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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吐蕃軍蠶食邊塞 唐君臣密商對策

  1

  貞元三年(787年)七月二十一日,左仆射、同平章事(宰相)張延賞病故,李泌從此少了一位強大的政敵。


  那時,李泌的好友柳渾的宰相職務,也已經被皇帝李適免去了,李泌隻有獨自擔當宰相的重任。


  一方麵,李泌可以比較自由地大權獨攬,謀劃、安排和決定皇帝交給他辦理的朝廷大事;


  另一方麵,李泌獨力支撐朝廷大局,又感到事務繁多,窮於應付,身心疲憊。


  宮廷內的風波,剛剛平息了一些,西部邊疆的戰事,又讓皇帝李適,宰相李泌揪心起來。


  2

  貞元三年(787年)八月十八日,吐蕃王國遠征軍,率領羌部落軍(甘肅省東部及青海省東部)與吐穀渾部落(青海省)軍,聯合攻擊大唐的隴州(陝西省隴縣)。


  吐蕃聯軍的兵力十分強大,營帳相連,長達數十裏。京師長安震動恐懼。


  九月五日,朝廷派遣神策軍將領石季章,駐防武功(陝西省武功縣),決勝軍基地司令唐良臣,駐防百裏城(甘肅省靈台縣西),加強邊界防守。


  九月七日,吐蕃王國軍隊,大舉進攻,大肆擄掠邊塞軍民。


  汧陽縣(陝西省千陽縣)的居民,年紀大,身體弱的,都被吐蕃聯軍殘忍地屠殺,有的甚至被吐蕃士卒砍斷手臂,挖出眼珠,拋棄到道路上,輾轉哀號而死。


  然後,吐蕃軍隊士卒,驅逐身體健壯的被俘男女青年一萬餘人,押送到安化峽(陝西省清水縣)以西,準備分別分配給羌部落軍與吐穀渾部落軍作為奴隸。


  吐蕃王國將領,對被俘的大唐青年宣布說:


  “準許你們向東,哭別家園!”


  被擄掠的大唐邊塞軍民放聲大哭,悲憤絕望,跳下懸崖跌死跌傷的青年人,有一千多人。


  3

  麵對吐蕃入侵的危局,大唐皇帝李適卻是茫然無計。逃跑的意念,又再次充斥在皇帝的心底。


  然而,宰相李泌感到更加不可思議的,就是皇帝陛下匪夷所思的心理。


  李適想得最多的,並不是怎樣解決邊疆的危機,驅逐吐蕃軍隊的問題。


  李適謀劃的,仍是怎樣委曲求全,與吐蕃王國和地方藩鎮妥協,怎樣更多地搜刮民膏民脂,維持帝國運轉,宮廷耗費的問題。


  李泌見此,不禁十分沮喪。


  那天,李適緊急召見宰相李泌,進宮商議國事。


  李泌沒有想到的是,皇帝並沒有與自己討論,當前最緊急的,怎樣對付吐蕃入侵的軍事問題。


  李適嘮嘮叨叨,一門心思,與李泌談論的,隻有皇宮中的收支平衡問題。


  李泌聽後,既沮喪,又氣餒,還有些傷心和灰心。


  那一天,李適說話,倒是非常直爽,沒有一點轉彎抹角,直奔主題。


  一見到李泌進宮,還沒有等到李泌坐好,詢問究竟有什麽要事需要商談,李適就立即開門見山,喋喋不休地訴起苦來:


  “先生啊,吐蕃入侵邊塞,雖令朕心緒不寧,寢食難安,但如今朕最為憂心的,卻是宮中的開銷問題啊!

