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狐狸精
好一陣之後,地洞口都沒有狐狸竄出來,也沒見到別的地方有白煙冒出。我俯下身體,貼著地皮聽了聽,也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那隻狐狸不是在裏麵?還是死了?或者是暈過去了?
眼下倒也無法證明什麽。我隻能就近撿了幾塊石頭把地洞口堵死,然後又撿了一些枯枝枯葉,放到文瑜守著的那個洞口,繼續往裏灌煙。
還是那句話,要麽就不要惹,既然惹上了,那就把它徹底弄死,否則幹脆不要惹!做就要做絕!
我看文瑜被嗆得雙目紅腫,眼淚都流了出來,就接過衣服來扇煙,打手勢讓她帶著蛇皮袋四處繞著看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洞口。
文瑜點了點頭,走開到別處,深深呼吸了好幾口,發出一聲長長的吐息。那是因為之前被濃煙嗆的。我心疼地看著她,苦於不方便說話,無法準確地表達。
但說也奇怪,我把兩抱枯枝燒完了,愣是沒看見有狐狸竄出來,自己倒是被嗆得眼淚橫流。他母親的,那隻狐狸這麽能憋氣?還是已經被直接嗆死了?
我不甘心地讓文瑜也收拾了一些枯枝,結果還是那樣,地洞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那隻狐狸就像是沒有存在這裏一樣。
文瑜打手勢告訴我,要不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們把這個破洞堵死。如果那隻狐狸還躲在裏麵,我們堵住口子,已經足以把它憋死在裏麵。
我一樣也是,便打手勢告訴她,我繼續在這裏守著,她騎摩托車到小鎮上去,買一包水泥,弄點沙子什麽的過來,再帶上手電,我要徹底封死狐狸洞!
文瑜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小心在意,便轉身下山而去。沒多久後,山下便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摩托馬達發動聲。
我繼續扇著煙,看了看手表。已經有4點過了,太陽已經傾斜到了西邊,陽光很淡,而山頂上這裏由於到處都是茂盛的鬆樹,西斜陽光已經透不進來,光線已經開始變暗。
我四處張望著,心下也有些惴惴不安。畢竟不知道狐狸到底是死了,還是根本就沒在洞裏。我耳朵裏還塞著隨身聽的耳塞,聽不到什麽奇怪的聲音,眼裏也沒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鼻子裏聞到的是鬆木之類枯枝燃燒時發出的鬆脂味。那種氣味是頗為獨特的,甚至有讓人保持清醒的功效。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總不可能被狐狸給迷惑住吧?
又過了一陣,我突然擔心起文大小姐來。如果說我真的是身帶煞氣小狐狸不敢近身,那文大小姐呢?她不像我那樣上過戰場殺過敵人,也沒見她殺死過什麽活物,身上自然不會有煞氣。她現在又是在駕駛著摩托車,那可是高速奔馳的機動車,萬一……萬一文大小姐被狐狸迷惑了,那可如何是好?狐狸也不需要對她做什麽,隻需要讓文大小姐駕駛摩托車時翻進路邊的河裏,或者是撞到路邊的大樹上。甚至是撞到迎麵飛馳而來的大車上……那可怎麽辦?
我想到這些,不由得心驚肉跳起來,忍不住就要飛奔下山,沿著公路看看是不是真的會出現這樣情況。魯迅有一篇小說,裏麵提到《祥林嫂》,相信大家都看過的。祥林嫂是個非常苦命的女人,她最後的希望,唯一的兒子,坐在門口的時候,被狼叼走了。從此祥林嫂就瘋了,天天念叨,我千不該萬不該,讓阿毛自己在門口……
我在那時候,心裏也是真的害怕,害怕我以後真的也會像祥林嫂那樣,天天念叨:“我真是傻,我就不該讓文大小姐自己駕駛摩托車去辦事……”
我六神不寧坐立不安,既想下山去看看,又擔心我走了狐狸就跑了。不下山吧,文大小姐萬一真的出事,我就不免要發瘋一輩子……
這般心驚肉跳地過了差不多一小時,天色越加的黑暗,山裏已經升騰起霧氣,而我無數次地站起來向山口張望之後,我突然發現山口那邊傳來了一道雪亮的車燈光,我的耳朵裏終於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摩托車聲。
我長長地舒了口氣,隻覺自己渾身都是冷汗,雙腿都有些軟了。
等到文大小姐戴著手套提著兩個塑料水桶走上來的時候,我丟下手裏的東西,快步迎上前去,拉著文瑜的手,仔細地看著她,心裏一陣陣的後怕。
文瑜一開始有陣莫名其妙,不過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放下手裏提著的兩個塑料桶,摘下手套,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臉,用口型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怕我被狐狸精弄死了?”
