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黃泉路彼端
那突如其來的女子,只見其一身血紅色緋衣,上綉著金色絲線紋的飛鳥。髮絲從兩邊散亂著,隨風而動,在其不甚精緻的五官中,一雙眼睛卻是極為的清明透亮,彷彿是借了月亮的清輝日日夜夜浸泡著,才會有如此動人的光彩。
笑而不語地立在門檻處,端的無限風華盡在不言中。雖是魂魄,氣質飄逸勝仙。
「蒙蒙……」白華站起來,笑著朝門口飄著的魂魄迎過去。
諦玄澈看著這一幕,心裡彷彿是吃了蒼蠅一般的,滋味難言。他沒想到,余蒙蒙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回來。而且,這個速度,比起之前第一次通過黃泉路彼端來這裡的時候快了不少,幾乎讓人猝不及防。
畢方不由也愣住了,蹙眉看著,心道自己終究還是失算了。本來以為,在白華的心魔的操控作用消失之前,余蒙蒙是不會回來的。細端詳之下,深覺這丫頭看起來與從前大不一樣了,渾身都滲透著一種令人不由自主敬畏的光色。
想明白了以後,畢方卻禁不住笑起來了:好個鬼靈精的丫頭!竟然先他一步收了黃泉路彼端的鑰匙!
竟然這般幸運,著實令人可恨!看來,日後,不得不另眼看這丫頭了。
目光轉而看了看一臉痴迷的白華,若有所思。
在與七星的打鬥中,余蒙蒙的魂魄忽而被打得離了體,失去意識。醒來以後,便身處在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疑惑地看著這陌生中又帶著熟悉的地方。這時,有漫天的紅色雪花唯美地悠然旋落,看著看著,余蒙蒙便移不開眼睛了。她伸手接住那至天空而輕盈飄下的紅色雪花,在寒氣觸及指尖的時候,她驀然清醒:自己是魂魄,那麼這裡定然是冥界!
諦玄澈曾經說過,世間有許多不二的法則,其中一條便是,無論是六界中的那一屆,只要是魂魄,便終究會歸於冥界。
只是——站起來,她四處看著,發現自己從前竭心儘力做鬼差時,卻不曾見過這處。茫茫的霧氣和昏暗的天色,無論朝哪裡看,都看不清前路。她忽而有些無助,凄涼的感覺在心內蔓延開來,仰頭看,天上還有紅色的雪花在不斷地飄落下來。
儘管心內慌亂,余蒙蒙還是竭力說服自己平靜下來,從腦海中千絲萬縷的資料中,搜尋著關於此處的知識。她對此有著絕對的自信,當時初穿越而來,她以為這裡便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便下了苦工,將能研究的資料都研究吃透了。
只要自己願意回想,便沒有什麼是記不起來的。
她邊看著周邊,便嘴唇翕動著默念:「冷靜點,余蒙蒙,你一定曾經看到過或者聽到過關於此處的資料的!冷靜一點,仔細想想,一定不會久困於此的。」
然則,她的心裡還是不可避免地慌亂了起來了。此刻心裡最最牽挂的便是寧澤。她是寧澤的夫人,夜裡能夠出去,已經足夠讓寧澤提心弔膽的了,若是再耽誤久了,夜不歸宿,豈不是讓他徹夜難眠?所以,無論如何,今夜都要返回去見寧澤一面,哪怕是以鬼魂的姿態。
閉上眼睛,余蒙蒙企圖讓自己心裡的焦躁能迅速地降下來。這一刻,每一片雪花的飄落的聲音,每一縷風吹過的聲音,以及,每一絲霧氣的侵襲,都讓余蒙蒙此時能輕易地感受到它們的不同。感覺敏銳了許多,所有的觸覺,似乎都被同時放大了一般。感受也因此更為深刻。
她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伸出手掌來。寬大的紅色袖子上綉金色絲線,手心裡急速地凝聚著靈力,用水汽幻化作一面鏡子,看裡面的自己,卻發現,儼然是另一種打扮了。
紅色的鮮衣,飛舞的髮絲飄揚,順著髮絲的起伏,余蒙蒙看見自己的耳朵上簪著的一朵幾欲滴血的彼岸花花株,妖嬈而爛漫地盛放著。
「哈!」不禁出聲笑了一聲,余蒙蒙偏過頭去,將那朵彼岸花看得更清楚一些。她腦海中所有零散的資料碎片,「唰」地凝匯在一處,組成了清晰的認知。
「原來如此!」
伸手取下來那朵彼岸花花株,余蒙蒙將其朝前一指,頓時有風從四面八方而來,彷彿各自都牽了頭的線一樣,繞過余蒙蒙,在她的身周交織成一個旋風。而余蒙蒙,正在風眼的中央。她微笑而淡然地看著前方的霧氣散去,飄零的紅色雪花變成了彼岸花花瓣,一一散落,是美得幾乎令人心醉的一場花雨。
菱唇輕啟,恍然大悟之後,她滿意而驚喜地總結:「原來,這裡就是冥界傳說中的黃泉路彼端啊。」
余蒙蒙曾經在書上看到過,黃泉路彼端,是只有有緣才能去到的地方。千萬年來,這處一直都是神秘不已的。它的詭異之處在於,記載者說,黃泉路彼端明明就是在冥界真真切切地存在著,卻幾乎不能被任何人找到。傳說,就是掌管著整個冥界的鬼王諦玄澈本人,也只是能看見,而不能到達此處。
雖然不知道自己這是撞了什麼狗屎運,僥倖來到了此處,余蒙蒙卻還是心內歡喜的。
「呵呵,這可真有意思。」
她想著,無師自通地將花株的指向朝下,包裹著她的風立即撤去,餘下的便是清朗的夜空,往遠處可以看見夕陽。
極目遠眺著,這裡的路同自己曾經無數次經過的黃泉路,分明就是一樣的。只是,這裡靜謐無比,讓置身其中的人有種歲月安然的美好感受。
若是,余蒙蒙現在不是魂魄狀態,定然能更愉悅地欣賞如此美景,盡情地體味一把歲月靜好的感覺。
但是,她卻不能在此久留。
必須要回去,至少,要將人間的事情處理好才是。否則,她就真的是做鬼也不會放心的。
就在原地慢慢地轉了一圈兒,看著四周,將這般景觀全然收入眼底。手裡拿著那株彼岸花,只見它忽然朝里縮著,直到變成了一道光,飛入了余蒙蒙的身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