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十年
第七十四章
清晨, S市的天還沒亮，一處高檔住宅小區內，某個房子里的人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廚房裡，阿姨在忙著做早餐。今天的早餐是中式的, 煤氣灶上, 熱騰騰的白氣正不斷從蒸鍋的蓋子小孔處冒出來, 又飄散在廚房上空。
主卧里，雙人床上空無一人，床單被套全部換成了新的，舊的已經拿去洗了。
在主卧旁邊的兒童房裡，窗帘被拉開，透出外面黑蒙蒙的天。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兩個小床旁邊。男主人英挺好看的臉上帶了一絲焦急，低聲催促道：「我再說一遍, 快點起床。」
妙妙抱著自己的兔子玩偶翻了個身。她還很困，一點都不想起床。臭爸爸！一大早就過來叫她！
奇奇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 坐起身來。
韓斯衡的黑眸看了兒子一眼，朝還在呼呼大睡的妙妙看了一眼，「叫妹妹起床。」
奇奇聽話地上前推推妹妹, 「妙妙起床。」
妙妙捂著耳朵，不情願地「嗯~」了一聲，「我還想睡！」
「你不起床就不帶你去接媽媽了。」韓斯衡站在那裡, 淡淡地說, 「反正我一會兒就走了, 你不起來就算了。在家等我和奇奇接媽媽回來——」
「不要！」妙妙一下坐起來，氣鼓鼓道：「我也要去接媽媽！」
她都想死媽媽了，要第一時間抱媽媽。
韓斯衡「嗯」了一聲，將今天要穿的衣服給兩人套上，領著他們去洗臉刷牙。
等一大兩小都收拾好端坐在桌邊時，餐桌上早已擺上了豐盛的早餐。
妙妙打了個哈欠，小胖手拿起一個水晶包，塞進嘴裡。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去接媽媽？」奇奇興奮地問。
「吃完就去。」
妙妙一聽，立刻加快速度把嘴裡的包子咽了下去，含含糊糊地說：「那我們快一點吃完就能早點見到媽媽了。」
三人吃好早餐，外面的天不過剛蒙蒙亮。
韓斯衡將三人的衣服都理了理，帶著兩個小朋友出了門。
*
喬臻回S市坐的是最早的一班飛機，到達S市的時候才8點。
她提前和韓斯衡說過不要來接她，在家陪寶寶，她自己打車回家就可以了。
下了飛機，喬臻拿好行李，一邊發微信給韓斯衡一邊徑直往外走。
「媽媽！」
「媽媽！」
一男一女兩個童聲突然在安靜的大廳中響起。
喬臻詫異地轉過身，只見自己的兩個寶寶正跳起來興奮地朝自己招手。在他們的後面，是自己熟悉的清雋身影。
她快速過了通道，向著他們的方向小跑著過來。
奇奇和妙妙也邁開腿，向媽媽跑過來。
喬臻鬆開握著行李箱的手，向兩個寶寶張開雙臂。
突然，一個更快的身影越過兩個小短腿，衝到喬臻面前，雙手環住她的腰，一下子將她抱起來。
喬臻笑了，張開的手臂順勢摟住韓斯衡的脖子。
韓斯衡抱著她轉了幾圈，炙熱的吻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唇上，「想死我了。」
喬臻輕聲回應他：「我也想你們。」
韓斯衡聞言，眸子暗了下來。
喬臻頓時明白了，親親他安撫道：「很想你們，最想你了。」
聽到她這樣說，他臉上的神情舒展了不少，又繼續吻她。
兩個寶寶已經追了過來，妙妙尖叫著打爸爸的腿，「爸爸放媽媽下來！」
奇奇站在一邊，乖巧地等著。
妙妙的包子臉皺成一團，想要去抱媽媽的腿：「我也要抱媽媽！和媽媽親親！」
韓斯衡不理女兒的話，一點沒有要放喬臻下來的意思。
喬臻「唔唔」兩聲，輕拍丈夫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韓斯衡睨了兒子女兒一眼，慢吞吞地把喬臻放了下來。
喬臻連忙蹲下來，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兩個寶寶，在他們的臉上分別親了親。
起來的時候，妙妙鬧著要媽媽抱，喬臻抱起她，她立刻咧嘴「咯咯咯」笑起來。
韓斯衡見狀把奇奇放在行李箱上坐著，推著他往外走。
「妙妙，媽媽累了，爸爸抱。」韓斯衡拍拍手，和妙妙說。
妙妙「哼」一聲，扭過頭不理他，「我要媽媽！」
臭爸爸老是和他們搶媽媽，她才不要讓位置。
「好，媽媽抱。」喬臻對韓斯衡笑笑，「沒事，我不累。」
韓斯衡開車帶著妻子孩子們回了家。
喬臻在飛機上已經吃過早餐了，此刻回到家只想洗個澡，換身衣服。
和奇奇妙妙打了招呼，答應洗好澡和他們一起玩，喬臻就拿著衣服進了主卧的浴室。
剛用沐浴露給身上抹上密密的泡沫，浴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喬臻愣愣地看著韓斯衡從門外一步步走進來，逐漸逼近光裸的自己。
當他的手撫過她肩膀上的泡沫時，喬臻還是忍不住小聲驚呼了一下。