  先生啊,如今宮中的開銷,捉襟見肘,差不多全靠地方上的進貢,來勉強支撐和維持。


  而宮中實際的支出,卻總是大於進貢的收入,入不敷出。朕常常深感手頭萬分拮據,無法應對。


  朕總感覺到,自己會有無窮無盡的賞賜,需要支付,有數之不盡的支出,需要應對。朕為此,十分的憂慮。


  每年,各道進貢皇家的財物珍寶,總共約價值五十萬串錢以上。而今年呢,卻隻有微薄的三十萬串錢,大減了二十萬串錢,根本就不夠皇宮開支。


  宮中開支,有了二十萬串錢的巨大缺口,實在令朕捉襟見肘,感覺手頭十分拮據。


  雖然朕說這話,誠然有失皇家的體統。可是宮中的錢物,實在是不夠開支,促使朕不得不與先生緊急地商議此事。


  先生一向足智多謀,辦法頗多。朕想看看,先生有無妙策,能夠幫助朕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李適焦慮地請求道。


  4

  “陛下啊,臣聽說,古時候,天子不追求私人的財富,因為整個國家都是他的。臣希望陛下,也能如此地看待這個問題。”


  李泌的心裏,雖然對皇帝沒有考慮緊急的邊疆戰事,而是追求宮廷的享受,有些不滿慍怒,但他又不願拒絕皇帝的要求,覺得李適的憂慮,也有他的難處,隻是想怎樣才能夠使事情變得兩全其美。


  “當然,臣也十分了解皇上麵臨的難處,知道宮廷的開支龐大,入不敷出,的確常常有些拮據。


  臣隻有請求陛下,體諒國家的困難,量入為出,杜絕奢侈,賞賜和用度等,注意一些節製。”


  李泌知道,自己並沒有太多權力,能夠製約皇帝的欲望。他隻有適時地提出建議,希望皇帝良心發現,能夠自我約束,有所節製,以便把皇帝的行為,逐漸引上正軌。


  “為了幫助陛下,順利地解決宮廷開支緊張的問題,臣建議:從今以後,從朝廷的財政收入中,每年直接撥付皇宮錢幣一百萬串錢,以滿足皇上的日常宮內開支。


  但臣也想與陛下做個約定,希望陛下言而有信,能夠履行自己的承諾。


  臣懇請陛下,從此以後,不要再接受各道的進貢了。臣也懇請陛下,不要再隨意地派出宦官,做皇帝的特使,到天下各道縣,去敲詐勒索,肆意索取了。


  宮中臨時需要的物品,應準許百姓,抵繳賦稅充當,以免貪官汙吏、欽差、敕使之類,趁機徇私舞弊,中飽私囊,加重對黎民百姓的剝削和壓榨!”


  李泌與李適約法三章道。


  李適聽李泌同意拿出一百萬錢,大出意外,立刻笑眯了眼。他沒有想到,李泌竟然會如此爽快地答應他的要求,並給予皇宮翻番的錢款,用於宮廷的日常開支。


  李適樂嗬嗬地承諾,批準了李泌的建議。


  5

  談妥了宮廷收入來源的問題,李適的心情好了許多,不再唉聲歎氣。君臣倆,這時才開始轉入了正題,開始商量起,怎樣應對吐蕃入侵的問題。


  李泌與李適商議的結果,一致認為,如今國庫空虛,無力支持大規模討伐行動,暫時對吐蕃王國的侵擾,采取守勢為好。


  恰在此時,吐蕃軍隊大掠汧陽、吳山、華亭等地,殘殺大唐無辜良民的消息,也傳到了宮裏,李適也有些悲傷自愧。


  接著,吐蕃大軍圍攻隴州城池,刺史韓清沔與神策軍副將蘇太平,夜襲吐蕃侵略大軍,取得大捷的消息也傳來了,李適的心情,才稍稍輕鬆了一些。


  悲喜交集的消息,相繼傳到了皇宮裏。君臣二人,一會憂慮,一會興奮。


  君臣兩人,剛剛共同把那些緊急的政事、奏章處理完畢,還沒有好好地喘上一口氣,新的奏章又送了上來。


  原來,回紇第四任可汗藥羅葛頓莫賀,派人前來大唐帝國,請求和解,並希望與大唐朝廷,締結婚姻。


  看見回紇可汗藥羅葛頓莫賀的國書,李適心裏就大不高興。


  此時,年青時出使回紇軍營受辱的種種往事,又浮現在了李適的眼前,李適的怨恨仍鬱結於心,沒有消散。


  李適居然沒有認真地思考一下,就斬釘切鐵,一口拒絕了回紇汗國和解的建議。


  李適怒氣衝衝地拋下回紇汗國送來的國書,生氣地下旨道:


  “先生,朕已經有些累了困了,退朝歇息一會。你先回政事堂去吧!”


