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1 燕十三
高通盯著燕十三說道：“因為你太有名，隻要殺了你，就可以立刻成名。要在江湖中成名並不容易，隻有這法子比較容易。”
燕十三說道：“很好。”
這是，一陣鈴鐺聲響起，一匹毛驢緩緩悠悠的出現在了古道上，毛驢上躺著一個人，正喝著酒。
“.……”高通和燕十三都看了毛驢背上的人一眼。
高通皺了皺眉頭，撇了撇嘴。
燕十三倒是饒有興致的瞧著，兩人的殺氣，別說是驢了，就是人也不敢過來，這人竟然騎著毛驢而來，有趣，當真有趣。
高通說道：“現在我已來了，帶來了我的劍，洗淨了我的咽喉。”
燕十三笑了，說道：“很好。”
高通說道：“你的心呢？”
燕十三不為所動的說道：“我的心已死。”
高通冷笑著說道：“那麽我就讓他再死一次。”
劍光一閃，劍已出鞘，閃電般刺向燕十三的心。
一劍穿心。就隻這一劍，他已不知刺穿多少人的心，這本是致命的殺手！可是他並沒有刺穿燕十三的心，他的劍刺出，咽喉突然冰冷。
燕十三的劍已刺入了他的咽喉。刺入了一寸三分。
高通的劍跌落，人卻還沒有死。
燕十三說道：“我隻希望你知道，要成名並不是件很好受的事。”
高通瞪著他，眼珠已凸出。
燕十三淡淡的說道：“所以你還不如死了的好。”他拔出了他的劍，慢慢的從高通咽喉上拔了出來，很慢很慢。
所以鮮血並沒有濺在他身上。
這種事他很有經驗，衣服若是沾上血腥，很不容易洗幹淨。
要洗淨手上的血腥豈非更不容易？
暮色更深。
劍上的血已滴盡。
劍入鞘時，暮色中又出現了四個人。
四個人，四柄劍！
四個人的衣著都極華麗，氣派都很大，最老的一個須發都已全白，最年輕的猶在少年。
四人也都注意到了那隻小毛驢，還有毛驢背上的人。
燕十三不認得他們，卻知道他們是誰。
年紀最老的成名已四十年，一直在關外，獨創的“飛鷹十三刺”名震邊陲。
這次他入關，為的就是找燕十三。
他不信他的飛鷹十三刺，比不上燕十三的奪命十三劍。年紀最輕的，是江湖中的後起之秀，也是點蒼門下最出類拔萃的弟子。他才出道一年，“無情小子”曹冰的名字已震動了江湖。
另外兩個人當然也是高手。清風劍的劍法輕靈飄忽，劍出如風。鐵劍鎮三山的劍法沉穩雄渾，一柄劍竟重達三十三斤。
燕十三知道他們，他們來，本就是他約來的。
四個人的眼睛都在盯著他，誰也沒有去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他們不願在未出手前，就折了自己的銳氣，地上死的無論是什麽人，都跟他們沒有關係。
隻要自己能活著，無論什麽人的死活，他們全都不在乎。
燕十三笑了笑，笑容也很疲倦，說道：“想不到你們都來了。”
關外飛鷹冷冷的說道：“我本來以為你隻約了我一個人。”
燕十三淡淡的說道：“能夠一次解決的事，為什麽要多費事。”
曹冰搶著問道：“來了四個人，誰先出手？”他很急，他急著要成名，急著要殺燕十三。
鐵劍鎮三山說道：“我們可以猜拳，勝的就先出手。”
燕十三說道：“不必。”
鐵劍鎮三山說道：“不必？”
燕十三淡淡的說道：“你們可以一起出手！”
關外飛鷹大怒，憤恨的說道：“你將我們當作了什麽人，怎麽能以多欺少！”
燕十三說道：“你不肯？”
關外飛鷹說道：“當然不肯。”
燕十三說道：“我肯！”他的劍已出鞘。劍光如飛虹掣電，忽然間就已從他們四個人眼前同時閃過。
他們想不肯也不行了。他們的四柄劍也同時出鞘，曹冰的出手最快，最狠，最無情。
關外飛鷹已縱身掠起，淩空下擊，飛鷹十三式本就是七禽掌一類的武功，以高擊下，以強淩弱。
隻可惜他的對手更強。
曹冰霎時間已刺出九劍。他並沒有去注意別的人，隻盯著燕十三，他惟一的願望，就是要這個人死在他劍下。
可惜他這九劍都刺空了，本來在他眼前的燕十三，人影已不見。他怔了怔，然後就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地上已多了三個死人。
每個人咽喉上都多了一個洞。
關外飛鷹、清風劍、鐵劍鎮三山，這三位江湖中的一流劍客，竟在一瞬間就都死在燕十三劍下。
