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蘇家父子三人同榜及第的事情一天的時間便傳遍了整個汴京城, 城中大街小巷之中無人不在討論他們三人, 不少文人墨客手中皆是拿著父子三人的文章或字帖競相模仿，有些飯館和茶館中的說書先生已經開始講起了父子三人的事迹，一時間蘇家可謂是名聲大噪。
此時皇城內御書房中, 趙禎看了父子三人的文章又看向恭敬跪拜在地的歐陽修, 哈哈笑道：「果真是良才、良才啊。」
歐陽修已經許久沒有聽見趙禎笑得如此開懷, 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卻正撞上他的目光。
「愛卿快快請起。」趙禎看了歐陽修一眼，這才想起, 他剛才只顧著看那蘇家父子的文章，竟然忘了歐陽修還跪拜在地。
歐陽修聞言恭敬一拜，站起身來, 又見趙禎拿起手邊的文章晃了晃, 問道：「聽說這蘇轍年紀尚未及弱冠？」
「是。」歐陽修聞言點了點頭回道, 又似是想到了什麼看向趙禎又道：「他的兄長蘇軾也剛到弱冠罷了。」
「哦？」趙禎聞言又將手邊另一篇文章拿在了手中仔細端詳起來，良久他嘴邊揚起一抹笑意。「歐陽愛卿辛苦了, 便先下去休息吧, 明日朝堂之上，朕要親自召見他們父子三人。」
「是，微臣告退。」歐陽修說吧便恭敬的退出了御書房，殿外陽光正好, 他抬頭看了看天, 唇角也忍不住輕輕揚了起來。
最初張方平向他舉薦蘇家父子的時候, 歐陽修心中本還帶著不屑, 但當他看見他們的文章再見過他們的人之後，他便改變了想法。
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張方平的眼光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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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殿試的日子，排在前十的考生早早便進了皇城等候。
「宣眾考生覲見。」殿中傳來公公的聲音，十位考生這才前前後後進了正殿之中。
大殿之上，眾臣佇立在側，遠處是層層台階，抬眼望去便能看見皇帝正端坐在朝堂之上，他的身旁則是畢恭畢敬的太監和宮女。
「殿試正式開始。」隨著公公尖銳的聲音響起，十位考生的心可謂是提到了嗓子眼兒。
趙禎抬眼望了望殿下，十位考生已經站成一排。
他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了蘇洵父子三人的身上。
「先從會試第一位開始吧，蘇洵。」趙禎緩緩開了口，大殿之中眾臣都憋著一口氣，沒有誰敢開口講話，他的聲音透過空氣傳來竟格外響亮。
「在。」蘇洵聞言趕忙往前踏出了一步，恭敬的對著趙禎拜了拜。
「朕之前便見過你的文章，歐陽愛卿和韓愛卿也都曾在朕面前誇讚過你，說你對軍政一事有著獨特的見解。」趙禎淡淡說著，抬頭看了他一眼。
蘇洵聞言又是恭敬的一拜：「都是歐陽大人和韓大人的謬讚，關於軍政的見解，明允尚需向各位大人學習。」
趙禎知道是蘇洵自謙，便淡淡笑笑不再繼續為難他。
過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來，看向他身後不遠處的蘇軾和蘇轍：「你身後可是你的兩位兒子？」
「正是。」蘇洵先是一愣，隨即趕忙回道。
蘇軾和蘇轍聞言趕忙向前一步，恭敬的拜道：「見過陛下。」
趙禎昨日便見過蘇轍和蘇軾兩人的文章，心中對他們二人本就十分好奇，今日一見二人皆是翩翩少年，不禁龍顏大悅。「果然是才子出少年，兩位年紀輕輕便能寫出如此好的文章，該賞該賞。」
蘇軾和蘇轍聞言都是一愣，此時歐陽修已經明白了趙禎的意思，輕聲提醒道：「陛下問你們呢，想要什麼賞賜。」
蘇軾、蘇轍這才明白過來，趕忙跪拜在地，就連一旁的蘇洵也跟著跪了下來：「多謝陛下。」
「你們都還未說想要什麼賞賜呢？」趙禎說著托著腮，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笑道：「聽說你們老家在眉山，為了這次會試千里迢迢趕來汴京，不如朕就賞賜你們一座府宅，也好讓你們在汴京城中有個落腳之地如何？」
「多謝陛下。」三人都是恭敬一叩感謝道。
「朕決定封你們三人都入朝為官，你們覺得如何？」趙禎這麼說著，殿中的大臣們已經開始議論紛紛，就連一旁一同前來的考生也開始竊竊私語。
不過不等他們反對，趙禎便早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眼神凌厲掃過殿下眾人，正欲說話，又看見抬起頭欲言又止面露難色的蘇洵三人。
特別是蘇轍，他的臉上似乎有悲傷和擔憂之色。
「陛下，昨日我們回到客棧時聽說母親病重，可今日是殿試的大日子……」蘇轍在趙禎開口詢問之前便禁不住開口了。
趙禎不等他說完便明白了，其實他這次召他們父子三人也並沒有打算讓他們三人入朝為官。
他們父子三人在汴京城的事迹，他雖然身在皇城之中，卻也聽見了不少。
一是他們和趙桀的關係很近，二是他們和狄青、包拯也都有關係，他們三人雖然都是棟樑之才，可作為皇帝，他不得不防。
近些日子，歐陽修和韓琦沒少在他面前誇讚他們父子，他們越是誇讚，他便越是擔憂。
或許，每個皇帝都有一個相同的毛病便是疑心病吧。
他從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他能夠當上太子，當上皇帝，乃至於大權在握，掌管天下，靠得便是他的心思縝密。
如今見他們並沒有急切入朝為官之意，他這才放下心來。
