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男人表情淡漠, 易菲菲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眼, 似乎沒覺得哪裡有受傷,便問:「顧先生傷哪了?」


  顧修延從轉椅里起身, 伸著手慢斯條理的解開自己身上襯衫的扣子朝女人走過去, 淡道:「心口。」


  易菲菲腳下的步子微微後退了幾步,她將視線別過一邊, 道:「顧先生,我想先下去吃點飯。」


  「擦個葯很快的……」


  有些曖昧的聲音飄近,隨後易菲菲察覺手突然被攫取,有東西被塞了進來。


  「拿好……」


  手被握住, 易菲菲下意識的想抽出,男人卻緊緊攥住,更加的用力。


  「很難為情?」顧修延看著她問。


  「是。」易菲菲轉眸看著他, 「顧先生突然對我的轉變,讓我一時有點慌亂。」


  顧修延鬆開她的手,直接打開了盒子將藥膏取出,「不過是擦個葯罷了, 有什麼好慌亂?」


  易菲菲抬眸看著男人, 他襯衫全敞開, 堅實的上身肌理線條分明,白皙的胸口上, 隱隱可見明顯拳頭大小的燙傷痕迹。


  「可顧先生……你以前並不喜歡我碰你。」她收了視線緩道。


  「人是會變的。」顧修延將藥膏擰開, 隨後將葯擠在自己的傷口處, 「以前和現在是兩碼事。」


  他說完, 抓住女人的手強往自己胸口一按,輕輕帶動著摩擦起來,「一會擦好,我可以告訴一個能讓你高興的秘密。」


  易菲菲蹙眉,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男人的溫度隔著微涼的葯透入掌心,像微火灼燒一點點蔓延。


  「我自己來。」她咬牙對他道。


  顧修延輕笑,放開他的手,將藥膏遞過去,「不問什麼秘密嗎?」


  易菲菲往指尖上擠著藥膏,往男人胸口傷處一圈一圈輕輕擦拭,淡道:「顧先生的什麼秘密能讓我高興?」


  你把我當透明,就是最高興的事了,她心裡腹誹。


  顧修延微微抿唇,女人纖細的手如羽翼撩撥,有一股酥麻自胸口緩緩流入四肢百骸。


  他將女人的手按在胸口,微微俯身,「我覺得自己並不算你口中的渣男。」


  易菲菲微愣,她之前心裡認為顧修延是個渣男,是因為他結了婚又包養情婦,但……好像沒有說出來吧?

  「這就是……顧先生的秘密?」她轉頭問。


  「對。」


  「顧先生為什麼突然跟我說這個?」易菲菲又問。


  顧修延轉臉,將唇貼住她耳瓣輕道:「因為想給自己正名,順便給你當鴨。」


  話落,易菲菲驚愕,他的靠近,氣息縈繞在頸間,她還聞到有些濃烈的酒香味,瞬間想到了自己喝醉的那晚……


  是不是自己那晚幹了些什麼?

  易菲菲用力抽出被他攥住的手,後退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顧總,你喝多了!」


  「以為我是你么?」顧修延微微抿唇,「之前你說我長得帥,讓我給你當鴨,我現在已經想好了。」


  「我沒說過!」易菲菲脫口而出,腦海里再三想著,自己不可能說出這種輕浮的話吧。


  「你一點都不記得了?」顧修延欣賞她有些惱羞成怒的表情,笑了笑,「可我還記憶猶新。」


  「我……」易菲菲突然結舌,顧修延從來不會跟自己開這種玩笑,除非自己說了什麼讓他誤會的話。


  但,她是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


  「不急,不記得那就慢慢想。」顧修延看著她,「先繼續擦藥吧。」


  易菲菲聞言,瞥了男人胸口一眼,腳下的步子站著不動,對他道:「顧先生,都已經擦好了。」


  「還有這……」男人的手順著胸口的傷往下一指,停在了腹部上,「也疼得很。」


  易菲菲視線看著他指尖停留處,肌膚上不過點點發紅,還疼得很?


  他今晚心情不好,所以說這麼多是來戲弄自己尋開心的吧?


  易菲菲收回視線,抬眼看著男人,「顧先生,你傷得這麼重,要不我給你打120吧?」


  顧修延聞言輕輕一笑,還沒回應,身後便一陣陣電話響鈴。


  易菲菲抬眼朝他身後看過去,提醒道:「您電話響了。」


  顧修延看了她一眼,回身走到落地窗前拿起手機,略微皺眉。


  「顧先生,您先忙,我下去了。」易菲菲見此立刻扔了話就走。


  她出了門后,便看到鄭婷秋捧著一瓶紅酒站在門外廊道。


  想到男人剛才莫名其妙的話,易菲菲問:「秋姐,我醉酒的那天晚上,真的沒說什麼嗎?」


  鄭婷秋聞言微怔,神色有些尷尬。


  易菲菲看著她的神情,心裡一驚,「我是不是罵了顧先生渣男?」


  鄭婷秋頓了會,小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易菲菲抬手拍額,難怪剛才男人會說那些話,「我……是不是還讓他……給我當鴨了?」


  鄭婷秋想了會,又點點頭。


  「我真這樣說了?」易菲菲驚恐,臉色一瞬間發白,她竟然說出如此喪心病狂的話?


