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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藩鎮播亂無盡時 李泌外放終有期

  1

  朝廷內部的政局,才剛剛稍稍穩定。不料,河北等地方藩鎮,又出現了新的糾紛,李豫又愁眉不展起來。


  平盧節度使李正己,起先占有淄、青、齊、海、登、萊、沂、密、德和棣等十州地盤。


  不久,卞宋鎮留後李靈曜,在卞宋鎮發動武裝叛亂,公開與大唐朝廷對抗。


  李豫下旨,命令各道合兵進攻卞宋鎮,討伐李靈曜,將奪得的地盤交給戰勝李靈曜的方鎮。


  後來,李靈曜戰敗,於是各道從李靈曜處所奪得的地盤,都據為己有。


  平盧節度使李正己,就又得到了曹、濮、徐、和鄆等五州,實力更加強大。


  平盧節度使李正己,見自己的地盤擴大,於是就將平盧鎮的治所,從青州遷到了鄆州。


  李正己還派他的兒子,前淄州刺史李納,去率軍鎮守原來的基地青州。


  平盧節度使李正己,使用嚴酷的刑法,去鎮撫擴大的地盤,當地官吏百姓,都不敢相對私語。


  但李正己的法令統一,賦稅平均,而不繁重。平盧節度使李正己擁有十五州地盤,十萬軍隊,雄據東方,鄰近的藩鎮,都非常害怕他。


  2

  此時,魏博節度使田承嗣,占據魏州、博州、相州、衛州、洺州、貝州和澶州等七州的地盤,也擁有五萬軍隊。


  成德節度使李寶臣,占據恒、易、趙、定、深、冀和滄等七州地盤,擁有軍隊五萬人。


  襄漢節度使梁崇義,占據漢、襄、鄧、均、房、複和郢等七州地盤,擁有二萬軍隊。


  平盧節度使李正己,成德節度使李寶臣,魏博節度使田承嗣,襄漢節度使梁崇義,四個節度使,各自盤踞一方,互相結盟,互相依靠勾結,對抗中央。


  他們雖然號稱,擁戴尊奉大唐朝廷,但拒絕執行朝廷的法令。官爵的任命、軍隊的調動、租賦的征收和刑殺等法律法令,也都由他們自己去掌握。


  皇帝李豫,一方麵對他們畏懼擔心,另一方麵,也對他們無能為力。


  李豫無可奈何,隻得以寬宏仁厚的態度,去忍讓他們,完全聽任他們自己,在自己的方鎮內為所欲為。


  朝廷有時,修補一城,或者增加一兵,四個節度使就口出怨言,指責朝廷對他們猜忌,懷疑他們有二心。


  為了這些緣故,朝廷往往因此而罷役,或者半途而廢,不整修朝廷直屬的城池。


  而這些藩鎮,則在他們自己的方鎮境內,天天修築堡壘,整治軍隊,鑄造武器。


  他們名為大唐藩臣,是大唐帝國的節度使,實際同境外蠻貊盤踞的洪荒世界一樣,是一個獨立王國。藩鎮節度使們,根本就沒有把大唐朝廷的威信和律令,放在他們眼裏。


  而李豫呢,雖然心裏對他們恨之入骨,咬牙切齒,時刻盤算著收拾討伐他們。


  然而形勢比人強。在殘酷的現實麵前,李豫卻是無能為力,隻得聽之任之,把他們當做化外之民。


  3

  此時,距離當初李泌,被元載驅逐出京,已經整整有八年左右的時間了。


  李泌怎麽也不會想到,他與皇帝告別,獨自離京而去以後,居然會有八年之久的時間,無法回京,覲見皇帝。


  八年的時間裏,李泌四處奔波,在多處為官,曆盡坎坷,遭受了無數的艱難曲折。


  4

  當初,大曆五年(770年)年末,李泌奉旨出京,充任江南西道判官,擔任江南西道觀察使魏少遊的僚佐。


  起初充任江南西道判官的那些日子,李泌還算過得悠閑自在,沒有多少壓力。


  趙國公、洪州刺史、兼禦史大夫,充江南西道都團練觀察使魏少遊,為人性格軟弱,膽小怕事,深得官場為官的精髓。


  李泌到魏少遊的部下為官,魏少遊實際上有些左右為難。他既不敢得罪當權宰相元載,更不敢觸犯皇帝。


