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第67章
何秀琴被拖到美人館大門外, 在崔民甩開她上了馬車后，立刻也跟上去了。她扒著馬車門坐在門邊, 一臉怒氣的道：「雲兒是誰？你要去接她, 接她幹什麼？」
崔民滿臉戾氣, 要不是現在做什麼都沒用了, 他真想把何秀琴踹下馬車。「雲兒是我的外室, 我去接她, 自是要把她接回家！」
何秀琴眼淚大滴大滴的掉, 有些瘋魔般的道：「你休想！崔民, 你已經有三個姨娘了, 你要納我就讓你納了，你還要怎樣？已經有三個了你還不知足，你還養外室, 你還要把人接回家？！」
崔民淡淡道：「剛剛你不是說了嗎，男人都是這樣，哪裡有嫌多的？你放心好了，便是我接再多的女人回家，也沒人越得過你去。」
何秀琴一噎, 這些的確是她說的話，但她說的並不是自己啊。
方才說的有多理直氣壯，現在想起心裡就有多憋屈難受, 她張了張嘴, 不得不為自己分辯：「可我已經給你納了三個姨娘了呀！何秀蘭是一個都不肯給曹經納, 我們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的, 崔民直接沒理何秀琴。
何秀琴氣得堵心，然而方才崔民說要接什麼雲兒，就是奶奶都沒出聲幫她！至於娘家的其他人，之前崔民那三個姨娘娘家人都沒幫她攔，現在這個只怕也是一樣。
好像忽然間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何秀琴氣得不住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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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琴和崔民走後，屋裡靜了片刻。本該是熱鬧高興的宴席，此刻何家人覺得丟臉，周家人則覺得尷尬。而何三胡默幾個都年紀輕，不懂得活躍氣氛，一時便只是默默吃菜。
還是何奶奶最先緩了臉色，有些不自在的沖王氏笑道：「親家，我們家的孩子不懂事，叫你看笑話了。」
在這裡的何家人中，何奶奶跟何秀琴是最親近的，雖然老人家對五個孫女算是一視同仁不偏不向，但其實最喜歡的就是大孫女何秀琴，最憐惜的則是從小就被人說不祥的二孫女何秀婉，至於其他三個，那才真是一視同仁不偏不向。
可偏偏，今兒在二孫女這裡吃席，大孫女卻鬧事兒了！
她一面覺得這對二孫女不好，讓她在周家人面前丟臉了，一面又生氣大孫女偏偏挑在今兒說那些話，便是真的擔心秀蘭，那也應該私下說啊！可現在呢，說了那些話，得罪了二孫女幾個孩子，自個兒家裡出了糟心事都沒人過問了。
都是自己的孫女，卻鬧成了這樣，老人家一時間覺得心裡疲憊的厲害。
雖然王氏很厭惡何秀琴剛剛的行為，但何奶奶到底是何秀婉的奶奶，便是只看何秀婉的面子，她也不能當面說什麼：「都是孩子嘛，孩子不就是這樣，脾氣上來了什麼話都說，完全不過腦子的。」
何奶奶勉強擠出一絲笑。
王氏便岔開話題：「來來來，趕緊吃菜，馬上都要涼了。」
雖出了這樣不算好的插曲，但今兒吃的到底是來福酒樓大廚做的好飯好菜，因此除了何家幾人，眾人很快就開開心心吃了起來。
吃過午飯，因著鎮上離家遠，也因為之前何秀琴的事兒，除了何秀蘭母子被留下外，何家人都先一步走了。周山海跟何三胡默幾個說了一會話，挑了何三和胡默一個月後先來鎮上幫忙，六個人也走了。
