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奸佞們爭權奪利 唐君臣謀劃除賊

  1

  得知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在禁軍設置監獄和法庭，大肆收捕不依附宦臣的富豪貴族以後，朝野震動。


  那些受到冤屈的富貴人家，畢竟有些能耐。他們紛紛托關係，向長安各級官府，進行申述。


  各級官府都忌憚魚朝恩的禁軍勢力，沒有人敢於表示關切，敢於過問。


  李豫聽到臣下的秘密報告，心裏非常氣憤。


  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每次上奏論事，他所期待的方案，都必須得到皇帝的立即認可才行。李豫更加憤怒。


  偶爾遇到，朝廷政事，沒有與魚朝恩進行商議，或者商議的結果與魚朝恩的意見不一致，魚朝恩就大發雷霆，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氣焰囂張地對李豫叫囂道：

  “陛下，奴才久經沙場，對帝國立下了赫赫功勳。天下的軍國大事，難道有不經過觀軍容宣慰處置使之手，就能夠辦成的嗎？”


  “處置使大人勞苦功高，經驗老道，朕一直非常清楚。既然處置使大人認為此事不妥，就照處置使大人的意見去辦理吧！”


  李豫聽到這些話語後，心裏對魚朝恩更加不滿意，隻得忍氣托聲地答應魚朝恩的請求。


  自此以後，李豫對魚朝恩的憤恨超過了元載。他開始與親信大臣李泌，元載等人密謀商討，如何除掉魚朝恩。


  2

  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有一個養子叫做魚令徽。魚令徽的年紀還十分幼小，就擔任了宦官總管府內給使的職務，常常身著六七品的官員才能夠穿戴的綠衣官服去上朝。


  一次，魚令徽與同事高呂吉一同上朝。因為上朝時的誰走前誰走後的順序問題，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魚令徽回家以後，就把上朝時與同僚發生激烈爭執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養父魚朝恩，希望養父能夠為他伸張正義。


  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聽後，憤怒不已：

  “大膽賊子，竟敢藐視我魚家人。我一定要叫你們看看，我魚朝恩不是好欺負的！”


  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急忙安慰兒子道：

  “孩兒啊，你放心！明天，你大膽上朝去，看誰敢再欺負你！父親一定為你伸張正義！”


  第二天上朝，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親自帶著哭喪著臉的兒子魚令徽，怒氣衝衝地走進大明宮裏。


  當著文武大臣的麵，魚朝恩父子依然怒氣不休。魚朝恩拜見李豫完畢，就言辭激烈地抗議申述說道：


  “陛下啊，大臣官吏們，簡直太無法無天，目中無人了。昨天，臣的兒子魚令徽上朝，就受到了同僚的羞辱，令人氣憤。


  歸根到底，隻是因為犬子的官職，太卑微的緣故，他就常常受到同輩們無緣無故的欺負羞辱，令人實在難以忍受！

  臣對此十分不滿意，希望陛下做主，為犬子伸張正義。”


  “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大人：

  同僚發生矛盾爭執，不過是一件小事，用得著如此小題大做，鬧到朝堂上來嘛？”


  李豫不以為然地說道。


  “陛下差也！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明明是臣僚們看不起犬子，認為他的職位低，才欺負他。


  因為這個緣故，臣乞求陛下，賜給小兒魚令徽紫衣的服飾，以避免同僚們再歧視孩兒的官職卑微。”


  紫衣服飾的朝服，是三品以上的高官，才能夠穿戴的衣物，不是普通的中下級官員，能夠穿戴的。


  “這個，恐怕不合適，有違朝廷的禮製規矩吧！”


  李豫沉吟起來，尚未答應魚朝恩的請求。這時，負責朝服禮儀等有關部門的首長，為了討好魚朝恩，已經拿著紫衣，來到了魚朝恩父子的麵前。


  魚朝恩不管李豫的感受，當場命令兒子魚令徽道：

  “孩兒啊，你趕快穿上紫衣，向陛下叩拜致謝。”魚令徽破涕為笑，向李豫行禮道謝道：

  “多謝陛下的賞賜！有了陛下的賞賜，令徽的同僚們，再也不敢輕視小兒了。”


