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生離
一時間，他們羞愧地連頭都抬不起來。拒絕了無憂的攙扶，三人一起連滾帶爬地往回跑。
慕清寒看了眼那三個連聲謝謝都沒有說的人，有些暗惱自己怎麽就輕易地將這些敗類給放過了。
無憂卻不甚在意，上前牽住他的手，甜笑道：“我們走吧。”
這時有馬蹄聲混著車軲轆的聲音停在了他們身邊。隨後一個青年男聲響起：“王爺，王妃，馬車已經備好了。”
慕清寒側頭看了一眼像一座移動的密封著的小亭子一般的馬車，對一旁牽著韁繩的尉青滿意道：“不錯，辛苦你了。”
“多謝王爺！”
他拉了拉無憂的手，“上車。”
無憂此時卻一動不動，她正木納地看著眼前這輛可謂巨大的馬車，咽了口唾沫。
一旁又有聲音在問：“王爺，剩下的人該如何處置？”
無憂聞言回過神來，立刻回身對那人道：“不處置不處置，把他們放了吧。”說完，她一看那人連頭都不抬，仍是一副請命的姿態，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逾越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扯了扯慕清寒的袖子，輕聲說：“你答應我的，把他們放了吧，好不好？”
慕清寒唇邊勾起無奈地笑，揉了揉無憂的頭發，側臉吩咐道：“按王妃說的做。”
“是！”
無憂看著那方圍困著村民的人得了命令，立刻收劍，飛身上馬，動作整齊劃一，看上去就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一般。
那些村民得了自由，卻還是不敢跑，仍舊哆哆嗦嗦地望著這邊的動靜，深怕做了什麽動作惹了這兩個哪一個不高興了又要下命令將他們趕盡殺絕。
無憂見他們還不走，知道他們是怕慕清寒，便又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睛呼扇呼扇地望著他。
慕清寒自是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她的額頭，語氣寵溺，“你啊。”
無憂對他傻傻一笑。
待到眾人得了赦令逃也似散去後，慕清寒牽起無憂的手，問道：“滿意了？”
“嗯！”
“可以上車了？”
“嗯！”
“那我們走吧。”
“嗯！”
“傻瓜。”
慕清寒牽著無憂，眼角眉梢全是寵溺的微笑。
無憂也望著他傻笑。
兩人之間的氣氛好的根本沒有外人插足的餘地。
尉青在一旁看著他家的王爺難得露出了這般愉悅的微笑，又看了一眼站在慕清寒身邊顯得毫不起眼的無憂，心裏難免覺得奇怪。這姑娘雖然是長的眉清目秀，可這樣的姿色放在京城裏還不是一抓一大把的？他舉世無雙的王爺真的要娶這麽一個平凡無奇的山野村姑嗎？他想不通。
等他轉回視線的時候，發現慕清寒正在盯著他，眸光幽深。
尉青心裏一驚，知道自己冒犯，連忙將頭低下去，不敢再想。
慕清寒牽著無憂準備上車了，忽然聽見石頭的聲音，他側頭看了一眼無憂，她已經踩上小凳了，好像沒有聽見，嗯，那就不管了。
“無憂！”
這時，石頭的聲音更大了，他人雖然還未跑到，聲音倒是傳得很遠。
這下無憂是聽見了。
她退了下來，向村子裏麵張望，“好像是石頭哥哥的聲音。”
慕清寒站在她身前，擋住她的視線，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聽錯了，我們快走吧。”
無憂歪著腦袋問：“是嗎？”
“是的，”慕清寒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順手將無憂推上了馬車，“你先上車等我，我跟尉青說些事。”
“好。”無憂乖乖地點頭，小心翼翼地在慕清寒的注視下進了馬車。
放下簾子，尉青站到慕清寒身邊拱手道：“王爺有何吩咐？”
慕清寒斜睨了他一眼，沒說話，負手而立。
尉青一愣，領悟過來後便退到一邊，靜靜侍立。
很快，石頭就從村口的位置跑了出來。
慕清寒蹙眉，有些嫌棄道：“慢。”
待到石頭氣喘籲籲地跑近，四處張望了一番，除了眼高於頂的慕清寒立在馬車前，卻沒看到無憂的身影。
他有些不情願地問：“無憂在哪？”
尉青見石頭不但不行禮，態度還十分不敬，下意識想跨步上前，卻先一步被慕清寒抬手攔了下來。
慕清寒注視著石頭，“你應該知道她現在是我的王妃，你以什麽立場找她？”
石頭眼神一閃，“你當真是京城裏的王爺？”
慕清寒不置可否，但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與眾不同的氣勢卻在說明一切。
