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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生死斷

  長劍襲來,阿思側身躲避,三年不見,葉開的身手早已今非昔比,動作迅猛不輸追風等人,且招招襲向要害,令她不敢輕敵。


  躲避間,手中畫作被擊飛出窗外。


  阿思一聲驚呼,「我的畫!」


  便是這一剎那間,只聽「噗嗤」一聲,葉開手中長劍刺穿了她的腹部。


  阿思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微張著嘴,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葉開。


  可葉開卻依舊是那副冷漠的面孔,淡然冷喝,「去死吧。」


  說罷,抬起腳猛的一踹,將阿思躥飛了窗去。


  清風閣外,修麟煬正被獄血教的一眾殺手纏得分身乏術,就見一道人影自五樓落下,當即一驚,飛身而去,伸手接住了阿思。


  可,觸碰之際,雙手便已是沾滿了鮮血。


  「奴才!」他驚呼,飛快點住了她傷處旁的穴道,想要止住那鮮血,卻發現怎麼都止不住。


  葉開所刺的部位極其刁鑽,是唯有殺手才知道的地方,一旦刺下,血流不止。


  阿思躺在修麟煬的懷中,第一次見他面上露出了倉惶害怕的表情,不由的露出一抹慘淡的笑,「爺……往後餘生,奴才陪不了你了。」


  「不許胡說!」他一把抱起她,飛身朝著玄陽池而去。


  玄陽池有療傷的奇效,興許能止住她的傷口!

  耳邊風聲吹過,修麟煬的臉色冷若寒冰。


  阿思顫抖著手撫上他的臉頰,「爺,奴才重要嗎?」


  「重要!」他凝眸冷喝,與她一塊兒跳入玄陽池中。


  卻見那池水漸漸被鮮血浸染成紅色,而他,徹底慌了。


  「有多重要?」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沒了你,爺活不下去!」他將她緊緊抱著,一雙手死死的捂著她的傷處。


  可,止不住,還是止不住!

  她笑,眼皮越來越重,「爺,奴才不重要,沒了奴才,爺也要好好的活著,明白么?」


  「不明白!狗奴才,說好的,爺要你死你才能死,爺不讓你死,你就得給爺好好活著!」


  她卻徹底閉上了眼,「爺,丟了奴才一次,這次換奴才丟了爺,咱們,打和。」


  「爺不準!」


  「狗奴才!聽見沒有!爺不准你死!」


  「不準丟下爺,狗奴才!把眼睛給爺睜開!」


  「奴才!別丟下爺,沒了你,爺真的活不下去。」


  「奴才,阿思……阿思!你醒醒!你別丟下我,阿思,別丟下我!」


  「啊!!」


  一聲怒吼,震翻了整個淮南王府。


  束風等人趕到時,玄陽池的水已是一片血紅。


  修麟煬抱著阿思靠在岸邊,二人的衣衫也是鮮紅一片。


  「奴才,說好了,只許睡一會兒,睡一會兒就得起來了,知道么?」


  他說著,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極盡寵溺。


  凝霜一下子就落了淚,趴在暗影的肩頭捂著嘴泣不成聲。


  為何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人,非弄成了這樣的結局?


  過了許久,束風才上前,低聲道,「爺……」


  話還未說完,便被修麟煬給打斷,「小點聲,沒見你們王妃還在睡?」


  「爺,王妃歿了。」


  「閉嘴!」一聲厲喝,內力震得束風後退三步,生生被逼出一口鮮血來。


  修麟煬抱著阿思,小心翼翼的輕撫著她的臉頰,「爺一直用內力護著呢,不會死的。」


  他的內力,一直在源源不斷的輸入她的體內。


  可,為何總凝不住呢?

  奴才,你可爭點氣啊,爺在拼了命的救你呢!

  束風等人又豈會看不出來他一直在往她體內輸送內力。


  可,往一具屍首上不斷的輸送內力,其結果無非就是修麟煬耗盡了內力而亡!


  只是,他們一個都勸不了。


  這種時候,誰去勸他都不會聽的。


  一日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早,在修麟煬的內力耗費得差不多的時候,束風才與追風暗影一塊兒點了他的穴道,生生將他與阿思分開了。


  等修麟煬醒來的時候,已是三日之後。


  一聲聲哀樂將他吵醒,睜開眼,一片茫然。


  循著樂聲來到靈堂,入目一片雪白。


  滿靈堂的人都披麻戴孝,靈堂中央是一副金絲楠木的棺材。


  棺材前的靈位上,刻著『修家秦氏』。


  眾人一見到修麟煬,一個個面色便緊張起來,便是連哀樂都停了。


  束風快步而來,眉心低沉,「爺。」


  原本,是想勸勸修麟煬的,可話一出口卻不知該說什麼了。


  勸?

  這種事要如何勸?

