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4 質問

  孫家變冷然說道:“你是說這位樂大俠和劉猛禽可以為你證明?”


  鐵手歎道:“他們確實跟我在一起。”


  孫家變說道,“你是名捕,他也是大捕頭,兩個鷹犬窩在一起,憑什麽要我們相信你們兩人的話?至於這位樂大俠,他的來曆太過神秘,鬼鬼祟祟的,難以相信。”


  樂丹淡淡的看了一眼孫家變,孫家變駭得臉色都白了,那一眼讓他的心差點停止跳動。


  襲邪突然說道:“這次我可不能為你們證明了。”


  鐵手平和地說道:“你們要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其實,你們在院外布有這麽多人監視,我若出入,豈會不知!還有,我為什麽要殺令郎?我連孫拔牙死在這裏也是剛才知道的!”


  此語一出,孫家變、孫出煙、孫破家盡皆嘩然。


  頎長漢了幹笑一聲,說道:“你又一次鬼拍後枕自認自招了!”


  鐵手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我明白了,你們聽我一開口,就分別道喪命於一言堂東廂是孫拔河,無疑形同招供自己是凶手,這也堆怪,許多案子,都靠誘使元凶失言招認這種非凶手不得而知的案情,以此為據,定以刑罪。連我自己,也用這類方法,偵破了不少案子,且使犯人認罪。不過,這次,卻不適用在我身上。”


  孫家變喝道:“為什麽?大概是一個裏由,隻準官家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吧?”


  孫出煙隻七竅生煙,罵道:“混帳!敢做不敢認。孬種!”


  鐵手不慍下火的說道:“如果我做,當然要認。苦非我殺的,我認了,隻讓元凶逍遙法外,你兒子死得含冤莫白。”


  那頎長漢子好暇以整的笑問道:“煙十六叔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孫拔河、一個是孫拔牙,如果不是你親不殺手,又豈知死的是孫拔牙!?”他笑容雖好,但辭鋒卻厲。


  鐵手神色不變說道:“因為我知曉孫拔河一早已歿了。”


  此語一出,眾人皆為之震動。


  孫出煙厲聲問道:“你說什麽!?”看他淒布的樣了,簡直像要把鐵手剁為粉塵,這才甘心。


  鐵手從容地道:“孫拔河疑為死於鐵鏽之手,死得甚為恐怖,既然孫氏兄弟中做哥哥的拔河已歿,那麽這回死在東廂的,必然是弟弟拔牙了。?

  這次,連修長漢也笑不出來了,說道:“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事我們堂內堂外,都極力捂住了,沒說出去。你遠道而來,一人東北.即進一言堂,誰告訴你的!?”


  鐵手好整以暇的說道:“搖紅。”


  孫破家、孫家變、孫出煙、乃到那現在已有點笑不出來的漢子,一齊叫了一聲:“搖紅!?”都一副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的樣子。


  惟是襲邪,默立一旁,保持鎮定,好像所發生的一切,盡在他估計與掌握中一樣。


  孫家變叱道,“你在來這裏這前見過搖紅姑娘!?”


  鐵手說道:“當然沒有。”


  孫家變氣爛了半邊臉,說道:“那你不是活見鬼,就是瞪著眼睛說瞎話。”


  鐵手說道:“我雖未見過搖紅,但她卻留下了重要的記述給我。”


  孫家變變了臉,剩下那半張五官齊整的臉,好像也挨上了一拳,歪曲了。


  那頎長漢子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說道:“她沒見過你,卻怎麽把東西交給你?”


  “小紅。”鐵手爽快地答道:“小紅死前,把她小姐留下來重要事物交了給我。”


  “去你的!胡說八道,推過倭罪!”孫家變叱道:“分明是你殺了小紅,那件案子還沒弄清楚,你又狼子野心,殺了孫拔牙!”


  鐵手歎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怎麽說,我是從搖紅姑娘記述裏,才知道孫拔河是死在一言堂的。”


  其實,到現在,他也仍未知道孫拔河是怎麽死的。孫搖紅的手記裏提到了這一點,可是並不詳盡。她的手記雖有記述,但時有時淩亂,有時分明,有的突輒而止,有的有條不紊,主要大概是因為記述時的環境與心情。搖紅在第二篇手記裏確曾提到孫拔河慘死一事,顯然是在後文記述之際重修前文之時才補加上去的,也許在後麵的文字中會再度述及,但詳情鐵手畢竟迄今尚未讀完,故隻知其事,未究其因。故此,他也隻說到這裏,點到為止,主要是以此看看備人的反應。


  這麽多人中,隻有襲邪忽然問了一句,說道:“她就隻提了這事?”