我點了點頭,想要說點什麽,卻又偏偏知道無論說什麽她都不會聽得清楚。
文瑜拉開我耳朵裏塞著的耳塞,笑道:“想說什麽就說吧!”
啊,我真是蠢了。文瑜下山去買東西,自然是把耳朵裏塞著的紙團弄出來了的。
不過我擔心還是會有意外,就對她說道:“你沒事就好。那些回去再說,現在我們還是謹慎些,把事情辦完再說吧。”
文瑜點了點頭,再一次把耳朵塞住。
她提上來的兩個塑料桶,一個桶裏裝的是水泥沙子,裏麵還有一把泥水匠用的泥刀,另一個桶裏的則是清水。她把手套給我戴上,又從包裏摸出手電給我照明。我把它們都提到邱氏祖墳的破洞那裏,把清水倒進水泥沙子裏,用泥刀使勁攪拌均勻,就成了混凝土。然後直接倒了一半進破洞裏,用木棒舂了舂,塞了些石頭進去,再挑了一些混凝土,最後用泥刀收拾整齊。
另一個破洞之前用石頭堵住的,我把石頭都收拾出來,照著之前的方法,也用混凝土封住。
可惜的是,這個破洞周圍都是泥土結構。狐狸如果還在裏麵,是可以直接從旁邊挖開鑽出來的。那個就實在沒辦法了,我要是把附近的都挖開弄成混凝土封上,那可不是一個人一陣子的功夫。
忙完這些以後,我和文瑜坐在旁邊休息了一陣,打算再等一會。剛澆灌進去的混凝土很容易被挖開,還不如泥土。但現在是已經完全封上了,裏麵估計連空氣也沒了。它真要挖的話,也得趁早。
由於還不敢就此扯下耳塞,我們坐在一起,卻也不說話,之前拉著手坐在一起。文瑜斜靠著我的肩膀,捏著我的手,一起看著鬆樹邊緣的那輪紅日,飛快地墜落下去。西邊的暗紅色雲霞,很快也變成了褐色,最後變成黑色。
深秋的夜晚,就這樣早早地來臨了。
山上的秋蟲開始伏在草間鳴叫,頭頂的星星逐漸顯露出來,在我們的頭頂上眨眼。我心下不免想起了之前,在那個奇怪的世界,和文瑜一起在田野裏流浪,也曾坐在一起看著天空的星星,隻是那時候還是朦朦朧朧的,沒有握手……
正在胡思亂想,文瑜突然動了一動,站了起來。我扭頭一看,她打著手勢表示說,太晚了,該回去啦!
說得也是。這麽晚了還孤男寡女共處荒山,說沒有什麽事人家都不信。不如照顧著文大小姐的麵皮,早點回去了。
我再伏地聽了聽,還是沒聽到裏麵有什麽奇怪的聲響,便和文瑜一起下山。
我們駕駛著摩托車,一直回到家裏,這才解除了耳朵的禁錮。
我的老家那時候沒有通電,夜晚隻能點煤油燈或者蠟燭。老媽一直在門口張望,見到我們回來這才放心,招呼我們先進去吃飯。
我把兩個塑料桶提到天井裏丟下,見到十八舅公等人都還在,邱氏那幾個人也還在,和我家裏人一起都圍坐在點了三盞煤油燈照明的餐桌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不過話題不怎麽好聽,談論的都是風水先生學藝不精的故事。很明顯,經過今天這麽一下,大家都對何先生失去信心了。
何先生卻不在,不知道是自己羞愧回去了呢,還是仍然昏迷不醒?
我在井邊壓水給文瑜洗手的時候,十八舅公就問我:“你們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後來有沒有見到狐狸精?”
