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初遇」
杜念卿看她旗袍不整，脫下了自己單薄的外套給她套上，汪蘆月愣愣的看著她，杜念卿對上她的眼神，笑了笑，「我怕待會兒出去被人看到不好。」
汪蘆月拉了拉外套，垂眸苦澀一笑，「謝謝你。」
「不過你是得罪了什麼人嗎？我看那個人是跟了你一路了。」杜念卿問道，再瞥一眼剛剛還疼得打滾的男人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汪蘆月回過神，搖搖頭：「沒有，不過不管怎麼說，我都應該謝謝你！」她很正式的鞠了一躬表達自己的感謝。
「這個地方人煙稀少，估計是叫不到黃包車，我看這位小姐又受了傷，走路肯定不方便，不如我背著你出去吧！等到了可以叫車的地方，你們再叫一輛車回去。」
「這怎麼行呢？小姐，您救了我家小姐跟我，我感恩萬分，我不能再麻煩您再背我了！」小玉急忙搖手拒絕。
杜念卿挑眉，淡淡說道：「幫人幫到底，你這樣走路不便，萬一要是那個人找了什麼幫手來，到時候可就來不及逃了。」
小玉仍有些猶豫，汪蘆月點了點頭，「小玉，你就聽這位小姐的！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那，那就麻煩這位小姐了！謝謝您！」小玉小心翼翼的說道，杜念卿覺得她們這些規矩都太繁瑣了，助人為樂都難。
她半蹲著身子，汪蘆月扶著小玉慢慢的扶著她的背，杜念卿雙手穿過她的大腿，抓著自己腰間的衣服，往前走，汪蘆月與她並肩走著，她忍不住偏頭看了杜念卿一眼，「小姐，我還沒請問你叫什麼呢？日後我也好就今日之事好好感謝你。」
「不用了，做好事不留名嘛！而且我也不長居上海，再過幾天我就離開了，日後恐怕是沒機會見面了！」杜念卿回答，等管淵這件事處理完以後她就回鎮上去了。
汪蘆月微蹙眉頭，淡淡的哦了一聲，接著杜念卿問道：「我能問你們來這做什麼嗎？」
「看一位故友。」汪蘆月垂眸苦澀一笑。
「故友？她住在這嗎？」杜念卿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就問了一句，汪蘆月輕輕搖了搖頭，只聽到趴在杜念卿背上的小玉輕聲說道：「我們小姐的那位故友已經過世了，今天是他的忌日，可是卻因為剛剛那個男人.……」
杜念卿微愣，她轉過頭看了汪蘆月一眼，只見她垂著眸子，看不清表情，這位已故的朋友對她很重要吧。
那桂花糕應該就是買來祭拜他的吧？
「要不咱們現在倒回去？」杜念卿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汪蘆愣了一下，竟然被逗笑了，她說：「不用了，我也不想讓他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模樣，反正去年也沒來，今年就當做沒來過吧！」
杜念卿聽到了她的嘆息聲，也沒再作聲，畢竟這是人家的事情，她總不好多管，終於穿過了有人群的地方，杜念卿把人背到黃包車旁，汪蘆月扶著小玉，等她站穩后，杜念卿才轉過身，「好了，你們坐黃包車先走吧！」
「那你呢？」汪蘆月看著她問道。
杜念卿笑了笑，「我等等也沒關係，這位小姐查看傷勢比較緊急。」她反正也不著急這一時回去。
「那好吧！」汪蘆月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她兩眼，小玉再三鞠躬表達對杜念卿的感謝，直到等兩個人上了路，杜念卿甩了甩手臂，剛剛背人背的她的肩有些麻了，這個條街道她還沒有來過，等了一會兒也看見黃包車來，她便四處轉悠去了。
她路過一家專門賣畫的店鋪，裝潢偏歐美風，裡面的話也是各種抽象派的作品，她被這吸引進去了，轉了一圈，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幅畫上，小雨淅瀝，路邊的行人匆匆，暖黃的路燈蹲著一個小男孩，他抬著頭，雨水打在他的頭髮上，面前站著一個為他撐著傘的小女孩，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
看著畫一時入了神，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在民國時期看到這樣一幅現代化的畫作，她特別去看了畫作的畫家，卻沒有署名。
這時，店鋪老闆走了過來，是一個年邁的老人，他露出親切的笑容，「這位美麗的小姐，請問你需要什麼？」
杜念卿覺得老人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也笑了，「您是老闆嗎？我想請問這幅畫怎麼賣？」
她覺得這幅畫很溫柔，想必畫這幅畫的人也是很溫柔的。
「這幅畫啊，恐怕不能賣！」老人說道，杜念卿疑惑的挑眉，「為什麼？」
老人也抬起頭盯著畫看了兩眼，說道：「因為這是畫這幅畫的主人交代的，他只是將畫作放在這裡保管，僅供參觀，不拍賣，在你之前，也有人出高價想要買這幅畫，可是都被拒絕了。」
杜念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一幅畫這麼神秘！
