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亡靈香
慕清寒一如往常一般的叮嚀囑咐,還有字字情真的關心,無憂聽在耳裏,卻有說不出的難過,眼眶裏的淚一顆連著一顆掉。她從慕清寒懷裏探出頭來,望著他的眼睛,憂心道:“你、你還要我嗎?”
此話一出,慕清寒的臉色登時便冷了下來:“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無憂手裏揪著他的袖子,不自覺地捏的很緊,像是要將這一塊布料給捏碎:“我,我沒有被……可是,我……你、你還要我嗎?”她哭的厲害,氣息都有些跟不上,說起話來也是斷斷續續的,但慕清寒卻能聽得懂。
他敲了敲無憂的腦袋,又像生氣又像委屈地說:“早上你讓我去太史府找你,我去了,可到處都找不到你的人影,我還以為我的夫人不要我,自己逃婚了呢。害我一頓好找,差點就要報官了。你說我要不要你?”
“我……”無憂含著淚想要解釋,卻被慕清寒攔住。
他捧著她的臉蛋,認真道:“你不能想象找不到你,我有多著急,我恨不得將這京城反過來,掘地三尺。好不容易找到你,可你又把自己弄的這麽狼狽,我有多心痛你可知道?我明明答應過一定會將你保護的好好的,不讓你受一點委屈,可就這麽一天沒看住你,你就把自己弄的這樣傷痕累累的,是不是我做的還不夠好?”
無憂撲進慕清寒懷中使勁搖頭:“不是、不是!你很好,你是世上最好的慕清寒!”她能看見,能看見他眼中的擔憂、愛憐、心疼還有自責,這一切都是發自內心的,她能看見他的真心。天知道平日裏他是多麽冷傲的一個人,可現下為了安慰她卻也能拉低自己的身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怎麽能不感動、不心疼?
慕清寒將她圈在懷裏,輕道:“往後不要再問那種傻話,我對你的感情,不容置疑,哪怕是你。”
無憂的眼淚一時間收不住了,嗚咽著胡亂點頭,將臉上的眼淚和鼻涕一股腦地全留在了慕清寒胸前的衣襟上。
慕清寒又安撫了她半晌,待她情緒平複些後便要送她回太史府。
無憂看了看這陌生的房間,疑惑地問:“這裏是哪?”這不是太史府,也不像是王府,畢竟生活了這麽些時日,她對王府還是熟悉的。
慕清寒本想從月曜櫃子裏順一件袍子,但想一想,還是把那件丟到一邊的自己的外衣給撿了回來,畢竟自己的女人還是穿自己的衣服最好,雖然髒了點,但也能將就將就。
他一邊給無憂穿衣,一邊說:“這是國師府。我怕你有什麽意外,所以就帶你過來了。幸好你沒有事。”
無憂乖乖地任他擺弄,聽他這樣說,歉疚地低下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事情變成這個樣子。當時我在房間裏等了你很久你都沒有來,我想你大概是有事,或者不會來了。我正要睡下,石頭就來了……”
說到這裏,慕清寒便想到了那小院外瞌睡的那個小侍女,問她:“說起這個,你們是從哪裏出去的?你舅舅也沒安排個人保護你嗎?”
無憂搖搖頭:“本來是有的,可是我不想要人跟著我,就讓舅舅把那些人遣走了。石頭來的時候,蘭月也不知道去哪了,然後我們就從側門走了。”蘭月就是那個侍女。說起來也是奇怪的,蘭月說今晚會一直守在門外,但是石頭來的時候她竟然不在,無憂還以為她是去打水了,可等了一會也沒見著她回來,她這才離開。而且他們這一路光明正大地從太史府裏出來,竟然也沒有發現一個侍衛和仆從,確實太順利也太奇怪了。
慕清寒聞言沉吟了一瞬,而後緊了緊無憂的領口,正色道:“往後隻要我不在,任何人來,都不可再像今日這般稀裏糊塗地跟旁人走了。就算不得已,也一定要將飛霜、飛雪帶上。或者你便幹脆回絕,等我回來了,再行定奪。”
“任何人都不行嗎?那綾之或者皇祖母也不行嗎?”
