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君臣閑議眾朝臣 反思國家咋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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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泌看著漸漸心平氣和的李豫，好像要猜透李豫的心思。等了一會，李泌才慢條斯理地對李豫說道：

  “陛下，恕臣直言。


  人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生在世，歸根到底，大多數人都是為了追求利益而生。


  元載這個老賊，受陛下和先帝的提拔而崛起。而今，他之所以常常不領情，不把陛下看在眼裏，也是因為利益的考量。


  元載權衡利弊，覺得與李輔國、程元振、魚朝恩勾結，對他攬權，攫取利益更加有利。


  所以，元載最終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緊緊跟隨李輔國、程元振、魚朝恩，而疏遠了陛下。


  而陛下對他寵愛過分，放任自流，更是助長了他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惡行。


  一個普通父母，哪怕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也不能夠溺愛過分。如果父母對孩子溺愛過分，就會害人害己，最終害了孩子。


  元載這家夥，如今這樣蠻橫跋扈，拚命攬權，攫取利益，與陛下對元載的太過寵愛，密不可分。”


  李泌十分坦率地對李豫說道。李豫聽了，臉色有些不豫。


  “先生啊，朕寵愛信任元載這個老賊，是希望這個老賊，能夠忠心耿耿地效忠朝廷，為天下百姓做事。


  可不是要這個老賊與朕作對，去貪贓枉法，徇私舞弊，濫權誤國。”李豫有些氣不過，反駁李泌道。


  “陛下請勿生氣！臣之所以這樣說，並不是要將元載這個老賊變壞的責任，推到陛下的身上。


  臣是希望，通過我們君臣如今的探討，了解一下元載這家夥的變化過程，能夠對陛下處理朝廷大事，處理與臣屬的關係，有一點啟發意義。”


  李泌見李豫不忿，急忙笑著勸解李豫道。


  “先生說得是！朕並沒有生氣，你接著說吧！朕洗耳恭聽。”李豫努力克製住自己惱火的情緒。


  2

  “好吧！臣就跟陛下好好地談談元載這個家夥，讓陛下了解一下元載這個人的為人處世。


  元載，表字公輔。元載的老家，在鳳翔郡的岐山縣（今陝西鳳翔縣或即今天陝西寶雞岐山縣）。


  元載的這些情況，想來陛下一定是非常了解的。


  元載小時候出生時的家庭狀況，原本是十分貧寒的。可以說，元載家族，如今享受的所有的榮華富貴，一切的一切，都是大唐帝國，給予他元載的。


  元載的確應該盡忠報國，死心塌地地效忠陛下，為民做事，以報答陛下的鴻恩才是。


  元載如今專權誤國，貪贓枉法，禍國殃民，令人十分憤慨。但要說元載的本性，起初其實也並不壞，並不是什麽十惡不赦之徒。


  少年時代的元載，甚至還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天性淳樸，十分好學肯鑽的好孩子呢！

  隻是後來的環境，促使元載發生了巨大變化。太大的權利，利益的誘惑，迷惑了元載的心智，讓元載變得野心膨脹，肆無忌憚，目中無人，從一個純樸廉潔的才智之士，變成了一個貪婪之徒。


  這就是微臣前麵對陛下所講的，凡是沒有製約和製衡的權利，那些喪失公平、公正的惡劣的製度，都會將好人，變成壞人。


  以這樣的觀點，來看待元載這個人發生的變化，不是也非常合適嗎？


  陛下！你說是不是呢？”李泌停住了話題，突然微笑著詢問李豫道。


  3

  李豫也認為李泌所講有理，立即點頭稱是道：

  “先生說得很對！李輔國這人也是如此。當初，李輔國跟隨父皇，他的權利還不大之時，對父皇是耿耿忠心，竭盡忠誠。


  後來，父皇給予李輔國的權利越來越大，李輔國就漸漸地不將父皇和朕，放在他的眼裏了。


  想起這些往事，朕還是有一些耿耿於懷，對李輔國十分憤怒痛恨。”


  回憶往事，李豫有些忿忿不平。


  “陛下英明！所以臣說，陛下不能夠給予臣子太大太多的權利，就是這個道理。臣子的權力太大太多，沒有製衡，他就會忘乎所以，濫權徇私。”


