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0 真正目的

  猛禽又沉默了下來，他似乎在咀嚼鐵手的話。當他不說話的時候，令人有一種靜得讓你以為自己死了的感覺。


  沉默了片刻的猛禽，隔了鬥晌才森冷地說道：“我跟你不一樣，你有諸葛先生，我沒有。”


  鐵手說道：“你也有朱月明朱刑總。”


  猛禽說道：“那不一樣。朱月明栽培我，是要我聽他的話。服從他的意思，一定要有利用的價值，世上所有的‘老總’都是這樣的。”


  鐵手說道：“既然有利用的價值，那就是說你是有價值、有才能的人，你是靠自己的實力，而不是仰仗他人。”


  猛禽說道：“我靠他則須得受他控製，不靠他就算武功再好，也上不了場麵露不得光，不久便在江湖道上多一副骸首白骨而已。靠山的吃山，近水的喝水，不靠山不仗水的，不冤沉海底，也得灰飛煙滅。邪不勝正的規律，早已不複存於世。”


  鐵手說道：“不存於世，不見得不在於心。大丈夫終得仗自己打出名堂來。秦叔主也有當擱賣馬的時候。我知道世事往往正不勝邪，但正的責任就是要勝不了也鬥一個邪。”


  猛禽又靜了靜，陡然詭笑了半聲，說道：“我鬥了。”


  鐵手問道：“鬥了？誰？”


  猛禽答道：“襲邪。”


  鐵手點頭說道：“難怪他腰間似乎受了點傷，而你後頸似乎也有點扭動不靈，那一戰想必精彩激烈，可惜我沒這福分得觀其神。”


  猛禽冷哼道：“要不然，你也未必能一出手就借得了他的劍。”


  鐵手說道：“朱刑總不會要你來跟襲邪打這一場吧？”


  猛禽說道：“剛好相反，他是叮囑我若無必要，千萬別招惹這個人。”


  鐵手說道：“可是你還是惹上了。”


  猛禽說道：“我是不得己，但也早想與他一戰，他的責任是保住神槍會的機密。而我的任務卻是要攻破大口的孫家的秘密。”


  鐵手說道：“你是在行動中給他察覺了？”


  猛禽說道：”你一遛出門去緋紅軒，我就猶豫了一下子。”


  鐵手疑惑的說道：“猶豫？”


  他仿佛說想到這渾身散發出強烈的決死之氣的漢子，也會有“猶豫”的時候。


  猛禽說道：“我猶豫，究竟要跟蹤你走那一趟好，還是趁這個機會去夜探一言堂。”


  猛禽說道：“你卻是怎麽一早就知道了我並沒有跟在你後頭，光是憑氣味，你總不敢如此肯定吧？”


  鐵手說道：“我在人叢中作戰已看出你的頸受了傷。要是你跟在我身後，以你身手，尚且負傷，我是沒有理由會不知道的。”


  猛禽說道：“你當然不知道。你那時大概正在緋紅軒，我卻已到了九鼎廳。”


  鐵手說道：“九鼎廳，看來，你是誌在直搗黃龍了。”


  猛禽說道：“我是有兩個目的：一，朱總探悉‘神槍會’近日正秘密地研究出一種極其可怕的槍法，快接近成功了。一旦成功：殺傷力極巨，且連武功底子不甚高的人，隻要得到了這種‘秘法’，便幾可天下無敵！”


  鐵手動容道：“有這樣的滄法！？”


  猛禽歎道：“更可怕的是：我們隻知有其有，但連那‘秘法’到底是槍法還是一種兵器，也不得而知！”


  鐵手說道：“你來就是為了探個究竟，”


  猛禽說道：“必要時，不管它是槍是法，也奪了再說。


  鐵手說道：“所以朱刑總派你假借救搖紅姑娘之名來此。為的便是要查出這個機密？”


  猛禽說道：“還有另一個目的，這‘一言堂’裏另有乾坤。”


  鐵手輕籲了一口氣說道：“一言堂又另有秘密武器，”


  猛禽說道：“便是。那可能是一種藥物，一種秘方，或者是一種調練人材的法子。”


  鐵手說道：“一言堂向來為神槍會訓練出精英高手，在所多有，人家調訓得好，懂得用人，也不是什麽不可見人的方法。”


  猛禽截道，“這不同。”