倒是王氏這邊沒急著走，陳氏又有孕了，來的時候是走的，這回去她就打發周高明去雇驢車，一會兒哪怕旁人還是走，但陳氏懷胎還沒到三月，所以她不適合再累一回了。
趁著這時間，周小如就拽著王氏衣袖道：「娘，我想去看看三哥鋪子里是什麼樣的。」
陳氏聽見忙也道：「娘，我也想去看看。」
只是看看鋪子，這會兒沒客人，看看應該也不打緊？
王氏自己也想去看看，她問道：「山海，秀婉，我們可以去前面的鋪子里看看嗎？你們這叫美人館是吧？到底是怎麼做生意的啊？」
周山海中午喝的有些多，勉強撐著把何家人和六個小弟都送走，這會兒頭暈乎乎的有些受不住了。他揚了揚手示意可以去，又叫何秀婉：「秀婉，你帶娘他們去看看吧，我要睡一會。」
何秀婉便帶著一眾人去前面。
才一進去，陳氏就往那些擺了中高檔的胭脂水粉看去了。魏氏也不例外，女人嘛，沒幾個不喜歡這些的。周小如最直接，她直接上去拿了盒口脂就要打開。
何秀婉忙道：「小如，新的打開了就不能賣了。你若是要看，那底下有樣品，都是一樣的東西，你看樣品吧。」
新的打開了就不能賣了？
不能賣了，正好給她。周小如手一頓，更要直接打開了。
「小如，你幹什麼呢？！」王氏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奪了那口脂，「你沒聽你三嫂說啊，打開了就不能賣了，你可別糟蹋好東西，這些都是錢！」
周小如心裡有些可惜，但她手裡只有之前周山海買給王氏的一盒面脂，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正是最愛美的時候，她真的缺一盒口脂。
抱住王氏的手，她撒嬌道：「娘，我想要一盒口脂。」
自打中秋前那日周小如被何秀婉打過手之後，這些日子以來她都表現的非常好，王氏本就疼她，再一想她這些日子的表現，便扭頭問何秀婉：「秀婉啊，這口脂賣多少錢一盒啊？」
美人館的胭脂水粉都是中高檔的，有些高檔的貨甚至是廖有為從京城進來的，而因為周山海要把這裡做成高消費的地方，所以胭脂水粉的價格便也比一般鋪子中高檔的貨要賣得貴，何秀婉想到周山海告訴她的賣價，老實道：「這是高檔口脂，要賣二兩銀子一盒。」
「什麼？！」王氏驚的眼睛都瞪大了，話落後忙就雙手捧著那口脂，小心翼翼又放回貨架上，「小如，這不行，這太貴了！」
二百文一盒她都覺得貴，更何況是二兩銀子一盒。
用這麼貴的口脂，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周小如也很驚訝，這麼小小一盒的口脂居然要二兩銀子嗎？這麼貴，肯定是特別特別好的東西吧？她更想要了。
「娘……」她一臉哀求之色，見王氏不為所動，堅持片刻后只能退一步，「那娘我要便宜些的，給我一盒便宜些的行不？」
便宜又能便宜多少？
王氏有些不想縱著周小如了：「秀婉啊，有便宜的嗎？」
「有。」何秀婉指著旁邊的貨架，「這裡的口脂是一兩一盒。」
王氏：「……」
那還是太貴了！
眼見著二兩一盒的口脂是要不到了，周小如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一兩的：「娘，我要一盒這個便宜的。娘啊，你看我馬上過年都要十六了，這個年紀我還連盒口脂都沒有，這像話嗎？娘，我求求你了，你叫三嫂給我一盒嘛！」
周小如還記著何秀婉打她手背的仇，因此只跟王氏要。她娘是做婆婆的，她就不信她娘開口了，何秀婉敢不給。
