一天不念著你呢。吳弦不在?」榮二少警惕的四周看了看。
「他在後面睡覺,二少爺要找他?」
「不不!我來找你。」
榮二少見她板著臉,心裡發憷的同時,越發覺得有滋味。數月不見,這丫頭漸漸長大了,眉眼間越發有女人味兒了,怎麼看怎麼勾人。
「你別見了我就躲呀,別害怕,我不過就是想和你說說話罷了。」榮二少舔著臉諂媚的笑道。
「抱歉二少爺,我這裡不是賣笑的,也不陪說話。」
「呵呵,那我買胭脂,總可以吧?」
雪茶完全不看他,冷冰冰的說道:「要哪一種?」
「就要你身上用的香……」
「娘子!你讓我買的刀我買回來了!連屠夫我都一起帶回來了,這回不愁殺雞了!」雪茶正覺難以脫身,忽聽外面傳來了吳弦的聲音,頓時覺得天籟恐怕都沒這麼好聽。
「相公!你回來了!」
只見吳弦帶著一身肥膘的牛三進門,兩人俱是瞪著眼睛滿身戾氣,牛三手裡還握著一把大菜刀,舉手之間菜刀揮的虎虎生風。
榮二少心裡一緊,臉色發綠。
「二表哥,你怎麼有空來了?」吳弦笑的陰測測的,目不轉睛的欣賞著他就要嚇尿了的德性。
「表……表弟,我來買胭脂。」面對大菜刀,榮二少慫了,威風實在耍不起來。
吳弦眼前一亮,笑容瞬間變的親切不少,「哦?雪茶,給表哥拿胭脂了沒?快選兩盒上好的,表哥是堂堂榮家二少爺,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
牛三不耐煩的插話:「吳弦,雞在哪呢?我得趕緊試試我這刀快不快,昨天殺豬用了老子半個時辰,這是我今兒個特意新磨的,別說是只雞,就算是個大活人也能讓他一刀喪命!」
榮二少趕緊掏出了十兩銀子丟在櫃檯上,「呵呵,表弟,我還有事兒,咱們回見哈!」說完就灰溜溜的帶著隨從跑了。
吳弦那副樣子實在嚇人,再加上他旁邊那殺氣衝天的漢子,他真怕一言不合他真把自己砍了。上次被吳弦暴揍的記憶彷彿一下子回籠,讓他瞬間喪失了挑釁的勇氣。
他,一個翩翩貴公子,實在不適合和那等粗鄙的野蠻人硬碰硬。他們那樣的人喜歡靠蠻力,而他,靠的是頭腦。
榮二少一走,如意閣的氣氛頓時鬆了下來。吳弦擔憂的上前,「娘子,你沒事吧?」
雪茶氣的捶了他胸口,「你去哪了呀?嚇死我了。」
「弟妹,別怪他!今天我家修房子,我讓幾個弟兄過去幫幫忙。這不還缺點材料嘛,我和吳弦出來買。他說不放心你,就回來看看。」牛三好心解釋。
雪茶看向他手裡的刀,出門買東西帶刀?
「嗨!我兩走到門外就發現裡頭不對勁。你相公一口氣衝進街上那個混沌攤兒,把人家剁陷兒的刀給搶了過來。還嚇了我一跳呢!」
雪茶這才放心下來,「今天多虧你們回來的及時,不然抽刀的恐怕就是我了,多謝牛三哥。」
「謝個啥,都是朋友。我這就去還刀,我看你們不行養條狼狗吧。這等惡人再上門,先咬下他一塊肉再說。」
一句話說的幾人都笑了,氣氛鬆快了許多。
牛三出去了。
雪茶擔憂的說道:「這可怎麼辦?我看二少爺記吃不記打,就怕他熟門熟路了常來,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吳弦濃眉深鎖,與她想的是同樣的事情,這事不好辦,他在還好,他不在的時候怎麼辦?他和雪茶畢竟是兩個人,總有分開的時候,就怕他像今天這樣鑽了空子。
榮二少走出去老遠之後才停了腳,隨從和他一樣累的氣喘吁吁,「二少爺,您跑什麼呀?那吳弦還真敢砍了你不成?」
榮二少喘到肺不疼了才開了口,「你不懂,你是沒看到吳弦那眼神,讓人慎得慌。那刀雖然沒砍到身上,可他那眼神讓我覺得他已經砍了我八百刀了!」
隨從不解,「不能吧?他一個破落戶還敢記恨您?上次他那麼對您,府上對他還那般寬宏大量,他不感激還敢再次對您動手?」
「你別說話!」榮二少腦子突然一陣清明,瞬間領悟到了什麼。
不知怎麼竟和家裡放印子錢那樁事聯繫了起來!