「那我能知道畫這幅畫的人是誰嗎？」杜念卿又問，就算不能賣，她也想知道這是誰畫的，老人接著剛想再說些什麼，這時候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杜念卿驚愕的睜大了眼睛，只見明禕軒穿著藍色工裝褲，手上拿著畫板，雙手都沾滿了顏料。
「傑西叔，你幫我……」明禕軒看大杜念卿以後也愣住了，他上下打量著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杜念卿瞧他這副模樣，該不會他是畫家吧？
「我只是來看看的。」
「吉米，你們認識？」傑西叔驚訝的眼神在兩人之間徘徊，明禕軒將手中的畫板放在一旁的小木桌上，笑著點了點頭，杜念卿的眼神往小木桌上的畫板瞄了一眼，她看到了一片夜空，但是有點抽象。
「傑西叔，你先去裡面休息吧！我來看著吧！」明禕軒說道，傑西叔一臉明了的模樣，又沖著杜念卿笑了笑就進去裡面了。
明禕軒走到杜念卿面前，「你居然找到了這裡來？」
「機緣巧合罷了！」杜念卿淡淡說道，要不是因為剛剛那兩個女生，她也不會來這裡，不過這兒倒是給了她驚喜，她又抬眸打量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個搞藝術的吧？」
他這身打扮雖然看著髒兮兮，但是卻比他穿西裝要讓人覺得舒服。
明禕軒挑眉，「你這質疑的口氣是什麼意思？」
「沒有，就是覺得有些意料之外而已。」杜念卿看了他一眼后，又抬頭繼續欣賞剛剛的那幅畫了，明禕軒看了眼杜念卿，又看了眼畫，說道：「這幅畫的名字叫做「初遇」」。
杜念卿偏頭盯著他看了一眼，「這幅畫該不會是你畫的吧？」
明禕軒垂眸與她對視，倏而笑道：「你覺得呢？」
杜念卿沒有回答他，她只是有些吃驚。
「你看上這幅畫了？」明禕軒挑眉問道，杜念卿沒有回答，明禕軒笑了笑，「哎喲，沒想到你還挺懂得欣賞的，可是啊，這幅畫不賣，只是掛在這裡當做鎮店之寶，僅供觀賞的。」
杜念卿睨了他一眼，「惡趣味。」
「你也可以挑其他的畫啊！」
「你其他的話都太抽象派了，沒有那麼高的欣賞造詣！」杜念卿說道，明禕軒聽到她這句話，反倒得意的笑了，然後慣性的就搭上了她的肩膀，說道：「欣賞水平可以慢慢培養嘛！」
杜念卿看了眼她滿是顏料的手，皺著眉頭睨了他一眼，明禕軒立刻反應過來，趕緊拿開手，張開十指，笑著說道：「sorry，習慣了！」
杜念卿嫌棄的睨了他一眼，再多看了一眼這幅「初遇」后，便去欣賞其它的畫了，明禕軒在杜念卿轉身後，也盯著畫看了幾眼。
「你畫的都是抽象派風景畫？」杜念卿大致都看過去一遍以後，說道，也就只有那一幅「初遇」不一樣，很難將這完全屬於兩種畫風的作品聯繫到是出自同一個人。
「是啊！我也想畫人，可是沒人給我當模特啊！」明禕軒說道，輕快的語氣中卻又夾雜著淡淡的憂傷，杜念卿沒有在意，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盯著她，自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她說道：「你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眼睛？」
「佚名，我覺得你形象很好，要不然你就給我當模特吧？」明禕軒突然說道，杜念卿凝眉，果斷拒絕，「你想都別想！」
「佚名！大家都是朋友，你就幫幫我吧！」明禕軒眨了眨眼睛直直的盯著她看，杜念卿皺眉，「.……」
他們明家就不能有一個正常一點的嗎？一個中二自戀到極點，一個居然還撒嬌？
「不可能！」杜念卿依舊堅定。
「佚名~我知道你最好了！」明禕軒不依不饒，他還就賴上她了，他始終相信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耳根子軟，他多磨兩下，她肯定會答應的，對於哄女人這種事他太有經驗了！
「.……」杜念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像個人一樣？」
「我怎麼不像人了？我這不是在求你做我的模特嗎？就一張，就畫一張！」明禕軒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眨著眼睛盯著她，渴望得到准許的眼神。
「.……」
最終在明禕軒的軟磨硬泡之下，杜念卿還是答應了，明禕軒得意的偷笑，杜念卿坐在椅子上，坐得端正，明禕軒準備好畫板，顏料，看她這副狀態，忍不住吐槽，「阿名，你能不能放鬆點？你這樣也太嚴肅了！」
杜念卿睨了他一眼，「我警告你，你別得寸進尺！」
「不是，我這不是想把你畫的更好看一點嗎？你這麼板著自己，畫出來的效果會很差的！放鬆一點，就跟平時沒什麼區別就好！」明禕軒說道，杜念卿深呼吸一口氣，揉了揉眉心，把頭抬起來的瞬間，就聽到明禕軒說道：「很好，就這個狀態！阿名，保持這個狀態！」
杜念卿愣住一動不動，「.……」她怎麼有一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
要不是因為她喜歡的那幅畫是他畫的，她才懶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