陳氏也眼巴巴的看向王氏，她也想要一盒，她這把年紀了別說口脂，她連面脂都沒用過。以前沒機會就算了，如今可是自家開了鋪子啊，有這樣的機會，她當然想要！
魏氏則捏了捏手心，但垂下的眼睛里也有著熱切。
她沒吭聲，但她希望周小如和陳氏都能要到，到時候自然不好單單略過一個她。
要是便宜，王氏的確打算幫周小如要一盒的，但一兩銀子一盒的口脂，她就算瘋了也要不出口。她罵道：「這麼貴的口脂，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用來幹什麼？不行！這是你三哥三嫂花錢進來的，是要賣出去賺錢的，你要是想要，自個兒掏錢出來買！」
周小如就算有私房錢，那也沒有這麼多啊！
她一下子垮了臉，眼睛都紅了：「娘——你眼裡就只有三哥三嫂，還有沒有我和大哥二哥啊！」
王氏一點也不心虛：「你這叫什麼話，這是你三哥三嫂的錢進的貨，你想要自然得同他們買。我若是幫你要，那這錢就得我出，我可沒這麼多的錢！」
周小如都要氣哭了，這不是不講道理嗎！
哪裡有親娘要兒子兒媳的東西還要掏錢買的？
何秀婉面色淡淡，說出實情：「娘你誤會了，這些東西不是我和山海哥的錢進的貨，這些是廖少爺的錢進的貨，我們……」
「什麼？廖少爺的錢進的貨？」王氏大驚，「你們跟廖少爺借錢了？我就說，我就說這短短時間你們怎麼就能把鋪子開的這麼紅火，還進了這麼些貴的要死的東西，原來竟是借錢了！那你們怎麼還從來福酒樓叫席面啊，那得糟蹋多少錢啊，都借錢了還不知道省著點花，要是以後還不上可怎麼辦啊！」
老太太情緒轉變太大，一瞬間愁的都有些絕望了，一掃眼看見旁邊的周小如，罵道：「你看看你看看，這些都是你三哥三嫂借的錢做的生意，你倒是好，不說幫點兒什麼忙，一來就想著要東西！這東西就算你三哥三嫂給你也不能要啊，你要了他們拿什麼賺錢，拿什麼還債？」
周小如真氣哭了：「我又不知道！我又不知道他們這麼窮，竟然是借錢做的生意！我只是……我只是真的想要一盒口脂嘛，大不了我出錢買，我買還不行嘛！」
陳氏失望的嘆了口氣，買她就算了，她可捨不得錢。
魏氏瞧了眼陳氏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是真的想要，就算買也想要。塗了這樣鮮艷的口脂，說不定她會變得很漂亮，到時候小曼她爹就會……她又摸了摸小腹，她是真的想要個兒子。
「娘，你別急著罵小如，小如小姑娘家想要這些是正常的。既然三弟妹這邊是借錢進的貨，那就讓小如出進貨價，不讓三弟妹虧就是了。」她說著，看向何秀婉，「三弟妹，你看這樣可行？」
何秀婉沒急著說話，她看得出來，不止周小如想要，魏氏也想要。周小如是她的小姑子，看在王氏這個婆婆的面子上，她可以把這口脂的錢填了。
但若是魏氏也提出要，甚至還有陳氏，那她總不能也給填了。
而至於收進貨價，人工以及路上的消耗不算，就她剛嫁進周家時這兩家人恨不得跟周山海斷絕關係的態度，還有後面她和周山海日子變好來鎮上后這兩家人又態度大轉變來看，他們實際上是不可靠的。
所以這口脂的進貨價，必然不能真的告訴她們。
略猶豫了下，何秀婉往上加了兩成：「進貨價是七百文錢。」
陳氏驚愕的張大嘴巴：「進貨價是七百文錢，你們賣一兩？」
王氏也被驚到了，難道賣出去一盒口脂能賺這麼多嗎？
何秀婉點頭，實際上真正的進貨價是五百文錢。
剛開始知道的時候她也很驚訝，但廖有為說這是常態，周山海也說這樣很正常，她慢慢也就接受了。
