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顧修延覺得耳朵似乎有一瞬間的失聰, 他揉了揉太陽穴,「我是……」


  頓一會了, 又笑道:「我是巧巧的男朋友。」


  電話那頭女孩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問:「男朋友是什麼?」


  顧修延聞言瞬間啞口, 他……怎麼會跟一個小女孩說這三個字?現在要怎麼解釋?


  這個好像不太好解釋……


  緩緩吐了一口氣后, 他還沒回應, 女孩又道:「是好朋友嗎?」


  女孩的聲音有點遲疑。


  「不是。」顧修延搜腸刮肚一番, 然後緩道:「就是比好朋友還要好的朋友,以後你會知道的。」


  「哦。」女孩淡淡的應了一聲, 「巧巧出去了, 叔叔你等一下再打, 我要去畫畫了。」


  顧修延一愣, 忙道:「小朋友,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寶寶,叔叔再見!」


  小女孩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顧修延拿著手機,盯著屏幕看了一會,想著小女孩剛才的三言兩語,覺得她的防備心有點重。


  這讓他不太舒服。


  小孩對人和事物不是應該有一顆好奇心嗎?為什麼這麼快掛電話?而且自己剛才的語氣好像也沒怎麼凶吧?


  「少爺, 老爺叫您去一趟他書房。」正思慮著,女傭敲門道。


  顧修延微微抬眼,「少奶奶呢?」


  傭人一愣, 想了一會, 「好像出門了。」


  「我一會過去。」顧修延應了一聲后, 盯著電腦屏幕看了半響, 直到傭人再來催促一聲他才起身。


  冷色系裝修的書房,書盈四壁,顧祈昌坐在茶几前,看著緩道而來的顧修延,滿臉清冷。


  昨日的宴會中沒什麼異常,一切都很順利,今天早上媒體的照片也一一送過來過目了,其中有一家媒體的照片,他一看便見了端倪。


  這家媒體每拍的一幀照片都很清晰,清晰可見男人修長勻稱指節上的戒指痕,換別一種說法便是,整個晚上顧修延就沒帶過婚戒。


  要是平常婚戒不帶也正常,但偏偏是昨天的照片。


  幸好,進場媒體的這些照片都要過篩,不然要是讓那些媒體放出去,還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


  但顧祈昌剛才讓秘書聯繫這家媒體時,卻被告知這是顧修延特別需要的。


  顧修延在茶几前落座,父子倆相視,空氣被凝固,氣氛似融雪的天,非常的冷。


  几上剛泡好的熱茶,卻氤氳縈繞。


  「你自己看看這些照片。」良久后,顧祈昌冷聲開口,並將被平板推到他面前,「你昨晚整晚沒帶婚戒?」


  「是。」顧修延看了他一眼,慢道:「我沒帶。」


  「你故意的?」顧祈昌抬眼看著他氣道,「你沒事吧?你病了嗎?你不知道這照片一出去就會引那些媒體臆想嗎?」


  「我知道。」顧修延微抿著有些乾澀的唇,伸手摸了一會茶杯,茶還是熱的,他收了手了,淡道:「我要的就是他們的臆想,這些照片就是預防針,免得我宣布離婚時,那些股民和合作商會慌亂。」


  「離什麼婚?」顧祈昌身子僵直,語氣微微疑惑,「你什麼意思?」


  顧修延淡淡抬眼,男人面色陰沉,一副隨時爆發的樣子,他想了會,淡道:「這事以再說吧。」


  顧祈昌轉眸,想到了最近夫妻兩人之間隱隱的不對勁,順了一口氣,「你要離婚?」


  「不是。」顧修延垂眼沉吟,想著要如何開口。


  顧祈昌看著他不語就緩了語氣,「這些照片,我會吩咐他們全刪掉,你以後最好不要犯這麼蠢的事。」


  他的語氣凌厲,帶著長輩的威懾。


  顧修延淡然抬頭,道:「我不是要離婚,而是……我已經跟慧雯離婚了。」


  顧祈昌一愣,似乎沒聽清他在說什麼,隔著茶几把臉湊近,「你說什麼?」


  顧修延臉色平靜,早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不是要離婚,而是已經離婚了。」


  顧祈昌聞言,腦海有一瞬間的眩暈,他坐在沙發里,緊抿著唇,視線直視著自己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


  「我和慧雯在四個多月前已經離婚了。」顧修延聲音輕和。


  父子倆面對面,一個面色無波,一個面色震怒。


  「離婚證給我。」顧祈昌大震。


  「慧雯撕了。」


  「慧雯跟你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離婚?」顧祈昌氣得額穴青筋直爆,指著他:「你們兩個一聲不吭的把婚離了為什麼不說?把父母當成什麼了?」