  「易小姐?」鄭婷秋看著她兩眼發愣,一副丟了魂的樣子,「您沒事吧?」


  「我還……做了什麼嗎?」易菲菲緩緩吐氣。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鄭婷秋神色難為,「我只聽到這兩句話。」


  易菲菲心裡懊惱萬分,恨不得找個地鑽進去,她怎麼會對男人說那些話?


  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回頭問鄭婷秋:「顧先生說今晚要住這裡嗎?」


  鄭婷秋頷首,「剛才先生是這樣說的。」


  易菲菲看著她手中的紅酒,猶豫著要不要趁男人沒買醉之前解釋一下那是自己的無意之過?


  「顧先生在忙,你一會再送來吧。」她對鄭婷秋道。


  鄭婷秋往她身後看了一眼緊閉的門,隨即笑著應下。


  易菲菲站在門外等了兩分鐘還是決定解釋一下,她估摸著時間男人大概也通完電話了便上前輕輕敲了敲。


  片刻后她推開門,男人清冷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


  「我覺得你需要心理醫生……」


  「我們已經離婚了……」


  易菲菲下意識的要關門退出,卻又止住了,男人後面一句輕飄飄的話傳入耳。


  離婚了是什麼意思?

  顧修延在跟江慧雯通話嗎?

  易菲菲愣怔的站在門口,甚至忘了要關門退出。


  「你冷靜點,我現在回去……」


  房間內傳來幾陣聲響,易菲菲回神,瞬間把關起往廊道里走。


  她腳步有些飄忽,目光放空地看向一樓,耳邊還縈繞著男人剛才的那一句話。


  顧修延和江慧雯離婚了嗎?這一旦念頭滋生,便再難消退。


  易菲菲就想到她曾經問過陳如意會不會看不起自己時,女人莫名其妙回應一句『我相信顧總為人』的話,還有剛才男人在她耳邊說的那一句『不是你中口的渣男』以及還有他們兩人時而親密時而疏離的夫妻關係。


  身後一聲響動,易菲菲轉頭,看著男人的身影從門裡出來。


  他薄唇微抿,神色無常,眸底卻攜著凜然。


  易菲菲看著男人,突然不知道開口說什麼。


  顧修延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動,「我要出去一趟,你早點休息。」


  說完,直接轉身就離開。


  「顧修延,等一下。」易菲菲轉頭叫住他。


  顧修延回頭,神色帶著點點驚訝,這是女人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著他。


  易菲菲盯著他,聲音波瀾不驚,「你……離婚了嗎?」


  顧修延聞言眼眸彎起,他餘光瞥了一眼主卧的門,回視著女人,片刻后道:「是。」


  「你要搶人嗎?」他笑得雍容。


  他的兩句話輕飄飄帶過,易菲菲卻如釋重負,她怔在原地,腦海有一瞬間的空白。


  男人離婚了,那麼現在……她解放了桎梏,不再背負著這沉重的道德枷鎖,她不再覺得沒底氣抬不起頭,她可以理直氣壯的面對江慧雯,她不再是一個情婦……


  這種感覺,是真他媽爽!


  等她抬頭想問一句什麼時候離婚時,男人早就已經下樓。


  樓下,還隱隱傳來鄭婷秋問男人要不要準備夜宵的話……


  易菲菲心如萬鼓敲捶,進了房間,洗了個澡,才覺得自己有點回神。


  躺在床上,覺得自己應該需要做點什麼,她翻了半天手機,隨後撥打了回家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聽,一接聽,便聽到易思媛輕泣的聲音,應該是開了免提。


  易菲菲忙問情況,易母就道:「剛才趁著我去刷牙,把今天買的那些巧克力全吃光了,被我說了幾句就不開心了。」


  「讓她接電話吧。」易菲菲哭笑不得,今天臨出門的時候,她給孩子買了幾顆巧克力交給易母,交待了不能一天吃完。


  電話那邊傳來窸窸窣窣,很快易思媛叫了一聲,「巧巧……」


  「巧克力今天早上不是吃過了嗎?」易菲菲柔聲對電話道,「糖不可以吃太多,會長蛀牙的。」


  「可巧克力實在太好吃了,我忍不住想吃……」


  小女孩聲音一抽一抽的,易菲菲都可以想像得到她現在淚眼汪汪的模樣,「好吃一天也不可以吃太多,蛀牙很疼的呢,今天我們不是看過蛀牙的樣子了嗎?」


  電話那頭頓了一會,然後小聲道:「我已經吃完了。」


  「那一會再去刷牙吧。」易菲菲無力反駁,「糖不可以吃太多,以後要是牙疼可怎麼辦?你想去醫院拔牙嗎?」


  「不想。」電話那頭聲音含糊,像是捂緊了嘴巴說話。


  易菲菲一笑,看著時間,就道:「那一會刷了牙就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呢。」


  小女孩嘟囔幾聲,聲音委屈,「我不想上學。」


  「每個小朋友都要上學,老師肯定也說了要好好學習吧。」易菲菲有些模糊,是不是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都有這麼一個問題還是只是易思媛這樣?


