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貞操的重量
「但至少，褚家有權有勢，不比那個市井無名的甄家。」
「您再有權有勢，壓得過蕭家嗎？蕭庭禮要是只看重權勢、名譽，能和甄心走到談婚論嫁這一步嗎？」
褚瑋成自始至終都沒開口，視線望向遠處，目光內透著多於同齡人的陰沉。
褚母惱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同意蕭家？」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褚薇雨握緊手指，「從蕭庭禮睜眼看到我的那刻起，他對我肯定是深惡痛絕的，事已至此，我只有兩個目的。第一，讓他深信這件事只是兩家聯姻耍出來的手段，與我無關；第二，他現在就算不愛我，也不能恨我或者討厭我。我也是『受害者』，這樣，他以後才能有接受我的可能性。」
褚母越聽越亂，「你的意思，你不爭取？」
「當初我是聽了蕭伯父的提議，我相信有些事情他會辦好的，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你以為這樣，庭禮能回頭？」
褚薇雨不想聽，將臉別向窗外，她心裡清楚，蕭庭禮怎麼可能肯乖乖聽了蕭盛的話來娶她？在他看來，一個女人的貞操……應該沒有那麼重的分量。
第二天。
甄心中午沒去食堂吃飯，她走到俱樂部外面，打算透口氣，然後再給韓蓓蓓打個電話。
剛走出俱樂部，就看到一輛車被攔在大門外面，甄心不以為意，想要繞道走。沒想到卻有人推開車門下來喊她，「甄小姐！」
甄心回頭一看，竟然是蕭家的管家。
她站在原地，管家快步上前，「總算是見到你了。」
「找我有事嗎？」
「甄小姐，你看蕭先生……總是攔著我們，是這樣的，老爺想見見甄小姐。」
甄心望著管家臉上堆起的笑意，她口氣冷淡道，「不好意思，我待會還要上班。」
「不耽誤您多少工夫，俱樂部這邊，老爺會給小陸總打招呼的。」
「既然這樣，讓蕭伯父先跟蕭庭禮打個招呼吧，他如果同意，我可以去。」
管家微微斂起了神色，「甄小姐，你這樣……」
「我知道找我是為了什麼事，你幫我帶句話給蕭伯父，就說蕭庭禮和褚小姐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需要再聽人說一遍。」
「甄小姐知道了？」管家掩飾不住吃驚，但再看甄心的反應，似乎又不像，「你確定蕭先生沒有跟你隱瞞？」
甄心屏息凝神，像在對待一場戰役，心裡分明被人戳出了一個個巨大的口子，可她卻不允許自己當著不相干的人面前流淚，讓他們看輕了。
「這有什麼好隱瞞的？」
她話語清冽，目光直勾勾落向管家，「男歡女愛，酒後犯下的事不能算數。況且，凡事還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吧？蕭先生酒後犯下的糊塗事，在我這都是家常便飯了，蕭伯父不必為我擔心，更加不必將我接去安慰，這點承受能力，我還是有的。」
管家面色驚詫，好像下巴都要掉下來的樣子。
甄心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馬上就要上班了，告辭。」
說完這話，她快步回了俱樂部，只是卻沒有回辦公室，而是去了後面的小花園。
她渾渾噩噩地坐到長椅上，伸手捂住白皙的臉孔，陽光透過指縫間往裡鑽，甄心雙肩輕聳，難受地哭出聲來。
強裝的堅強被狠狠撕扯開，這種事，怎麼可能不在乎，怎麼可能像她方才說的那般看得開？
人人都想往她的傷口上撒一把鹽，人人都期待她聽到后的反應，人人……都想讓她從蕭庭禮身邊離開，又是人人……都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
只是甄心不懂，她做人做事向來懂得隱忍，可偏偏為什麼卻擋了這麼多人的道？
她甚至已經能夠想象到，蕭盛會用怎樣的口氣來跟她說話，然後再告訴她，如今蕭褚兩家的事已成定局，她可以挪位了。
甄心壓下腦袋，嘴裡咬著哭泣聲，她沒有一個好的家世去跟別人抗衡，所以，他們就選擇了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
蕭盛應該也知道，這不足以能讓蕭庭禮娶褚薇雨，但她這一關呢？她自己能過的了嗎？
甄心擦乾淨眼淚，抬頭看著上方，眼睛被陽光刺得睜都睜不開，她卻還要倔強地張開。
只因為她身邊的人是蕭庭禮，所以她要談一場戀愛，那麼難。
其實，從答應蕭庭禮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就料到過會有很多艱難險阻。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急這麼不堪。
許久后，甄心才收拾好情緒回到辦公室內。