  魏少遊與李泌,實際上早就熟識。


  以前,魏少遊在朔方鎮為官,是靈武留後杜鴻漸的舊部,也是肅宗帝在靈武時的佐命功臣,很得肅宗帝的歡心。


  魏少遊一直跟隨在肅宗帝李亨的身邊,後來又曾經擔任京兆尹一職,與李泌有一定的交情。


  然而如今,時過境遷。當初那個肅宗皇帝亦師亦友最尊敬的軍師李泌,如今遭宰相元載之忌出京,卻成為了魏少遊的部屬。


  雖然魏少遊深知李泌的才能和品行,但魏少遊對此,還是有些忐忑不安。起初,魏少遊甚至不知道,究竟如何安置李泌為好。


  然而,李泌謙遜低調的為人處世原則,不計個人榮譽得失的寬闊胸懷,終於打消了魏少遊的顧慮。


  魏少遊心裏十分清楚,李泌與皇帝父子的友情深厚,且有皇帝的專門囑咐,雖然李泌名義上是自己的部下,但絕對不可以一般的部屬去對待。


  所以,魏少遊一直待李泌甚厚,對李泌相敬如賓,客客氣氣,十分尊敬。


  因此,李泌在魏少遊部下擔任判官的日子裏,日子還算好過,沒有太多的煩惱。


  魏少遊為人十分圓滑,做事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無論是對待元載的人,還是皇帝的人,魏少遊都不肯輕易得罪。


  有一件事,最能夠說明魏少遊為人處世的原則。


  5

  當初,有個叫做賈明觀的人,原本是萬年縣負責捕賊的一個小官吏。


  賈明觀擅長攀附權貴,以前侍奉神策軍劉希暹等人,仗恃魚朝恩之勢,恣行凶忍,毒甚豺虺,民憤極大。


  奸宦魚朝恩、劉希暹等人被誅以後,宰相元載當權執政,賈明觀就轉身投靠了元載,請求元載的庇護。


  元載接納了賈明觀的投靠,非常優容他。但賈明觀在京師長安的民憤實在太大,難以安置。


  為了保護賈明觀,宰相元載就特別委任賈明觀,到江南西道觀察使魏少遊的麾下效力。


  賈明觀的民憤實在太大,未出長安城,長安百姓萬眾,就聚於城外,皆懷磚石,等候賈明觀,期望投擊他以快意。


  元載聽說長安百姓的表現以後,十分擔心,特令宰相府屬下的衙役小吏,強迫百姓進入城內。由是賈明觀幸免於難。


  賈明觀在洪州府呆了二年,魏少遊為觀察使,承元載之意,苟容賈明觀悠閑自在地生活。


  等到後來,大曆六年(770年)三月,魏少遊去世,檢校刑部尚書路嗣恭,出京接任魏少遊的江南西道觀察使職位。


  路嗣恭代魏少遊之職位,到洪州任觀察使以後,即日依法杖殺了奸賊賈明觀。


  有見識的人,大多不滿魏少遊寬容奸佞爪牙的做法,而讚賞路嗣恭秉公執法的為人出事原則。


  6

  然而,新任江南西道觀察使路嗣恭,起初對待李泌的態度,卻讓李泌心裏十分難受,有些不知所從。


  大曆六年(770年)路嗣恭任江南西道觀察使時,才剛剛三十七歲,而李泌此時已經四十八歲了。他比路嗣恭整整大了十一歲。


  路嗣恭少年得誌,做事十分圓滑,在官場得心應手,但對李泌卻不夠尊敬,有些瞧不起李泌,認為李泌不過是一個喜談鬼神靈異討皇帝歡心的妄人,沒有什麽本事才幹。


  作為路嗣恭的屬下,李泌不僅處處低調行事,而且必須得時時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免受到路嗣恭的排擠和打擊。


  7

  江南西道觀察使路嗣恭,原名路劍客,字懿範,陝西京兆三原縣人,和李泌還可說是同鄉。


  路嗣恭出身名門。年紀很輕時,他曾經擔任鄴城縣尉,很受上司的欣賞。


  禦史席豫,上表玄宗皇帝,讚揚路嗣恭的業績。路嗣恭被皇帝提拔任命為蕭關令,轉任神烏、姑臧二縣縣令,考績皆為天下第一。


  玄宗皇帝品評路嗣恭治理地方的業績,十分欣賞,稱讚道:

  “路劍客的賢能才幹,可以趕上漢朝的魯恭了。朕特別給他改名,叫做路嗣恭吧!”