  「可上學好累啊,我什麼時候可以跟你一樣不用上學。」


  易菲菲卡住了,片刻后道:「等你跟我一樣大的時候就可以不上學,所以,你現在要好好吃飯好好上學。」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那……還有多少天?」


  「大概很多天。」易菲菲嘆道,「你乖一點,這周我帶你出去玩啊。」


  電話那頭哦了一聲,像是思慮了良久才給出的回應,「巧巧,我去洗丫丫睡覺了。」


  易菲菲應了一聲,隨後又跟易母說了幾句話才掛了電話。


  整個晚上,知道真相的易菲菲情緒有點高亢,以致於第二天起來時,滿眼底的烏青。


  吃過早飯,她直接趕去公司。


  進了辦公室,氛圍有點怪,易菲菲能明顯的感受到大家的視線,不過因為馬上要開會,都無人問聲。


  開了一個小時的會,回辦公室后,沈月琴拉著轉椅走到她桌邊,笑眯眯道:「易巧巧,把你女兒交出來看看。」


  易菲菲很大方的把手機交了出去,辦公室幾人立刻就圍了起來。


  「易巧巧,你這次可真是大變活人啊……」


  「我的天,長這麼像,要是我以前看到肯定就看得出來……」


  「不是說女兒像爸嗎,我怎麼只感覺看到了一個迷你版的易巧巧……」


  「要是穿母女裝啊,肯定美翻了……」


  「巧巧,你以前怎麼把孩子藏得這麼嚴實?」楊曉清面無表情的看著易菲菲問,「你的孩子有這麼見不得人?」


  她帶著明顯譏諷,圍在一起的幾人都愣住了。


  易菲菲知道這個女人跟原身有點小矛盾,無非就是之前她喜歡的人不喜歡她但卻追過原身罷了。


  「和你有什麼關係?」她淡道,「我高興什麼時候說就什麼時候說。」


  楊曉清一怔,面色一紅,有些惱怒,「難道不是嗎?自己有個女兒卻對外說沒有,這不就是見不得人么?」


  「你可真有意思,別人不說的事就一定是見得不人?」易菲菲冷笑,「你什麼時候當了居委會大媽了?別人家裡長短都要問一問?」


  「你……」


  隨後幾記敲門的聲響,胡佳蓉面色微沉,站在小辦公室門口看過來,「上班時間少談點個人生活的事,今天周一你們都很閑嗎?」


  「易巧巧,等會的會議記錄,你今天下班前要交給我。」


  「好。」易菲菲點頭應道。


  上司神色不虞,大家都很知趣的散開,沈月琴把手機還過來,「別放在心上,她一直就這樣。」


  易菲菲頷首,沒把楊曉清的話放在心上。


  「不過你之前隱瞞,可能會有一些不好聽的話傳出來,你自己留意點。」沈月琴又道。


  易菲菲明白她的意思,也早做了一些心理準備,爛攤子慢慢收拾,總會有好的一天。


  周一本就忙碌,這次又開了會,要將公司一些制度重新錄入,一直到忙到晚上下班,易菲菲才把會議記錄弄出來。


  她將會議記錄送去小辦公室,出來時,看著時間快要下班了。


  一想到下班就要回別墅,易菲菲便想起昨晚的事。


  原身和顧修延是兩個多月前才簽的協議,她想問一問,他是什麼時候離婚的,是在離婚前還是離婚後?

  可一想到男人那句『要搶人嗎』的話,易菲菲又不想問了。


  胡思亂想一番,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想來想去,最後還是編輯了簡訊發送。


  陳如意收到信息后,微微一怔,她仔細看了幾眼才將手機遞過去,問身邊的男人:「顧總,你跟易小姐談到這個話題了?」


  顧修延將在外的視線收回,側頭看了一眼手機,手機上的信息問是的他和江小姐什麼時候開始結束了現在的夫妻關係。


  他點了點頭,「昨晚談到了。」


  「我要回應她嗎?」陳如意問。


  「回。」顧修延手臂懶懶的搭在車窗,視線掃著小區附近,「老城區那邊招標會確定了什麼地方開始?」


  坐在前面的男人就回頭道:「還沒確定,不過應該這兩天就知道了。」


  「江宴銘今天是不是也來了這邊?」顧修延眯著眼,看著漸漸出現在人行道里的兩道人影,有些失怔。


  「是,不過應該走了。」陳如意應道。


  「顧總,您看要不要找那邊的人一起吃個飯?」男人想到什麼又回頭道。


  顧修延不語,視線定格在窗外。


  久不見回應,陳如意轉頭,就見男人發怔式地看著窗口,她順著男人方向看過去,只見灰塵塵的人行道里,幾個行人往來如織,當中,有個小小的身影,有一點點熟悉。


  待人越走越近,她突然又想了起來,便小聲道:「顧總,那個小女孩……好像是易小姐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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