  李泌趁勢提醒李豫道。


  “的確如此！朕會記住先生的教誨的！”李豫答應道。


  4

  李泌聽了，十分滿意，又接著侃侃而談起來。


  “皇上一定也還記得當初的情形。元載在沒有掌握朝廷的大權之前，他的為人處世，還是非常不錯的。並不是說，元載生下來，天生就是一個壞人。


  年紀還很幼小的時候，元載就已經顯示出了過人的才氣。他下筆成章，就能夠吟詩作對了。


  那時，元載的家庭，生活極端貧窮，可說是貧無立錐之地。


  在這樣的條件下，元載依然能夠克服各種各樣的困難，堅持發憤苦讀，博覽群書，確實不易。


  這充分說明，元載能夠忍辱負重，誌向不凡，擁有極大的恒心和毅力。


  元載這人，的確也有很多不凡之處。老實說，如果朝廷能夠充分地發揮它的才幹，將他的聰明才智，用到正途，說不定他也會成為大唐帝國的賢臣，成為陛下的忠臣。


  元載很早就喜歡博覽群書，閱讀諸子百家典籍，他尤其偏愛鑽研道家方麵的書籍。


  年輕時代的元載，肯定沒有意識到，他偏愛鑽研道家方麵學問的這一獨特的讀書愛好，後來竟然成為了他踏入仕途的一塊敲門磚，為他帶來了美好的前程和滾滾的利益。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元載很快就成長為一個滿腹經綸、舉止有禮的年輕人了。


  元載漸漸長大，他的年齡已經符合參加朝廷科舉考試的條件了。元載就暗下決心，打算到岐山縣縣城，去參加考試。


  但那時，元載的家庭十分貧困，根本就沒有錢乘車，去縣城參考。元載隻得一人徒步，走到岐山縣縣城去赴試。山路崎嶇，旅途是異常的艱辛。


  無奈元載時運不濟。他雖然付出了巨大的精力和不懈的努力，但幸運之神，卻與他擦肩而過了。


  這一次，元載並沒有考取應得的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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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元載的個人經曆，李泌如數家珍，好像一直就十分了解他的情況和元載的心思似的。


  “微臣可以私下猜度，那時經曆落第的打擊，元載心中，一定充滿了不滿和怨恨，歎息命運的不公。


  加之家庭的拮據，貧困，可能從那時起，就為元載後來，為了發泄心中的不滿和怨恨，為了擺脫貧困的處境，而拚命地斂財，嫉恨別人，埋下了禍根。


  雖然這一次，元載並沒有如願考取功名，但由於他的不斷努力，他的名聲，卻越來越響亮。


  就連河西節度使王忠嗣大人，也聽到了元載的美好名聲，十分欣賞元載的才華了。


  王忠嗣大人甚至還下定決心，將自己的親生女兒王韞秀，嫁給了元載為妻。


  從此以後，元載身後有了嶽父王忠嗣大人這一棵大樹，可以遮陰了。


  唉，說起來，元載雖然初試不第，但他早年的求學經曆，他的仕途經曆，比起我早年坎坷的道路來說，應該還算是非常幸運的。


  元載怨恨朝廷缺少伯樂，不識人才，實在也沒有多少道理。”李泌歎息道。


  “先生才高八鬥，可惜卻受到奸相楊國忠的嫉恨。奸相楊國忠當時陷害先生，不過是想借刀殺人，剪除父皇的羽翼罷了。”


  李豫一針見血地指出道。


  “陛下說得很對！微臣由此設想，如果引導得法，稍稍限製一下元載的權力和欲望，讓他知道皇帝的威嚴，元載也許就不會像如今這樣，飛揚跋扈，不可一世了。”