  李適吩咐道。李泌見皇帝不高興,知道勸說也無用,隻好派人,將回紇汗國的使者,留在回紇國賓館裏休息待命。


  6

  正巧不久,邊防軍又奏報朝廷,說邊疆戰事非常吃緊。為了應對吐蕃的侵擾,伺機對吐蕃軍隊的入侵,予以強有力的反擊,請求皇帝下旨,迅速補充軍隊戰馬。


  麵對這個棘手的問題,李適縮手無策,一直無法解決。


  李適多次舉行朝會,與文武百官商議補充戰馬的問題,卻始終無法找到妥善的解決方案。


  朝廷有關部門,進行一係列的研究分析,想方設法,也無法解決邊防軍所急需的馬匹。


  而朝廷經費拮據,也不知道到何處去購買,用什麽財源去購買。大臣們無計可施,隻有再次上報皇帝,請皇帝處置。


  李適茫無頭緒,隻好召見宰相李泌等親信大臣,私下磋商,再次研究補充軍隊戰馬這個緊急的問題。


  7

  幾個月過去,李泌當初向李適提出的軍事開墾計劃,已經收到了一些顯著的成效,時機逐漸成熟。


  李泌於是決定,適時地向皇帝提出,自己早就謀劃好了的,牽製吐蕃王國的遠大謀略。


  來到宮裏,麵對李適焦頭爛額,半晌無語的窘態,李泌卻是一臉輕鬆自在的神情,與皇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適有些驚異地看著李泌,猜疑的毒蟲又在蠢蠢欲動,又在私底裏猜測著,李泌等文武大臣,是不是在幸災樂禍,想看皇帝的笑話了。


  李泌帶著一絲神秘的表情,朝著李適笑了笑。不等李適問話,李泌就悠然自得地,對著李適講了起來:

  “陛下啊,臣見你近些日子,一直憂心忡忡,臣很是為陛下憂慮。陛下啊,你還在為邊防軍戰馬的供應問題,而憂心忡忡嗎?”李泌明知故問道。


  李適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啊,先生。邊防軍戰馬一天不解決,朕就一天不得安寧,光是邊塞將領的請求奏章,簡直就要把朕逼瘋了。”


  李泌又微笑了一下,安慰李適說道:


  “陛下啊,老臣以為,陛下實在不宜如此過分地憂心操心!


  陛下如果原意,采用臣的小小的謀略,臣敢對陛下誇下海口保證,陛下不僅能夠很快解決,當前邊防軍的戰馬供應問題,而且幾年以後,馬價還會便宜到今天的十分之一,最終達到根本就不用陛下操心的地步。”


  一聽李泌的安慰話語,李適一下子轉憂為喜,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但李適依然有些懷疑,心情急切地問李泌道:

  “先生啊,你究竟有什麽妙計啊?戰馬供應問題,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解決呢?

  莫不是先生又在吹牛,說些寬慰朕的好聽話語嗎?先生啊,你真的能夠很快解決,這個急迫的問題嗎?


  先生啊,你就不要賣關子了,請先生趕快告訴朕吧!朕為戰馬短缺的問題,已經輾轉反側,憂慮了好多時日了。”


  李適的心情更加迫切,急急問道。


  8

  李泌看見李適急迫的神態,心裏暗自高興:“陛下中計了!”


