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李懷光兵敗自縊 忠烈臣含恨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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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專門寫了一封書信，交給表弟鄭叔規，讓鄭叔規帶信回去，交給馬燧，轉達自己的意見說道：
“洵美兄：
近來有幸，長源與兄弟之間，有了一些信息交流，心裏一直期許兄弟，是堂堂的大丈夫。
早先，兄弟身為河東節度使，因破叛將李靈曜有功，所以皇上特別對兄弟委以重任。
奉天之難，兄弟手握十萬強兵，而讓李懷光解圍，立下蓋世功業，誠為可惜，長源私下為兄弟感到十分惋惜。
及至懷光圖謀，危害社稷，皇上車駕幸梁州、洋州，逢此風雲際會之時，兄弟又讓李晟，立下不世之功，長源更為兄弟歎息。
小弟以為，如今聖主已歸宮闕，李懷光失意潦倒在京師附近，而且不久，即為帳下所殺，乃垂死之人。
兄弟不速出軍收取李懷光，消滅敵寇，而令皇上高興，恐怕就來不及，沒有機會了！
長源私下擔心，若河中最終平定，公即如懷光一樣，將會失意潦倒了，所以為兄弟深深憂慮！
兄弟就是想在朱滔、王武俊之下，作一個倔強之臣，亦肯定不能夠成功如意啊！
小弟不是說公的才略不及，隻因腹中有三二百卷書，失意潦倒至此，必然自己內心愧悔。
這樣，兄弟進，不能夠為大唐朝廷建立忠勳，退，不能效忠夷狄，既而持疑，則舟中、帳下，皆敵國了。
可惜公八尺之軀，聲氣如鍾，而心意不能夠果斷決定，就象婦人一樣，可以穿裙子了。
小弟本欲奉答兄弟以裙衫，而小弟家眷，在江東未至，可惜不能夠如願。
如今聖上收複京師之後，寬宏大度地包容汙垢，隱匿缺失，除舊迎新，重新開始。
某又特蒙皇上聽信，已經於聖上麵前，保薦兄弟的才能，可派遣司徒大人，去平定懷光。
今日小弟之表弟來，又述說司徒大人，請求朝廷，洗雪李懷光的冤屈等種種事宜。
小弟聽後，心裏大失所望，非常惋惜，且望表弟速回去，向司徒大人轉說小弟的意思。
小弟以為，倘若河中既平定，司徒有何麵目，更來朝堂，而與士人相見呢？
今請洗雪李懷光的冤屈之事，昨日皇帝的赦書，實際上亦答應李懷光束身入朝了。
若以建中年間，兄弟與李懷光一道，同征田悅的情意，兄弟當發一使，勸諭李懷光，準赦歸朝，必盡力保全李懷光的性命。
如李懷光不奉詔，兄弟當領河東全部兵馬，去興師問罪。這樣，兄弟就可以因速上表，請求親自征討李懷光了。
假如李懷光能夠以河中輕騎入朝，親稟聖上，請求贖罪，乃是天與之方便，莫大之功。
若能如此，某當與司徒為中朝應接，有什麽情況需要上奏，一定能夠讓聖上知道。
倘若不能，何敢有此書呢？”
鄭叔規辭別表哥李泌，帶著李泌的親筆書信，急回太原轉告河東節度使馬燧。
而李泌知道李適性格，害怕皇帝猜忌，亦將與鄭叔規之間交談，對馬燧用計的情況，詳細地向李適稟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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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李適因為河中驍將達奚小俊等，欲引兵突犯京師之事，心裏經常不安憂慮。
適逢皇宮東麵的苑牆，有一處突然崩塌了。
李適聽到報告，大驚失色，以為有賊人，故意毀壞苑牆，在城內作為叛軍的內應，想要引賊兵入內，驚擾皇帝。