他眼睛黑沉，裡面的欲色很明顯。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喬臻依舊有點不好意思直視他這樣的眼睛。
她低下頭，期期艾艾道：「干，幹嘛？」
喬臻說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點歧義。
他忽然低笑一聲，「好啊。」
韓斯衡用雙臂把她困在自己和牆壁之間，低下頭吻她。
浴室里有風暖，很暖和。
他的衣衫很快被水濺濕，緊緊地貼在身上。他不耐地把衣服扯開，扔在地上。
他用水將喬臻身上的泡沫沖乾淨，眼底的黑色越來越重。
喬臻「哎」一聲，被他不由分說地翻了個身壓在窗台上。
她背後白膩的皮膚和清晰的背脊線讓他紅了眼。
他低頭，吻她凸起的蝴蝶骨，手伸到前方揉弄，聲音含混不清：「想不想我？」
喬臻難耐地呻、吟一聲，身體已經習慣性地起了反應。
「想，想你。」在他加重的力道下，她帶著哭音回答，尾音微顫。
他扭過她的下巴，親吻她潤澤的唇，就著這個姿勢進入了她。
在他的撞擊下，喬臻的聲音都被他堵在了嘴裡，只能發出急促的喘息聲。
兩人好幾天沒見，這場歡、愛變得尤其激烈起來。
等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喬臻的腿一軟，差點要坐到地上。
韓斯衡連忙撐住她，將兩人身體簡單沖洗了下，用浴巾把她裹起來抱出了浴室。
「要不要睡一會兒？」韓斯衡邊給她吹頭髮變問，「一大早趕飛機累了吧？再睡個回籠覺？」
喬臻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怨念地看著他，「知道我累還做？」
他頓時笑了，親了親她緋紅的臉龐，「小別勝新婚。」
他頓了頓，曖昧地說：「再說，你也很開心不是——」
喬臻擰了下他的胳膊，看了眼時間，居然都快11點了。
她心裡一慌，「寶寶們要等著急了……」
「沒關係，他們在看動畫片。」
「……」
喬臻平時都嚴格限制他們看電視的時間，這個傢伙，居然為了自己的私慾，又給他們開小灶。
「就這一次！你出差的時候我沒有這樣！」韓斯衡連忙解釋。
喬臻「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
下午，一家人去了動物園，妙妙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熊貓，開心不已。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
可平時會一直和自己聊天的媽媽居然沒有說話，妙妙費解，叫了聲「媽媽」。
韓斯衡立刻打斷她，低聲道：「媽媽睡著了，不要吵她。」
話音剛落，奇奇立刻伸出手擋在嘴邊，發出「噓」的聲音。
妙妙好奇地探探頭，小聲說：「媽媽怎麼睡著了啊？我和奇奇都沒睡午覺呢。」
「媽媽累了。」韓斯衡淡定地說，「這麼早趕飛機回來，又要陪你們去動物園看熊貓……」
妙妙「哦」了一聲，包子臉皺起來，有些愧疚，「媽媽好辛苦。」
奇奇見妹妹的聲音又提高了，連忙「噓」一聲。
妙妙點頭，白胖的小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眨巴了兩下，不再講話。
韓斯衡從後視鏡看到兩人的動作，又看了看旁邊睡著的妻子，彎唇一笑。
他似乎終於有些明白了，有「家」的幸福……
*
當又一次冬去春來，一個特殊的日子到了。
這天，喬臻提前和韓斯衡打了招呼，說自己要外出辦事，辦好后直接回家，不需要他來電視台接自己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喬臻請了下午半天的假，又去幼兒園接了兩個孩子一道回家。
回到家裡，喬臻站在兩個小朋友面前，彎下腰仔細囑咐：「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知道！」
「知道！」
兩個人異口同聲，「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喬臻點頭，「對！今天是爸爸生日，所以我們要給爸爸準備自己做的生日蛋糕，好不好？」
「好！」兩個人同時回答。
「那好，我們開始吧。」
喬臻給三個人都繫上圍裙，用紙折了3個廚師帽戴在頭上。
蛋糕底的製作主要是喬臻完成的，兩個小朋友只簡單地給她打了個下手。
將蛋糕底放入烤箱后，喬臻給兩個小朋友洗了手，帶她們去客廳，一起給爸爸製作生日卡片。
喬臻將卡片的大小裁好遞給妙妙，妙妙在開片裡面畫了一個房子，房子外面，是兩大兩小的人。
「這是我們的家，這是爸爸媽媽哥哥和我。」妙妙一邊話，嘴裡一邊念念有詞。
等妙妙畫好后，奇奇在上面寫字。
「爸爸：生日快樂！」
這六個字他練了很久，已經寫得像模像樣了。