「不過小如是山海哥的親妹妹，既是小如喜歡，我總不能真的收七百文錢。這樣吧，我就收五百文，多出的二百文我來出，就當是我這個做嫂子的一點心意。」到底是自家人，何秀婉不想賺這二百文錢，又安撫王氏，「娘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呢，這些胭脂水粉的確是廖少爺的錢進的貨，但並不是我們跟他借的，而是我們跟他合夥做的這生意，所以因為這個，我也沒法不收小如的錢。」
原來是合夥做生意，王氏鬆了口氣，道：「那還好，那還好。」
因為周小如沒帶私房錢，當然就算她帶了最後也會是王氏給她買，所以最後五百文錢是王氏出的。
何秀婉收了錢，拿了特製包裝紙給小心包好了，才遞給周小如。
周小如接了過去，雖然五百文錢是王氏出的，但她心裡還是不大高興。板著臉看都沒看何秀婉一眼，直接拿著包好的口脂出門去了。
「這孩子！」王氏有些生氣。
何秀婉沒在意，她在等，等魏氏開口。
果然，魏氏很快吞吞吐吐道：「三弟妹，那個我……我也想買一盒口脂。還……還有面脂有便宜的嗎？」
這邊最便宜的面脂也是一兩銀子，進價同樣是五百文。
何秀婉還報了七百文的價，然後面脂口脂加起來收了她一兩。
陳氏見魏氏這麼大出血，想著自己如今都有孕了，那可是比魏氏金貴無數倍的，魏氏都有的東西她怎麼能沒有，於是也一兩銀子買下了面脂和口脂。
這邊何秀婉剛把陳氏的面脂口脂包好，周高明就帶著雇好的驢車過來了，王氏跟魏氏先一步出去，陳氏卻多留了片刻。
趁著鋪子里只有她和何秀婉兩個人，想著今兒算是得了何秀婉四百文錢的好處，便投桃報李道：「三弟妹，你這進門也不短時間了，怎麼肚子還沒有反應啊？」
何秀婉自然不好說是周山海不想這麼早要孩子，尤其還是為了她的身體考慮，這話若是傳出去，只怕王氏就是第一個不高興的。
她只笑笑沒說話，把包好的面脂口脂遞過去。
陳氏只當她還是新媳婦期臉皮薄不好意思，便湊到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通：「……你聽我的，就這麼來，我保證你能生兒子，小偉就是我這麼生出來的！」又說魏氏，「她一直都想知道，我偏不告訴她，她是個心眼兒最壞的，以前我是不知道，如今我知道了可不會再犯傻了。三弟妹，我只告訴你一個，你可千萬別告訴她！」
魏氏心眼兒最壞嗎？
和兩個妯娌接觸都不多，但何秀婉看得出來陳氏是個心直嘴快的，愛貪小便宜為自己考慮，但似乎真沒什麼太多的壞心。至於魏氏，只知道是個性子溫和沒什麼脾氣的，但至於有沒有壞心眼兒，何秀婉暫時還沒看出來。
而陳氏卻是堅信這一點，上回周山海和何秀婉搬來鎮上時魏氏說的那一番好聽的場面話她直到現在都記得，要是真那麼孝順婆婆，當初說要分家攛掇她鬧的是誰？
事情發生之後魏氏可以否認，但她記得最清楚，要不是魏氏老在她耳邊叨叨叨個不停，她都不會幹那種事。幸虧三弟妹不計較，還給她這麼大的好處，真說起來妯娌里她就應該和三弟妹好好相處才對。
「大嫂，你留在裡面幹嗎呢？」魏氏見她出來，迎上前笑著問。
陳氏道：「佔了三弟妹那麼大便宜，我謝謝她。」
佔了很大便宜嗎？
「哦。」魏氏胡亂應一聲，但心裡並不這麼認為。那可是四百文錢，何秀婉又不是傻子會幫她們出，她們只是妯娌，還是關係並不如何好的妯娌，怎麼可能呢？
只怕，進貨價說不定是三百文錢，何秀婉還多收了她四百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