  顧修延微微正身,看著他,「如果說了,你們會同意么?」


  顧祈昌一怔,他們當然不會同意了。


  「因為知道你們的答案,所以之前沒有跟你們說。」顧修延看著他的神情慢道,「我認為我的婚姻我自己能夠做主。」


  「所以那家叫『悅明』的媒體,是你安排的?」顧祈昌冷問。


  「是,我特別安排的。」顧修延直接認下,「我會讓他們把這件事慢慢放出去。」


  「顧修延,你瘋了嗎?」顧祈昌爆怒,手失控一揮將自己面前的熱茶甩了出去。


  茶杯一甩,直接砸在對面男人的胸口,滾燙的茶水直接自他胸口撒下。


  肌膚的灼熱,讓顧修延微微蹙眉,他迅速拿著桌上的濕紙巾,起身擦了擦,「是你瘋還是我瘋?」


  茶水是剛泡的,剛才的一瞬間,又隔著衣服貼緊著身子,顧修延覺得胸口灼熱增加。


  只是慶幸,茶水不多。


  顧祈昌看著他面前熱氣騰騰的茶水,瞬間冷靜了下來,他抿著唇,神色愧疚了幾分,「一會讓阿姨拿點葯給你。」


  「一點小傷就不用了。」顧修延伸手解開襯衫領口的幾個扣子,「本來想等這些照片到我這裡之後再跟您說,但我沒想到你會查看那些照片,既然這樣那我便直接跟你交代了。」


  他說完,抬頭看著顧祈昌,見他神色漸緩才道:「我跟慧雯四個月前就離婚了,並且我打算近期會對外宣布我們離婚的事。」


  顧祈昌緊緊抿唇,「你們偷偷離了婚不說,現在卻還要在宴會之後打算把離婚的事公布?」


  「我會讓他們循序漸進的,不會馬上就公開。」顧修延再解釋道。


  顧祈昌瞪著他,「你突然離婚又怎麼跟江家交待?顧江兩家手裡多少項目在合作你不知道?」


  「你怕顧家撤資不幹么?」顧修延冷然看著他,「婚姻不是商業合作的籌碼,商人的利益是共贏的,江伯父應該知道孰輕孰重。」


  顧祈昌微微闔目,沉聲道:「就算這樣,你們離婚的事一旦爆出,外界的人都會猜想顧江兩家是否鬧僵,兩家手上合作的項目都會受到影響。」


  「所以要循序漸進。」顧修延應道,「我很快會找個機會跟江伯父解釋清楚的。」


  顧祈昌心裡還在惱怒,面色依舊不虞,「離婚的事你媽不知道?」


  「她不知道。」顧修延淡道。


  「你們……」顧祈昌哆嗦著唇,只覺得心口一直發緊,「太胡鬧了,為什麼要離婚你總得讓我們知道吧?」


  顧修延還沒開口,放在桌上的手機便響動,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就道:「你先緩緩,等你能好好聽我說話了我們再聊。」


  說完直接拿起手機就出了書房。


  到了書房外,顧修延按了接聽,直言問:「你剛去哪了?」


  易菲菲聞言一愣,覺得男人的聲音好像帶著點脾氣,有點兒沖,「不好意思顧先生,我剛才去下樓買了點調料,手機放在桌子上沒有帶。」


  她看了易思媛一眼,再道:「小孩可能覺得好玩,所以接了電話,她應該沒有說什麼吧?」


  剛才回來時她並沒有留意到手機有過來電,直到易思媛自己說了一句『你的好朋友剛才給你打電話了』之後她才翻了一眼手機。


  隨後竟然看到顧修延竟然跟易思媛通話一分多鐘?

  電話那頭沉默一瞬,隨即傳來一記響動,男人道:「她沒說什麼。」


  易菲菲眉梢微微一彎,心想,沒說什麼還能通話一分鐘啊?

  「昨天鄭管家給的東西你沒帶回去么?」男人又繼續道。


  「沒有帶。」易菲菲起身走進卧房,「剛才打電話給您就是想和您說這件事。」


  「顧先生,你的好意心領了,可東西送得太多我們家這裡小沒地方放,我這兩天看看孩子缺什麼到時候再看看。」


  男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后又問:「你女兒叫什麼名字?」


  易菲菲如實回答。


  「易思媛?」顧修延的聲音拉長,像是在細細思索,「有什麼特別涵義嗎?」


  「沒有特別的涵義,就是覺得好聽。」易菲菲覺得怪異,難道剛才易思媛說了什麼惹他不快?

  男人沉默幾秒,又漫不經心地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易菲菲盯著手機看了一會,總覺得男人剛才的語氣有點不對勁,可禮物沒帶回來已經解釋過了,而易思媛也說那個叔叔沒說什麼。


  所以她一時也不知道到底哪裡惹了他。


  易菲菲返回客廳,就聽到門外傳來易母怒氣沖沖的聲音。


  「媛媛,準備洗手吃飯了。」易菲菲看了易思媛一眼,走到門口,便見易母一臉怒意地站在鄭家門口。


  「哪有這麼咒人的,說我們巧巧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易母面色漲怒對鄭老太太道,「你說是不是有毛病啊,什麼叫不在這個世界了?死人才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這是咒人……」


  易菲菲聞言,心裡咯噔一下,易巧巧確實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彆氣了,估計他明天也不來了。」鄭老太太在一邊勸慰,「他平時不這樣的,哪知道今天吃錯了什麼葯?」


