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皇上。」葉安歌低聲喚他,見楚博衍睡得沉,便伸出手指輕輕撓他的掌心。
楚博衍迷濛中略有些不耐,卻口齒無比清晰地,低聲道:「別鬧。」
「皇上,楚恆王還等著皇上呢。」葉安歌貼近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這一下,楚博衍便完全清醒過來,翻身望著葉安歌,笑了一笑:「朕竟睡得如此深沉。」
葉安歌捂嘴輕笑,道:「皇上睡得一點兒也不沉,剛聽見楚恆王的名字便醒了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楚恆王才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呢。」
楚博衍抱住葉安歌,一個親吻落上她的臉:「怎麼連楚恆王的醋都吃?難道你是泡在醋缸里的不成?」
「就是愛吃醋,皇上既要了我,日後心裡眼裡便都只能裝著我,若是不然,我定要鬧個天翻地覆。」葉安歌嘻嘻哈哈地笑著道,沒個正形。
而楚博衍卻也是縱著她的小性子,道:「行,偌大的皇宮,隨便你鬧去。」
說話間,楚博衍已更衣梳洗完畢,屏退眾人,他在葉安歌耳邊悄笑道:「當然了,朕更希望你能在龍榻上同朕胡鬧。」
這……
葉安歌臉上的紅暈越來越紅,望著調笑的某人,只能低低咒了一句:「皇上好生無賴……」
楚博衍見她如此禁不起挑逗,臉皮比窗戶紙還薄,捏著她的鼻子柔聲笑道:「朕還有更無賴的……六宮嬪妃也只有你能得此恩寵,日後可不得再胡亂吃醋了。」
說完,他微微笑著,一陣風般飄然而去。
楚博衍出了寢宮,一路負著手往前走去,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來到了議事廳。
裡面,慕容煥似乎已經落座多時,正捧著一杯清茶細細品味。
「你來了。」楚博衍又恢復一貫冷漠桀驁,不苟言笑的面孔,緩緩點了點頭,「等候多時了吧?」
慕容煥也不起身,只帶著一股壞壞的笑容打趣道:「不算久,臣可是比朝堂上的那幫老傢伙早了許多見到了皇上。」
楚博衍佯裝沒有聽懂他話中的調侃之意,只淡淡地道:「這幾日朕沒有上朝,那些個老傢伙又怎麼編派朕了?」
慕容煥輕輕放下茶杯,輕聲笑道:「皇上幾日不上朝,可把臣累得夠嗆,當了一次言官,別人說什麼臣就記什麼,恪盡職守,不敢有半分懈怠,今兒可都帶來了。」
慕容煥說罷便從衣袖裡取出一個摺子來,遞給楚博衍,楚博衍伸手接下后,翻開細細看了一遍,不由得出聲笑了起來,「這幫老傢伙,朕不過要個人進宮而已,居然如此興師動眾,果然是日子過得太清閑了。」
慕容煥笑道:「可惜皇上這幾天都不上朝,文武百官的唇槍舌劍可不就全都沖著臣來了,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可真不是開玩笑的,不過臣願為皇上肝腦塗地,不過受點口水,多洗幾把臉也就行了。」
楚博衍瞪了慕容煥一眼:「狗屁!」
「是。」慕容煥應了一聲,繼續道:「臣日後定勤加修鍊,繼續放狗屁,絕不辜負皇上的期望。」
楚博衍笑著將桌上的硯台扔了過去,慕容煥輕巧地接過後,笑嘻嘻地又送了回來。
胡扯了一番,也該說正事了,楚博衍收了笑容,冷靜地道:「慕容,朕打算與眾愛卿共賞夜色,就由你來安排吧。」
慕容煥正把手中的硯台往桌案上放,聞言略怔了一下,於是問道:「皇上這是打算招安嗎?」
楚博衍並不否認,繼續說道:「範圍小一些,十人以內,你擬個名單出來。」
「是。」慕容煥心裡透徹,已經在盤算人選。
這時,楚博衍端起一杯涼茶,語氣輕緩,猶如春風拂面,「之前讓你查封錦瑟酒肆,可查出點兒什麼?」
慕容煥怔了一下,道:「查到不少,皇上要的是……」
「花名冊。」楚博衍輕輕呡了一口茶。
慕容煥眯了眯眼睛,道:「酒肆姑娘們的?」
「客人的。」
慕容煥面色一凜,緩緩開口道:「都查了,皇上是想要常在的……」
楚博衍沒有開口,只略抬了一下眼睛,然後繼續低頭喝茶,彷彿眼前的茶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都沒事,反正由皇上包著,別人也碰不到,只是今年二月回來後有些應酬,也都是普通的陪酒而已。」
