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宮變
綾之搖搖頭說:“我聽我宮裏的人說,宮內本來也是有些傳言的,但大多數都被大皇兄壓下去了。皇祖母原是準備南下的,但是最近戰事不斷,大皇兄擔心皇祖母安危不同意讓她走,她便一直在玉堂內誰都不見,大概還沒機會聽到這些話。”
無憂一想到如果太皇太後聽到這些話,不知要被氣成什麽樣子。這些事情放在尋常老百姓家裏也是一件醜事,更何況皇家呢?皇室威嚴受損,到時牽連的絕不止一兩人那麽簡單。“不知道也好。這事沒個定論,你千萬莫與她說這等閑話。”
綾之不甚在意道:“我許久未回宮裏去了,見不到皇祖母自然沒法說的。”
無憂再一次強調:“即便回宮去了,也不能說,知道嗎?”
見她表情嚴肅,綾之心裏也莫名地有些沉重了,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從得知了這個消息,無憂一整天都處於震驚的狀態裏,她總以為嫁出去的姑娘家,以後生的孩子隻能是自己丈夫的,私通這件事情隻存在於謠言裏,卻沒想到就這麽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邊了。
晚上慕清寒回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暈暈乎乎的,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慕清寒還以為她有哪裏不舒服,正欲派人去將墨然請過來,無憂卻拉住他的手說:“我沒事,你不要叫爹爹。”
慕清寒疑惑地看著她,以眼神詢問。
無憂思慮片刻,便還是將綾之說的事情告訴了他,末了她也不忘替綾之辯白:“她也是無心聽到你們談話的。”
慕清寒聞言沉著臉擁著無憂坐在床邊:“明日我便派人把她送回宮去。”
無憂心道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便趕緊想勸住他:“她不是故意的,你這麽把她送走她該不高興了。”
“現在不高興的是我。她現在哪裏還有一個公主的樣子,聽牆角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非得給她點教訓嚐嚐。”慕清寒不聽勸。
無憂見他像是真的生氣了,苦著臉說:“早知道我就不要告訴你了。”
慕清寒側頭將她的臉頰捏住,語氣裏帶著警告:“若是直接被我知曉,你們倆都沒有好果子吃哦。”
無憂扁著嘴,十分委屈道:“那你將綾之送走了,你不在的時候誰來陪我?”
慕清寒眉頭一挑:“威脅我?”
無憂眼珠一轉,趕緊抱住他,一臉討好的笑:“好嘛好嘛,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原諒綾之這一次好不好?我保證,我會跟她好好說,不許她在偷聽你們談話好不好?”
慕清寒望著她忽閃忽閃的眼睛,那裏剔透的淺色眸子純淨的讓他忍不住的心軟,他無奈歎氣:“讓你跟她好好說,隻怕你也會被她帶壞了。”
無憂見他好像不那麽生氣了,小心翼翼問:“那你別生氣了,也不要把綾之送走了好不好?”
慕清寒有些氣惱地使了勁捏她軟乎乎的臉頰,雖然語氣仍有些不高興,但他眼裏的寵溺卻無法掩飾:“你說好就好。”
宮中,摘星閣內燭火黯淡,原本被修飾的富麗堂皇的大殿一片昏暗,那些精美的擺設、稀罕的夜明珠、各種奇珍異寶都統統不見了,那些禦賜的物品都隨著慕清風對泉加星的寵愛被一並收回去了。
內室中,泉加星倚在床頭麵帶疲倦:“星奴,前線戰事如何了?”
星奴在她背後給她捏肩,聲音仍是沙啞難聽的厲害:“回娘娘,大皇子帶領的軍隊仍在赤炎城外與鄭宇僵持著。若大皇子不能在鄭明遠趕到之前攻破赤炎,那便是凶多吉少。”
泉加星一聽到這些就覺得頭疼:“阿娘那邊還沒有回信嗎?”