李適急忙將自己的種種擔心，告訴了李泌，並想聽聽李泌的看法。李泌聽後，不以為意，含笑進諫道：
“陛下啊，臣早就說過，此達奚小俊，不過是小賊一個，不足憂慮。達奚小俊之流，隻不過是砧板上的一塊肉而已。
臣擔心的是，李懷光被消滅得太快，不能夠通過馬燧的手，去完成中興大業，以達到安撫馬燧，穩定帝國的目的。”
李適見李泌說得如此輕鬆，心裏越發有些不安，遂善意提醒李泌說道：
“先生啊，古人雲：‘輕敵者亡’。如今卿心中輕敵如是，朕甚是憂慮！”
“陛下屢經突變，憂心太重，常有不安之感。我應該理解陛下的心理，好好安慰才是啊！”
李泌想到這裏，急忙收斂笑容，勸慰李適說道：
“臣以為，陛下初經艱危，實在是憂慮太過了。‘輕敵者亡’，誠然如聖上所言。
然而，象李懷光那樣的，不過是一個垂死之人，行屍走肉，塚中枯骨，豈可稱之為敵人呢？！
陛下近來，遠幸梁、洋二地之時，元惡（指李懷光，朱泚）占據京師長安三輔，有了天時地利人和，而李懷光竟如醉如魔，不能夠抓住機會，有所行動。
如今，陛下已經複歸京闕，臣穩民安，天下大局已定，又安足憂慮他呢？
陛下如今需要擔憂的，是避免類似李懷光的悲劇，再次在大唐上演。
臣已設計，令河東節度使馬燧，上書朝廷，請求率軍，去征討李懷光。臣相信，馬燧的奏章，不久即至。
若以宗社之神靈保佑，李懷光這個叛賊，即使不被他的帳下人所圖掉，也能夠讓河東軍去除掉他，陛下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臣私下以為，陛下不喜平定李懷光，而應該先喜，得到馬燧的歸附和忠誠，讓天下重歸安寧。”李泌解釋道。
“先生所言極是！朕如夢初醒。如果能夠得到馬燧、李晟等將領的擁戴，朕何憂河北那些叛逆呢？”李適醒悟，說道。
君臣計議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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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鄭叔規辭別李泌之後，立即馳歸，回到了山西太原，麵見節度使馬隧。
鄭叔規將李泌所言，詳細地稟告了馬燧，並曉以利害。
馬燧聞言，用手拍著胸口，吃驚地問道：
“居然有此等事情發生！鄭先生，多虧你至京師朝見呀！不然的話，我馬燧也幾乎成為第二個如李懷光一般的叛逆了。
唉，若非賢表兄的幫助，真心誠意地指教，豈會有人告訴本帥，如此重要的話語呢？”馬燧感歎道。
當即，河東節度使馬燧，就令手下人道：
“諸君，請你們好好協商一下，如何給本帥書寫一封奏表，上書皇帝，請求聖上，允許本帥去討伐李懷光，為國除賊。”
鄭叔規聞言大喜，又向馬燧進言道：
“大帥啊，不如按照李泌所言行事。大帥先寫表本，派使節勸解李懷光，讓其束身歸朝，朝拜皇帝，以盡當初兩軍並肩作戰的深厚情誼。
李懷光剛愎自用，自以為是，彼必然不肯聽從。
然後，司徒大人再上表朝廷請求率領河東全軍，往河中征討，則聖上信任司徒的誠心，又可將司徒的忠義，告知四鄰。
這樣仁至義盡，兩全其美。不然的話，司徒朝救之，而夕請誅之，恐怕會使中外人士，懷疑司徒的誠心誠意。”
馬燧點頭說道：“鄭先生所言，誠然如此，吾意已決！”
河東節度使馬燧，仍令鄭叔規，草書寫上表本，並派遣河東使者，馳驛以告李懷光，勸說李懷光歸順朝廷。
果然，李懷光固執己見，不願聽從河東節度使馬燧的建議。
於是，河東節度使馬燧，派遣使者，將奏表，馳送至京師，請求，率領河東全軍去收複河中，平定叛亂。
