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君臣悠閑論國事 密商如何製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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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後來怎樣了呢？”李豫聽得很專心，很細心，見李泌停下不講，急忙有些亟不可待地問道。
李泌定睛看了看李豫幾眼，見李豫聽得專心致誌，若有所悟，心裏很是欣慰，就又繼續講了下去：
“皇上想必最為清楚，當時的官吏百姓，都非常看重中央官職，而輕視地方官職。
祠部員外郎這樣的郎官的品階，雖然不高，但在當時人們的眼中，卻有著較高的地位。
這是因為，郎官被視為通向仕途的一個重要階梯。因為郎官官職雖小，卻有與朝廷大員，甚至與皇帝陛下接觸的機會，從而就有了迅速升遷的可能。
這就是所謂利益使然，大家對在朝廷任職，趨之若鶩的一個重要原因。
元載當了這麽一個理想的官職以後，他的仕途果然很快就開始顯達起來了。
不久，朝廷就提拔任命元載，外放他出任洪州（今江西南昌）刺史。
兩京收複以後，先皇肅宗回京，元載也重新回到了朝廷，擔任度支郎中一職。
元載這人，聰明機敏，領悟能力強，善於奏事對答，先皇肅宗對他十分欣賞看重。
很快地，元載就得到了先帝（肅宗）的賞識，先帝開始對元載委以重任。可以說，先帝對元載有知遇之恩。
那時，因為平叛需要大批軍需糧食，所以漕運顯得非常重要。先帝於是就對元載委以重任，派遣元載，到江淮地區去總領漕運事務，負責軍需糧食的征集輸送供應。
幾個月以後，先帝又將元載招回朝廷，再次提拔元載升任戶部侍郎、度支使並諸道轉運使，總領全國的財政事務。
元載先先後後擔任的這些職務，都涉及財政，經濟大權，可以說是掌握著朝廷的命脈。
作為一個忠君愛國的有識之士，受到先帝如此的信任，一定會全心全意地報效帝國，一心一意地報答皇上的知遇之恩。
不想此時，元載已經有了異心。他卻不是如此思考問題，而是開始徇私舞弊，貪贓枉法，以權謀私。
由於元載經常與財稅打交道，擔任的都是一些肥缺，他的自律能力又不夠，又沒有誰去盯住他，製約他，看見眼前的財富，他不能不動心。
由此元載開始了他的作奸犯科，貪贓枉法的生涯。”
2
李泌一邊講著，一邊感歎起來。他富有深意地重新把話題拉回到了君臣前麵前麵討論過的正題。
“哎呀，陛下你看，這不是由於先帝對元載的寵愛過分，而遺留下的惡果嗎？
元載的權利太大，欲望膨脹，野心也大了。他必定絞盡腦汁，去貪贓枉法，謀取私利。
權大財多以後，與他交往的人，也就越來越多，最終他必然會忘乎所以，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了。”
李泌很有感觸地說道。
“先生真是看透了元載的本性。那時的種種情形，朕如今依然記憶猶新，永遠也難以忘記。
先帝把元載從地方招回朝廷，對他委以重任以後不久，先帝就不幸病倒了。
而此時，朝廷的大權，已經漸漸地落入了李輔國、程元振、元載等人的掌控之中。
從此以後，更加沒有人，能夠製衡李輔國、程元振、元載，製止他們狼狽為奸，為非作歹了。
先生記憶很好，一定記憶猶新，肯定還記得，那時的朝中大權，掌握在了大奸宦李輔國的手中的種種情況。
朕與先帝，都受製於人，情況窘困。
那時，不僅是先帝對李輔國的背義忘恩，專權誤國是深惡痛絕，朕對李輔國的專橫跋扈，違法亂紀也是恨之入骨。
如果元載還稍稍有一點良心，記得先帝與朕對他的提拔，對他的恩寵的話，看見先帝和朕那時的不利處境，他一定會努力地輔佐先帝和朕，大力地支持先帝和朕，一同對付李輔國、程元振才是。
至少的話，元載也應該保持中立，采取不偏不倚的態度，不與朕和先帝為敵。
不想，元載這個家夥，居然忘恩負義，有奶便是娘。元載不僅沒有支持先帝與朕，反而去投靠了李輔國，與李輔國緊緊地勾結到了一起。
先生啊，你說可氣不可氣？”
想起往事，李豫義憤填膺，氣呼呼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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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可氣！陛下知道嗎？元載投靠宦官李輔國，與他狼狽為奸，除了為了攫取更大的權力，利益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李輔國的妻子元氏，與元載是同一個家族的親戚。