  “先生說得也對！朕一定要想方設法，削減元載的權力，讓他懂得皇帝的權威！


  先生，請你繼續講下去吧！”李豫保證道。


  “陛下，這就對了。由於元載自己的家庭，十分貧困，因而實際上，他在嶽父家，確實也沒有什麽地位，不能夠揚眉吐氣。


  那時，元載經常遭到大富大貴的嶽父家人的白眼，受了很多很多窩囊氣。


  可以想象，元載那時的心裏，一定感到十分憋屈，窩了一肚子氣，總想出人頭地的一天。


  元載這人，的確很有一些毅力。他雖然屢試不第，心裏卻從來都沒有產生過，放棄科舉考試的念頭。


  那時，正是陛下您的祖父玄宗皇帝在位。


  陛下一定十分了解，玄宗皇帝對於大唐學術文化的重視。玄宗皇帝十分推崇和信奉道家學問。


  微臣當初，也是因為研究那些道家學問，熟讀道家典籍，而有幸去侍奉先皇肅宗皇帝的。那時，陛下的父皇肅宗皇帝，還是大唐帝國的儲君皇太子。


  玄宗皇帝在天寶初年，曾經專門頒下了一道詔書，下詔尋求明了莊、老、文、列四子之學者，搜求天下精通道家著作之人。


  元載見到詔書，喜從天降。他自幼就精通道家之學，正好與玄宗皇帝同一個讀書愛好，因此喜不自禁，信心大增。


  幸運之門，就這樣向元載開啟了。


  天寶初年，元載因熟讀鑽研莊子、老子、列子、文子之書，順利地通過了朝廷舉行的科舉考試。


  元載載策進入高科，一舉成名，高中科舉，被朝廷授與了邠州新平尉。


  從此以後，當初窮愁潦倒、人微言輕、被人鄙夷的上門女婿元載，就十分順利地踏上了仕途，開始了為官之路。


  大唐君王如此皇恩浩蕩，給予元載無上的榮耀，元載應該感恩戴德不盡才是啊！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可見人心難測！”李泌評論元載道。


  “的確如此！元載後來的情形，朕也很清楚。可惜啊，可惜啊！”李豫也跟著不自覺地感歎起來。


  “唉，真是人心不古啊！元載不僅不思感激皇恩，反而對朝廷充滿了不滿和怨恨。


  朕私下猜度，元載怨恨朝廷的原因，可能就在於，朝廷任命元載所做的第一個官，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尉-新平尉而已。


  這個新平尉的職位，可能與元載的期望，相去甚遠吧！


  元載自負滿腹經綸，嫌朝廷用人不當，對他大材小用，小瞧了他的才能，因此心存不滿怨恨。


  但元載應該知道，朝廷用人，自有朝廷用人的規矩。況且元載那時，也並沒有充分地顯示出，他自己的卓越才能啊！朝廷怎麽能夠對他破格提拔呢？”


  李豫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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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說得極是！元載心有怨恨，隻能夠證明他的心胸狹窄，沒有為朝廷著想的心理。


  元載後來出名，還是在他跟隨上司-監察禦史韋鎰，到貴州辦差之時。


  元載的確有些才幹。他辦事得力，又十分善於揣摩上司韋鎰的心意，因而很得上司監察禦史韋鎰的看重。


  監察禦史韋鎰，喜歡提拔後進，不願意埋沒人才，就公開上書朝廷，向朝廷推薦元載。


  元載的名字，遂漸漸在朝廷上為人所知。


  沒有多久，元載就享受玄宗皇帝皇恩，被調入了朝廷任職。他開始在大理寺擔任一些中低級職務。


  但此時，元載在大理寺，也並沒有什麽太出色的表現，讓朝廷欣賞任用他。


  而真正使元載躋身於朝廷中樞的機遇，卻是發生在天寶末年，安祿山惡賊發動叛亂的那段時期。


  那時，我們大唐帝國，遭受安祿山、史思明戰亂的摧殘，已經開始有了一些令人擔憂的走向衰落的趨勢，難以恢複到當年的強盛了。


  可是，我們大唐王朝此時走上黴運，卻並沒有影響到元載的官運亨通。


  元載憑借朝廷平定叛亂，急需各種人才的契機，竟然交上了升官發財的好運。他開始在官場上嶄露頭角，平步青雲起來。


  當初，叛賊安祿山的大燕賊兵，攻入長安以後，叛賊四處燒殺搶掠，長安城經曆了一場令人震驚的浩劫。


  麵對危局，為了中興大唐帝國，先皇肅宗遂在群臣擁立之下，在靈武建立了新朝廷。


  先皇肅宗皇帝在艱難的戰亂中，重新組建的靈武新朝廷，困難重重，人才奇缺。而肅宗皇帝一心一意要討平安祿山叛賊，收複失地，迎回太上皇。


  為了平叛的需要，先皇肅宗遂下旨，命令各地采訪使，可以自行招募手下的官員。


  元載的官運，就這樣亨通了。


  當時，元載正在江南避難。


  蘇州刺史、江東采訪使李希言，對元載的才能，早有耳聞，十分敬慕元載的才幹。


  於是江東采訪使李希言，便大力提拔元載，任命元載為江東采訪副使。


  後來，東都留守苗晉卿，又推薦元載為東都留守判官，遷大理司直。


  元載在地方為官時，還算幹練果斷，也的確也有些才能。很快地，元載又被江東采訪使李希言等人，推薦到朝廷，去擔任祠部員外郎的職務。”


  李泌講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