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我的心，是石頭做的
今日被困在那處小木屋的時候，綾之就在想，如果這次她就要死在這裏了，她最遺憾的就是還沒有嫁給月曜。
綾之從小就愛慕著月曜這個完美無缺的男人。不僅僅是樣貌，還有他那一身渾然天成的氣質。
她總是會想，到底什麽樣的水才能養出這樣好看的人呢？
不得不承認，從一開始，綾之隻是被他的外貌所吸引，縱使那時候的她還隻是個小娃娃，但愛美之心卻是天生的。那時她不知道什麽叫喜歡，隻知道這個人長的真好看，她就喜歡這樣好看的人。
後來，因為慕清寒的關係，她便能常常的與他見麵。他對她也很是喜愛，他總是會逗她笑，會不嫌幼稚地與她笑鬧，也會溫柔地陪她說話。那時候的月曜還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一點一滴，已經全部被在刻在了小小的綾之的心裏。
待到綾之漸漸長大，婷婷少女出落的越發水靈了，埋在心底的情竇也不知什麽時候發了芽。
縱然時光已過數年，可月曜卻還是那樣一副禍國殃民的模樣，他沒有任何改變，如玉般無暇的臉上沒有留下任何時光的痕跡。盡管綾之知道了他不是普通人類，可這樣反倒更加令她著迷了。
她覺得，她已經不喜歡他了，她是愛他。大概，沒有人會不愛他。
綾之的母妃早逝，沒有人教過她，一個姑娘喜歡一個男子到底是該矜持的端著自己的身份，還是勇敢地主動出擊。
她猶豫過，也掙紮過，但她最終還是決定遵從自己的內心：她要勇敢地，主動地站到他的身邊。
為了這個目標，綾之不斷努力，不斷向他靠近，可不知是她努力的方向不對還是哪裏出了差錯，他們兩個之間不但沒有往情人的方向發展，就連距離也變得越來越遠。
雖然他們還是會跟以往一樣嬉笑玩鬧，可綾之就是知道，他們慢慢地變得疏遠了。
綾之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她不知道月曜為什麽不答應她，為什麽躲著她，她隻覺得隻要自己努力了，就能離他更近一分。她還那麽年輕，他們往後的時光還有那麽長，她可以慢慢的，慢慢的，讓他一點點地接受她，總有一天，他們會有一個圓滿的結果。
她一直這麽相信著，一直到今天。
這一次的意外，讓綾之發現，人生處處都是意外，而她的生命是有限的。她不像月曜，他有漫長的生命，有不死的身體，可她沒有，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死掉，她不知道今天閉上了眼睛，明天還能不能睜開。
綾之的腦袋像是忽然間開了竅一般，她終於發現，就算她能活到七老八十，可她的青春卻不是一直都能存在的。她年輕貌美的時候，也就是這麽些年了。
她想，若在她如此美貌的時候都無法讓月曜對她動心，等到她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她跟月曜之間恐怕就更是再無可能了。
她驚覺自己不能再像這樣徐徐圖之了，她沒有時間一直跟他耗下去。她要一個結果，現在就要。
綾之抱緊月曜的腰身，抱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說：“你救了我，我自然是要報恩的。可你什麽都不缺，我也沒有什麽可以給你。除了我自己。我把自己給你，我會努力學著做一個好的妻子，學著照顧你，好不好？”
聽了這樣的話，月曜心中也並非是毫無波瀾。隻是他內心所想的，跟綾之希望的，那是天差地別。
“綾之，你能有這番覺悟，曜哥哥我覺得很是欣慰。你去年已經及笄，按理說今年就該嫁人了，而現在一年已經過了一半，時候說早不早，說晚不晚，我會跟阿寒商量商量，盡快為你尋一個好人家。”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嫁給別人！我要嫁給你，隻要嫁給你！”綾之聞言急的眼眶通紅，她急切的解釋，聲音裏哭腔濃重。
月曜握著她纖細的臂膀推開了她，聲色俱厲地說：“你要嫁給我，我便要娶你嗎？綾之，你可曾想過我？”
綾之被他推開，呆呆地愣住了。
他此時也顧不得她會不會受傷，捏著她臂膀的手使了些勁，他如今隻盼望綾之這個傻丫頭能趕快醒悟過來，“你若是為了報恩，那你便隻當我沒有救過你，總歸我隻是替阿寒去接你。以你自己的能力，不管我去不去接你，你都能回來，不是嗎？”
綾之呆呆地望著他，手臂被他捏的生疼，可她心裏更疼，眼淚奪眶而出，“你為什麽不願意娶我？”
月曜看著她滿眼受傷的神情，麵色不動半分，麵無表情地說：“你是我妹妹，哪有哥哥會娶自己妹妹？”
綾之忽然爆發吼道：“可我不是！”
月曜定定地看著她，平靜地神情與綾之激動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半晌，他才說：“在我眼裏，你就是。”