  李豫怒氣直冒，卻隻有強作笑顏，對魚朝恩父子說道：

  “愛卿啊，這個小孩子，穿上紫衣也十分合適啊！這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大人，應該心滿意足了吧？”


  魚朝恩父子喜笑顏開，雙雙跪謝皇帝的恩賜。


  李豫雖然強作歡笑，揮手讓魚朝恩父子免禮，但心裏越發憤憤不平，似乎當場就要發作。


  文武百官，也麵有憤色，覺得魚朝恩父子，把大唐朝廷禮儀規矩看做兒戲，實在有些過分。


  3

  此時，元載等諸位宰相，恰好也在旁邊奏事。


  看見李豫不忿的麵色，元載很快察覺到了皇帝的心事，不禁在心裏暗暗大樂道：


  “哎呀，天助我也！這不是一個打擊魚朝恩，剝奪魚朝恩權利的好機會嗎？

  陛下一向嫉恨驕橫跋扈，目無君上的家夥！

  魚朝恩啊，魚朝恩，陛下早就已經對你這個家夥不滿意了，你怎麽還敢如此驕橫呢？你真是活得不耐煩，想找死啊！”


  於是，元載回府以後，立即秘密上書，上奏李豫，控告魚朝恩的罪行說道：


  “陛下，魚朝恩恃寵而驕，喜歡獨斷專行，如今是惡貫滿盈，天怒人怨。


  臣私下擔心，恐怕他會借助北軍的幫助，去圖謀不軌，危害社稷。臣請求陛下立即下旨，除掉他，以絕後患。”


  李豫接到元載的秘密奏章，見元載與自己同心，心裏十分高興：

  “天下官吏百姓，都對魚朝恩怨恨、憤怒，恨之入骨。如今，元載又與魚朝恩結怨，相互仇恨，朕何不利用這個天賜良機，去除掉魚朝恩呢？”


  李豫迅速行動起來，秘密將宰相元載，翰林學士李泌等召進皇宮，暗授機宜，命令他們暗中準備，設計好計策，伺機除掉魚朝恩。


  元載，李泌等，接到皇帝的密旨，知道魚朝恩掌控北軍軍權，小覷不得，他們不敢怠慢，立即秘密實施起來。


  4

  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久經官場洗禮，老謀深算。看見大唐官吏百姓對自己不滿怨恨，朝廷君臣磨刀霍霍，似乎將會對自己不利，魚朝恩不動聲色，暗中提防，加緊戒備。


  每次入殿上朝，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常派親信將領射生將周皓，率領一百多忠誠的禁軍將士，保護他上朝回營。


  有了這樣的防備措施，魚朝恩還覺得不放心。不久，他又派他的親信同黨，陝州節度使皇甫溫，親自掌握陝州鎮重兵，作為他的外援，以防不測。


  5

  此時，元載也在積極活動，反擊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


  接受皇帝的旨意以後，元載遂用宰相職權，利用高官厚祿的許諾，金銀珠寶的收買等，對魚朝恩的部下進行拉攏。


  元載與魚朝恩的部下秘密結交，分化魚朝恩的陣營。


  不久，魚朝恩最親密的部下，陝州節度使皇甫溫，禁軍將領射生將周皓，都見風使舵，紛紛投誠，背叛魚朝恩，投靠了元載。


  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被蒙在鼓裏。他與部下的密謀以及機密的言談，李豫、李泌、元載等都了若指掌。


  而魚朝恩疏忽大意，毫不察覺。他自恃手握禁軍，自信滿滿，大而化之，沒有把李豫、李泌、元載君臣的密謀，看在眼裏。


  6

  不久，李豫、李泌、元載君臣的動作開始加大加快。


  大曆五年（770年）正月二十七日，李豫接受元載的獻計，運用明升暗降之策，改任忠於皇帝的將領李抱玉，為山南西道節度使，任命魚朝恩的同黨，原陝州節度使皇甫溫，為鳳翔節度使。