  李泌靈機一動,卻立刻避開了談論戰馬短缺的話題,轉而談到了別的事情上:

  “陛下啊,恕臣直言。戰馬短缺,並不是什麽嚴重的問題,能否解決,就看陛下的誠意了。


  如果陛下真能夠發自內心、開誠布公地接受臣下的諫言,一心做到天下為公,為了人民和帝國的前途、利益著想,而願意暫時地委屈一下陛下自己,暫時拋除掉陛下的私心雜念和不快的情緒,臣才敢於提出自己的建議!”


  李適的臉色有些漲紅,似乎李泌看透了他的內心。李適有些委屈地說道:


  “先生啊,難道你還不相信朕嗎?朕不是在殫精竭慮、一心一意地為國操心嗎,怎麽沒有為了帝國的前途著想呢?


  朕一直希望自己,能夠發自內心、開誠布公地接受大家的諫言,聽取大家的建議,怎麽不夠誠心呢?

  在這裏,朕再向先生許諾,隻要是為了天下百姓的利益,為了大唐帝國的前途著想,朕還有什麽委屈不能夠忍受,還有什麽私心雜念,不能夠拋棄的呢?

  先生啊,你應該是最為了解朕的。你怎麽會這樣的多疑,竟然不相信朕的誠心誠意呢?”李適委屈地說道。


  “陛下聖明睿智,大公無私,一心為帝國操勞,老臣一直十分的敬佩。”李泌不失時機地給予李適以誇獎與恭維。


  “是的!臣非常相信陛下的察納雅言的美德。既然陛下對臣,是如此地坦誠相見,臣也就開門見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臣的這個遠大謀略就是:

  希望我們大唐帝國,北方能夠與回紇汗國和解,南方能夠與南詔王國緩和,西方能夠與大食帝國及天竺各國結盟。


  如果陛下真能夠這樣做的話,吐蕃王國定會四麵受敵,處處受困。馬也很容易得到了。”李泌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謀略。


  9

  一聽李泌談到,大唐與回紇汗國和解的計劃,李適心裏就來了氣。他的臉色一變,怒氣衝衝地對李泌說道:


  “先生,你的策略的確很好!朕非常讚同。三國之事,就完全照先生你的謀略去做。至於與回紇汗國和解這件事情,這絕對不行!根本沒有協商的餘地。”


  當初陝州受辱的一幕,依然在李適的心中縈繞。李適耿耿於懷,怨恨在心,一直不能釋懷。


  看見李適一口拒絕與回紇汗國和解,李泌有些失望,知道皇帝心裏這個坎,依然沒有邁過去。


  李泌緩了一會,然後繼續對李適說道:

  “不瞞陛下啊,臣以前與陛下商談這件國策時,就已經預料到了,陛下可能會做出這樣的劇烈反應。


  所以上次,我們君臣詳談之時,陛下苦苦地追問臣,詢問究竟是何謀略,臣也不敢提前給陛下提出來,讓陛下知道這個計劃。


  臣知道,如果提出早了,說不定還會導致臣提出的開墾政策,也無法得到陛下的支持,最終前功盡棄,無法實施。


  然而如今,開墾政策已經受到了奇效,得到了陛下的肯定,時機已經逐漸成熟。


  如果再不實施,可能就會貽誤大局,危害帝國的長治久安,吐蕃的威脅,也會更加嚴重。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所以,臣始終堅持認為,為了挽救帝國當前麵臨的重大危局,這個策略,必須立即加快地實施才行。


  臣以為,大唐與回紇汗國和解的計劃,應該放在第一優先的位置才是;與其他三國和解結盟的計劃,稍稍緩慢一點,反而沒有太大的關係!”李泌侃侃而談,誠懇建議道。


  李適依然固執己見,不理會李泌的建議。他憤憤地對身邊其他的文武大臣說道:

  “諸君:

  回紇汗國與朕有受辱之恨。與回紇汗國和解這件事,先生絕對不能夠再提它。你們大家,也不要再談論此事。一提起這件事,朕就會對他不客氣。”李適威脅眾大臣道。


  “臣等謹記陛下教誨。”群臣應諾道。


  李泌卻不顧李適的強烈反應,繼續闡明自己的主張說道:


