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夫人，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如今是什麼情況吧？」沈陌寒這麼問了一句, 見程綺羅的面色毫無變化, 便猜到她早就知道自己如今的身子是個什麼狀況了。
「我還能活多久？」程綺羅淡淡的問了句, 聲音卻隱隱有些顫動, 看樣子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沈陌寒知道她誤會了，便不禁笑出聲來。「夫人大可放心，你的病雖然反覆無常，可既然我答應了凌汐要救你, 便就一定能夠救活你。」
原本眼睛有些黯淡的程綺羅聽了沈陌寒的話, 眼中閃現出一絲光芒，她抬眼看他，眼中滿是不確定。
雖然知道面前這位年輕的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葯聖，可畢竟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她的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這次史安安和程子才不過是激發她病情的引線罷了。
她本以為作為蘇家的主母，她的意志已經足夠堅強。
可是直到程子才和史安安出現在她面前，言語譏諷之時，她才赫然發現她遠遠比起自己想象中要脆弱的多。
她以前偶爾也會覺得胸悶喘不過氣，之前上官大夫也曾經為她開藥調理，上官千還曾經囑咐過她切勿動怒，這病若是犯得重了, 胸悶休克，人走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這一次我雖然可以救你, 但你應該知道, 不是每一次我都能來的那麼及時。」沈陌寒這麼說著, 程綺羅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史凌汐興沖沖的端著粥往房間走來，遠遠地她便隱約聽見有對話的聲音，等她走近了四周卻忽然安靜了下來。
她端著粥進了房間，看見沈陌寒就站在桌前望著床上坐起來的程綺羅，程綺羅也正望著他。
「娘。」史凌汐端著粥到了床邊，兩人似乎才反應過來，收回了視線。「這是蘭珠剛剛煮好的粥，你快嘗嘗，這裡面還加了紅棗和人蔘呢。」
史凌汐邊說著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才遞到了程綺羅的面前。
程綺羅有些感激的看了史凌汐一眼，喝了一口粥道：「凌汐，這一次多虧你了。」
「娘，你在說什麼？我本來就是蘇家的一員，你生病了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啊。」史凌汐說著又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重新遞到程綺羅的面前。
吃過粥后，程綺羅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史凌汐和沈陌寒這才一同離開了她的房間。
「娘最近為何如此嗜睡？」史凌汐記得之前在蘇家的時候，程綺羅都是最勤快的，每天早起晚睡，因為她的存在，整個蘇家才會被打理的井井有條。
「我在葯里加了安眠的成分。」沈陌寒淡淡回道，見史凌汐有些疑惑的看他，便又解釋道：「她的病必須要多休息才能恢復的快。」
史凌汐有些瞭然的點點頭，以程綺羅的個性，若是病好了之後只怕她又要開始操持府中大小事務，到時候若是再累病了，未免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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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人各有所思之時，空中忽然懸起一陣風，一抹白色的身影落在了兩人的面前，是白霖。
「主人。」白霖見了沈陌寒先是恭敬一拜，隨即直入主題：「紅菱從陳州傳來消息，說狄青將軍被人陷害如今病重，需要主人前去救治。」
史凌汐聞言一驚看向身旁一臉淡然的沈陌寒，早知道會這樣她真應該在狄青離京之前將藥材給他。
「什麼病？」沈陌寒問了句，白霖回道：「聽說是得了毒瘡。」
史凌汐聽了白霖的話想到了歷史上對狄青的記載，最終狄青便是在陳州得了毒瘡憂鬱而死。
可憐一代名將，最終不是戰死沙場，而是鬱郁而死，讓人不得不嘆息。
「主人，如今治療毒瘡的藥材還缺兩味……」白霖說著看了一眼沈陌寒一旁的史凌汐，似是猶豫該不該說。
不等沈陌寒回應，史凌汐便率先問道：「缺哪兩味？」
「麝香和官桂。」白霖如實回道。
「白霖，你先去三和堂等我，我一會兒便去找你。」沈陌寒這麼說著，白霖點了點頭，一個縱身便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史凌汐看見白霖消失的方向，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不過眼下不是她感慨的時候，狄青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救的。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沈陌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抬了起來。
史凌汐吃了一驚，剛要抽離，卻見他眼中有些波動：「史凌汐，你該不會以為有一個空間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吧？」
「……」史凌汐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這麼說，只是她分明從他語氣中聽出了怒意。「師父，你怎麼了？」她只不過剛想了一下用空間種植藥材，還未來得及實行，就被他打斷了。