元載見先帝與陛下處境窘困，受到李輔國的挾持，難以施展皇權，就想利用這層親戚關係，去巴結李輔國，攫取朝廷的權力。
此時，李輔國知道自己濫權，為非作歹，遭受了先帝和陛下的忌恨，也想得到元載這樣一個強有力的助手。
順理成章，李輔國與元載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他們的關係，就變得格外親密起來了。”
李泌深刻細致地剖析說道。
“一聽先生提起元載與李輔國兩人當初的所作所為，朕就十分氣憤。
這兩個奸佞，早已把先皇與朕的浩大恩情，大唐帝國的根本利益，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朕很清楚，元載與李輔國兩人，日夜謀劃研討的，都是怎樣共同控製朝廷的權利，以便把先皇與朕的權利架空。
朕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元載正受到權宦李輔國的提拔重用，擔任戶部侍郎，負責管理朝廷最重要的漕運事務。
從那時開始，元載就與李輔國狼狽為奸，緊密勾結了。”
李豫清清楚楚地回憶道。
“陛下的記憶力驚人，那時的情形就是如此。那時，正是寶應元年（公元762年）的三月，京兆尹一職空缺。先帝準備物色京兆尹（京師長安的地方長官）的人選。
李輔國很清楚京兆尹的重要性，便有意讓元載，去擔任這個重要的職務。
那時，先皇正患重病，臥在宮中，朝廷受到了李輔國的控製。朕也不得自由，被限製在了太子宮裏。
元載與李輔國抓住時機，他們的勾結，也越發緊密了。元載開始和李輔國的死黨一夥，操控朝政了。
朝廷有關部門的官員，也見風使舵，違背了先帝的教誨和恩情。
為了巴結李輔國、程元振、元載，他們就按照李輔國的授意，準備任命戶部侍郎元載，為京兆尹。
可是，元載的胃口更大，覬覦著更大的權利。元載並不滿意這個小小的京兆尹一職。
聽說朝廷準備任命他為京兆尹以後，元載心裏很不高興。他立即臉色不快地跑去晉見李輔國，鬧辭職的把戲。
元載毫不掩飾地向李輔國表示道：
‘五父啊，你老知道，京兆尹是個清水衙門，沒有多少油水。侄兒拿什麽去孝敬五父呢？侄兒堅決不幹京兆尹這件差事。’
李輔國老奸巨猾，他的心裏當然十分清楚，元載向他撒嬌，是死心塌地效忠他的意思。
元載擔任的這個戶部侍郎銜，其實是個分管財政、賦稅的肥缺。元載心裏，當然舍不得拿這個分管財政、賦稅的肥缺，去換這個職務不大不小，麻煩卻老大不少的京兆尹！
陛下肯定比臣清楚，在天子腳下，皇親國戚，公侯貴戚，財閥高官，人員眾多。
唉，當京兆尹，並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夠當好的。京兆尹，也並不是什麽好的差事！”
李泌再次歎道。
“先生說得對！京兆尹一職，的確應該選擇合適的人選，不然就會弄得京師不寧。朕今後任用京兆尹時，一定慎重選拔，人盡其才，請先生放心。”
李豫也表示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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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李輔國也想當大唐帝國的宰相。但李輔國受到了當時的宰相蕭華等人的抵製與反對，而沒有得逞，一直深以為憾。
每次看到宰相蕭華等人，李輔國都難以掩飾自己的憤怒之情。他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人。所以，李輔國總想尋找機會，去收拾掉宰相蕭華等人，以報心中的怨恨。
元載把李輔國的表現看在眼裏，記在心頭，希望能夠幫助李輔國如願，以邀功求賞。
李輔國特別欣賞信任元載，聽到元載不喜歡京兆尹一職，就準備給元載安排其他職位，以安撫親信元載。
當時，李輔國聽了元載的請求，說他堅決不幹京兆尹這件差事以後，就沉吟起來。
元載見李輔國沉吟，知道機會來了。他眼珠子一轉，立即就有了新的主意。