河東節度使馬燧，還向皇帝承諾，隻需朝廷籌備一月的軍糧，就能夠解決問題，不會增加朝廷的過多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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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適見到河東節度使馬燧，果然如願上書討伐李懷光後，心中大悅，立即召見李泌，慰勞獎勵。
見到李泌之時，李適依然興奮不已。他懷著極其喜悅的心情，向李泌說道：
“先生啊，馬燧果然上書朕，請求率領河東全軍，去討伐李懷光了，並訴說行營已來，已經自備了軍糧。
先生啊，你真是德高望重，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先生啊，馬燧為何如此畏卿呢？”
“陛下素性多疑，喜歡猜忌群臣。如果我不解釋清楚，怎麽能夠讓陛下安心呢？”
李泌急忙肅容，回答道：
“陛下啊，臣是馬屎做鞭子，聞（文）又聞（文）不得，舞（武）又舞（武）不得，不過是一介山野鄙夫，有什麽能耐呢？
此乃馬燧畏伏聖上的天威，而做出這樣的決定啊！微臣有什麽力量，而能令其畏伏呢？
臣曾與馬燧談論，深知其為人，頗能見機識勢，乃今世之雄傑。臣昨故意令叔規傳話於馬燧，就是想以詞激發他的雄心壯誌。
臣當時對馬燧說道：
‘欲寄婦人之服。當國家艱虞之際，手握十萬強兵，收複之功在他人。
今聖上已還京師官闕，惟有懷光，不速收取以立功自解，他時還有何麵目，至朝廷與公卿相見呢！
那末失勢難進之況，又不及懷光猶有解重圍（指解奉天之圍）之功也！
臣料叔規，以此語告之，馬燧必然能覺悟，果得如此。
陛下啊，既然馬燧肯率師出擊河中，臣預料，不出一月，河中當可平定。而馬燧因此有功，心不自疑，便為陛下的忠臣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李適聽罷，更加喜悅，他哈哈大笑了起來，對李泌說道：
“哈！哈！哈！哈！愛卿的用語，妙趣橫生。朕當盡用愛卿之言。朕將下詔令，令馬燧全軍，討伐李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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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河東節度使馬燧即奉旨，發兵從太原出發，並派遣使者，不斷地向皇帝奏事。
馬燧還親給李泌寫書信，討論有關征討的謀略，以及請教李泌，那些事情，必須向皇帝稟報等等。
李泌從中幫忙協調，皆為馬燧向皇帝奏之，還委婉地暗示河東節度使馬燧道：
“司徒大人啊，您下營後，請輕騎由臨晉，至京師朝謁，陛下必然喜悅。”
河東節度使馬燧，表示讚同。
貞元元年（785年）七月一日，河東節度使馬燧，自臨晉、夏陽，輕騎回到京師長安，去朝見李適。
李適見河東節度使馬燧朝見，樂不可支，十分高興。他親自召見馬燧，並將李泌的建議話語，轉告馬燧說道：
“愛卿啊，你果然沒有辜負朕的希望和先生的薦舉。卿之才略，定然能夠圖滅懷光。
朕初見卿，為李懷光請雪，朕還沒有了解愛卿的意思。如今朕恍然大悟，才明白愛卿重情重義的深厚情意。
愛卿繼續努力。
近來，亦有人在朕的跟前，毀謗愛卿，言詞百端，聞於遠近。惟有李泌先生，保卿於朕，朕信其言。
既見卿的忠誠幹練，朕益知李泌忠誠勸說的深意，豁然體察愛卿至誠奉國之心。”
河東節度使馬燧聞言，額中微微滲出了汗滴：
“多謝陛下的寵信！如果不是陛下胸襟開闊，察納雅言，臣真不知道死於何地啊！”
馬燧叩謝皇恩，而出朝門。
後來，馬燧專門邀請李泌，一道至中書省談論，一五一十具說上言，泣下拜謝李泌。