下班的時候，蕭庭禮打了電話過來，甄心沒有接，走出俱樂部，她遠遠就看到了蕭庭禮的車。
黎一下來，他見到甄心快步穿過馬路，顯然不想跟他們同乘一輛車。
他回到車內，「蕭先生……」
「跟上去。」
甄心順著馬路向前走，蕭庭禮的車則在她身後跟著，她掏出手機給韓蓓蓓打電話。
韓蓓蓓此時也剛下班，「喂，心心？」
「蓓蓓，你在哪？」
「快要到家了，」韓蓓蓓聽出她情緒不對勁，「你怎麼了？」
「蓓蓓，我想去你那。」
「好啊，你過來！我去買菜。」
「不用了，」甄心嗓音微哽，「我就想跟你說說話。」
「好。」
甄心掛上電話，站在路邊有些茫然，走出去幾步后，她停了下來，轉身望去，蕭庭禮的車就離她十幾步開外。甄心快步迎上前，司機見狀，忙停下車來。
車窗落下去，甄心面無表情來到車旁，「別跟著我了，我不會一個人消失掉，我去韓蓓蓓那。」
「不行，從現在起，只要出了俱樂部，我都得跟著你。」
甄心咬了咬牙關，她將車門打開坐進去，「那好，把我送到那邊你再走，這樣總放心了吧？」
黎一吩咐司機開車，甄心面色嚴肅，「我要真想走，你還能怎樣呢？」
「是不能怎樣，但總能這樣一步步跟著你。」
「蕭庭禮！」甄心側過身看他，蕭庭禮眸光同她對上，「我爸給我打了電話，我知道管家去找過你了。」
「是嗎？」甄心嘴角勾起嘲諷，「那他一定會說，我事到如今還不肯離開你，是別有居心，對你有所圖吧？」
「我從來不管別人怎麼說，只是你跟管家說的那席話，讓我很欣慰。」
甄心喉間輕滾，眼圈逐漸發燙，「我那麼說，僅僅是因為不想被糾纏。」
「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說的這些話，但既然話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你就要說話算話。」
甄心朝他看看，沒有接話，她望著窗外，車子開到韓蓓蓓家小區的時候，韓蓓蓓就在單元門口等著。
看到她下車，韓蓓蓓快步迎上前，「心心。」
她還要跟蕭庭禮打招呼，卻被甄心一把抓著手，快步往樓上而去。
韓蓓蓓邊走邊說道，「我以為你是跟那位鬧矛盾了呢，但現在一看肯定不是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怎麼知道不是？」
「這還不簡單嗎？人都是他親自送來的。」
在別人看來，有些事就是這麼簡單。
甄心走進屋內，餐廳的桌上正在煮著火鍋，韓蓓蓓拉過甄心，「也沒買什麼別的菜，吃火鍋方便，來，邊吃邊說。」
甄心坐到桌前，韓蓓蓓給她倒滿飲料，「心心，你要心裡有什麼不開心的，你就跟我說。」
韓蓓蓓說完，給她碗里夾著牛丸，甄心抬頭，看到韓蓓蓓不住忙碌著，「來，金針菇，是你喜歡的，還有蝦滑，趕緊趁熱吃……」
甄心覺得熱氣鑽入了她的眼中，她手掌遮在額前，可已經來不及了，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她只能垂下腦袋。
韓蓓蓓見狀，嚇了一跳，「心心？」
她抽出紙巾塞到甄心手裡，甄心忙擦拭下雙眼，「沒事。」
「心心，我從來沒見你這樣過。」
就算她無家可歸時，一個人提著皮箱在街上孤獨行走時，韓蓓蓓也從未見過甄心臉上，有如此落寞痛苦的表情。
「蓓蓓，有些事壓在我心裡很難受，我不知道找誰說。」
「你說吧，我聽著呢。」
……
樓下，蕭庭禮的車停在原地，黎一倚在車前，「蕭先生，要不要先送您回去？」
「不用了，她待會還要回御景苑。」
黎一見狀，也就不再多說。
韓家的餐廳內，火鍋在咕嘟咕嘟冒著泡，翻滾的各種丸子相互撞擊著。
韓蓓蓓聽完一切，握緊筷子，她深深看了眼甄心，「這……」
「怎麼辦？」甄心雙手捂住臉，然後放到桌上，「蓓蓓，我心裡亂極了。」
韓蓓蓓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心心，這是你和蕭庭禮之間的大危機，所以你一定不要衝動，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其實這件事再清楚不過了，蕭庭禮沒有背叛你們的感情，爛俗一點來說，他是被人設計了，這跟主動同別人上床不一樣。」
「我知道。」
「那個褚薇雨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暫且不說她。心心，事情都發生了，逃避也逃避不過去，現在擺在你眼前的就兩個選擇，要麼繼續在一起，要麼分手。但要分手的話，你不覺得虧嗎？不止如了那些人的願，自己心裡還難受的要死。」
甄心沒有說話，韓蓓蓓繼續道，「你知道他是被設計了，知道他們是想分開你們，更知道蕭庭禮對你的感情，唯一的難關……就看你能不能接受……」
樓下，蕭庭禮等了許久，總覺得心裡忐忑，他抬起腳步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