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海公子
他身上缺少一種氣,一種聶政身上獨有的氣,只有常年與劍為伍的人身上才會有的,即便隱藏的很深,但一旦露出來就宛如上古傳承的名刃,寒氣森森。而眼前這個人卻是滑不溜丟的,黏黏糊糊的,很像某種軟軟的,爬行類的動物。
包括走路的姿勢,那一擺一擺的腰肢,都透漏出一種爬行動物特有的風姿。
她輕噓口氣,此人不是聶政,絕不是聶政。
真是好個妖物,居然知道她認識聶政,還特意變成他的模樣來招惹她。
她心裡想著,臉上卻露著笑,「當然想你了,我也想親你呢,你忘了咱們在海南賓館里,兩人親的昏天黑地,渾然忘我的。」
「自然,自然,你快讓我親親,我都等不及了。」
假聶政說著竟然要過來摟她,手臂伸出來宛如蛇一樣纏在她身上,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人更覺不像是人身。
白秋練眯起了眼,甜甜膩膩的聲音道:「聶郎,人家癢?」
「哪裡癢?」
「手癢——」
白秋練握緊了衣袖中的短劍,緊緊盯著這個妖物,就在妖物剛剛張嘴要吻下去的時候,舌頭驟然一變,中間開叉變成了尖刺狀。
白秋練雖然用兵器不多,但速度和準頭一點也不遜色,一道寒芒閃過,妖物尖刺般的舌頭就不見了蹤影。
忽聽腦後生風,短劍刺向後方,她一手按住妖物肩膀向身側一推,自己身形後退一步,黑紅色的血液伴隨著妖物的怪叫聲噴洒出來。妖物還未來得急掙扎,白秋練一手扣在妖物脖頸,另一隻手扣住手腕,緊接著一招掃風腿。
「倉啷」一聲,短劍刺到身上竟好像刺到鐵板上一般,發出金屬的聲響。
白秋練微微心驚,好個妖物,好硬的皮啊!
那妖怪被刺中,迅速向後退去,嘴裡發出桀桀地笑聲,「白秋練,你當我不認識你嗎?五百年前,東海之上,咱們的緣分可不淺呢。」
白秋練大驚,「你是誰?」
那妖物狂笑,「你可還記得海公子嗎?」
白秋練腦子迅速轉著,忽然想起確實曾在東海有一條大蛇。
這裡面不僅有一條蛇,還有一個離奇的故事。
登州人張生,喜歡探奇尋幽,愛好遊獵。聽說東海的古迹島上,生長著一種五色的耐冬花,一年四季鮮花盛開,風景優美,就準備好酒飯,獨駕扁舟前往。
他趕到時正是繁花似錦的季節,香飄數里,宜人的景色,令張生留連忘返,十分愜意。
他打開酒瓶自斟自飲,忽然,從花叢中走出個身著紅色衣裙、光彩照人的漂亮女子,見張生一個人喝酒,就嘻笑著說:「我自以為興緻不凡,沒想還有比我興緻更高且捷足先登的人呢!」
張生吃驚地問她是什麼人,女子回答說:「我是膠東的娼妓,剛跟海公子來。他到別處遊玩攬勝去了,我走不動,所以留在這裡等他。」張生正苦於寂寞,來了個美人作伴,非常高興,連忙招呼她坐下一起喝酒。
那女子言談溫婉,盪人心神。張生很喜歡她,怕海公子來后,不能盡情歡樂,就抱住她親熱起來,女子欣然俯就。兩人正在親熱,忽聽狂風大作,草木折斷髮出響聲。女子急忙推開張生站起來說:「海公子來了!」
張生慌忙紮好腰帶,吃驚地回頭看時,女子已不知去向。接著,見一條比水桶還粗的大蛇,自樹叢中竄出。張生懼怕,急忙躲到大樹後面,希望蛇沒看見他。那蛇竄近前來,用身子連人帶樹結結實實地纏了數匝。張生的兩條胳膊被纏在兩胯中間,一點也不能彎曲。
這時,那蛇昂起頭,用舌頭刺破張生的鼻子,鼻血不斷往下滴著,淌到地上形成個小窪,那蛇就俯首飲血。
張生自料必死,忽然想起在上船時遇上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那女子送了他一顆葯,說是遇難的時候可救他性命。
那葯腰間系著的荷包袋中,他忙用兩個指頭把葯夾出,弄破堆在掌心;又轉過頭來眼看著手掌,讓血滴到葯上,轉眼間滴滿了一把血。
那蛇果然就掌中飲血,還沒喝完,突然伸直了身子,尾巴猛烈擺動起來,發出霹靂一般的響聲,碰著的樹都被攔腰掃斷。不一會兒,便像一架屋樑那樣倒在地上死了。
說起來那個白衣女子就是她了,她當時在東海古迹島遊玩偶遇張生,知道島上蛇蟲鼠蟻眾多,就送了他一粒藥丸。這麼多年了,沒想到那條大蛇居然沒死,還活著到了現在了。
而那條大蛇,就是海公子吧。
前塵恩怨還真是巧合的很,她冷笑,「那又怎樣?我能殺你一次,自然能殺第二次,你以為還能報仇了不成?」
海公子狂笑,「誰說我報不了仇,你一個小小魚精還敢猖狂。」他大叫著,身子一擺,緊接著又是一尾掃蕩。
白秋練嘗到了這尾巴的苦頭,知道這一尾不可硬接,身形一晃就和妖物扭打在一起。說是打不如說是招架,剛吃了一記,五臟還未平復,哪有還手之力。
這樣交手之下白秋練處在了下風,妖物尾巴又是掃蕩過來,白秋練腳尖點地一躍而起,本該落空的尾巴向地面一甩也跟著縱身跳起。
白秋練心叫:「不好,躲不過去了。」
海公子帶著得逞的奸笑,一尾狠狠的抽在了白秋練身上。「哐當」一聲,白秋練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只感覺到身體內部不斷的翻騰,一張口吐出一條大鯉魚了。
她本來以為這下必是內傷,一看吐出的是魚,自己倒笑起來。她這個肚子真是奇怪的厲害。
海公子已經迅速到了白秋練身邊,桀桀道:「臭魚精,真經打啊。」
他擺動尾巴,積蓄力量準備給白秋練最後一擊。
白秋練暗叫不好,這媽了個巴子的大蛇精身手不怎麼的,可力氣驚人,真要被他掃上了也討不了好去。
她收斂心神,口中念念有詞,再展開手時,手心裡已經多了一條素帶。
這是她防身的兵器,已經多少年沒用過了,今天竟被這蛇精給逼得使出來,還真是鬱悶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