從此以後，馬燧、李泌二人，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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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馬燧如願進京，朝拜皇帝之事以後，君臣緊張關係得以緩解，李適如釋重負，深有感觸，感悟頗深。
第二天，在一個閑暇的時間裏，李適從容地對李泌說道：
“先生啊，馬燧昨日與朕應對，朕看出，他的器質意趣，確實非同一般。
一切皆如卿所言，果然是個雄豪之士啊！
此人甚有心計，非等閑之輩，感而用之，必然有成算。要不是先生指教斡旋，怎麽能夠得到馬燧心悅誠服的歸順呢？”
李泌謙遜地答道：
“都是臣經常受到陛下的耳濡目染所致，陛下教導有方，放手讓臣去做而成事，臣有什麽功勞呢？
臣對馬燧甚為了解，知道馬燧等功臣宿將的心思。臣既然深知馬燧的性格、氣度，所以能夠對症下藥，以懷柔羈縻之術，使之服服貼貼地聽命於朝廷，並對陛下感恩戴德。
如果沒有陛下，對臣的支持和信任，臣縱有天大的本事，怎麽能夠成事呢？”
聽了李泌推功於上，謙遜低調的言辭，李適十分滿意，對李泌的信任，又增加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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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元元年（785年）七月中旬，馬燧在京師朝見皇帝完畢，與李泌在潼關附近分手以後，立即返回了河中前線，河東節度使的大營。
河東節度使馬燧，迅速地召集部將，與各位將領，商量安排起了討伐李懷光的戰事來。
等河東諸將到齊，河東節度使馬燧率先發言道：
“各位，本司徒剛從京師回來，聖明的皇上，已經同意了我們的作戰方略。
現在，擺在我們眼前的具體問題是，如果我們不能順利攻克中都長春宮，則無法直接攻擊李懷光的主力大軍。
而中都長春宮的防衛，十分森嚴，城池也非常堅固。強行硬攻，恐怕會造成很大傷亡，而且白白浪費我們的寶貴時間。
本帥以為，我們隻宜智取，不宜強攻。
如今，李懷光的部下士氣低落，都不想與朝廷為敵了。為今之計，本司徒將親自前去，勸說長春宮的守軍，力爭用和平攻勢，解決長春宮的問題。
諸位以為何如呢？”
“司徒妙計！我們聽從司徒大人的指令！”將領們一致同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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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節度使馬燧，於是率領自己的侍從數人，拍馬直到長春宮城下，大聲呼喚敵方長春宮守將徐庭光道：
“徐庭光，你趕快出來，本司徒要與你談話。”
守將徐庭光等，早已經兵無戰心。聞聽馬燧的呼喚，徐庭光立即率領將領們，在城樓上排列成行，一齊向馬燧行禮道：
“末將徐庭光，參見司徒大人，請司徒大人贖罪！”
馬燧見此情形，知道守將們心裏已經屈服，就聲音緩和地展開他的心理攻勢，勸降徐庭光等守軍道：
“諸位兄弟，你們辛苦了！本帥剛從京師，回到這裏，帶來了英明的皇上的新的旨意。
諸位兄弟，你們應該麵向西方，接受皇上的聖旨。”
守將徐庭光等，立即麵向西京長安所在的方向，向皇帝跪拜行禮。
馬燧勸解守軍道：
“諸位朔方鎮兄弟：