  修麟煬面無表情,一雙眼只緊緊的盯著那副棺材,而後擺了擺手,「都退下。」


  聲音透著虛弱,前所未有。


  束風還是擔心的,張了張嘴,卻只有無力的三個字,「爺,節哀。」


  「退下。」


  加重了語氣,依舊是虛弱的。


  束風點了點頭,招呼著滿靈堂的人盡數退下。


  靈堂,頓時陷入死寂。


  他緩步朝著那口棺材走去,鞋底摩擦過地面的細微聲響都那般清晰。


  她就躺在棺材裡頭,身上穿著上好的絲錦壽衣,珍珠翡翠一應俱全。


  他們知道他寵她,什麼都給要給她最好的。


  哪怕這一切,是那樣的倉促。


  只是,她的臉上被畫了濃濃的妝。


  只懷中拿出帕子,替她將那厚重的妝容輕輕抹去。


  「瞧瞧爺不在,他們都把你折騰成了什麼樣子。」她一貫不愛塗脂抹粉,如今這般厚重的妝,怕是這奴才在地府都該跳腳罵人了。


  一想起阿思或許真的會在閻王殿內大鬧,修麟煬的嘴角便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小奴才,爺不在,可別瞎折騰,沒人護得了你。若真被欺負了,托個夢告訴爺,爺定把這世上所有的閻王廟都給砸了,給你出氣。」


  聲音落下,自然無人回應。


  他的小奴才死了。


  她在他的懷裡漸漸失了體溫,漸漸僵硬。


  死了,就是這輩子她再也不能與他頂罪了。


  不能氣他,不能怨他,不能在把冰涼的雙手放他胸口來冰他。


  他把他的小奴才給弄丟了。


  再也找不回來了。


  淚,忽然一滴滴的往下落,砸在她早已冰涼的臉上。


  弄花了她的妝。


  「這可如何是好。」他嗤笑,忙替她擦去,可妝花了就是花了,人死了,就是死了。


  心口如同被撕裂開來了一般,他喉間滾動了幾下,終是止不住那沉沉的嗚咽。


  「狗奴才,爺好痛。」


  痛得快死了一樣!

  每一次的呼吸都好似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的割著他的心臟!


  是懲罰吧?


  罰他連自己最愛的人都護不住。


  修麟煬,你他媽真沒用!!

  他獨自一人,在她的靈堂內待到了日落。


  走出靈堂時,眾人只見他雙眼泛紅,滿身的殺伐之氣,果真如閻王將領。


  「來人。」他沉聲輕喚,束風等人立刻迎上,「屬下在。」


  「血洗獄血教。」


  短短的五個字,已是叫人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束風等人神色一凜,心知此行突然,必定討不得便宜。


  但,沒有人阻止,反倒是氣勢恢弘得高聲應道,「是!」


  當夜,一行人飛躍百里,直襲獄血教。


  獄血教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終究還是有真本事的。


  很快便列齊各種陣法,圍困修麟煬等人。


  換作平時,修麟煬必然不敢輕舉妄動。


  可今日,他以一種同歸於盡的打法,拼了一身的傷,強行破陣。


  最後,他見到了獄血教的教主。


  可那人卻已是被挑斷了手腳筋,趴在地上,如同一條死狗。


  而葉開,手持滴血的長劍,站在一旁。


  見到修麟煬,葉開便將長劍扔了過去,「你才是阿思的夫君,這仇,該你報。」


  修麟煬俯身拾起長劍,一步步朝著獄血教教主走去。


  獄血教教主在地上不住的顫抖著,「修,修麟煬,我獄血教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罷了,你真正的仇人,是你親爹!」


  要報仇,他也該殺入皇宮才對!

  修麟煬一臉淡漠,劍峰在獄血教教主的臉上輕輕擦過,「本王心裡有數,可是,阿思明日就要下葬了。」


  仇,他會一筆一筆的慢慢清算。


  可阿思等不了。


  獄血教教主被修麟煬那滿身的陰寒之氣給驚住了,「你,你什麼意思!」


  「本王要你獄血教上下,給小奴才陪葬。」


  話音落下,劍峰猛地滑過獄血教教主的脖子,只聽『噗嗤』一聲,一顆頭顱滾到了一旁。


  他將劍重新扔給了葉開,「你走吧。」


  葉開沉下眉來,「不是說,要殺光獄血教的人給阿思陪葬嗎?」他也是獄血教的人。


  他淡漠的掃了葉開一眼,轉身離去,「殺了你,小奴才會不高興。」


  她一貫護著這臭小子的。


  若將葉開殺了,阿思定會罵死了他!

  這一夜,獄血教在江湖一夜除名。


  第二日一早,修麟煬一身傷,一身血,扶靈送葬。


  獄血教上下三百餘人的頭顱就被懸在王妃陵旁,濃重的血腥氣與屍氣惹來漫天的烏鴉盤旋於半空,不時飛下啄食那些死屍的頭顱,就好似,是被修麟煬召喚來的一樣。


  「狗奴才,在這兒乖乖的等著爺。」他頭抵棺木,沉聲呢喃,「待報了仇,爺再來陪你。」


  說罷,轉身離去,身後墓陵的石門重重落下,隔斷了他與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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