曹冰的手冰冷。他抬起頭，才看見燕十三已遠遠的站在那棵古樹下。
殺人的劍已入鞘。
曹冰的手握緊，說道：“你……”
燕十三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還不想殺你！”
曹冰問道：“為什麽？”
燕十三說道：“因為我想再給你個機會來殺我。”
曹冰手上的青筋凸起，額上的冷汗如豆，他不能接受這種機會。這是種侮辱，可是他又不願放棄這機會。
燕十三說道：“你回去，練劍三年，不妨再來殺我。”
曹冰咬著牙。
燕十三說道：“點蒼的劍法很不錯，隻要你肯練，一定還有機會。”
曹冰忽然說道：“三年後你若已死在別人劍下如何？”
燕十三笑了笑，說道：“那麽你就可以去殺那個殺了我的人。”
曹冰恨恨的說道：“你最好多多保重，最好不要死！”
燕十三微笑著說道：“我也希望會如此！”
暮色更深，黑暗已將籠罩大地。
燕十三慢慢的轉過身，麵對著黑暗最深處，忽然說道：“你好。”
過了很久，黑暗中果然真的有了回應，說道：“我不好。”
冰冷的聲音，嘶啞而低沉。一個人慢慢的從黑暗中走出來，烏衣烏發，烏鞘的劍，烏黑的臉上仿佛帶著種死色，隻有一雙漆黑的眸子在發光。他走得很慢，可是他整個人都好像是輕飄飄的，他的腳好像根本沒有踏在地麵上，就像是黑暗中的精靈鬼魂。
燕十三的瞳孔忽然收縮，忽然問道：“烏鴉？”
烏鴉說道：“是。”
燕十三長長吐出口氣，說道：“想不到我終於還是遇見了你！”
烏鴉說道：“遇見我並不是好事。”
真的不是。
烏鴉不是喜鵲，沒有人喜歡遇見烏鴉。在很古老的時候，就有種傳說，烏鴉來時，必有災禍。這次他帶來的是什麽災禍？也許他本身就是災禍，一種無法避免的災禍。
既然無法避免，又何必再為它煩惱憂慮？燕十三已恢複冷靜。
烏鴉盯著他，盯著他的劍，說道：“好劍！”
燕十三說道：“你喜歡劍？”
烏鴉說道：“我隻喜歡好劍，你不但有一手好劍法，還有柄好劍。”
燕十三說道：“你想要？”
烏鴉點頭說道：“嗯。”他的回答率直而幹脆。
燕十三笑了。這次他的笑容中已不再有那種疲倦之意，隻有殺氣！他知道自己終於遇見了真正的對手。
烏鴉說道：“喜鵲報喜，烏鴉報的卻是憂難和災禍。”
燕十三說道：“你是來報禍的？”
烏鴉說道：“是。”
燕十三說道：“我有災禍？”
烏鴉說道：“有。”
燕十三說道：“我的災禍就是你？”
烏鴉說道：“不是。”
燕十三說道：“不是你是什麽？”
烏鴉說道：“是你的劍！”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道理燕十三當然明白，他的名氣和他的劍，就像是麝的香，羚羊的角。
烏鴉說道：“我已收藏了十七柄劍。”
燕十三說道：“不少。”
烏鴉說道：“十七柄都是名劍。”
燕十三說道：“看來你殺的名人也不少。”
烏鴉說道：“高通和老鷹的劍我要。”
燕十三說道：“收殮他們的屍身，四柄劍都給你。”
烏鴉說道：“我隻要劍，不要死人！”
燕十三說道：“難道你隻要死人的劍？”
烏鴉說道：“不錯！”
燕十三說道：“你殺了我，我的劍也給你！”
烏鴉說道：“當然。”
燕十三說道：“很好。”
烏鴉說道：“不好。”
燕十三問道：“什麽不好？”
烏鴉說道：“現在我還沒有把握能殺你！”
燕十三大笑。
他忽然發現這個人果然是個烏鴉，烏鴉至少不會說謊。
烏鴉說道：“尤其是你剛才刺殺關外飛鷹的那一劍。”
燕十三說道：“你破不了那一劍。”
烏鴉說道：“我也想不出有誰能破得了那一劍。”
燕十三說道：“你認為那已是天下無雙的劍法？”
烏鴉說道：“七大劍派，四大世家中的高手我都見過。”
燕十三說道：“你覺得他們如何？”
烏鴉說道：“他們的劍法太保守，對自己的性命看得太重，所以他們不如你。”
燕十三歎了口氣，說道：“你的眼光很不錯，見識卻不廣。”
烏鴉說道：“哦？”
燕十三說道：“我就知道有個人，要破我那一劍，易如反掌。”
烏鴉動容的說道：“你見過他的劍法？”
燕十三點點頭，歎道：“那才真正是天下無雙的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