我搖了搖頭:“沒見到!不過我們用水泥把狐狸洞封住了。如果裏麵真的有狐狸的話,早晚會悶死在裏麵。”
十八舅公喜道:“封上了?那就再好不過了。既然已經知道是狐狸精作怪,那事情就好辦得多了。大侄子,實在是多虧了我啊!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其實是狐狸精作怪!這狐狸要是死了,阿七肯定就會沒事了!”
我擺擺手說:“還說不定呢!不知道到底死沒死。我覺得我們明天白天還要過去看看。”
邱氏的一個人說:“封死了就封死了吧!這個狐狸既然是能迷惑人,盡快弄死盡早放心。”
我笑了笑,問道:“何先生呢?”
我弟弟說:“不用理他!他自己臉上掛不住,已經騎著自行車回家去了。快來吃飯,不用管他!”
我和文瑜入席。老媽知道文大小姐不喜歡大群人一起在一個盤裏夾菜吃,早早就特意盛成了三份,他們兩份,我和文瑜一份。
吃飯的時候,十八舅公他們繼續討論之前的話題:“說到這狐狸精,那可不得了!我們這裏雖然少見,但在我的外家公(嶽父)他們那邊,那裏的山可是相當的茂密,魯基都生過人頭高。那裏野豬、狐狸什麽的經常出沒,拱壞人家的莊稼。這還是小事,最要命的是狐狸精迷人。那時候他們村裏有個小後生,還沒結婚,生得相當靚仔,不知怎麽的就讓狐狸精迷上了,好一陣子都是氣色不對。人們問是怎麽回事,他又搖頭說沒事,但到了夜裏,又有人聽到他房裏傳來女人的笑聲。人們都懷疑說,是被狐狸精迷上了。”
文瑜聽我翻譯過去,也留上了神,就問道:“後來怎麽辦?”
十八舅公說:“狐狸精迷上了,那就驅趕狐狸精啊!狐狸精這東西雖然是善於迷人,但如果對上老頭子那就毫無辦法,老頭子已經不受勾引了。後來人們就請了過路的一個老道士,畫了符到處貼上,又讓老頭在後生的房裏陪他過夜。果然那天晚上就沒什麽動靜,太平無事。”
文瑜問道:“這麽神奇?”
十八舅公說道:“是啊!後生家裏就說,這老頭這麽神奇,那就讓老頭多陪幾晚,徹底把狐狸精趕走吧!老頭也不推辭,就答應了,一連陪了差不多十天,一直就再也沒有狐狸精的笑聲傳出來過。但是,不得了啊,狐狸精是不來了,卻又來了另一件怪事。後生房裏是沒有女人的笑聲了,卻傳來了男人的笑聲!”
眾人都聽得奇怪,都問是怎麽回事。十八舅公一拍大腿,說道:“你們說是怎麽回事?原來啊,那老頭雖然是趕走了狐狸精,但是他自己其實就是一個桃花癲,人老心不老,和那後生一起睡了那麽多夜,就把那後生給……”
眾人哈哈大笑。文瑜白了我一眼:“這段不用翻譯給我聽了!”
吃過飯後,我送文瑜回去。文瑜對我說道:“你們這樣子也不好。沒有電,也沒有電視看,晚上吃過了飯沒事就在那裏七嘴八舌地討論這些無聊的故事,實在不好。這樣子吧!這裏雖然買不到彩電,但黑白電視機還是有的。我買一台黑白電視機給家裏吧,這樣起碼可以看看電視,不至於除了談論風流韻事之外什麽也沒有。”
我說:“哪能讓你花錢呢?我買就是了。你要是有能耐,讓村裏通上電那才是造福萬民。”
文瑜笑道:“這個倒是不難。我要先好好考察下,看看這裏能做什麽,有沒有對接銷路什麽的。如果真能開辦什麽企業,那麽小小地敦促一下,你們的鎮政府自然就會出力先把電給通了。你們這裏已經有主要公路,交通算是便利的,那麽再把電通上,就會越來越好的。哎,在美國,簡直無法想象沒有電的夜晚!”
我聽她說到這裏,心下突然想起她的家裏,就問她道:“這次回來以後,你給你家裏打過電話了嗎?”
文瑜嘻嘻一笑:“那是不用你擔心的。我早就打過國際長途回去了。你們這裏還算方便,可以打通到美國的長途,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