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一個任務
偏偏這個時候……
攸寧擔憂地看著葉安歌,不知道刀穆清會對她做出怎樣的懲罰。
看出了攸寧的擔心,葉安歌勉強扯出一抹慘白的笑容,安慰道:「別擔心,我沒事的。」
葉安歌說著,拿起盆里的棉布簡單地擦了擦臉,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路朝著刀穆清的房間而去。
推開房門的時候,葉安歌已經做好了被懲處的準備,只是刀穆清第一時間卻不是轉頭看向她,而是一直看著屋子中間被掛起來的,已經完成的華服,就像是完成了一件神聖的事情似的,神情里說不出的滿意和自得。
過了好一會兒,像是才想起葉安歌還在屋子裡一般,問道:「這件衣服我終於做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甚好。」葉安歌抬了抬眼睛,實話實說。
「你要不要穿來看看?」
「好。」
葉安歌接過刀穆清遞來的華服,走到屏風后,脫下本來的衣服,又緩緩換上那身華服,心裡不由得有些奇怪,刀穆清為何隻字不提處罰的事?只不過刀穆清不提,她也不會傻到主動去問。
葉安歌換好衣服出來,刀穆清一雙冷漠的眸子上下打量著她,眼中似有了點點笑意,葉安歌雪白的小臉,漆黑的雙眸映著大紅的華服,看上去艷麗而又嫵媚多情,就像是皚皚雪地里盛開的一簇紅梅,只一瞬就能緊緊抓住人的心神。
刀穆清忍不住多看了幾圈,重新站到葉安歌面前的時候,用她之前做衣服用的木尺挑起了葉安歌的下巴,使葉安歌不得不微微抬頭與她對視,「知道嗎?奴籍之人,身上所穿的布料都有嚴格的要求,但若是戲子、樂師、舞姬就可以不用顧慮這麼多。」
「嗯。」葉安歌約莫能感覺到刀穆清話里的意思,只輕輕應了一聲。
刀穆清又繼續說道:「這件衣服我綉了這許多時日,耗費了許多心血,今日便將它贈予你,你須得替我好好保管。」
「是。」
「從今兒起,你就是我們的角兒了,別辜負我的期待。」
葉安歌能感覺到刀穆清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眸一直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若是她有半分違逆,只怕等待她的並不是什麼好事。
其實刀穆清完全是多慮了,經過白天的事,她已經不再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在這兒與在外面又有何區別呢?
想通了這一點,葉安歌乖巧地應了一聲,「好。」
聽到葉安歌的回答,刀穆清果然十分滿意,她輕輕抬起手,一根手指緩緩撫過少女粉色柔嫩的唇瓣,「安歌,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美,不過我替你看到了,只要你聽話,你一定會紅的。」
這一句話,刀穆清似是由衷地開口說出,只是這一次,葉安歌卻是低頭默默不語,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葉安歌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在她潔白的臉龐上,安靜得宛如一隻馴服的貓。
這一日後,葉安歌便大病了一場,高燒不退,整個人經常像是被浸在水中似的,渾身都被汗水濕透,足足折騰了一個月才勉強恢復。
在她病中的這段日子,多虧了攸寧一直悉心照料,相伴於側,兩人遂成好友。
一個月後,葉安歌終於可以下地走走,又過了一段日子,身子完全大好,也是從這之後,葉安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笑語嫣然,嬌俏嫵媚,似乎已經全然忘了之前的事。
而從那晚之後,任彬再未出現。
此後不久,葉安歌就接到了她的第一個任務。
有人要招戲班子,要唱念做打嫻熟為巧,刀穆清得到消息后,便把葉安歌、攸寧和玉柔三人都送了過去,還分別幫她們改了名字和戶籍,為的是方便之後的行動。
於是葉安歌成了夕顏,是南山的一個庶民。
葉安歌三人進到戲班時,刀穆清並沒有告訴她們具體的任務,只說讓她們等消息,見機行事。
跟了刀穆清這麼久,葉安歌自然知道這不過是一種保密的法子罷了,每個人都只了解任務的一部分,這樣就算之後有誰不小心暴露了,對於組織來說損失也不會太大。
這座府邸在京城的郊外,距離京城還有一段路程,可佔地面積卻是極大,屋子也很精緻,只是偌大的府邸卻沒有幾個人。
聽戲班的班主說這只是京城某位達官貴人的一處別院,主人很少會過來,所以連著伺候的僕人也就少了。
聽了這話,葉安歌忍不住小聲地和攸寧嘀咕:「這麼大的府邸居然只是一處別院,這位達官貴人可真有錢。」
攸寧莞爾一笑,像是看著自家調皮的妹妹,道:「你啊,小心被班主聽到又該說你了。」
「嘻嘻。」葉安歌朝著她一吐舌頭,可愛單純。
這偌大的別院似乎只有他們一個戲班子在,每日吹拉彈唱,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倒給這死氣沉沉的府邸帶來些許的生機。
這一日,葉安歌悄悄避開眾人,自己在府中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準備合著古琴練練曲子,她許久未開口,若是再不練練只怕這唱曲的本事都要被遺忘了,而且據說這府邸的主人十分喜歡樂府詩,家裡有著許多的曲譜,葉安歌便想著不如就此來練練。
「昔有霍家奴,姓馮名子都。
依倚將軍勢,調笑酒家胡。
胡姬年十五,春日獨當壚。
長裾連理帶,廣袖合歡襦。
頭上藍田玉,耳後大秦珠。
兩鬟何窈窕,一世良所無。
一鬟五百萬,兩鬟千萬餘。
不意金吾子,娉婷過我廬。
銀鞍何煜爚,翠蓋空踟躕。
就我求清酒,絲繩提玉壺。
就我求珍餚,金盤膾鯉魚。
貽我青銅鏡,結我紅羅裾。
不惜紅羅裂,何論輕賤軀!
男兒愛後婦,女子重前夫。
人生有新故,貴賤不相逾。
多謝金吾子,私愛徒區區。」
這首《羽林郎》描寫的是一位賣酒的胡姬,義正辭嚴而又委婉得體地拒絕了一位權貴家豪奴的調戲,譜寫了一曲反抗強暴凌辱的讚歌。
只是這曲調子卻是高了些,葉安歌一直努力撐著不破,卻在最後一處一下子斷了,就像是彈琴彈得正酣時琴弦突然「嘎嘣」一聲斷裂了。
果然是生了不少,葉安歌面上一紅,頓感羞愧,連忙左看右看,生怕落了丑,卻不想在不遠處的廊下竟有一人負手而立,正笑吟吟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