  表麵上，李豫是加強了魚朝恩的權力，實際上李豫已經收買了鳳翔節度使皇甫溫，心裏十分放心了。


  接著，元載又公開上書皇帝，請求朝廷將郿縣、虢縣、寶雞、鄠縣、盩厔等地盤，劃歸山南西道節度使李抱玉去管轄；而把興平、武功、天興、扶風等縣，隸屬神策軍去管轄。


  魚朝恩管轄的神策軍，憑空得到了數個縣的地盤和財富，魚朝恩十分滿意。


  魚朝恩不知是計，又一向看不起元載，認為元載不敢把他怎麽樣，一點也沒有把元載的陰謀放在心上，心裏大為高興，洋洋得意。


  他對元載的戒心越發消失，而他的驕傲專橫跋扈的態度，比過去更加厲害，說話做事，也更加放肆。


  6

  然而，李豫、李泌、元載君臣的密密謀劃，還是被人識破了。


  魚朝恩的親信部下神策軍都虞候劉希暹，都知兵馬使王駕鶴等將領老奸巨猾，都已經覺察到了皇帝心意的變化。


  神策軍都虞候劉希暹，見局勢不妙，就來到北軍大營裏，警告魚朝恩提高警覺說道：


  “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大人：

  末將發現，近些日子，陛下與元載等人，常常避開大人，秘密聚會，行動鬼鬼祟祟，似乎在密商什麽重要的事情。


  而李泌先生，也常到北軍大營溜達，無緣無故地與禁軍將士們宴飲交流，暢談感情。


  在下擔心，皇帝對大人有什麽異圖，請大人千萬小心！”


  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聽到神策軍都虞候劉希暹提醒，大吃一驚，突然醒悟：


  “都虞候大人，你說得很對！本軍使也發覺，陛下常常與元載、李泌等待在一起，竊竊私議。


  看見本軍使走進，他們君臣就又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始東拉西扯地商討其他事情。


  下來後，我仔細想想，的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不得不慎之又慎，以免遭受奸佞陷害，死得不明不白。”


  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感到疑惑和恐懼，加緊了軍隊和自身的戒備。


  7

  李豫覺察到了魚朝恩的異常變化，見魚朝恩警覺，戒備森嚴，李豫十分擔心憂慮，決定實施韜晦之策，瞞天過海之計。


  為了麻痹魚朝恩，每次見到魚朝恩覲見時，李豫對魚朝恩都表現得十分親熱信任，對他的賞賜和禮遇，也更加隆重。


  魚朝恩焦慮不安的心，也漸漸安定。他心不自安，隻得常常用李豫恩寵他的那些表象，來自己安慰自己。


  不久，鳳翔節度使皇甫溫，來到京師朝見，拜謝皇帝的恩賞。


  元載借故，將鳳翔節度使皇甫溫留住京師，不放他回鳳翔去，密謀讓鳳翔節度使皇甫溫和射生將周皓一道出馬，去殺掉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


  8

  鏟除魚朝恩的各種計劃已經製定妥當，布置就緒，元載大為放心。


  一天，元載秘密進宮，將他剪除魚朝恩的周密計劃，詳詳細細地告訴了李豫。


  李豫生性多疑，聽了元載的謀略之後，還是有些膽怯，就又再次提醒元載說道：


  “愛卿啊，你們要好好地圖謀他，不要走漏了一點風聲。如果不小心打草驚蛇，朕擔心會大禍臨頭，功虧一簣！”


  “陛下放心！魚朝恩的羽翼已經剪除，萬事俱備，就等陛下的聖旨！”


  “好！愛卿啊，你回去好好布置，要做到萬無一失，不要有半點紕漏！等朕計劃好之後，就開始除賊行動。”


  元載依計而行。


  9

  當初，大曆四年（769年）冬季，李泌見李豫猶豫不決，對魚朝恩一直沒有動作，心裏非常擔心夜長夢多，走漏了風聲，讓魚朝恩有了防備。


  一天，李泌特地進宮，為李豫獻上一計。


  “陛下，魚朝恩越來越驕橫跋扈，令人憂慮。不知道陛下有何打算，究竟如何處置他呢？”李泌問道。


  “先生啊，朕對魚朝恩也是忍無可忍，狠不得立即將他繩之以法。問題是魚朝恩在北軍、神策軍中總管經營了很多年，可謂根深葉茂，爪牙眾多。


  朕深知這一點，為了防備魚朝恩手握禁軍作亂，所以朕不得不非常謹慎。請問先生，你可有什麽妙計？”