恨榮家、暗中使絆子、了解他舅舅的事、又能打聽到京官巡視的消息,難道背後之人會是吳弦?
難道這一切竟是沖著他來的?榮二少頓時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趕緊把這個想法和隨從說了,問他是怎麼想的。
隨從想破了腦袋,不明白他是怎麼把這些牽強的東西聯繫到一起的,「我看不會,二少爺,府尹大人不是審問過那個領頭的娘們兒嗎?就是她攛掇大夥的,別人也都這麼說。不是小的說,舅老爺下手確實黑了點兒,人家團結起來去告他也不足為奇……」
「去你娘的!會不會說話?」
隨從不敢再說話,榮二少心裡仍舊嘀咕,他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沒有任何證據支撐,但這個念頭不知為何就是揮之不去,吳弦的那種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只要想想都心有餘悸。
會不會是他?有可能是他!
如果是他,那就太可恨了!他不只奪走了雪茶,暴打了他一頓,還妄想對榮家不利?這個天殺的白眼狼,他非好好教訓教訓他不可。
還有那個雪茶,實在不識抬舉!他堂堂二少爺的青眼,竟被她視為蛇蠍!
這對不知好歹、上不了檯面的東西,他必須想個辦法好好治治他們,讓他們知道主永遠是主,仆永遠是仆!
榮二少走後,雪茶認真的考慮起了養狗,但似乎不大可行,小狗起不到威懾人的作用,大狗又怕嚇到顧客。
晚上,吳弦看她草木皆兵的樣子,覺得心疼,把她攬了過來,「乖,放輕鬆點兒,我會儘快想個妥善的辦法逼退他。若實在不行,大不了咱們一家遠走高飛,離開這永平城。」
雪茶趴在他懷裡,「最好別走到那一步,這裡畢竟是咱們生長的地方,鋪子好不容易開了起來,朋友相鄰們也都在,去了別的地方也不見得比這裡活的容易。到時候說不定沒了榮二少,還有別的惡少,都怪我這張招禍的臉,不行我劃了去!」
「嘿!說什麼傻話呢?」吳弦抬起她的臉,眼裡的柔情幾乎將她溺斃,「這臉好看賴看都是天生的,我就喜歡你這樣,憑什麼為了躲他就要毀了?難道長的出色些的人都不活了才行?放心吧,一切有我呢,我不會讓你落入那個田地的。」
雪茶難掩心中激動,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臉在他赤|裸溫熱的胸膛上蹭了蹭,「好,我信你,小虎子。」
吳弦要撫其後背的手掌驀地一頓,呲牙故作兇惡,「不許叫我小虎子!再這麼叫我就生氣了。」
「小虎子小虎子小虎子,我偏要這麼叫!」她邊笑還邊撓吳弦痒痒,吳弦泄了氣,裝不下去了。
「娘子,你有沒有什麼小名?你這樣叫我的時候,我能回敬你的。」
「我沒有,我之前叫什麼忘記了,進了榮府就叫雪茶,我沒有小名,小虎子多好聽啊,你怎麼就不喜歡呢?」
吳弦仔細想了想,笑著在她耳邊輕聲說,「叫你雪寶寶好不好?」
雪茶的臉一下了紅透了,使勁推他,雖然推不動,「什麼呀?噁心死了,不喜歡。不然你叫我小雪、小茶?」
吳弦卻異常堅定,大被一揚蓋過兩人,「不好!就叫雪寶寶,除非你答應不叫我小虎子,否則別想讓我改口。」
「你討厭,啊!」被窩一時翻起了千波浪,漸漸傳來各種不可描述的聲音。
令吳弦感到十分意外的是,他還沒想出怎麼對付榮二少,對方竟主動找上門來了,且不是來騷擾雪茶的,而是直接找他的。
只見他今日穿的人模狗樣,沒帶他慣常佩戴的摺扇,而是破天荒的拎了幾盒禮品。
笑容也不再虛偽油膩,頗有幾分真誠的意味在裡面。
「吳弦表弟,二表哥是來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