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回京
老胡還算有點見識,說道:“因為蛾子看不見,見亮就撲。”
樂丹點頭說道:“對,不過古代人不這麽認為,他們對這種大飛蛾的精神極為推崇,用飛蛾的造型製作一些配飾,給立下戰功有武勳的人配戴,是一種榮耀。至於這玉為什麽變色,你可以認為他是因為陪葬品,長期處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被你們拿出來之後,接觸了空氣,被空氣中的氧分子氧化,時間越長,顏色就變的越深。”
老胡和王凱旋這才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
說起來這次倒鬥的行動,真是不太順利,一路辛苦不說,首先野人溝中上上之穴的古墓是座將軍墓,沒想到裏邊陪葬品少得可憐,唯一可能值點錢的,也就是這雙玉璧了,其實老胡和王凱旋不知道,樂丹拿的那些瓶瓶罐罐和一副麵具,價值遠在這玉璧之上。加上遇上粽子了,差點把他們的小命都搭進去,真是挾山超海都不足以喻其難,臨淵履冰也難以形其險。要是鑒定的結果不值多少錢,那老胡真得找個地方一頭撞死了。
老胡說道:“這件事算是給我一個教訓,貴族的古墓不一定都有大批貴重的殉葬品,必須得多了解古墓的曆史背景和文化背景,而且還要盡可能地多掌握古玩鑒賞的知識,如此才能做到有的放矢,賊不走空。”
王凱旋倒是顯得信心很足,跟老胡打賭說道:“這對玉璧最起碼也能值個三兩萬,搞不好還是個國寶,那咱就不賣了,咱直接獻給故宮博物院,政府一高興,獎勵咱倆十萬八萬還不跟玩似的,在首都再給分套房子,還讓咱戴上大紅花上全國各地去做報告演講,到時候咱什麽煽情就講什麽,一講完了,那些在台下聽得熱淚盈眶的女大學生,就跑上來獻花,獻情書。”
老胡笑著說道:“我說你別做夢了,還讓你參加英模事跡報告會?不給咱倆發土窯裏蹲著去就不錯了。不過如果真如你所言,能換個三五萬塊錢,那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我們東奔西走地賣錄音帶,一年下來,頂多就混個三四千塊,趕上生意不好的年月,除去吃喝住宿的費用,基本上都賺不到錢。”
吃飽喝足之後,大家閑聊了幾句,倒頭就睡,反正有獵狗們放哨,也不用擔心野獸襲擊。
第二天,英子派了三條獵狗回去送信,每一條狗的脖子上都拴了個小皮囊,裏麵是胖子寫的字條,上麵寫明可讓屯子裏的人多帶人馬工具,最好能帶點炸藥來,來野人溝挖倭寇的洋落。
中午吃了些野豬肉,帶著獵狗把帳篷輜重都搬到山穀入口附近,找個背風的大山石,在下麵架了帳篷,這裏位於森林和草原的交界地,等屯子裏的人來了,會很容易找到樂丹他們。
隨後英子帶狗去林子裏摘野菜,老胡掘些土石埋了個灶頭,把鍋擺上燒起了開水,帶了些麵粉,由王凱旋動手,包了一頓豬肉餡兒的餃子,用來慶祝大家初戰告捷。
這次雖然是有驚無險,但是不管怎麽說,至少四個人沒出什麽意外,還多少有些收獲,尤其是倭寇要塞裏物資眾多,對屯子裏鄉親們的生活有很大幫助,為這也值得喝兩杯。
就這麽每天縱狗打獵,連續過了十餘日,老胡覺得自己都快變成山裏的獵人了,屯子裏的人們終於來了,總共四十多人,由支書和會計兩人帶隊。因為男人們都去牛心山打工了,這次來的幾乎全是婦女姑娘和半大的孩子,屯子裏的馬匹不多,總共不超過十匹,他們聽說有大批洋落,怕馬不夠,又把騾子毛驢都拉了來,再加上各家人自帶的獵狗,鬧鬧哄哄地進了黑風口。
大夥馬上就想動手,老胡說大家這一路跋山涉水,多有辛苦,不如咱先休息一天,等明天養足了力氣再幹。另外咱們不能瞎整,老胡當過工程兵,毛遂自薦,給大夥分配一下任務,利用運籌學,製定計劃,按部就班地行動,別跟烏合之眾似的瞎整。
支書見有如此眾多的日軍物資,遠遠超出了他先前最樂觀的估計,喜出望外,連忙招呼大夥撿洋落,把一捆捆的軍大衣、鞋子、防雨布、幹電池、野戰飯盒裝到騾馬背上,陸續往外搬運。
深山裏的屯子,最缺的就是這些工業製品,當下人人爭先,個個奮勇,喊著號子,彼此招呼著,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大躍進的時代一樣。