  “陛下啊,臣蒙陛下的恩寵和信任,負責宰相的工作。臣的策略、措施是否可行,全憑陛下最終的英明判斷與果斷決定。


  臣一直堅信陛下,善於察納雅言,虛心納諫。


  陛下何至於為了與回紇汗國和解這件事情,不允許老臣和眾臣說話,阻礙了朝廷言路,有傷陛下胸襟廣闊,察納雅言的英明呢?”李泌反問李適道。


  10

  聽了李泌的反問,李適覺得不許大家發言,有些過分,說話的語氣稍稍舒緩了些:

  “先生啊,朕也知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的道理,時刻希望自己,能夠如先生所說的那樣,虛心納諫,察納雅言。


  朕也希望,臣子們能夠竭盡忠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進盡忠言。如此,則君臣和諧,國事順利。


  除了與回紇汗國和解這一條意見以外,朕對先生和大臣們提出的別的意見,都會認真聽從,虛心接受的。


  至於先生屢次說到的,與回紇汗國和解這件事情,就留給朕的子孫們去辦吧!那時,朕已經仙逝,子孫們為了帝國前途,就不需要再顧忌朕受辱的往事了。


  朕還是那句老話,在朕活著的時候,就不要再談論這件事情。與回紇汗國和解的計策,絕對不能夠實施!”李適斬釘截鐵。


  李泌明知故問,試探性地詢問李適道:

  “陛下啊,你一直不同意與回紇汗國和解,這究竟是什麽原因呢?


  陛下您不同意與回紇汗國和解,莫不是如今陛下還對往事耿耿於懷,憤憤不已,因為那次在陝州,您到回紇汗國的軍營,與回紇登裏可汗商討進軍之事而受辱的那件事情嗎?”


  李適咬咬牙,恨恨而又肯定地說道:“先生,你猜得不錯!正是那件事情!


  二十六年前,韋少華等人,為了朕,在羞辱中慘死。朕對回紇汗國給予朕的羞辱,也一直都銘記於心,一刻也沒有忘記。


  隻因為如今,大唐帝國經曆了太多的災難,才使朕沒有機會,去報複回紇汗國,報仇雪恨,一雪國恥。


  但是,朕絕對不會允許,與回紇汗國和解這樣的事情發生。請先生不要再談那件事情了!”李適依然固執己見。


  11

  李泌從李適口裏,徹底了解到了李適的心病是什麽。於是,李泌決定對症下藥,勸解李適:

  “陛下啊,請你暫歇一下自己的雷霆之怒,耐心地先聽聽臣的分析,聽聽臣的不成熟意見,好不好呢?

  但願臣的分析,能夠疏解陛下的怨恨,給予陛下一些有益的啟迪。


  然後,再請陛下決定,是否討論與回紇汗國和解這個問題。陛下啊,你認為如何呢?”


  李適沒有肯定回答,隻是有些勉強地點了點頭:“說吧,先生。朕並不是剛愎自用,不肯納諫的君王。”


  見李適有些鬆動,李泌急忙把握良機,為皇帝解說道:

  “多謝陛下,臣就知道,陛下的胸懷寬廣,可以和太宗皇帝相比。任何事情,都躲不脫情理法這三個字。什麽事情,都卻不過一個理字。陛下啊,你說是嗎?