慕清寒的語氣是不容置疑:“任何人。”
無憂對於慕清寒說的話向來都是無條件聽從的,所以她乖乖點頭:“嗯,我記住了。”
慕清寒吻了吻她的額頭,滿意道:“乖。”
將無憂送回太史府,守著她睡著了,慕清寒才起身離開。
他出了房門,環視著這一方小小的院子,院門口掛著兩盞火紅的燈籠,隱約能看見門邊仍酣睡著的蘭月。他兩次進出這間院子,中間間隔時間也不斷,這個侍女竟一次都沒有醒來查看過。不是她被人下了藥,就是她本身就不安全。
思及此,慕清寒的目光如刀般冰冷鋒利,他沉聲道:“紅蓮,今天開始,你守著她。萬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他話音一落,一道火紅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他的身後,恭敬地對他行禮,“是,紅蓮遵命。”
慕清寒原本是準備要去國師府的,但思慮一番後還是先去了尹尚懷的房間,將他從被窩中提起來,吩咐道:“找些你的心腹給我守住無憂的小院,在我派的人來之前,不能讓任何人靠近那裏一步。還有,速去將從側門到無憂院落那一路的屍體清理幹淨,記住,動作一定要輕,不能叫任何人知道今晚你太史府發生了什麽事情。”
尹尚懷暈暈乎乎地聽著慕清寒莫名其妙的話,終於在聽到“屍體”二字時猛地驚醒,“出了什麽事?”他理了理慕清寒這幾句話的重點,神色立刻變得焦急萬分,“是不是無憂出事了?她現在在哪?”
慕清寒冷眼看他,要說今晚出的這檔子事,尹尚懷首先要領一等罪,無憂不想被人跟著,他就當真不派人護著她,真不知道他這個舅舅是怎麽當的。是以,慕清寒對他也沒有好言語:“在她自己房裏。若是今晚無憂當真少了半根毫毛,你這條命也不夠賠。”
尹尚懷默不作聲地目送他走,心裏還有幾分委屈,這大半夜的,府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一點不知道不說,現在慕清寒又氣衝衝地把他從被窩裏揪出來莫名其妙地罵了一頓,他冤不冤?
待慕清寒回到國師府,月曜已經開始逼供了。
石頭身上的傷已經被包紮過了,他此時正裸著上身躺在床上,麵如死灰,目光空洞的望著帳頂,無論月曜與他說什麽,他都一言不發。
月曜把在慕清寒那受的氣一股腦全給發泄在了石頭身上,再加上一想到小無憂那一身狼狽極有可能是這個禽獸幹的,他就更氣不過,給他用的藥都是怎麽讓他疼怎麽來。可誰成想這頭強驢從醒了之後就一聲不吭,連疼都不喊一句。他問了他半天,也罵了他半天,他竟然還是一個字都不說。
慕清寒就是這時到的。
他的目光極短暫地在石頭身上停留了一會,而後便看向月曜:“怎麽樣了?”
月曜咬著牙說:“死不了!”
聽到慕清寒的聲音,石頭才終於有了反應。
“王爺……”他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但身上的傷口卻好像讓他十分痛苦,這些動作看上去都讓他十分吃力。
慕清寒阻止了他想要起身動作,卻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便示意他躺下說話:“我要問的問題想必你已經十分清楚,你準備好的話,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石頭望著他冷冰冰的神情愣了一會,畢竟慕清寒在無憂麵前一貫是溫恩爾雅的,說話輕聲細語,看上去十分隨和,現在突然變了一個人,石頭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慕清寒看了一眼他臉上呆滯的神情,忽地想起無憂有時也是這麽傻愣愣的望著他,雖然無憂的模樣比他看上去要順眼的多,但他有些懷疑是不是冥玄山出來的人都有這樣癡呆看著別人的習慣。
他也不指望一時半會石頭能說出什麽來,便轉向月曜,問:“他這一身,可是被妖氣所傷?”當時慕清寒趕到的時候,就看見無憂渾身被紫色的妖霧包裹,看她的動作,是正要斬下石頭的頭顱,他知道她在那一刻是失去理智的,是以不免懷疑石頭這身上的傷是在他趕到之前無憂所留下的。
月曜知道他的意思,但卻搖頭道:“不是小無憂幹的。他這身上的刀痕,是他自己劃得。”
慕清寒眉頭一挑,示意他繼續說。
“他中了毒,是這世間頂級的媚藥,也是陰狠的毒藥——亡靈香。亡靈香是取狐妖的精血輔以從少女屍體中提煉出來的屍油混製而成。這種藥不僅比一般的媚藥藥效強了千百倍,更是會讓人喪失理智,變得嗜血,而且會加快自身的氣血運行,輕則靜脈逆流,重則爆體而亡。但是這種藥對於有內功的人來說很好解決,隻要自己小心著點把藥逼出去就行了。但像他這種沒有武功的,”說到這,月曜看了石頭一眼,不太想承認他竟還是條漢子,“要想讓這個藥快速從體內排出去,隻有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