從首都出來快一個多月了,總在山裏待著也不是事,倒鬥倒出來的物件也得回去找大金牙出手,於是老胡和王凱旋就跟支書告別了,英子領著樂丹三人先一步回去了崗子。
一路無話,回到崗崗營子,屯子裏就像過年一樣,家裏人把在牛心山幹活的男人們也都叫了回來,家家都是豬肉燉粉條子。
第二日,老胡不想再多做逗留,辭別了眾人,跟樂丹還有王凱旋一起返回了闊別多日的首都。
下了火車,哪都沒去,直奔潘家園,大金牙還是以前那樣,長得俗不可耐,一身市儈氣,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他在潘家園是屬於很有資曆很有經驗的大行家。
大金牙一看樂丹三人來了,趕緊把手頭的生意放下,問長問短:“三位爺,怎麽去了這麽多日子才回來?都快把我想死了。”
王凱旋當時就想掏出那兩塊玉璧給他瞧瞧,究竟值幾個錢,這事一直就困擾著他和老胡倆個,今天總算能知道個實底了。
大金牙急忙衝王凱旋使個眼色,示意不讓把東西拿出來,說道:“咱們還是奔東四吧,上次涮羊肉那館子不錯,很清靜,這潘家園魚龍混雜,人多,眼也多,可不是講話的所在,明器在這露不得。二位稍等片刻,我把手頭這筆生意料理料理咱就走。”大金牙所說的“明器”,是行話。說話間,大金牙就把一個清代早期的“冰箱”加上一件雍正官窯款霽虹小茶壺倒出了手,買家是個老外,帶著個翻譯。其實這種東西,不算什麽,都是小打小鬧的玩意兒,具體他賣了多少錢,沒看見,不過老胡估計這老外八成是挨了狠宰了。
做完了這筆生意,大金牙數著鈔票說道:“三天不開張,今天開張了夠我吃三年。這幫傻逼洋人,買兩件假貨還跟得了寶似的,回去哭去吧您哪。”數完錢,轉過頭來又對我說:“庚子年那會兒,可沒少從咱這劃拉好東西,爺今天也算替天行道了,胡爺,您說是這麽個理兒不是?”
老胡和胖子現在求他辦事,當然得順著他說了,連忙挑起大拇指讚道:“古有霍元甲比武打敗俄國大力士,如今有金爺巧取洋人的不義之財,為國爭光啊真是,高,實在是高!”
收拾收拾東西,大家就再一次去了初次相談時的那家小飯館,大金牙可能今天賺了不少,再加上被老胡和王凱旋倆捧得有點飄飄然,一邊喝酒一邊還來了兩句京劇的念白:“好洋奴,我手持鋼鞭將你打,哇呀呀呀呀。”
老胡看了看四周,現在不是吃飯的正點,飯館裏冷冷清清的,隻有他們角落裏的這一桌,服務員趴在櫃台上打磕睡,還有兩個負責點火鍋的夥計,蹲在門前侃蛋兒,沒有任何人注意他們四個。
於是老胡讓胖子把玉璧取出來,給大金牙長眼,順便把這趟東北之行的大概經過,揀緊要的說了一些。
大金牙瞧得很仔細,時不時地還拿到鼻子前邊聞聞,又用舌尖舔舔,問了一些那處古墓的詳情。
大金牙說道:“這古物鑒定,我是略知皮毛,都是本家祖傳的手藝,今天就給二位爺現醜了。這一物既來,就如中醫把脈,也有望聞問切之說,尤其是明器,因為明器不同一般古物,家傳的收藏品,經常有人把玩撫摸,時間久了,物件表麵都有光澤。明器都是倒鬥倒出來的,一直埋在古墓之中,這古墓也有新鬥、舊鬥、水鬥、髒鬥、陳鬥之說。首先是望,看看這款式做工,形狀色澤。其次是聞,這在明器的鑒定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南邊有人造假,把贗品泡在屎尿坑中做舊,但是那顏色是舊了,味道可就不一樣了,那味道比死人的屁塞來也臭得多,做得外觀上古舊是古舊了,但這一聞就能聞出來,瞞不過行家的鼻子。再者是問,這物件從何而來,有什麽出處沒有,倒鬥的人自然會把從哪個鬥裏倒出來的一一說明,我就可以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有沒有什麽破綻,這也能從一個側麵判斷這物件的真假和價值。最後就是用手去感覺了,這是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境界,從我手中過的古董不計其數,我這雙手啊,跟心是連著的,真正的古董,就是寶貝啊,它不管大小輕重,用手一掂一摸一捏,就能感覺出分量來,這分量不是指物件的實際重量說的,古物自身都有靈性,也有一種百年千年積累下來的厚重感,假貨造得再像,這種感覺也造不出來。”
王凱旋心癢癢的說道:“我的爺啊,您說這麽多,我一句沒聽明白,您快說說,我們這兩件明器,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