  路劍客被皇帝賜名,非常激動,遂改名為路嗣恭。不久,路嗣恭轉任渭南令,主持杜化、東陽二座驛站的管理。


  安祿山反叛之時,關中開始用兵,各郡縣的驛站大多荒廢。隻有路嗣恭十分精心,預有準備,渭南縣令管轄下的杜化、東陽二座驛站,保持得十分完好,大受皇帝的讚揚。


  名將郭子儀,出任朔方節度留後之時,部下大將孫守亮,擁兵拒命,驕蹇不法,不服從朝廷的命令。


  路嗣恭其時,也在朔方鎮中任職。他假意稱病,乘大將孫守亮前來探望之時,路嗣恭用伏兵斬殺了叛將孫守亮。朔方一軍,皆震撼不已,由是天下知名。


  大曆六年(770年),路嗣恭任檢校刑部尚書,出任江西觀察使,成為了李泌的上司。


  8

  路嗣恭在江南西道觀察使任上時,以善於理財而著稱。


  雖然路嗣恭上任,就斬殺了賈明觀這個攀附當權權貴魚朝恩和元載的奸佞。


  然而,路嗣恭與宰相元載的關係,實際上非常好。路嗣恭對宰相元載的指示,差不多是言聽計從,根本就不敢違背。


  魏少遊去世以後,宰相元載覺得路嗣恭恭順聽話,又有才能出眾的名聲,就任命路嗣恭,代替了魏少遊的職務。


  路嗣恭出任江南西道觀察使,就是由宰相元載一力推薦,竭力促成的,所以元載對路嗣恭有知遇之恩。


  6

  宰相元載一心要剪除李豫的羽翼李泌,而魏少遊對待李泌的表現,卻令元載很不滿意。


  所以,路嗣恭出任江南西道觀察使以後,元載就專門寫了一封書信,派人交給路嗣恭。


  元載特意叮囑路嗣恭說道:

  “路大人:


  你應該非常清楚,本相與李泌的關係。本相不得不提醒大人注意,李泌這個家夥,是陛下的親信,你要非常小心。


  李泌雖然在地方任職,實際上卻是陛下安排的密使,肩負有監視監督地方官吏的責任。


  而李泌這人,當初在靈武輔佐肅宗之時,就以詭計多端,計謀百出而著稱,很多文臣武將,都吃過他的苦頭。


  本相當初曾經對陛下說過,李泌到地方任職,一直是心有怨言,希望陛下警惕,但陛下一直不相信。


  所以,一直以來,本相對李泌不太放心,擔心他心存怨恨,違法亂紀,禍亂社稷,擾亂地方秩序。


  本相提請路大人注意,對於李泌這個人,一定應該嚴加看管,小心在意,不要讓他抓住把柄,讓陛下得知不該知道的東西。


  因此本相建議,路大人啊,你既不能讓李泌在南路任職,也不要叫李泌在北路任職。


  東西兩路,由大人自行安排,免得李泌這家夥,了解更多的真相,上奏陛下密告,對路大人和本相不利。”


  路嗣恭見到元載的指示後,認為十分在理:


  “宰相大人所言極是!嗣恭一定盡力去做。”路嗣恭不敢違背元載的意思,急忙上書回應道:

  “宰相大人對卑職有知遇之恩,卑職一定不忘宰相大人的重托,請宰相大人放心!卑職知道應該如何去應對了。”


  給元載回信以後,路嗣恭就獨自呆在觀察使府裏,暗自思忖了起來:

  “宰相大人如今是權傾天下,炙手可熱,得罪不起。他的話,我不得不聽啊!

  可是,我不得不承認,李泌這人,為人處世方麵,的確有很多過人之處。


  他淡泊名利,很少與人爭執。他的才能出眾,做事幹練周全,讓人抓不住把柄,不得不讓人對他肅然起敬啊!

  何況,李泌是陛下的舊友,有生死交情。他雖然虎落平陽,但誰知道,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呢?

  我還是小心謹慎,想得長遠一些為妙,不要趕盡殺絕,為自己留條後路吧!”


  思索完畢,權衡利弊之後,路嗣恭就秉承宰相元載的授意,上書奏請皇帝,請求改任李泌為虔州別駕。


  虔州,是隋開皇九年設置,處所在今為江西省贛縣。別駕又名長史,或者叫做郡丞。


  李豫雖然意識到,路嗣恭的建議可能是元載的授意,但別駕與判官,差不多平級,位置略高,也不能夠說路嗣恭的建議,有什麽不妥之處。


  於是,李豫下旨同意,委任李泌為虔州別駕。


  不久,李泌就離開江南西道觀察使所在地洪州,到了虔州任職,擔任虔州別駕。


  7

  “元載十分忌恨我。而路嗣恭又是由元載任命,來替代魏少遊的職務的。恐怕來者不善啊!”