「師父，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你會有這麼多手下啊？」說起來沈陌寒年齡看上去也不大，和她或是蘇轍應該都差不多，可他年紀輕輕不僅名聞天下，手下更是高手雲集，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史凌汐，我會親自去陳州一趟，狄青由我來救。」沈陌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徑直說道。「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你不要隨意使用你的空間。」
「可那兩味葯……」
「那兩味葯不必你操心，我自然可以處理。」
史凌汐正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抬眼見他眼中滿是認真，便不自覺的點點頭。恍惚中，她想起了去年狄青被貶的時候，原本她打算用空間種植藥草卻被沈陌寒打斷了。
他曾經說她可以救狄青一次，救他兩次，可人終究逃不過宿命。
這一次，他雖然面上不悅，可他不僅這一次救了娘，還要去陳州救狄青。
「師父，我答應你，絕對不亂用空間。」史凌汐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見沈陌寒的面色緩和了些，便又道：「師父，那你一路小心。」
沈陌寒在離開之前又給程綺羅施針了一次，程綺羅的臉色明顯好了許多。
等沈陌寒離開之後，史凌汐便一直守在程綺羅的房中，不知不覺間竟然又睡了過去。
睡夢中有一隻手在輕柔的揉著她的髮絲，她忍不住朝那隻手蹭了蹭。
「唔……」史凌汐半夢半醒的睜開了眼，抬手揉了揉眼睛，面前有道身影擋住了視線，可這身影看上去卻很熟悉。
「凌汐，你醒了？」溫柔的男聲中帶著一絲笑意。
「子由？！」史凌汐聞言睜大了眼睛，面前正微笑的望著她的人正是蘇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史凌汐說著便要站起身來，腿卻麻了，她剛一站起便直直的跌到了蘇轍的懷中，兩人抱了個滿懷。
「嘖嘖嘖……」史凌汐聽見身後的感嘆嬉笑聲，這才意識到房中還有別人，她從蘇轍懷中望去，發現蘇軾、蘇洵、蘇軫和王弗都在，不禁羞紅了臉。
「凌汐啊，你到底是多想子由，一見面就抱住不放？」蘇軫絲毫不放過任何逗她的機會。
「二姐！」史凌汐被蘇軫這麼一提醒這才意識到她此時此刻還趴在蘇轍的懷中，便掙扎著想要站直身子。
蘇轍卻抱的很牢，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史凌汐掙扎了幾下，臉都漲紅了卻沒有什麼效果。
床上也傳來了笑聲，程綺羅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剛才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了她的眼中。
「子由，凌汐這些日子太累了，你先送她回房休息吧。」程綺羅這麼說著，蘇轍點了點頭，攔腰將史凌汐抱了起來，在眾人的嬉笑聲中走出了房間。
「子由，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史凌汐撲棱了兩下，發現他根本不為所動，便只好由著他了。
兩人的房間還是之前的擺設，在他們離開的這段日子程綺羅一直吩咐僕從按時打掃。
這幾日史凌汐因為照顧程綺羅多是睡在她房中的桌上或是她房間隔壁的客房，都未曾回過自己的房間。
等到蘇轍將房門打開的時候，回憶瞬間湧上了心頭。
蘇轍見史凌汐忽然安靜了便不禁好奇的低下頭看她，卻見她眼中泛起了淚光，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過去，他不動聲色的關上了門，輕柔的將她抱到了床上。
史凌汐還是第一次看見蘇轍這副表情，他直直的望著她，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龐：「凌汐，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史凌汐聞言搖搖頭，似是想起什麼臉上泛起一絲笑意：「對了，子由，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你和爹、大哥同榜及第的事情，整個汴京城都傳遍了。」
蘇轍聞言笑的溫柔，史凌汐又問道：「對了，你們怎麼突然全都回來了？聖上那邊沒事吧？」
看出了她的擔心，蘇轍點點頭解釋道：「我們已經面見聖上說明了情況，聖上特許我們回家，還賜了我們府邸在汴京城，以後我們在汴京也有落腳之地了。」
「那就好。」史凌汐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對了，我聽娘說是葯聖救的她，你師父人呢？」蘇轍忽然想起程綺羅說的話，便問道。
「師父有事離開了，若是你們早到半天興許還能看見他呢。」史凌汐這麼說著，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似乎每一次，沈陌寒都會完美的和她家人錯過，難道都是巧合嗎？還是說是他故意而為之？
蘇轍見史凌汐眉頭微皺，不禁抬手輕輕觸觸她的額頭：「別皺眉，再皺眉可就變醜了。」
「我要是變醜了，你還會喜歡我嗎？」史凌汐半開玩笑般的問了句。
「當然。」蘇轍答的迅速，令史凌汐一怔。
蘇轍說著看向史凌汐，眼中滿是認真：「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凌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