元載忽然想到了一個既可以報複宰相蕭華，又可以為自己謀得一個好差事的一箭雙雕之計。
元載急忙附在李輔國的耳邊，說出了自己的計謀。李輔國聽後，大喜如狂。
當天，李輔國就向先帝上書，指控蕭華道：
‘陛下，蕭華專權跋扈，根本沒有大局觀念，不適合擔任宰相這樣的要職。
元載大人，才幹超群，大公無私，很有度量，喜歡任用賢才，提拔後進，是宰相的最佳人選。
臣建議陛下，立即罷免蕭華的宰相職務，改任元載大人，為帝國宰相，如此，則帝國中興有望。’
先帝那時，身體已經不適，但頭腦十分清醒。聽了李輔國的上奏以後，知道元載與李輔國勾結很深，擔心他們肆意妄為，為非作歹，所以先帝堅決不同意李輔國的意見。
李輔國見先帝不同意，怫然不悅。他用他那雙專橫惡毒的眼神，傲慢無禮地盯住先帝，好像是在向先帝示威，似乎是在明白無誤地告訴先帝，這不僅是一項不能夠否決的意見，而且是一項必須執行的決定。
先帝看見李輔國專橫跋扈的神態，更加氣惱，一下子就病倒了，病情越發加劇。
但最後，先帝回想到早些年，李輔國曾經努力輔佐朝廷的功勞，就心軟了。
於是先帝迫不得已，最後隻好有些違心地點頭，表示同意李輔國的建議。
幾天後，朝廷就發布了幾項重大的人事命令，改任司農卿陶銳，擔任京兆尹一職。
朝廷罷免了蕭華的宰相之職，改任蕭華為禮部尚書，並立即擢升元載，為同平章事（二級宰相）。
元載原來擔任的那個管理財政、賦稅的肥缺職務，戶部侍郎、度支使並諸道轉運使，他也照舊保持。
就這樣，李輔國、程元振、元載，更加牢固地控製了朝廷的權力，皇權被再次架空。
陛下你想，如果先帝竭力堅持，堅決不同意李輔國提出的建議，不罷免蕭華的宰相職務，李輔國再怎樣的囂張跋扈，也必然會擔心招惹眾怒，有所顧忌的。
可能到了最後，就不會發生，陛下被李輔國，程元振，元載這些個奸賊挾持，先帝被逼而駕崩的事情了。”
李泌十分惋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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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李泌講到這些往事，李豫怒不可遏，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不是先生所說的那樣簡單啊！那時，先生還在衡山隱居，不知道朝中具體的情形。先皇一向仁慈寬厚，所以才對李輔國，程元振，元載等，寬容忍讓。
不想，奸佞們得寸進尺，越來越欺人太甚了。先帝突然駕崩，與李輔國，元載，程元振等，有很大的關係。
朕如今想起父皇駕崩這件事，就非常傷心難過。朕決定，立即書寫聖旨，罷免元載的宰相之職，為父皇報仇。”
李豫熱血沸騰，一時心血來潮，衝動起來，就想立即下旨，罷免元載。
李泌急忙勸住李豫道：
“陛下，凡事不可性急，必須從長計議。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元載已經尾大不掉，爪牙眾多，陛下隻管心中有數就是。
如今元載的權力熏天，他和宦臣魚朝恩等人的勾結，又十分緊密，我們君臣，不能不有所顧忌。
臣建議陛下，暫且忍讓，等我們君臣想到了更加妥當的辦法以後，再慢慢收拾這些家夥不遲。
否則，一時心急，謀事不周，打草驚蛇，反被蛇咬，不是好事。”李泌急忙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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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說得是！朕太過年青，做事草率，剛才有些衝動了。
後來發生的種種事情，朕當然是永生難忘，一輩子也難以忘記。
元載剛剛當上宰相不久，先皇便病故了。
朕繼位後，為了保證朝廷的穩定和安寧，所以繼續任命元載，擔任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即宰相）的要職，希望元載能夠有所改變，向朕效忠。
說實話，李輔國那時的權勢更重，幾乎把朕架空了。朕幾乎成為了一個傀儡皇帝。
李輔國經常在朕的麵前，大力誇讚元載，說他辦事能幹，有魄力，推薦元載擔當重任。
