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宮宴（5）
她這話一出，立刻得到群臣的呼應，眾人皆下跪在地，齊聲高呼：“願元豐國國泰民安，盛世萬年！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清風站起身來，看著下麵黑壓壓跪著的群臣，還有此時舞台中間美豔卻柔順的泉加星，心中難得地感到一陣暢快，他在高台上發出愉悅的笑聲，大聲讚道：“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可見他此時激動的心情。
無憂聽著他與慕清寒有些相似的低沉聲音，忍不住悄悄抬眼望去，其實之前她就已經看了好幾眼了，可距離實在太遠，她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個大概，始終看不真切他的模樣。現在也還是一樣。
慕清風甚少露出這番激動的樣子，此時眾人的俯首稱臣讓他終於有了一種江山在握的真實感。
這真實感，是他從坐上皇位一來一直在苦苦尋找的，也是他急於證明的。
如今他終於感受到了。
當下的慕清風才感覺到自己像一個真正的帝王，他豪氣萬千地揮手，聲音裏也透著隱隱的霸氣，“眾卿平身。”
“謝皇上！”
待眾人重新落座，慕清風又道：“泉加星是尋泉部族最尊貴的公主，尋泉部族又是我元豐國周邊最強大的遊牧民族。公主此番遠道而來，朕已是招待不周，而今才為公主舉辦這場宴會。公主不但不怪罪，還為朕獻上如此驚豔一舞，實在有心，朕心甚慰啊！”說罷，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張權。
張權會意，走下高台，親自將場中的泉加星重新迎上高台，帶到慕清風身邊。
慕清風那雙陰鷙的眸子裏此時也盈滿了笑意，他從袖中掏出一方明黃的帕子，輕輕地為泉加星擦掉額間細細的汗珠，“辛苦了。”
泉加星臉一紅，向後退了退，羞澀地低下了頭，“皇上，加星自己來吧。”
慕清風隻當她是女兒家的害羞，也沒有堅持，笑著將帕子遞到她手裏，大聲宣布：“朕對加星公主重重有賞，至於這賞賜，公主自可隨意提出，朕統統滿足！”
泉加星心中一喜，“謝皇上！”
台下眾臣見泉加星以一舞就讓皇上親自為她擦汗，甚至為她允下一諾，心裏都有些按耐不住。紛紛向自己家裏未出閣的女眷們使眼色，示意她們上場的時候到了。
於是，尚書之女吳冬雪第一個自告奮勇地上前，在場中從容行禮，“臣女吳冬雪，乃吳尚書之女，今日特為皇上準備了一首琴曲，願我元豐國風調雨順，盛世太平。”
很快就有宮人為她架好了古箏，舞姬也已就位，在她的琴音下緩緩起舞。
相比起泉加星，吳冬雪長相不算出眾，但也讓人看得十分舒服。有了泉加星在前麵的鋪墊，即使憑借她尚書之女的身份還有那一手絕妙的琴技也隻能博得在場的人並不熱烈的掌聲，有些人的目光甚至壓根都不在她身上，隻知別人鼓掌，他們便也跟著鼓了。
慕清風雖也興致不高，但仍是十分給麵子地用力鼓掌，“好！賞黃金萬兩，綾羅千匹！”
吳冬雪表演完畢，顯然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但她仍保持著大家閨秀的風範，施施然行了個禮，退了場。
接下來什麽太傅孫女、將軍幼妹，一個接著一個上場，有的表演舞蹈，有的表演舞劍，有的現場畫畫，也有現場作詩的，那叫一個目不暇接。
其中讓無憂印象最深的還是太傅的孫女連伊柔，這個連伊柔雖然年紀尚小，隻有不到十五歲，但那一手字卻深得連太傅的真傳。
無憂連她寫了什麽都看不懂，自然也不知道字的好壞，隻是一邊綾之告訴她，這上麵寫了四個字“一統天下”。無憂覺得很奇怪，這天下之大，事情之多，就憑高位上的那一個人，還不得累死嗎？
可偏偏慕清風對她的這四個字十分滿意，就連鼓掌的聲音都大了不少，賞賜的東西也更多了。
無憂更奇怪了。
在連伊柔之後，還有著絡繹不絕上場的各色美人，燕瘦環肥，無奇不有。無憂不由咂舌，這京城裏的人就是多。
這場宮宴，所有姑娘都是有備而來，相當於一個大型的相親會，雖不敢奢望能被皇上看上，但若是能被在座的哪位王爺，公子的能看上，不僅解決了個人的親事，連帶著姑娘背後的整個家族也是獲益不淺的。所以，一個個美人皆不敢懈怠，表演的十分賣力。
無憂正看著起勁，忽然感覺周身被一陣熟悉的氣息所籠罩。
她還沒來的及看，慕清寒的聲音就在她頭頂響起，“怎麽？她們有我好看？”
無憂不理解這個問題的含義，於是下意識地忽略了這個問題，好奇問：“你怎麽過來了？”他剛剛明明還被圍著呢，是怎麽脫困的？