  鐵手沉聲說道:“當然還有許多事。”


  頎長漢子強笑道:“就算因此你早已知曉拔河身亡,但也不可能知曉拔牙昨夜死於東廂一言堂內,除非你就是殺人者。”


  鐵手說道:“我耳朵不聾,若有人在這一帶殺人,我一定知道。天剛破曉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哭號之聲,記憶中便是這位孫出煙孫副總堂主的嗓音,那是從東廂傳來的,錯不了。大概,你那時是看了愛子的屍首吧,悲慟難免。是以,你們提到我殺了他的兒子,我自然想到發生在剛才一言堂東廂的事,而且想必是孫拔牙了。有時候,用語言誘使對方說出一些不為人所知的凶案內情,不一定就能定案為凶手,太武斷隻會製造冤案。道理其實很簡單,像而今西廂一鹽院這兒有事生變,不見得東廂六頂廳、淺水涉那一帶就一定太平無事,說不定那兒亦暗潮洶湧,山雨欲來也未定。”


  聽完了這番話,大家都靜了下來。


  鐵手向那瘦長笑臉漢拱手說道:“來者可是‘一貫堂’的總護法‘不瘦槍’孫覓歡孫先生?”


  那瘦漢笑意在臉上一凝,回禮道:“鐵捕頭果然好眼力。”


  在旁沉住氣少說話的襲邪,這時卻歎了一聲,說道:“遙紅的確記下了不少要緊的事,交給鐵爺。”然後他非常慎重的補充了一句:“可是,可惜,她在記述那些事情的時候,多是在神智不清的狀況下寫成的。”


  軼手霍然轉身,用極少有的眼神淩厲犀利的盯住了他,說道:“你的意思是說:無論搖紅記下了什麽,因為她神智有問題,所以都作不得準,是不?”


  襲邪點頭說道:“是。”


  鐵手反問道:“若她在手記裏全是對你讚美,歌功頌德呢?”


  襲邪麵不改容:“也一樣,作不得準。”然後他平平實實的道:“世上有兩種人:一種平凡,一種不凡.……”


  鐵手不等他說下去,打斷他說道:“你決不是平凡之輩。”


  襲邪不卑不亢地道,“不凡的人也有兩種,一是立功立德,流芳百世;一種是百無禁忌,遺臭萬年。”


  鐵手眼角也有了笑意,問道:“你是哪種?”


  襲邪說道:“後者。”


  鐵手說道:“以你才能,大可以當前者。”


  襲邪說道:“當好人太辛苦,我不幹。”


  鐵手說道:“所以我認為搖紅決不會說你的好話?”


  襲邪說道:“我有自知之明。”


  鐵手說道:“你的話聽起來很老實。”


  襲邪說道:“對聰明人最好說才老實話。”


  鐵手說道:“但騙聰明人最好就是說假老實話。”


  襲邪反倒奇了,說道:“難道搖紅會說我的好話?”


  鐵手哈哈大笑:“當然不是——隻不過,別人不說你好話,是因為你確實幹了不少壞事,而不是神智失常。”他以一種壓抑的怒憤豪笑道:“我辦案時常遇上一些犯人含冤莫自,要求申訴平反時,人多加之於瘋癲失常的名義,讓他翻不了案,也翻不了身,這神智有問題的名堂一上了身,縱他提示再有力的鐵征也無補於事,犯人多屈打成招,重刑認罪一途。”


  襲邪聽了這番話,居然沒有動怒,反問道:“如果遇上了這種事,你會怎麽辦?”


  鐵手說道:“我會替他們翻案,還他們一個公道。”


  襲邪沉吟道,“這樣做的話,你會得罪許多人的。”


  鐵手說道:“怕得罪人就下要當公人、捕快。”


  襲邪更進一步說道:“可是,得罪的人,有很多是達官、貴人、說不定還有你的上司。”


  鐵手說道:“要當官就不要當捕快,要當捕快就不要當官,我想當一個好捕頭,為人們百姓做點事,替好人良善還他們一個公道。這就決定了我當不了官。”


  襲邪冷哼道:“好個公道,值得付出那大的代價嗎?”


  鐵手說道:“如果這個公道是你自己要求的,那就多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壟邪依然沉靜得來很沉很靜,說道:“隻不過,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例如說,搖紅姑娘尚未出嫁,她還是黃花閨女,她的一切,得從其父。山君也認為她失去常性,有次發了瘋,還殺了她母親,所以,才把他禁錮起來,你若一意孤行,隻聽搖紅姑限一麵之辭,不怕風俗劄教所不容麽!”


  鐵手笑了起來,說道:“你知道我在辦案時對待犯人一向都有一個什麽樣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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