元載那家夥，的確很有些小聰明。他察言觀色，經常能夠十分準確地體察到朕的意思。
元載那時見李輔國專橫跋扈，招人嫉恨，恐怕他不會長久，也見風使舵，伺機而動，有漸漸向朕靠攏的意思了。朕見此暗喜。
朕那時為了鏟除李輔國的需要，就千方百計地收籠元載之心，給予元載極大的寵愛和信任。
於是，朕與元載形影不離，對元載寵愛備至，希望以此收服元載，為己所用。
元載最終沒有辜負朕的信任，他與程元振、魚朝恩一道，協助朕收拾了李輔國，奪回了李輔國手中的權力。
李輔國失勢以後，朕以為，朕對元載恩德深厚，他已經效忠朕，再也不會背叛朕了。
所以，朕不久就任命魚朝恩、元載，先後兼任天下兵馬元帥的行軍司馬，接替李輔國的職務，掌握禁軍軍權。
這樣，元載一身，就擔任了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集賢殿大學士，專修國史，又加銀青光祿大夫，許昌縣子爵，行軍司馬，等諸多軍政要職。
唉，不想，元載最終卻辜負了朕的信任。他濫權誤國，結黨營私，危害社稷，比李輔國有過之而無不足。真是人心叵測，家賊難防啊！”李豫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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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陛下啊，微臣起初對陛下任命元載擔任行軍司馬一職，一直感到有些不好理解，不知道陛下為什麽這樣做。
微臣如今私下猜度，陛下大概是想讓元載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地追隨陛下，忠於陛下吧！
當初元載幫助陛下，除掉了李輔國這個掌權宦官，的確立下了功勞，應該受到陛下的獎勵。
可是，元載這樣的家夥，薄情寡義，自私自利，卻不是知道盡忠帝國，感恩報恩的人。
陛下如此信任他，他不僅不知道領情，反而自以為功勞顯赫，聰明蓋世，遂更加不可一世，不把陛下看在眼裏了。
這就是微臣先前所說的，對一個人，陛下不能夠寵愛過分，縱容過分的原因。
對一個人寵愛過分，縱容過分，他就會變得妄自尊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了。
結果，像元載這樣忘恩負義，不知道感恩戴德的人，他們掌握大權之後，就隻有專營其私產，貪汙受賄，排除異己了。
自然而然，他們把陛下的威嚴、朝廷的法律法規，也等閑視之了。”李泌十分透徹地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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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先生，你分析得太對了！朕如今有些追悔莫及了。
朕現在覺得，朕的確是對元載寵愛過分，才讓他變得越發驕橫，漸漸不能控製他了。”
李豫十分後悔，“元載這個狗東西，老奸巨猾。他經過多年的官場曆練，似乎已經總結出了一些為官的經驗了。
他可能認為，要想做官做得穩，必須要深刻領會像朕這樣的掌權者肚子裏麵的意思，充分了解朕這樣的掌權者的心思。
他甚至厚顏無恥地拚命迎合朕對利欲的那種貪婪之心，就像當初李林甫，楊國忠兩個奸賊對玄宗皇帝那樣。
朕看啊，元載當初之所以能夠當上宰相，就是因為他摸準了父皇和奸宦李輔國的心思啊！
最終，依靠李輔國的一句話，元載就把所有的事情搞定了。像元載這樣的家夥，實在危險啊！”
“陛下明智，理解得很透徹！所以，陛下啊，微臣建議，平日裏，陛下你一定要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想法，不要讓奸佞之徒，摸準陛下的心思。
陛下要記住，你即使住在皇宮之內，行事說話，也應該十分謹慎小心。
李輔國雖然死了，他的黨羽爪牙還在。臣暗中聽說，李輔國死後，元載與宮廷宦官魚朝恩、董秀等的交往，又十分密切了。大臣與宦臣們密切交往，恐怕對於朝廷，並不是什麽好事。
陛下一定要時刻警惕，防止他們會有什麽陰謀活動。