「既然是家中親人病重，朕自是理解。」趙禎這麼說著看向身旁的太監：「傳朕旨意賞賜蘇家父子宅邸一座，黃金千兩，名貴藥材不等。」
「多謝陛下。」蘇洵、蘇軾和蘇轍感激的看了一眼趙禎，雖說他們進京參見會試的目的便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入朝為官報效朝廷，可似乎那個時機並非是現在。
目送蘇家父子三人出了朝堂，不少大臣們都是鬆了一口氣。
本以為來了幾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沒想到竟是虛驚一場。
歐陽修看了看身旁的韓琦，又看了眼不遠處的包拯，再抬眼看向趙禎的時候，已經有些明白了。
原來今日的殿試原本便沒有打算讓他們三人入朝為官，不過他明明記得昨日趙禎對他們父子三人很滿意，為何今日卻又改變了主意呢？
另外七位考生也一一拜見了趙禎，他們眾人都封了官職，最小的官職不過八品，而趙止的親戚李山為和韓惇的侄兒韓衡都是封了從七品的散官，卻沒有一人有蘇家三人父子如此厚重的賞賜。
眾位大臣這才明白，原來趙禎不封蘇家父子為官，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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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洵、蘇軾和蘇轍領了賞賜之後，便急匆匆的出了殿往皇城外而去。
客棧之中，蘇軫和王弗早便已經收拾好了行囊，只等著他們回來，眾人便一起趕回眉山城去。
不知過了多久，客棧外傳來馬蹄的聲音，蘇軫和王弗便聽見客棧老闆的聲音：「蘇姑娘、王姑娘，公子他們回來了。」
老闆話音剛落，他們便聽見了上樓的腳步聲。
推開門便看見蘇轍等人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前。
王弗有些疑惑的看看他們：「你們去殿試為何這麼快便結束了？」
「我們已經向陛下稟明了家中的情況，他已經派人將賞賜放在府宅之中，也吩咐了專人打點。」蘇軾這麼說著，又指了指自己和蘇轍手中抱著的盒子：「這些是陛下賞賜的宮中名貴藥材。」
「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趕快出發吧。」蘇轍已經有些等不及了，他不放心母親的情況，也擔心凌汐一個人在眉山能否應付過來，心中著急，額頭早便沁出了汗水。
眾人聞言都是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便同客棧老闆告了別往眉山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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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眉山城中，史凌汐正趴在程綺羅的床前。
之前沈陌寒施針之後，程綺羅的臉色便好轉了許多，可是不知為何昨天半夜她的身子突然忽冷忽熱，她不放心便留了下來。
臨近天亮等她氣息平穩之後，她才稍稍放下心來，眼皮有些發沉，便迷糊中睡了過去。
程綺羅只覺得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夢，似乎是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最先看見的便是趴在她床前的史凌汐。
她輕扯了扯嘴角，費力的勾起一抹笑，想要抬手摸摸她的發，卻無論如何也抬不起手來。
突然門開了，有位陌生男子走了進來。
「你醒了？」沈陌寒這麼問道，程綺羅一臉茫然，正要開口詢問，便感覺身旁的人兒動了。
史凌汐幽幽轉醒，抬眼正撞上程綺羅溫柔的眸子。
「娘，你醒了！」史凌汐有些激動的握住她的手，笑的燦爛。
「我……昏迷了很久嗎？這位是？」程綺羅努力掙扎著試圖坐起身來，卻發現身子軟的很，根本動彈不得。
「娘，你已經昏迷了三日有餘，別急著起身，我這便讓蘭芝她去準備粥來。」史凌汐站起身來，剛要離開，直覺腿一軟又撲在了床上。
沈陌寒往前踏了一步，正欲拉住她，手未碰觸之時，便看見了程綺羅疑惑的目光，趕忙收回手來。
「這位公子是？」程綺羅等史凌汐站起身來，又問道。
「哦，對了，娘，我忘了給你介紹。他是我師父，沈陌寒。」史凌汐說著回身看了一眼沈陌寒，淡淡笑道。「多虧了師父在，你才能好得這麼快呢。」
「原來是葯聖。」聽了她的話，程綺羅這才收起疑惑的目光，微微點頭表示感謝道。
沈陌寒擺了擺手，將桌上已經放涼的湯藥遞給史凌汐，史凌汐接過喂程綺羅喝下。
「夫人，你才剛醒不久，不宜多言。」等程綺羅喝完葯，沈陌寒便淡淡開口說道。
「娘，你一定餓了吧，我去讓蘭芝和蘭珠準備些吃的來。」史凌汐這麼說著不等程綺羅回應，便衝出了房門。
程綺羅有些無奈的笑了，果然還是她認識的凌汐啊。
良久，等史凌汐的腳步聲漸遠，她這才收起笑容，看向站在一旁的沈陌寒：「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剛才沈陌寒站在那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史凌汐沒有注意到，她卻全看見了。
「夫人，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如今是什麼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