  李泌當初對李豫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一直就深為憂慮，如今見皇帝提問，正中下懷，立即獻計道：

  “陛下，請你放心！隻要陛下多路出擊，就一定能夠收拾魚朝恩，做到萬無一失。”


  “先生足智多謀，多路出擊有理，請問計將安出？”李豫誠懇地問李泌道。


  “陛下，我們要想比較穩妥地除掉奸宦觀軍容宣慰處置使魚朝恩，隻需要將此人調回京師，就萬事大吉！”


  李泌附在李豫的耳邊說道。


  “此計大妙！魚朝恩最忌憚的，就隻有郭令公了。朕立即下旨，調郭令公進京，參加寒食節宴樂！”


  君臣計議已定！


  10

  大曆五年（770年）正月初七，朔方節度使郭子儀，帶領衛士入朝，朝見皇帝，祝賀佳節。


  魚朝恩見德高望重的軍中老將郭子儀入朝，心裏十分恐懼。他轉守為攻，主動出擊，決定邀請郭子儀去章敬寺遊玩。郭子儀答應。


  不久，元載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心裏十分恐懼：


  “如果郭子儀與魚朝恩互相勾結起來，聯合對抗本相，本相不是就完了嗎？我一定要阻止他們相聚。”


  元載秘密地派遣郭子儀的軍吏張子和，去警告郭子儀，挑撥郭子儀與魚朝恩的關係說：


  “郭令公，屬下聽說，魚朝恩已經在章敬寺設下了埋伏，將對你圖謀不軌，恐怕要殺掉你。”


  郭子儀不接受：“張大人多慮了，謝謝張大人的關心！子儀相信，魚朝恩絕對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殺害子儀的。”


  侍從軍吏張子和見郭子儀不相信，就去警告說服郭子儀部下的各位將領。


  各位將領認為有這樣的可能性。侍從將領們就都上前去，請求郭子儀道：

  “令公啊，你一人身係天下安危，魚朝恩一向為人歹毒，我們不得不防。


  末將等，請求率領三百將士，衣內穿甲，跟從令公，前去章敬寺護衛令公。”


  郭子儀深怕諸將打草驚蛇，引起魚朝恩警覺，亂了皇帝鏟除奸佞的計劃，急忙故作發怒，勸阻諸將說道：


  “諸君，不用擔心！魚朝恩雖然驕橫跋扈，陰險狡詐，但還是有所顧忌。我是朝廷的大臣，又與魚朝恩沒有什麽過節，沒有天子的命令，魚朝恩哪裏敢暗害我呢？

  如果魚朝恩是接受皇帝之命而來，要我的性命，你們這樣做，是想幹什麽呢！這不是謀反嗎？”


  諸將見郭子儀發怒，再也不敢阻攔。


  於是，郭子儀隻帶了幾名隨身的家僮，單槍匹馬，前往章敬寺，去與魚朝恩見麵。


  11

  魚朝恩聽見郭子儀冒險到來，大吃一驚，急忙率領部下，親自前去迎接郭子儀。


  見郭子儀的隨從十分儉省，隻有幾個家童跟隨，魚朝恩更加驚奇，急忙問郭子儀道：

  “郭令公，你怎麽隻帶幾個侍衛前來相會呢？難道不怕別人謀害你嗎？”


  郭子儀哈哈大笑起來，將別人勸阻的話語，毫無芥蒂地告訴了魚朝恩，並且笑著說道：


  “宣慰處置使大人，我聽人說，閣下已經在章敬寺埋伏了人馬，準備對付我。


  子儀害怕在宣慰處置使大人動手時，給你增加一些麻煩，所以隻帶了幾個家僮作為侍衛。”


  魚朝恩聽完，感激不已。他撫胸拱手，痛哭流涕地對天發誓表白說道：


  “元帥大人啊，天下人都指責我是奸佞，想謀害你。如果不是令公您這樣的忠厚長者，怎麽能不懷疑我呢？”


  魚朝恩見郭子儀對他坦誠相待，心裏很受用。


  他的疑懼之心大減，並想與郭子儀做進一步的交往，以對付朝廷中的元載等反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