自安祿山老賊，發動叛亂以來，你們朔方兵團將士，轉戰南北，為朝廷立下了絕世戰功，已經有三十多年光景。
如今，你們為什麽，要跟隨李懷光，作出叛逆之事，反叛朝廷，以致讓家族屠滅的慘劇發生呢？
如果諸位朔方鎮兄弟，能夠接受本司徒的建議，立即重新歸順朝廷，你們不僅能夠免去自己身上的災禍，而且還可以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
守軍將士，靜靜地聽著馬燧說話，沒有一點聲音。
馬燧看出了守軍將士猶疑不定，擔心不安的心理。馬燧解開自己的戰袍，露出自己的胸脯說道：
“諸位，你們既然不能相信本司徒的話語，為什麽不發箭射擊，向本司徒發動攻擊，好向李懷光去報功領賞呢？”
徐庭光等守軍將士，跪在長春宮城樓上，伏地哭泣流淚，痛哭失聲。
馬燧了解，長春宮守軍將士，既想歸降朝廷，又不願背叛李懷光的進退兩難的困窘境地，就安慰他們說：
“勇士們啊，我明白你們的尷尬處境。你們既不願意背叛朝廷，也不願意悖逆你們的主將，真是忠臣。
反叛朝廷這些事情，都是李懷光一個人惹出來的禍事，你們沒有一點過錯。
本司徒也不想讓你們左右為難。大軍進攻之時，你們隻要堅持守衛觀望，而不要主動出戰，本司徒就非常高興和感激了！”
“感謝司徒大人的理解，我們謹遵司徒的命令！”徐庭光等守軍將士，大聲地承諾道。
貞元元年（785年）八月十日，河東節度使馬燧，以及渾堿，韓遊瑰的聯軍，逼近了李懷光堅守的河中，進抵焦籬堡（陝西省合陽縣東）。
焦籬堡守軍七百人，投降官軍。
當天夜晚，李懷光燃起平安的烽火，但其他各軍營，都不做出任何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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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鎮國節度使駱元光，率領鎮國鎮的大軍，進逼長春宮下。鎮國節度使駱元光派人，去呼喚徐庭光出來投降，歸順大唐朝廷。
鎮國節度使駱元光，是安息蠻族人，徐庭光一向瞧不起他。徐庭光不僅不歸降駱元光，還命士卒們，大聲地詬罵駱元光，作為他們的回答。
徐庭光還故意叫人，去扮成蠻族小醜，在城樓上作出種種戲弄侮辱的動作，去調戲作弄鎮國節度使駱元光。
他們大聲地向駱元光宣稱道：
“你們這些安息蠻子，不要靠近我們的城池了。我們隻向漢人將領歸降，請蠻子們靠邊站，不要招惹我們，否則有你們好看的！”
鎮國節度使駱元光氣得暴跳如雷，但又對長春宮守軍無可奈何。
鎮國節度使駱元光隻得派人，去報告河東節度使馬燧，請馬燧前來受降。
馬燧得到報告，立即飛馬從前線來到城下。
徐庭光見馬燧親自前來，這才率領長春宮的守軍投降。馬燧率幾名騎兵，進城去安撫慰問歸降的將士。
長春宮的守軍將士，見此情形，大為感動。他們歡呼雀躍道：
“感謝司徒寬恕我們，信任我們！感謝皇恩浩蕩！我們如今，又重新成為了皇家國防軍！”
長春宮終於和平地回到唐軍的手裏，掃除了進軍河中的一大障礙。
渾堿聞知長春宮和平解決，十分佩服河東節度使馬燧的勇敢和智慧。他對著幕僚們，讚揚馬燧說：
“本帥最初認為，馬公指揮作戰，比本帥高明不了多少。如今看來，本帥與他，相差實在太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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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元元年（785年）八月二十日，河東節度使馬燧，率領各軍，集中河西縣，對李懷光施加更加強大的壓力。