楚博衍品著茶,語氣越發輕緩:「能查著這些人的名冊嗎?」
「能。」慕容煥快速應道。
「朕以後不想再看見這些人。」
當楚博衍說這句話的時候,往往只有一個意思。
慕容煥十分清楚,可他愣是站著沒動。
楚博衍詫異地抬起眼來望著他,挑了挑眉道:「怎麼?忽然聽不懂朕的話了?」
慕容煥臉上露出掙扎猶豫的神情來,支吾道:「皇上還是看了名冊再說吧,這裡面的客人有權貴,有臣……也不敢動的權貴。」
聽見慕容煥的這句話,楚博衍心頭莫名一跳,眼皮子也跟著一跳,「誰?」
「鎮國將軍,庄瀾越。」
楚博衍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庄瀾越?」
「是,今年二月後的事情,名冊中記載,將軍曾多次出入錦瑟酒肆。」
慕容煥說得很含蓄,但楚博衍心裡明鏡似的——夕顏是錦瑟酒肆的花魁,庄瀾越不去找她又去找誰?這麼說來,那一夜她手腕上的紅痕,很可能也是庄瀾越想要做些什麼而留下的……
深幽的瞳孔一瞬間收縮得和針眼似的,然後又霍然放大!
只是,楚博衍在注意到慕容煥的視線后,便若無其事地轉開了頭,眸子也恢復如常,只是將手中的茶杯重新放在桌上,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慕容煥一直關注著楚博衍的神色變化,而後想了想,輕輕嘆道:「皇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將軍雖然犯了忌諱,但所為不知者不罪,臣以為不當以此論處。」
楚博衍抬頭看了慕容煥一眼,面無表情。
「況且將軍乃是朝之重臣,對皇上忠心耿耿,請皇上三思。」
楚博衍奇怪地看著慕容煥,緩緩道:「朕沒想法你竟然會替他求情,你們二人不是向來不合嗎?」
慕容煥肅然拱手,道:「臣與庄將軍時常因國事見解不同而多有爭執,說到底不過是政見不和罷了,而庄瀾越與錦瑟酒肆之事,臣也只是就事論事,不敢因私廢公。」
「好一個就事論事,因私廢公。」楚博衍似乎有些疲憊,身子往後倚靠在椅背上,「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旨意……」
「勾掉庄瀾越,其餘照舊。」
「臣謹遵諭旨。」慕容煥低下了頭,掩去眼中浮現的得意,翩翩而去。
門外一個小太監見屋裡許久沒有動靜,探了一下頭,正好觸到了皇上冷冰冰的眼神,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立刻縮了回去。
「出來。」楚博衍輕聲道。
小太監嚇得撲通一聲跪在門檻上,身子抖得跟篩子似的,磕頭磕個不停,而一雙明黃色的靴子已經來到近前。
「去把安常在叫起來,讓她陪著朕用膳。」
「還有,傳鎮國將軍庄瀾越入宮。」
小太監如蒙大赦,一路小跑著去宣旨。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葉安歌在接到旨意的時候,連忙起身梳洗,前去陪著楚博衍用膳。
楚博衍已在前廳入座,見葉安歌只穿了一件淡綠色的紗衣便過來了,不由得眼前一亮,好一朵出水芙蓉,實在是美哉美哉,只是他面上依然恬然,看不出有什麼波動,只淡淡地吩咐宮人拿了軟墊來坐。
葉安歌卻不管忙活的宮人們,一雙乾淨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明黃色衣袍下健碩有力的大腿,一眨也不眨。
楚博衍見她如此,不由得笑了起來:「怎麼?想坐在朕的腿上?」
葉安歌微微偏了一下頭,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目光頑皮又嬌懶,讓人無法拒絕。
楚博衍嗤笑著搖搖頭,道:「你竟也學會這招了。」說罷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葉安歌過來。
葉安歌就像是得了蜜糖的孩童,立刻歡天喜地地過去,輕輕地坐下,順勢在楚博衍頸間蹭了蹭,舒服的嘆出氣來。
楚博衍心念一動,不由得緊緊地摟住她的小腰,過了一會兒,才鬆手放開。
葉安歌笑眯眯地伸手夾了一筷子的菜,用手護著遞到楚博衍面前,道:「皇恩浩蕩,夕顏無以回報,只好用此借花獻佛了。」