慕清寒眼神裏的不滿顯而易見，“我自然是走過來的，夫人未免也太不關注我了。”
無憂往他原先的位置上一看，原先圍著他的那些姑娘竟走的一個也不剩，大多數都上台表演去了。
她拉著慕清寒的袖子，眨巴著眼睛，問：“你還好嗎？”
慕清寒挑眉，被自己夫人忽略了這麽久，能好嗎？“不好。”
無憂表示理解，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別傷心，待會她們表演完了還會回來的。”
慕清寒不敢置信地望著這個遲鈍的笨蛋，“傷心？還會回來？”
無憂點點頭，“剛剛你被簇擁著，現在突然一下大家又不擁著你了，心裏落差是難免的，沒關係，我理解這種感覺。但是你也不要擔心，相信你自己的智慧能把那群姑娘吸引回來的。”
她話音一落，慕清寒的臉色也徹底黑了八個度。
過了會，他反常地笑了一笑：“我對我的腦袋自然是很有自信，隻是你可知那些姑娘們圍著我是要做什麽嗎？”
無憂想了想，“她們不是要找你研究學問嗎？”
慕清寒一字一句地重複：“研，究，學，問？”
“不是嗎？”無憂顯得有些意外，“綾之是這樣跟我說的呀！”
慕清寒拉住要去找綾之的無憂，“她都跟你說了什麽？”
無憂想了想，一五一十地交代：“剛剛她跟我說那些姑娘雖然不太矜持，但她們找你都是因為仰慕你的才華，想找你研究學問來著。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大家都上台表演去了，你一個人剛剛從被那般熱烈的包圍下脫離出來肯定有些不習慣，所以讓我好好安慰你來著。”
慕清寒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涼意，這筆賬自然是要跟綾之算的，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扭轉一下他這個遲鈍的夫人的遲鈍的意識。
他道：“綾之騙了你。”
無憂有些莫名，“騙我什麽？”
“那些姑娘不是來找我研究學問的。”
不是研究學問？無憂不解：“那是研究什麽？”
慕清寒神色淡淡，“研究如何讓我把她們娶進門。”
“什麽？”無憂瞪大了眼睛，顯然很驚訝。事情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可是你已經娶了我呀！”
慕清寒又淡淡道：“元豐國沒有規定不許有側室，也沒有規定不許納妾。”
無憂一聽，腦袋裏嗡的一下，眼眶頓時就紅了，她攥緊了慕清寒的袖子，緊張道：“我不要。”
慕清寒很滿意她現在的表情，但他準備讓她記憶得更深刻些，看她以後還忽略他嗎。
他裝作意外的模樣，“你不要？”
無憂一見他臉上意外的表情，心裏咯噔一下，“你，已經答應了她們嗎？”
慕清寒的臉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好看，神色也十分為難，“我以為你將我一個人留在那邊，是默認了那些姑娘的行為。”
剛剛隻是紅了眼，可他這句話一出，無憂的眼淚就毫無預兆地滾落了下來。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顫著聲問：“那我怎麽辦？”
無憂隻覺得自己心疼的厲害，他明明說過，他認定了她，就隻有她，可為什麽現在他又要娶側室，又要納妾？他到底把自己放在什麽位置？
慕清寒看著她哭泣的模樣，心底一陣抽痛，這個玩笑開過了，他遲鈍的夫人又當真了。
這下他再也顧不得什麽，長臂一伸就將她帶進懷裏。
他親昵地蹭著她微涼的發絲，道：“傻姑娘，你怎麽這麽傻。”
無憂此時是真的傷了心，又聽他說她傻，她便更加氣不過了，哭得越發厲害，“我就是傻！”就是傻，才相信他，就是傻，才會這麽傷心。
慕清寒見她情緒不穩，隻好抱著她哄了又哄，才勉強將她安撫下來。
他挑起她的下巴，拇指拂去她臉上的淚珠，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說你傻還不服氣？該相信我的時候不相信，不該相信的時候，卻總是信以為真，你說，傻不傻？”
無憂吸著鼻子，望著他的眼睛。她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傻了，即使是在這樣的時候，她竟都覺得慕清寒眼睛裏那些細碎的光芒像是被撒進了一把星辰，耀眼的不可思議。
“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