  陛下啊,微臣心裏,其實也十分清楚,當年發生的那件往事。如今,臣就從情理法這三個字上,談談當年那件往事,試著判斷一下,如何處置,最為合理。


  從情理上說,做人應該恩怨分明,有恩必報,懂得感恩,這是臣就任宰相之時,陛下常常教誨臣的。


  陛下一定記憶猶新,實際上,回紇汗國,對我大唐是有恩的。


  當初,回紇葉護親王,是第二任回紇英武可汗的長子,親自率軍來到大唐協助平叛,並與代宗皇帝,結為了兄弟。


  而當初害死韋少華等人的,羞辱得罪陛下的,是回紇汗國的第三任大可汗牟羽可汗藥羅葛移地健,也就是登裏可汗,他是回紇葉護親王的弟弟。


  登裏可汗是英武可汗的次子,當哥哥葉護親王得罪而死的時候,藥羅葛移地健,才繼承了回紇汗國汗位。


  陛下登極以後,回紇汗國牟羽可汗輕視我大唐,曾經數次,舉兵入侵大唐帝國。


  當時的回紇宰相藥羅葛頓莫賀頓幹,是牟羽可汗的堂兄,竭力勸阻他,可是,牟羽可汗不聽。


  最終,牟羽可汗惡貫滿盈,還沒有出境,就已經厄運纏身,很快就被回紇汗國如今的第四任大可汗-合骨咄祿可汗藥羅葛頓莫賀頓幹誅殺了。


  顯而易見的道理是,現今在位的第四任合骨咄祿可汗,已經替陛下報了仇,雪了恨。


  合骨咄祿可汗對陛下有功,應該受到陛下的封爵和賞賜才對,陛下怎麽能夠還對他怨恨不止呢?

  後來,大唐的將領張光晟,格殺了第四任可汗的使者藥羅葛突董等九百餘人,而第四任可汗合骨咄祿可汗,竟沒有報複,並沒有殺害大唐帝國派去的使者。


  發生的這些事情,已經可以充分地說明,合骨咄祿可汗,對大唐心存善意,一心和好,並沒有犯下任何的罪過啊!

  陛下怎麽能夠對他怨恨,拒絕與回紇和好呢?”李泌神態安詳,耐心地向皇帝解說道。


  “雖然這樣,但回紇汗國,仍同我們大唐帝國有仇啊!”


  李適板起麵孔,有些蠻橫不講理、挑釁地對李泌說道,“先生啊,既然你認為,與回紇汗國和解這件事情,是正確的,那麽,朕拒絕與回紇汗國和解的決定,就是錯誤的了。先生這樣做,是顯示先生的英明正確,彰顯朕的昏聵錯誤嗎?”


  聽了這話,李泌痛心疾首。他耐住性子,臉色嚴肅,繼續委婉地勸李泌道:

  “陛下一向英明,善於洞察人世,了解人心。臣並不是自以為正確英明。說實話,朝廷與回紇和解與否,對於臣來說,都既沒有任何好處,也沒有任何壞處。


  陛下您應該清楚,臣是為了大唐帝國的長遠利益,而不是為了自己的個人私利,而向陛下據理力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啊!

  如果臣苟且逢迎,圖謀私利,背國忘恩,人雲亦雲,一味阿諛奉迎,迎合陛下的心意,臣垂死之人了,怎麽還有麵目,去見肅宗,代宗的在天之靈呢?


  臣怎麽能夠,一心一意地報答肅宗,代宗皇帝,當年對老臣的知遇之恩呢?”李泌激動地說道。


  12

  李適聽見李泌談到父皇,祖父,心裏不由得一驚,知道李泌說的是實情,和解與否,並不是為了李泌的個人私利。


  李適終於有了一點醒悟,意識到李泌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而如此忠心耿耿地向自己進諫。


  李適不禁對李泌肅然起敬起來,心裏有了一些悔意,有些勉強地說道:

  “先生啊,請您就給朕一點時間吧,讓朕單獨好好地考慮考慮這件事情好不好呢?


  等朕好好思考以後,我們才做最後的決定,怎麽樣呢?”李適問道。


  李泌點了點頭,答應。君臣的情緒,才好了許多。


  自此以後,李泌前前後後十五次,在與李適麵對麵地討論國家大事之時,沒有一次,不利用這些機會,去與皇帝談論大唐帝國與回紇汗國和解的好處。


  但李適依然固執己見,執迷不悟,被受辱的情緒控製,一直堅持自己的主張,始終不同意大唐與回紇汗國的和解結盟。


  李泌失望至極,有些心灰意冷,再次萌生了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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