  鐵手奇道：“不同？

  猛禽說道：“這絕對不一樣。近六年來，一言堂反而有不少高手失了蹤，或得了失心瘋，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一旦有高手出現，一定鬧得個腥風血雨，貽禍武林，而且武功也高得離譜，卻橫行虐威不多久，就一定暴斃慘死，這些年來，至少已有六七名‘一言堂’高手，便是如此下場的。”


  鐵手沉吟道：“你是認為……他們有特殊訓練高手的方法，可以使人武功突飛猛進，但卻難以縱控，使人發狂而死？”


  猛禽說道：“若真有這種秘法，不但朱總要有，連蔡相也想有。”


  鐵手狐疑地說道，“真有這種秘法嗎？”


  猛禽點頭說道：“真有，別忘了，神槍會裏有朱總一早派去的臥底，一言堂內也早伏有蔡相遣來的內應，天底下事，有什麽可以瞞得過他們兩人的？他們才是天下最不可一世的人中龍鳳！”


  鐵手一笑道：“知道人家的隱私就是不可一世了？那麽，最不可一世的人說是史官了，他們紀實記事、纂古述今，那才是可監人心的大人物。何況，就算掠奪了一言堂調訓精英的秘法又有何用，連他們也還未控製得住這方法的後果，強取豪奪，到頭來隻怕咎由自取，作法自斃。


  猛禽道：“朱總、蔡相他們，可不管這個。能把手下效命的人功力猛然提高數倍，加上能一種不論什麽活兒，便能使出幾近天下無敵的武功，誰不想要？誰不欲得？是以我便來走一趟關東行！”


  鐵手問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猛禽說道：“因為你跟我取向不同，告訴你無傷大雅。”


  鐵手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幫你？說不定。我反過頭來要搶了你正要搶的東西呢？”


  猛禽沉靜了半晌，終於說道：“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而今要告訴你，我也情非得己，更迫不得已。”


  鐵手看著他說道：“誰能讓‘午夜殺人不留頭’的猛禽刑捕迫不得已？”


  “今晚我跟襲邪交手之後，便知道獨身在此，隻怕難以成事。”猛禽喉裏發出一種類近野獸遇敵般的濃濁的胡吼：“我要跟你合作，與你聯手，我們合則兩得其利，分則兩受其害！形勢非常明顯，不必置疑，你隻有跟我站在同一陣線，才能成事！”


  鐵手搖頭說道：“我來是來辦搖紅姑娘被擄這件事的，現在還要找出殺小紅的凶手來。”


  猛禽說道：“我知道，但那並不相違背。”


  鐵手說道：“我隻要救人追凶，並沒意思要為蔡京、朱總私人跑腿。何況.……”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要是‘神槍會’乃以光明正大的手法研創槍法，兵器，而‘一言堂’若又以你情我願的方式栽培子弟精英，那就跟我無涉了，我無意要幹擾他們的運作。”


  猛禽說道：“你是名震天下的名捕，且看目下的神槍會格局，它像是沒有並吞天下、冠絕武林的野心嗎？你也見過孫疆的為人，他會像是用光明磊落手法任事的人嗎？”他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取得這秘法和秘技在動力便能夠突飛猛進，以你我之武功基礎，實不近乎天下無敵？我們奪得這些瑰寶，不一定要獻給蔡宰相和朱刑總，我們大可自得其利啊，利用他們的情報，壯大我們自己的實力，雄霸天下，何樂而不為之哉？你我何不合作呢！我們聯手，豈止不可一世，還可無敵於天下！”


  鐵手聽了，也就明白了。他終於明白猛禽的意思了。人待他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待人以誠，他也待之以誠。


  “我從沒意思，也無興趣要雄霸天下。”鐵手濃厚的微笑道：“我聽到天下無敵四個字就怕，我隻願活得開開心心，快快活活，並為老百姓們辦些好事，為同眾作些奉獻，做人止於一世，本就不可以不可一世，其實又何必不可一世！來生當豬當狗，做雞做鴨，尚未得悉呢！你是宰相，不一樣是人，也有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一個平民百姓，也都是人，同樣，有父母兄弟、悲歡離合。你有覬覦‘神槍會’的秘密武器和‘一言堂’的訓練高手秘法的野心我可沒有這個雄心。”


  猛禽似乎沒料到鐵手會這樣回答他。


  樂丹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鐵手，練武之人，又有哪個不想武功越高越好，不然為何要積極練武？

  猛禽像負隅頑抗似的低聲咆哮道：“可是……我拿你當朋友，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鐵手的目光卻柔和友善，說道：“是的，你告訴了我，所以，隻要你不殺人，不傷人，我決不會去阻撓你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