看見官軍的雄壯軍勢，李懷光部下的將士，軍心震動，更加灰心喪氣。
忽然，李懷光軍中，傳來了驚惶的喊叫聲：
“哎呀，西城部隊，已經穿上鎧甲了！”
李懷光部下的將士喧嘩了很久，也難以平靜下來。李懷光緊急下令將帥們製止，但毫無收效。
不一會兒，又傳來了更加驚駭，更加喧嘩的叫喊聲：
“哎呀，東城部隊，也已經開始戒備了！”
李懷光大軍的軍心，越發低落。將士們更加垂頭喪氣，已經沒有一點鬥誌了。
不多久，李懷光部下官兵們，紛紛把他們自己軍隊的旗號，改為“太平”二字。
李懷光的軍心，已經完全徹底地動搖。李懷光已經完全走投無路，無計可施了。
李懷光絕望已極，回到大營之中，懸梁自盡。
朔方特遣兵團將領牛名俊，砍下了主將李懷光的人頭，率領全部軍隊，出城投降。
此時，河中李懷光殘留的軍隊，依然還有一萬六千人。
見李懷光的軍隊歸降，馬燧等急忙率軍，入城接收。
河東節度使馬燧下令，隻誅殺力勸李懷光背叛朝廷的死黨閻晏等七人，對其他同黨，一律不再追究，用以安撫人心。
興元元年十月，河東節度使馬燧，率領步騎三萬，攻拔了絳州(治今山西新絳)，分兵奪取了聞喜、萬泉等數縣(均在今山西西南部)。河中全部平定。
李懷光終於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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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李懷光率領朔方軍，解除朱泚對奉天的圍困時，李適十分高興，任命李懷光的兒子李璀，為監察禦史，對李璀恩寵很厚。
到李懷光大軍駐紮鹹陽，不肯進兵討伐朱泚之時，李懷光的兒子李璀，暗中對李適說道：
“陛下啊，臣十分擔心，家父最終會辜負陛下，希望陛下早作準備。
臣聽說，君主和父親是一回事。但是如今的形勢是，陛下未能誅除臣的父親，而臣的父親，卻足以危及陛下。
陛下對待臣是這麽好，我們胡人，性情直率，所以臣不忍心不敢不告訴陛下啊！”
李適聽後，十分驚訝，激動地對李璀說道：
“李璀啊，朕知道你是大臣（李懷光）所疼愛的兒子，你應該為朕婉轉曲折地在其中，彌補君臣的裂痕才是。
而你為什麽秘密地上奏朕，說你父親會反叛朝廷呢？”
李璀回答李適說：
“陛下啊，臣的父親，並不是不疼愛臣，臣也並不是不愛臣的父親和宗族。
但臣夾在其中，忠孝實在難以兩全。臣了解父親的個性，即使臣用盡心力，恐怕也難以改變父親的心意。”
李適聽了，十分悲傷，問李璀道：“這樣說來，你用什麽辦法，來使你自己，最終免除一死呢？”
李璀回答道：“陛下，臣進上此言，不是要出賣背叛父親，賣父求榮，獨自求活，苟且偷生。
臣父一旦敗亡，那臣隻有和父親一同死去，還會有什麽別的辦法呢？
假如臣出賣父親，不盡孝道，以求生存，以求陛下的饒恕，陛下又怎麽能用臣這種不忠不孝的人呢？”
李適聽了，更加悲傷，勸導李璀說道：
“愛卿啊，你先別急著去死，你還是為朕，再到鹹陽去一趟，開導開導你的父親吧！
如果使君主與臣下、父親與兒子的倫常，都得以保全，這不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
李璀接到旨意，前往鹹陽，去說服父親李懷光。父親李懷光拒絕接受。
鹹陽回來以後，李璀報告皇帝說道：
“陛下，臣此行，完全沒有效果啊，事情已經徹底絕望！希望陛下，加緊防備臣的父親，不要聽信別人所說的，臣的父親，會改變自己立場的說法。
如今臣奉聖旨，前往勸導家父，可說是想盡了千方百計，用盡了臣的心機。
臣的父親，卻斥責臣說：
