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妮妮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姑姑死後，我感覺我已經沒有家了，果然是這樣。」
蕭盛視線跟著蕭庭禮的起身而抬高，「庭禮！」
蕭庭禮大步出去，蕭盛的聲音被他拋在了後面，他一直走到蕭家外面，一身清冷的影子落在地上，蕭庭禮不由朝著那棟小院看去。
許久許久之前，這兒住著蕭箏，還有小院里的幾個傭人，很是熱鬧。
後來，他帶著甄心過來，這兒就更熱鬧了。
再後來呢？
蕭庭禮眼圈發酸，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他嘴裡喃喃自語道，「姑姑，如果你還活著，我一定讓昊昊陪你玩，他是我和甄心的孩子。」
回到市醫院，黎一還在重症監護室外守著。
蕭庭禮走進了休息室，黎一看一眼他的樣子，男人精神頹廢，修長的手指捂著臉，似乎很累。
「蕭先生，要不您先休息會。」
蕭庭禮輕搖下頭。
一直到了晚上，黎一出去后又回來，「蕭先生，吃點東西吧。」
「黎一，你先回家。」蕭庭禮說完，起身來到重症監護室的門口，「我去陪會昊昊。」
「好。」黎一雖然這麼說著，但是替蕭庭禮將門關上后，卻並未離開。
男人換了身衣服後走向那張病床，昊昊躺在上面很安靜，不哭也不鬧，相對於其他的孩子而言，昊昊一直是屬於比較乖的。
但蕭庭禮這時候卻希望他能吵鬧，哪怕是不聽話亂髮脾氣也好。
來到床邊，蕭庭禮俯身盯著床上的孩子，昊昊的呼吸機還未摘，小小的臉上還有不少淤青，他心疼的不行，想要摸一摸，卻又不敢伸出手。
蕭庭禮坐向旁邊的椅子內，視線緊盯著這張白皙的臉蛋：他沒有跟昊昊有過過多的親密。
有時候他帶昊昊出去玩，看到有些父母會抱著孩子不住親著，嘴裡也毫不吝嗇地說著寶貝我愛你，你是爸爸最愛的寶貝。蕭庭禮看著，就覺得肉麻，其實他覺得肉麻……那也是因為他體會不到那種感覺。
而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一直都以為昊昊是褚薇雨的孩子。
蕭庭禮垂下眼帘，很多事情開始一幕幕衝擊著他的心臟。
他想到昊昊跟他玩的時候，保姆讓他睡覺，可他抱著自己的脖子不想去。蕭庭禮知道，那麼小的孩子，他也想親近他，想要跟爸爸睡在一張床上，但他眼裡那種似懂非懂的期盼，他從來都是裝作看不見的。
蕭庭禮想到這，心如刀絞，他拉起昊昊的小手放到自己額前。
「寶貝。」
這一聲喚出口，苦澀中夾雜著艱難。
他喊習慣了昊昊，很少會說出這樣的詞，蕭庭禮感覺自己的眼睛潮濕了，他只能閉起來，「你快醒過來，等你醒來之後，爸爸帶你去找媽媽，好嗎？」
黎一隔著玻璃望向裡面，心情沉重極了，但誰都勸慰不了誰。
他看到蕭庭禮坐在那裡，渾身僵硬的好像一尊雕像，但似乎又不像，因為他的雙肩一直在顫抖著。
黎一心裡也是難受極了，雖然因為昊昊跟褚薇雨的關係，這個孩子在精神上沒有得到過最最好的對待，但蕭庭禮打心眼裡還是喜歡他的，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物質上倒也從未少過孩子半分。
黎一每回去御景苑，也會想著法給他帶點小玩意，他跟著蕭庭禮那麼久，甄心走後，昊昊應該是唯一支撐著蕭庭禮的一股力量吧？
如今他說，要帶昊昊去找媽媽。
黎一靠在門邊，看著蕭庭禮跟昊昊說著話。
蕭庭禮抬起手掌，想要去摸摸兒子的臉，但他的手卻頓在了半空中。他怕他觸碰到的會是滿手冰涼，蕭庭禮嚇得將手收回去。
「寶貝，你別怕，爸爸這兒有最好的醫生，一定讓你好好的。」蕭庭禮握緊昊昊的手掌，這樣的無助感令他覺得空虛。
「等你醒來，我教你喊媽媽，重新喊一個人叫媽媽，好不好？」蕭庭禮嗓音微啞，指尖在他手指上摩挲。
「寶貝，你還這麼小，以後要經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但是沒關係，有爸爸在，我可以帶你去打球、教你騎馬，再長大些后，爸爸帶你出海好不好？」
蕭庭禮說著，說到最後卻被話語給卡住了。
他忽然很想罵自己，也很想抽自己——這些事情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蕭庭禮眼睛內的酸澀再也抑制不住，他將昊昊的手放到自己眼前。