魚朝恩、董秀等，不過是陛下身邊侍候的奴才罷了，元載卻常常放下宰相的身價，用重金去收買賄賂魚朝恩、董秀等，恐怕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臣私下猜想，元載這樣做，就是想讓魚朝恩、董秀作為他的耳目，時刻探察皇上的心思，以便蒙蔽和欺騙陛下啊！
尤其是魚朝恩，陛下更應該嚴密防備。魚朝恩掌握北軍（禁軍）軍權，如果魚朝恩與元載勾結作亂，那就十分危險了。”
“多謝先生的提醒！魚朝恩這個老賊，就像李輔國當初一樣，手中一掌握大權，就六親不認了。朕的確對他十分顧忌。
先生，請你放心，朕會找到機會，收拾他們的。朕打算，選擇一個合適的機會，調郭令公回京。
先生啊，北軍也曾經是你的部下。你時間充裕，就多到北軍去逛逛，舉行一些宴會，會會將領們，聯絡聯絡感情吧！”
李豫向李泌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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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遵陛下旨意。陛下真是英明！”看見君臣如此默契，李泌會心地笑了起來。
“陛下肯定已經發現，元載還安插有人在陛下的身邊，監視陛下。元載這樣做，肯定是想讓這些人，暗地將陛下的想法和密旨，傳達給他知道。
元載千方百計探聽陛下的這些信息，體察陛下的一舉一動，想摸透陛下的心思，必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啊！
陛下發現沒有，最近，凡是陛下想到要做的事，元載都首先了解了。陛下如今，一定已經知道其中的原因了吧？
可是，元載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元載為什麽要探聽陛下的想法，充分地迎合陛下呢？
臣猜想，他表麵上與陛下保持高度的一致，按照陛下的意願去辦事，就是想給陛下一種，他對陛下忠心耿耿的印象。
這樣的話，陛下肯定就會對元載更加信任，放鬆警惕了。元載就可以攫取更大更多的權力，以便恣意妄為了。
如此的話，則大唐危也！陛下至高無上的權力，無形中，就被元載這等奸賊剝奪、削弱了。陛下認為是這樣嗎？”
李泌問道。
“的確如此！起初，朕一直以為元載忠誠，沒有想到，他對朕曲意逢迎，處處順從，不過是為了壟斷朝廷大權，以便謀求私利。”
李豫深有同感。
“如今臣發現，陛下一直在為朝廷的吏治腐敗，官吏朋比為奸，貪贓枉法的現象，憂心如焚。
陛下也一直在努力地尋找對策，試圖改變現狀，使政治清明，讓百姓生活富裕，安居樂業。
臣見到陛下的這些做法以後，心裏十分欣慰。
以微臣看來，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吏治腐敗，歸根到底，還是在於上層的元載、魚朝恩等朝廷重臣，貪鄙自私，徇私枉法，違法亂紀而造成。
難道正如百姓私下所言的，陛下是想將元載，魚朝恩這些貪贓枉法的家夥，養肥了好過年再宰殺嗎？”
李豫聽到這裏，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山野百姓，下裏巴人中，也有高人，並不是統統都是庸夫愚婦啊！”
“陛下睿智。太公薑尚，諸葛孔明，王猛大人，不是統統都來自於民間嗎？
微臣聽說，自從元載，魚朝恩執政以後，官場，民間就開始流行著一條諺語。
陛下想知道，這條諺語是什麽嗎？
這條諺語是這樣說的：
‘要升官，找老元；要想封，找相公。諸事不順心，惹了魚朝恩；要想人悠閑，快向魚送錢。’
這條諺語，實際上就是一條官場的潛規則。意思就是，誰想在朝廷做官，隻管找元載，魚朝恩就行。
元載，魚朝恩，把陛下任人唯賢的用人大權，變成了徇私舞弊，貪汙腐化，任人唯親的賺錢工具，朝廷吏治怎麽會清明呢？
微臣已經發現了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不敢不告訴陛下知道。京師長安，如今隨處可見的，都是從全國各處，到京師來買官的人。
這實際上在整個長安城，已經是一件公開的秘密了。隻是把陛下一人，蒙在鼓裏。
元載，魚朝恩心裏很清楚，隻要能夠瞞住陛下，欺騙聖上一人，就會天下大吉，自己就能夠橫行天下。
那些求官者，隻要他們手裏有足夠的錢，找到元載，魚朝恩，沒有一個不是稱心如意的。
就這樣，朝廷用人的大權，就一步一步地掉入了元載，魚朝恩等奸賊的手裏。