做好卡片的裡面，喬臻又將買來的貼紙攤在桌上，讓孩子們選擇貼在封面上。
奇奇率先貼了一個太陽在卡片上，「爸爸像太陽，照亮我們的成長。」
妙妙在太陽下貼了一顆大樹：「爸爸像大樹，為我們遮風擋雨。」
喬臻笑眯眯地點頭，他們4歲了，比自己想象中懂的還要多。
妙妙又接著在樹下放了三隻兔子，「這是媽媽和我們。我們一直在一起。」
喬臻「嗯」了一聲，摸摸妙妙的頭髮。
蛋糕底做好后，喬臻將蛋糕切成兩片，打發奶油抹在上面。
到了最後一步的時候，喬臻將裱花袋分給兩個小朋友，教他們怎樣裱花。
奇奇和妙妙學著媽媽的樣，先在廢料上練習了幾次，等學得差不多了，再在蛋糕上裱花，最後點綴上水果。
半個多小時后，蛋糕就完成了。成品后的蛋糕雖然沒有外面的精緻，看上去倒也有模有樣的。
喬臻將蛋糕端到桌上，插上生日快樂的牌子和蠟燭。
讓孩子們自己玩會兒，喬臻自己下廚給大家做晚餐。
阿姨已經將食材都準備好了，喬臻只要負責烹飪就可以了。
這幾年下來，雖然下廚的機會的不多，喬臻還是和媽媽偷學了幾道拿手菜。
等她把一切都準備后，已經快到韓斯衡回來的時間了。
今天喬臻早早就給阿姨放了假，現在家裡只有他們3個人。
「爸爸要上來了。」喬臻收到韓斯衡已經到樓下的消息，讓兩個小朋友躲好，然後將家裡的窗帘拉上，燈也關上。
客廳頓時變得漆黑一片。
黑暗裡突然傳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喬臻連忙「噓」了一聲。
笑聲停了下來，沒過兩秒又響了起來。
「媽媽我忍不住。」妙妙的聲音伴隨著笑聲傳來。
「媽媽我捂著妹妹！」奇奇連忙說。
笑聲頓時小了下來。
喬臻還想說什麼，門口卻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是韓斯衡進來了。
見屋子一片漆黑，他叫了聲「老婆？」
然後下意識地就要按下門廳的燈。
就在這時，「啪」地一聲，離他不遠處的客廳突然閃起了一絲光亮。
他轉頭，只見喬臻的手裡端著一個生日蛋糕，笑盈盈地朝這邊走過來。
「生日快樂呀，老公。」喬臻說。
韓斯衡頓時愣住了，喃喃道：「我以為你忘了。」
今天早上，她頭一次沒有和他說生日快樂，他還以為她早已在忙碌中把自己遺忘了，原來不是……
他接過蛋糕，放在桌上，正要吻她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陣「嘿嘿嘿」的笑聲。
奇奇和妙妙從旁邊跑出來，嘴裡邊笑邊說：「爸爸蹲下！」
韓斯衡聽話地蹲下身來，奇奇把壽星帽給他戴上，妙妙把手裡的生日卡片交給他的手上。兩個人一起喊道：「爸爸生日快樂！」
韓斯衡打開手裡的卡片，一看就知道是自製的。感動的情緒上來，他的話哽在喉頭，頓了頓，聲音微啞道：「謝謝。」
「那我們唱生日快樂歌給爸爸好不好？」喬臻拍了拍手，起了個頭，「祝你生日快樂——」
兩個小朋友立刻接上來：「祝你生日快樂……」
唱好歌，幾個人圍著餐桌坐下。
「爸爸許願吹蠟燭！」妙妙宣布流程。
韓斯衡道聲「好」，閉上眼睛偷偷許了個願，然後傾身和兩個孩子一起吹滅了蠟燭……
今天是爸爸生日，兩個孩子格外地興奮，比平時睡得晚了一些。
喬臻卻是累了一天，早早上床，看了會兒書就困地直接睡著了。
夜裡，她是被人親醒的。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已經被人脫掉了。
她叫了聲「老公」，伸手環住了韓斯衡的脖子。
他「嗯」了一聲，急切地吻她，身下的動作也越來越激烈。
結束的時候，喬臻軟在床上，動不想動。
韓斯衡俯身親她汗濕的額頭，「老婆，現在已經凌晨了。」
喬臻知道他的意思，輕聲說：「十年了啊。」
韓斯衡聽到她的話，眼底頓時酸澀起來，啞著嗓子說：「嗯，十年了。」
時間過得好快，他們在一起已經10年了。
他頓了頓，「知不知道我許的什麼願？」
喬臻睨一眼，笑著猜測：「和以前一樣？」
他每一年的願望都差不多，無非是許願兩個人永不分離，一生一世。
他深深地注視她，低聲問：「你會幫我實現的，對嗎？」
喬臻點頭，握住他的手，「嗯，我們還有很多個十年，直到死亡把我們分——」
他吻住她，不想聽她說這種話。
即使是死亡，他也不想和她分開。
他早就想過，如果她先走了，他就跟著她一起。
一同火化再一同葬於同一個墓穴。
這些想法他不會讓她知道，他已經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現，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只是內心裡，他的想法一直沒變過。
與你一道迎清晨，送黃昏；出門看朝陽，回家賞月色；春天看花，冬天望雪。
和你一起度過每一個朝朝暮暮，年年歲歲。
——這就是我能想到，最幸福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