「寶貝，所以你一定要醒來，你要讓你媽媽知道，她還有你這樣一個兒子。」
蕭庭禮話語哽咽住，喉間的說話聲慢慢變得破碎起來，「你應該讓她抱抱你、親親你，讓她好好看看你。寶貝，你媽媽叫甄心……」
黎一在外面看著，心裡一陣陣被碾壓似的難過，他在門口走來走去，心急如焚。
昊昊昏迷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而一旦醒不過來的話……
黎一頓住腳步，透過玻璃門看到蕭庭禮俯身輕抱住孩子，「昊昊，我的兒子，你要走不過這一關，你媽媽就永遠不會知道你的存在，你在我這已經受夠了委屈，你就當給媽媽一次機會吧，好嗎？」
他就維持著這個動作，一直彎腰立在那裡。
黎一坐回沙發內，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開門聲。
蕭庭禮看到他時，輕聲問道，「怎麼還沒走？」
「我回家也沒事，還是留在這吧。」
黎一抬頭看向蕭庭禮，男人幾步過去，然後坐到沙發內，「我今晚就不回御景苑了。」
「好，那您去辦公室吧。」
「不用了，我就睡在這。」蕭庭禮精疲力盡，鞋子也沒脫，整個人就這麼倒了下去。
黎一起身給他去拿被子，再回來時，蕭庭禮並未閉上眼睛。
黎一陪他睡在休息室內，一整晚就在煎熬中度過了。
清晨時分，蕭庭禮剛眯會，就聽到一陣嘈雜聲傳來，他幾乎是條件反射似地掀開被子起身。
「怎麼回事？」蕭庭禮三兩步走到重症監護室的門口。
幾人拉著昊昊的那張病床正大步出去，蕭庭禮看見昊昊雙眼緊閉，可整個人卻在抽搐，臉色發青，駭人極了。
蕭庭禮大驚失色，「昊昊！」
「蕭先生，昊昊的病情忽然惡化，要進行二次手術。」
蕭庭禮整個人怔在原地，「惡化？他都這樣了，還能怎樣惡化？」
黎一聽到聲音也趕緊從沙發上起來，他走到蕭庭禮身側，將他往後拉了下，「蕭先生，搶救要緊啊。」
昊昊被推了出去，蕭庭禮卻連跟過去的力氣都沒了，黎一焦急地朝他看了眼，「要不我過去看看？」
蕭庭禮輕搖著頭，面色鐵青，強打起精神后一步步往前走。
來到手術室的門口，負責手術的主任已經做好術前準備，蕭庭禮額前冒著冷汗，「不是已經搶過過來了嗎？為什麼還會這樣？」
「蕭先生，昊昊目前的情況非常不好，我只能儘力……」
「什麼叫儘力？」蕭庭禮厲聲問道。
「術后最危險的就是昏迷不醒，如今昊昊又開始抽搐，幾乎所有不好的反應都呈現出來了……」
蕭庭禮如遭雷擊，感覺眼前灰濛濛的一片。
黎一忙沖著主任說道，「快去吧，不管怎樣，一定要保住昊昊的命。」
醫生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快步進去。
一顆懸著的心如今被放在了火架上，蕭庭禮坐向旁邊的椅子，他雙手撐著頭，一動不動。
這一刻的孤寂難受，好像讓他回到了兩年前：那時候，他幾乎失去了最親的姑姑……而如今，同樣的厄運再度降臨到他的肩上。
黎一朝不遠處的窗外看眼，從昨天下午開始，青城就降雪了，每年冬天這個城市都會鋪滿這種令人親近不得的白色。
蕭庭禮坐在那不動，黎一往後退了步，他離開時，蕭庭禮沒有絲毫的察覺。
走到醫院外面，雪花紛紛揚揚落下，市醫院的門口留下了一串串腳印。
有人進入醫院，有人出去，來來往往這些人群，黎一也早就習慣了。
他打電話給司機，讓他去門口接他。
黎一沒有打傘，就這麼形單影隻地站在那，很快，司機開了車出來，黎一沒有回神，司機下車替他將車門打開，他這才收起落向遠處的視線，坐了進去。
「我們去哪？」司機關上車門，然後問道。
「去天水苑。」
「好。」
而此時的天水苑，甄心才起床，妮妮還在睡著，屋內開著暖氣，像是春天一般溫暖。
甄心彎腰在她紅彤彤的小臉蛋上輕吻，妮妮裹著條小毛毯，吧唧下嘴，繼續睡得香甜。
來到樓下，甄心一邊走一邊將頭髮紮起來，「這雪還沒停呢？」
司空嵐也下來了，穿著套白色的居家服，發尖慵懶地垂在耳側，「下吧，挺好的，妮妮就喜歡看雪，等她長大些后，我們帶她去滑雪。」
「好啊。」甄心答應下來，她走到窗邊，不由伸個懶腰，「這天氣就適合在家看看電視，要不晚上我們吃火鍋吧？買點羊肉。」
「好。」司空嵐笑著來到她身後，雙手溫柔地放在她肩上，將下巴輕擱在她肩膀處，「待會我陪你出門。」
甄心被他突然親昵的動作，嚇的渾身一僵，雙手就這麼尷尬地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