‘你這個小子，知道些什麽呢？聖上為人小肚雞腸，猜忌功臣，言而無信，不講信用。
為父並不是貪圖什麽榮華富貴，而是怕死而已啊！你這個小子，怎麽能夠把父親，陷於死地呢？’”
李適聽了李懷光責備自己猜忌功臣的話，為自己的失信和猜忌，愧悔已極，一時語塞，不能夠回答李璀。
24
至李泌前往陝州，安撫達奚報暉之時，李適內心有愧，還不死心，還想挽救此事，想盡力說服李懷光。
李適就坦誠地對李泌說道：
“愛卿啊，朕從前其實有很多不是，尤其是信任奸佞，猜忌功臣，言而無信！朕再三思考，想要保全李懷光的原因，實在是心裏憐惜，李璀這個人啊！
你到陝州以後，試著為朕，再去招撫一下李懷光吧，希望能夠說服他，歸順朝廷吧！”
李泌當即回答李適說：
“陛下啊，恐怕會讓你失望了。當初，在陛下還沒有出走梁州、洋州之前，李懷光還是有資格，歸順朝廷、繼續效忠陛下的。
現在的情形，卻完完全全不行了啊！
哪有作為一個臣下，逼走了他的君主，把君主逼得流浪在外，還能夠坦然地再站在朝堂之上，向君王朝見行禮的呢？
即使他臉皮厚，表麵不慚愧，但每當陛下上朝之時，看到他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呢？
臣假如能夠順利地進入陝州，李懷光即令想主動地請求歸順朝廷，臣也不敢輕易接受，何況是讓臣去招撫李懷光呢？
臣料想，李璀飽讀聖賢經典，深知忠孝節義，本來就是一個賢明孝順的人。
李璀最終，一定會與他父親一起，去死的了。
如果李璀不肯與父親一道去死，他將怎樣麵對陛下，怎樣麵對天下人呢？
那對於陛下來說，李璀也沒有什麽可貴之處了！”
李適答道：“先生所言十分在理。隻是朕心裏，有些不安和愧悔，想千方百計，彌補過錯而已。”
李泌的預言，不幸而言中了。
及至父親李懷光自縊身死以後，李璀深知皇帝的秉性，殺了兩個弟弟以後，也跟在父親的身後，自殺身亡了。
一朝顯赫的李懷光家族，就這樣覆滅了。
得到李璀兄弟，相繼自殺的消息以後，李適有些感傷，唏噓歎息著對臣下說道：
“李璀啊，李璀，朕並沒有逼迫你們兄弟。你們為什麽信不過朕，要與太尉一道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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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河東節度使馬燧，從西京長安與皇帝告別，到最終平定河中叛亂，僅僅隻用了二十七天時間，正如馬燧自己的判斷一樣。
李適見此，既十分佩服，心裏也有一些隱隱的不安。
平定李懷光以後，李適下旨，命令河東節度使馬燧，繼續留在河中，處理河中後事，撫慰軍民。河東節度使馬燧，欣然答應。
為了安撫河中軍民，河東節度使馬燧奉旨下令，釋放了當初被李懷光囚禁的部下高郢，李鄘等人。
河東節度使馬燧還上疏皇帝，請求批準安置高郢，李鄘等人，讓他們做自己的幕僚。
李適立即同意。河東節度使馬燧遂將河中李懷光舊將高郢，李鄘等人，安置在了自己的幕府之中，很是善待。
邠寧節度使韓遊瑰的部將楊懷賓的兒子楊朝晟，是李懷光的部將。
邠寧節度使韓遊瑰，率軍攻打李懷光的隊伍時，部將楊懷賓作戰十分勇敢，出力甚多，韓遊瑰十分讚賞。
韓遊瑰上書皇帝，請求皇帝特別施恩，寬恕楊懷賓的兒子楊朝晟。李適同意。
於是，邠寧節度使韓遊瑰，任命楊朝晟，為邠寧鎮的都虞候。楊懷賓、楊朝晟父子，感激不盡。
自此，河中李懷光的叛亂，被官軍徹底平定。河中諸鎮，重歸大唐朝廷的管轄，軍民人心安定，重新恢複和平安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