綾之哭著重新撲他的懷裏，拚命地抱緊他，也更加用力地哭，連聲音都變了調：“我不是我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我小時候就喜歡你了。現在我長大了，我可以嫁給你，可以做你的妻子，為你生兒育女！”
聽著綾之這樣說，月曜目光一頓，腦海裏忽然出現了一道女聲，空靈清脆，伴隨著心中沉重的無力感，在他腦海裏反複回蕩。
“曜，你娶我呀，你娶了我，我給你生兒育女好不好？”
月曜隱約記得，曾幾何時也有一個笑顏如花的女子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是什麽時候呢？大概是在他還不是國師的時候。隻是時間太過久遠，久到他已經記不清這聲音的主人到底有著一張什麽樣的麵容。
他抬起手鬆鬆地環著綾之，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聲音溫柔卻冰冷地不帶一絲溫度：“我自是知道你喜歡我，可是綾之，你也該知道，我不喜歡你，從來都不喜歡。”
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將綾之徹底打入了冰冷的無底深淵。
她依偎在他懷中，隔著衣料，她明明能聽見月曜的心跳，“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緩慢而有力。他明明是這樣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可不知為什麽，他的懷抱卻如此冰冷，涼透徹骨地將她凍得止不住地瑟縮。
“為什麽？”綾之不甘心地問，“為什麽？到底為什麽？我到底哪裏不夠好？”
月曜拍了拍她的頭頂，像是個真正的長輩一般，“傻瓜，不是你不好，是我。”
綾之很想反駁，這隻是他的借口，他拒絕她的借口，可轉念一想，他不喜歡她，無論如何都不喜歡她，難道不是他的錯嗎？
她突然發了狠，在月曜懷中拚命的捶打，“是你，都是你！你到底為什麽，為什麽不喜歡我！為什麽要讓我這麽難過！”
月曜任由她在他身上發泄，他很想咬著牙硬抗過去，可奈何綾之的力氣真是不是開玩笑的，更別說她現在發起狠來力氣更是大了幾分。
他一個沒忍住，痛哼了一聲。
綾之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安靜了下來，慌亂地從他懷裏退出來，緊張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你有沒有怎麽樣？哪裏痛？”
月曜很想說，被她打過的地方，哪裏都痛。
他默默調息了一會，才說：“沒關係，綾之，你可以就像這樣，把你的怒氣和難過都發泄在我身上，隻要你能好受一些。”
綾之滿臉淚痕，一開始還著急擔憂的眸子在聽到月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瞬間暗沉了下去。她安靜地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一直定定地望著他。
半晌，就在月曜懷疑綾之是不是睜著眼睛睡著了的時候，綾之的睫毛忽然扇動了兩下。
她語氣變得平淡無波，仿佛真的隻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麽，你不喜歡我？我隻想知道，到底為什麽？”
月曜怔了怔，然後才恢複了神色，說：“好，我給你一個答案。”
綾之靜靜地望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接著，月曜用萬分正經的表情，告訴了綾之一個荒誕可笑的理由。
“我的心，是石頭做的。”
綾之一愣，然後忽地笑開了，“哈哈哈，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哈哈哈，這是我聽到的最好聽的笑話了！”綾之笑著笑著，眼角又變得濕潤起來，她眼神在一瞬間變得陌生，“月曜，國師大人，你果真隻把我當三歲小孩來哄。鐵石心腸？你當真說的出口！”
她眼中有絕望的神色，可對麵的月曜卻半分都沒有玩笑的眼色。
他等著綾之的呼吸逐漸變得平和了，才開口說：“你忘了嗎？我不是人類，我是這天地間的靈氣自然孕育而出，是玉石修成的仙靈，以玉為身，以石為心。”
綾之聞言一愣，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
月曜看她極是驚詫的模樣，笑笑說：“這些，你們皇室不是最清楚不過嗎？你怎麽還是這般不敢相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