石頭有些頹敗，在他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們兩個是沒有可比性的，如今從村民口中得知他的身份，跟他更是天差地別。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他拿什麽跟人家去比？
石頭眼簾微垂，問：“你要帶她走？”
慕清寒“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石頭沉默了一會，突然抬起頭對慕清寒道：“你等一會！等我一會！”說完，便向村子裏跑去。
等他再跑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包裹著紅布的東西。是那些銀子。
石頭將手裏的銀子遞給慕清寒，說：“你幫我轉交給無憂，就說，就說是我這個當哥哥的給她準備的嫁妝。”
慕清寒眉頭一挑，“這是無憂給你的結婚賀禮。”
石頭一愣，麥色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無憂給我了，就是我的！我現在再把這個送給她做嫁妝！”
慕清寒看了看石頭手裏的東西，又看了看他，沒有接過來，也沒有說話。
“這些錢，我知道在你眼裏根本不算什麽，但對於我，對於無憂，這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錢了。我沒什麽別的可以給她，也沒什麽事可以為她做，你幫我把這些銀子交給她，讓她帶在身邊，若是以後有個什麽事情也好傍身。”
石頭說著，看了一眼馬車，仿佛能透過厚重的簾子看到裏麵的人。
“你要將她帶走，我攔不住。但至少我要讓你知道她娘家不是沒有人，如果你膽敢欺負她，我不管你是不是什麽狗屁王爺，我這個當哥哥的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大膽！”尉青在一旁暴喝出聲。
慕清寒卻在這時接過了他手裏的紅布包，扔到了尉青懷裏，成功將尉青的嘴給堵上了。
“我收下了，至於你的結婚賀禮，稍後我會安排人幫你補上，算是我跟無憂的一點心意。”
石頭搖頭拒絕，“不用了，我……”
慕清寒打斷了他，“你是無憂的哥哥，你成親，我們怎麽能沒有點表示？”
聞言，石頭一怔，半天說不出話來。
慕清寒最後看了他一眼，“沒事了的話，我們要走了。”說完，他便轉身踩上小凳，撩開簾子準備上車。
石頭看見簾後一閃而過的淡紫色衣角，心裏仿佛窒息一般的疼痛。
他忍著心痛對著慕清寒的背影大聲道：“你一定要好好對她！”
慕清寒動作一頓，馬車內已經哭花了一張臉的無憂也正望著他。
“我會的。”
他這一聲允諾，讓車內外的兩個人都能聽得見。
石頭看著馬車在他眼前緩緩離去，直到他們的隊伍在拐角轉彎，他就再也看不見了。
他的無憂，真的走了。
這時，一雙柔軟的小手搭上他的臂膀，翠兒的聲音將他的視線拉了回來。
“夫君，我們回家吧。”
石頭回頭看了眼翠兒，看著她被凍得通紅的鼻頭，突然間有些恍惚，仿佛站在他麵前的還是那個會對他傻傻的笑著的無憂。
翠兒拉了拉他的手臂，“夫君。”
她略有些尖細的聲音，將石頭的幻想打破。
石頭甩了甩腦袋，牽著翠兒的手向村裏走去。
“走吧。”
進村前，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邊上山的道路，那裏再也不會有一個精靈一般的姑娘蹦蹦跳跳地跑下來甜甜地喊他“石頭哥哥”了。
他的無憂，已經跟別人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回頭，不再去看。低著頭，頂著寒風，拉著翠兒走的飛快。
馬車內。
無憂縮在慕清寒的懷裏，慕清寒抱著她，寬大的衣袖將她遮住，隻剩小半截肩膀露在外麵，哆哆嗦嗦的。
馬車內安靜溫暖，無憂趴在慕清寒懷裏，一直哭到滿臉通紅才抬起頭來，“你，你為什麽要拿那些銀子？”
無憂從開始一直哭到現在，現在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樣質問他，慕清寒頗有些哭笑不得，“他硬要給我，我不接他能安心嗎？”
“可，可是，那些是我送給他的成親禮物，你現在又拿回來了，那他們用什麽？”無憂指著一邊的紅布包，哇的哭出聲，“他們沒有銀子，沒有錢，該怎麽生活嘛！沒有銀子，石頭哥哥怎麽給他的媳婦買好多好多東西？嗚嗚嗚，我，我……”
慕清寒輕輕拍著她，低聲哄著她：“是我不好，我不該接的，不該拿的，不哭了好不好？我會安排人重新給他準備一份大禮，給他們送好多好多東西好不好？”
無憂哭著使勁點頭，“好！”
慕清寒吻了吻無憂此時哭腫的像核桃一般的眼睛，“那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