  易母面色稍霽,對鄭老太太道:「要不是你攔著我,剛才我就砸了他的攤子。」


  「會不會做生意啊?不做生意來擺什麼攤?」


  「好了好了,咱們明天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本來這是好事,也別太計較了。」鄭老太太推了推,指著易菲菲,「巧巧不是在家呢嗎?」


  易菲菲朝兩人笑了笑,對易母道:「媽,吃飯了。」


  易母目光瞥見了易菲菲,這才閉了嘴,她回頭擺手,對鄭老太太道:「算了,明天咱們再說了。」


  鄭老太太點了點頭,易母這才回了家。


  易菲菲收好桌子,將三菜一湯端上桌后,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易母:「媽,你剛剛跟鄭阿姨去哪兒了?」


  「沒去哪裡。」易母沒什麼好心情,說話也敷衍。


  本來想著拿孩子的生辰去算算看看合不合適,結果那算命的一張口就說『這人不在這世界上了』,氣得她心肝肺都疼。


  「外婆肯定是跟鄭奶奶去算命了。」易思媛看著她直接道,「那個老爺爺還給我算了呢,說我……」


  易菲菲一愣,順勢接了話,「說你什麼?」


  易思媛想了一會,咬著小嘴兒搖頭,「不記得了。」


  易菲菲看著易母,「這兒現在還有人算命?」


  「怎麼沒有。」易母抬了抬眼皮,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心情有所緩解,「那些還沒拆掉的小弄堂,前幾天還有人來著,今天就來了一個。」


  易菲菲想著剛才易母怒上心頭的話,突然覺得這個算命的人可能有兩下子,心裡悄然記上了這事。


  「算個命連個話都不會說。」易母又氣道。


  易菲菲用湯勺給三人各自舀了湯,安慰道:「那些人不過是混口飯吃罷了,他們的話也不能當真。」


  「快吃飯吧。」


  易母喝了一口湯,微微點頭,「你做的菜還是不錯的,就是口味有點淡了。」


  「沒有呀。」易思媛就抬頭,小嘴邊還留著湯漬,「巧巧煮的湯很好喝。」


  易母看著易思媛,笑了笑,「現在都會替你媽說話了。」


  易思媛轉眼,看著易菲菲笑臉,愣了一會才小聲道:「老師說了,不要隨便撒謊。」


  湯是真的好喝,比學校的湯好喝多了。


  「謝謝小仙女給我捧場。」易菲菲非常欣慰地點頭,隨後給她挑了挑一塊魚肉,沾了點汁放到碗里,「老師也應該說了不能挑食,你試試看。」


  易思媛盯著魚肉看了半響,艱難的伸出了筷子。


  今天是易菲菲第一次做魚,看著賣相,易母也很給面子的挑了一小塊。


  本來沒報多大的希望,但入了口,魚肉嫩滑,帶著點酒香味,味道很鮮美。


  「嗯,還行的。」易母馬上肯定,「還有提升的空間。」


  易思媛嘴裡嚼了半天,最終也點了點小腦袋,聲音微甜,「嗯,還行的……」


  易菲菲看著小女孩,心裡哼了哼,小樣,還裝深沉。


  吃過飯,易菲菲借故出去在周圍的弄堂逛一圈,卻發現,一個算命的都沒看到。


  無功而返,她就將此事拋之腦後。


  周日在家陪孩子玩了一天,期間還接到了趙辰生的兩通電話,易菲菲沒有接,因著周一早上公司還有早會,她晚上就打算回別墅。


  臨走前,本以為母女相處兩天,易思媛應該會跟自己撒點嬌,再給一點點依依不捨的神情或者來個擁抱什麼的,誰知道她很乾脆地揮手說了一句『byebye,有空常來』的話就沒了下文。


  易菲菲有點鬱悶,為什麼別的女配穿書,不管以前對孩子有多壞,只要一對孩子好一點,孩子就跟著親,怎麼到了她這兒就不管用了?

  晚上八點多,她到了別墅。


  別墅里燈光璀璨,很鮮有的情況,這是顧修延回來的表示。


  易菲菲突然又想回去了,早知道男人在,她就應該直接睡在家裡。


  「易小姐,你回來了?」鄭婷秋看著女人站在廳門口半天不動腳便叫了一聲,「需要用餐嗎?」


  「我吃過了。」易菲菲走進廳內,「顧先生在家?」


  「顧先生剛到沒多久。」鄭婷秋點頭道,「你現在上去嗎?幫我把這藥膏也帶上去吧,我要去看一趟酒櫃。」


  她說完將手中的一盒藥膏遞過來,「剛剛先生吩咐買的。」


  易菲菲接過東西,看了一眼藥盒上的文字,是燙傷膏。


  她思慮一會,拿著東西上了樓。


  房間里開著暖燈,男人坐在落地窗前側著頭視線朝外,窗前的桌上,是開好的紅酒。


  易菲菲邁步,輕輕將藥膏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顧先生,您的葯。」


  顧修延緩緩回頭,抬眸看了女人一眼,「擦藥,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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