楚博衍坦然受之,輕輕笑道:「你反應倒是快。」
葉安歌眨巴眨巴眼睛,眼波流轉,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楚博衍心情大好,薄唇上揚的弧度也大了些,附在她耳邊親昵地道:「不過,朕覺得筷子很多餘。」
葉安歌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話語中的意思,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雙頰微微有些發燙,「好多人看著呢……」
「朕在這兒,他們敢說什麼?」
葉安歌知道他一旦決定的事情,就沒有迴旋的餘地,只好從桌上挑了一粒粉蒸牛肉丸子夾起來,輕輕地用自己的口咬住小半邊,再用袖子掩住餵過去。
楚博衍坦然用雙手抱住她的細腰,一口一口地將肉丸子吃掉,待最後一口嫩肉滑下咽喉,楚博衍又意猶未盡地就勢卷過葉安歌的小舌吻了過去,唇齒糾纏,直吻到她整個人差點癱軟在腿上……
這時——
「臣庄瀾越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安歌一聽此聲,頓時有些慌亂,第一反應就是要從楚博衍的腿上站起來,當他注意到楚博衍審視的目光時,不得不隨口找了個理由,解釋道:「有人來了,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葉安歌下意識地不想讓庄瀾越見到她這副模樣,或許是自尊心在作怪,只想讓他心裡永遠記著那個快活飛揚的桉戈,而不是如今的安常在。
而楚博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個字:「坐下。」
他的語氣雖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霸道與倨傲。
葉安歌看著他,手掌漸涼,許久才扶著桌子又緩緩坐了下來,大半個身子幾乎懸空在外,只有小部分坐在了楚博衍的腿上。
楚博衍似乎不太滿意她的表現,輕輕皺了皺眉,大手握住她的腰拉過來一些坐實了,這才對著門外道:「愛卿快快請進。」
庄瀾越推門進來后,看見葉安歌也在不由得怔了一下,再看見兩人的姿勢,一張老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葉安歌早在庄瀾越進來的時候便垂下了頭,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外界發生了什麼都與她無關。
庄瀾越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生為難,只得訕訕地自嘲道:「臣似乎來得不是時候。」
「不。」楚博衍立刻出聲道,「是朕叫你來的,既然來了,愛卿就一同用膳吧。」
他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宮人抬過食案,酒食魚貫而入。
庄瀾越不過略一躊躇,便雙手抱拳,揚聲道:「謝皇上恩賞。」說罷便撩開下擺坐了下去,風捲殘雲地吃了起來。
楚博衍微微一笑,從桌上拿起一杯酒來,送到葉安歌唇邊,柔聲道:「你也喝吧。」
葉安歌原本一直低著頭,身子微微有些僵,但一直保持得很好,並不算失態,聽到楚博衍的話后抬起頭來,對著他輕輕一笑,口吻分外曖昧:「如果……皇上不介意的話……」
楚博衍只是笑笑,並不說話,同時又遞了遞酒。
葉安歌不再推辭,就著杯沿喝了半杯,楚博衍又立刻撤了回去,就著剛才她飲過的印兒緩緩喝了剩下的半杯,葉安歌凝視著他的舉止,臉上始終掛著得體的微笑。
在兩人不停地眉來眼去和旁若無人地調情中,庄瀾越一直埋頭狼吞虎咽,吃得分外豪爽,像是根本沒有看見兩人那些曖昧無比的舉動。
楚博衍滿意地將酒杯放下,看著一直狼餐虎噬的庄瀾越,笑了一笑,抬抬下巴,道:「愛卿果然豪邁粗獷,連吃頓飯也如狂風掃落葉一般,難怪世人都稱鎮國三軍是虎狼之師。常在,看見將軍如此英姿,心中是否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