“沒有。”
泉加星現在處境十分窘迫,與慕清風來說,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背叛者,他本可以隨時要了她的性命,但不知為何他這大半個月來都未曾來找過她的麻煩。可她不能掉以輕心,若他哪天突然發瘋想起自己,可能隨時都會派人來了結她的性命,但她身懷有孕,定是無法抗衡。
而對於她的娘家尋泉部族來說,她也成了被遺棄的那一個。這段時間無論她派了多少人帶回去多少信息,通通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回應,現在就連她的阿娘也沒有任何消息。
現在的情勢好像是所有人都在把她往絕路上逼,她現在懷有身孕,身體的疲累讓她完全無法集中精神,她的腦袋如一團漿糊,完全想不出任何一個可以讓她擺脫困境的方法。
無助令她絕望,而這種絕望更是她從沒體會過的,如天崩地裂般。她往前一步是懸崖峭壁,退後卻也是萬丈深淵。
泉加星疲憊地閉上眼睛,沒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星奴以為她已經睡著了,正要將毯子蓋在她的身上,泉加星卻突然出聲:“星奴,去將血櫻拿給本宮。”
星奴陡然睜大眼睛:“娘娘,你……”
“好了。”泉加星眼睛都沒睜開,不容置疑的語氣裏摻雜著深深的疲憊,“本宮讓你去拿,你便去,多的一個字都不要說。”
血櫻乃是尋泉族內一味活血化瘀的巫藥,平時用的劑量小,主要是治療少女宮寒經痛,但若是孕婦服用了大劑量的血櫻,便會胎死腹中或出血流產。
眼見著泉加星將盒子裏剩下的血櫻全都咽了下去,星奴適時地地上一杯熱茶,惋惜說:“娘娘這是何苦?”
泉加星接過茶杯一口飲盡,隨後將茶杯猛地扔了出去,眼中神色決絕:“本宮絕不能就在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
血櫻見效並不是很快,至少還是讓泉加星能睡了一個整覺。有了決定後,泉加星整個人一改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樣,眼中又恢複了神采。
她摸了摸自己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臉上的笑既美麗又殘忍:“孽種不容於世,下一世記得睜大眼睛投個好胎。”
泉加星起身喚星奴進來替她洗漱,但等了許久都不見星奴人影。
她有些不耐煩了,起身自己穿好衣服便推門準備出去找,卻正好與匆匆忙忙衝進來的星奴撞了個滿懷。
泉加星反應極快地一掌將星奴推到了地上,皺眉訓斥道:“慌慌張張的不長眼睛嗎?”
星奴伏在地上,語氣焦急道:“娘娘,二王爺率領大軍逼宮,將皇上圍困在玉堂內,現下宮裏已經亂成一團了!”
泉加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說什麽?”
玉堂內,慕清風將一把長劍架在太皇太後的脖頸上,尖利的劍鋒已將太皇太後的脖頸皮膚劃開一道血痕。
太皇太後眼中沒有太多驚恐,反而是慕清風一臉青白的顏色,看起來很不正常。
慕清流一身玄鐵鎧甲滿麵肅容,手中利劍直指慕清風:“把劍放下!”
慕清寒仍是一身月白長袍,兩袖空空地負手而立,他麵色冷淡,但眼中的殺氣卻在不經意間流露了出來,他跟著慕清流步步逼近。
慕清風瞪著麵前的兩人呲目欲裂:“不許再過來!”
他的一聲爆喝,成功讓兩人停住了腳步。
玉堂內他們四人無聲地對峙,春嬤嬤護主心切,早在慕清風衝進玉堂的時候就被他刺了一劍,失血過多昏死過去。
玉堂外也是靜悄悄的一片,說是逼宮,但實際上慕清流的兵馬與宮裏的禁衛軍並沒有任何正麵衝突,慕清寒兵權在握,五萬禁軍隻能聽令乖乖讓道,慕清流一路暢通無阻地就到了養心殿。
他本欲活捉慕清風,但打鬥間慕清風卻趁亂逃脫一路跑到玉堂,將太皇太後當做籌碼挾持在手裏。
慕清風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就像是一頭發瘋的獸,絲毫沒有人性可言:“這都是你們逼朕的,都是你們逼朕的!”
麵對這樣的場麵,太皇太後心中隻有無限悲涼,她早知會有這麽一天,卻沒料到慕清風竟會將她挾持。起先他不許她南下,估計心中便已經有了這樣的打算。
事到如今,她不擔心的不是自己,有慕清寒在,定不會讓她有事。即便是要死,她也不怕,她隻希望在死之前能看見慕清風的悔改。
太皇太後仍不死心地勸他道:“風兒,你醒醒吧!”
“閉嘴!”慕清風雙目赤紅,他現在的神經已經在崩潰邊緣,隨時都會發狂,“現在要逼宮造反的是他們,不是朕!他們要朕死,他們想要朕的命!”
慕清流陰鷙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慕清風還有他手上的長劍:“大哥,你先把劍放下。”
“別叫朕大哥!朕沒有你這樣的弟弟,你一心想著朕的皇位,你以為朕不知道嗎?!你與慕清寒都是一路貨色,你們巴不得朕快些去死!”慕清風因為氣急,臉上青白之色更顯恐怖。
“沒有任何人要逼你,也沒有人要你的性命。”慕清流一邊說話,一邊向他靠近,“你不是已經給自己準備好了退路嗎?隻要你放了皇祖母,我便放你走。”
慕清風身型一晃,太陽穴旁的青筋突突直跳:“你怎麽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