  李泌心裏很清楚元載的心思,內心一直恐懼,對路嗣恭深懷戒心,十分擔心路嗣恭會借機陷害他。


  好在李泌吉人天相。


  大曆六年(770年)這一年,四十八歲的李泌,在江南西路任虔州別駕期間,卻因禍得福,結交了三個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他們就是,時年五十六歲的柳渾、四十五歲的顧況和路嗣恭之子-那時剛剛二十五歲的路應。


  他們三人,對李泌都十分關照欽佩。而李泌也逍遙自在,並沒有因環境的不順,而灰心喪氣,經常與朋友一起,研討詩文。


  柳渾、顧況,俱為江南才子,天下聞名。


  李泌與柳渾、顧況,為人外之交,吟詠自適。起初,李泌還有些看不起豁達自適,不拘小節的柳渾,而柳渾卻不以為忤,依然對李泌推心置腹,真誠相待。


  後來,柳渾率先被皇帝任用為相,李泌複得柳渾的推薦,才最終入朝任職,得施抱負。此是後話不提。


  那時李泌心裏,雖然不時有些憂慮和擔心,但有了好友們的幫助庇護,生活上過得還算樂觀愜意。


  8

  當時,時年五十六歲的柳渾,正擔任署江西南道判官一職。


  等到路嗣恭出任江南西道觀察使以後,柳渾就被任命為都團練副使。


  後來,柳渾擔任了袁州刺史(治所在今江西省宜春)。崔祐甫入朝為相,輔佐朝政,推薦柳渾為諫議大夫(從五品)。不久,柳渾回到朝廷,擔任了尚書右丞,後遷左散騎常侍。


  柳渾生性放曠,不願在朝廷做事,受到拘束,一心想求外職。宰相崔祐甫等,惜其才,留柳渾為左補闕(有缺額即補),所以從那時起,柳渾一直在朝廷任職。


  9

  大曆六年(770年)的一天,李泌與路嗣恭之子路應,一道騎馬並行,前去調查民情,處理公事。


  路恕也是路嗣恭之子,路應是路恕的弟弟。那一年,路應才剛剛二十五歲。


  李泌與路應騎著馬,急急地向前趕路。不知道是什麽緣故,李泌的馬兒突然狂躁起來。馬兒左竄右跳,很不安分,亂咬亂踢,差點把李泌顛下馬背。


  路應看見,非常擔心,趕忙停下馬,前去幫助李泌牽馬。馬兒還是狂怒不止,一不小心,它的嘴巴,就咬住了路應的小腿。


  路應的小腿,頓時鮮血直流。


  李泌非常著急,也跟著跳下馬背,從馬口裏解脫了路應的小腿。


  李泌惶恐不自安,一邊向路應賠著不是,一邊慌慌張張地幫助路應,清理綁紮傷口。


  進行一些簡單的清理包紮以後,李泌把路應扶上馬,繼續上路,心裏感覺非常內疚歉意。


  路應毫不在意,反倒安慰起李泌來:

  “先生不要在意,些許小傷口,有什麽了不起的呢?等不到幾天,傷口就好了。畜生惹事,與先生何幹呢?還是我自己不小心啊!”


  “要不是你前來幫助我,怎麽會惹你受傷呢?”


  雖然路應一再寬慰李泌,強調這點小傷,沒有什麽關係,李泌心裏依然忐忑不寧:


  “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責任。如果路應怪罪我,也是我罪有應得。


  如果路應將這件事告訴父親,或者旁人在路嗣恭大人的麵前,添油加醋,說我的壞話,我李泌也隻有主動承擔責任了。”


  李泌默默思量著。


  10

  不想,路應回家以後,卻並未將對被李泌的馬兒咬傷小腿這件事,向父親路嗣恭談起。


  路應還忍住小腿的疼痛,裝做腿上沒有受傷的樣子,照常去拜見父親,向父親請安問候。


  經曆這件事情以後,李泌十分感動。


  “路應雖然年紀輕輕,卻十分仗義。這雖然是一件小事,但可以看出,路應並不是一個小氣奸詐的勢利小人,值得交往信任啊!”


  李泌感慨不已,對路應心存感激。


  從此以後,李泌遂與路應結成了忘年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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