恐怕到了最後，連聖明的陛下對此，也是無能為力，無力改變官場的貪腐了。
官吏貪腐，橫征暴斂，不僅僅危害朝廷的財政，民不聊生，更會加劇官民矛盾，激發危機。這是十分令人憂慮的。
陛下可知道，吏部侍郎楊綰，當初為什麽會受到奸佞們的打擊排擠，而去職的嗎？
吏部侍郎楊綰，當初主管的是朝廷的選官工作。
楊綰就是因為看不慣元載，魚朝恩等人的胡作非為，不願屈從元載，魚朝恩的意誌，而遭到了元載，魚朝恩等人的排擠打擊的。
當初，嶺南節度使徐浩，欲到京師，來謀求擔任朝廷官職。開始的時候，皇上知道徐浩沒有多大才能，並沒有同意他任職。
徐浩經人指點，尋找了很多的南方珍寶，去賄賂元載。結果很快，元載便讓徐浩，代替了楊綰的吏部侍郎之職。
陛下沒有覺得，元載，魚朝恩作威作福，拚命攬權賣官，皇上的權威幾乎喪失殆盡了嗎？
回頭再說陳少遊這個家夥，也是這樣。陳少遊貪贓枉法，違法亂紀，陛下並不喜歡他。
可是，陳少遊為了能夠在官場站穩腳跟，就用從百姓那裏搜刮來的，要用十萬貫來計算的金帛，去賄賂元載，從而達到了自己升官發財的目的。
由此可以看出，元載，魚朝恩政以賄成的巨大威力啊！
唉，朝廷的綱紀，清廉的吏治，就是這樣被元載，魚朝恩等奸佞敗壞了的啊！”李泌歎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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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聽了李泌的話，不禁一驚：
“先生所說的事情，令人震驚啊！這都是朕，對元載、魚朝恩縱容過度造成的結果啊！朕發誓，一定要改變這種局麵。”
“多謝陛下！今天，微臣推心置腹地，冒死為陛下，秘密剖析這些實情，就是希望陛下，今後在處理類似的事情上，一定要自己做主，當機立斷，不要養虎為患才是啊！”
李泌誠懇地向李豫進諫道。
李豫聽後，悚然動容，心裏更加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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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所講的情況，朕被奸佞蒙蔽，一直都不是十分清楚，才會遷延至今。
先生的建議，實在是太好了，令朕如撥開雲霧！朕一定會牢牢地將先生的意見，記在心裏的。
請問先生，朕如今究竟應該怎麽辦，才能夠收回皇權呢？
朕準備立即下旨，免掉元載、魚朝恩這兩個老賊的職務，除掉他們。
先生覺得，現在是適當的時機嗎？”
李豫憂鬱急躁地問李泌道。
“陛下啊，元載、魚朝恩的權勢，如日中天。所謂惡貫滿盈，如今倉促處置他們，恐怕會投鼠忌器。陛下千萬不能打草驚蛇，驚動了他們。
陛下一向英明果斷，對於如何處理元載、魚朝恩這些人，陛下心中，肯定已經有了明斷。
臣以為，陛下臥薪嚐膽，韜光養晦的大策略是對的，臣還要補充一點，就是要各個擊破，分而治之。
作惡多端，就會惡貫滿盈，多行不義必自斃。
元載、魚朝恩不過是秋後的螞蚱，沒有幾天蹦頭的！”李泌知道李豫性急，急忙勸解安慰李豫道。
君臣二人，交談甚深，一直談到了黃昏時分。
李泌沒有想到，他與皇帝的密談，已經慢慢走漏了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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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運，宮裏有什麽消息沒有？”元府裏，宰相元載漫不經心地詢問小廝元運道。
“稟告相爺，董秀大人來報，陛下和李泌先生在宮裏促膝長談，不知道聊了些什麽。”
小廝元運恭恭敬敬地回答元載道。
“什麽？”元載大吃一驚，知道李豫，李泌君臣的密談以後，預感不妙，心裏大為不安。
“元運，你立即派人，去把這個消息，告訴魚朝恩大人知道，叫他小心防備，請他晚上，到我府中一聚！”
元載、魚朝恩等心裏，十分恐懼。他們開始秘密磋商，決心先發製人，趕走李泌，鏟除心頭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