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0、花名
而今這森冷的“禽獸”就作了以下的推斷,“這些小東西還沒餓死,還活得好好的,那到底是誰在養著它們的?”
孫搖紅走了,誰在養它們?斷斷不會是孫疆,誰都看得出他隻會吃掉這些東西而絕不會去奉養它們,誰可以不必通過孫疆便可把這些小生命全部養了起來?
在此時此境,這必定是“一言堂”裏說得了話的人!
鐵手不禁在心裏暗喊一聲:佩服。難怪是朱刑總的好幫手,這劉捕頭的確看得細、看得銳、看得留心!
襲邪的回答很簡單,是一個字,“我。”
然後他又介紹孫搖紅在院子裏所種的花,他的記憶力想必很好,盡管園圃裏的花名全四十八種,但他仍一一深記,很有感情的去說那花的名字:“這是‘落寇花’,這是‘醉伴月’、這是一無敵、兩心知、三小韻、四大名捕……”
鐵手笑了起來說道:“四大名捕?”
襲邪淡淡地說道:“也許搖紅姑娘是聽過你們四位的事跡,所以才特別取這名字為念。可這些花也真的也隻開一朵、兩朵。三朵、或四朵並開。”
然後他又介紹其他花種:“……五桃花、六人幫、七大寇,八大刀王、九大鬼、十全大補……還有‘一視同仁’
鐵手為之大開眼界,說道:“……這……這都是花名?”
襲邪嘴角有一絲難能可貴的微笑,說道:“當然,也有普遍些的,例如王蘭花,月桂花,天竺蘭、兩瘦菊,東肥菊、靖蜒芍藥、雞冠花,風車花……”
鐵手卻站定了腳步,認真的問道:“那麽,這一大叢一大叢的卻叫什麽花?怎麽給腳踏到這個地步?”
那的確是一大叢的花,花幾已落盡,葉也落了不少,露出光禿的枝椏,幹花枯葉,滿地都是。然而,隻剩下的兒朵盛開的花尤自豔紅嬌麗著,風一吹來,花搖顫紅,雖為牧甚少,但也美得教人不可逼視。
襲邪的臉肌略搐了搐,道:“許是一場風雨吧……這叫‘滿山紅’是搖紅姑娘心愛的花,她親手自嶺南移植過來的品種。”
鐵手道:”如果是狂風暴雨,那隻會擁花落葉,一視同仁,但而今隻靠走道的那一片‘滿山紅’是花調葉盡,餘皆無蓋——”
他邊說邊俯身拾起一朵落花,這種花可能因生命極強之故,居然猶未枯盡,未枯幹的那幾瓣經寒風一吹,在鐵手指間兀自顫紅不已,像一隻欲殘未殆的蝶。
鐵手我見猶憐的說:“若說是風雨摧打,也不致拔斷椏削吧,你看,這當風口的幾株,反而得保完整,而且花還開著呢。”
他抬起一片葉子,遞至眼前,不但讓自己看個清楚,也示予襲邪一個“證據”:
“這葉子切口齊整利落,想必是利器削落的。”
襲邪道:“這兒是什麽地方,鐵捕頭不會忘了吧?”
鐵手一笑,蕭蕭數數的放下葉子,拍拍手中的泥塵,笑道:“山東神槍會的‘一言堂’,你是襲邪襲大總管。”
襲邪道,“既是‘一言堂’,那麽,昔有人在這兒練槍習劍、動武磋切,也不是件什麽不尋常的事吧。既是要練武習技,那麽,削斷推落了一些自己院子裏的花木,更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了。”
“當然不稀奇,還正常得很,”鐵手陪笑,卻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練功演武,難免削花切葉,可是這兒的一棵樹……”
他笑著說,但眼裏卻全無笑意,“這大概是棵榕樹吧?
大概有幾十年的樹齡了吧?應該不是搖紅小姐手植的了肥?……怎麽它的樹身劍痕交錯縱橫,是誰刻得那麽深,刻礙那麽用力,還刀刀見血……”
他用手指試從那些一道道如的溝痕摸下去,再細看指上的苔痕,又湊近臉去凝視刻痕,道“哦,這是刀痕,不是劍砍的。這些痕印倒是近幾年才斬上去的,而且時日都不相同……大概是每幾個月就砍上一、兩刀吧——卻不知是誰砍的?”
襲邪臉色有點發青,但回答卻很定:“我也不知道。我不常來這兒。”
猛禽立即問了一句:“為什麽?”
襲邪笑了一笑,淡淡地道:“搖紅小姐的閨閣,如無必要,我們這等下人還是不常來的好。”
鐵手悠然道:“這兒是搖紅姑娘的住處,自然應該有婢仆服侍吧?”
襲邪道:“有。”
鐵手道:“我想見見他們。”
襲邪斬釘截鐵的道:“好。”
但在鐵手以為他正要召喚婢仆下人前來之際,突然反問:“鐵捕頭,卻不知你是在追查我們一言堂的可疑之處?還是追救搖紅小姐?抑或是追殺鐵鏽呢?”
鐵手好暇以整的道:“襲總管何有此問?”
襲邪斜斜的掀了掀唇,算是一笑:“我要召大家前來供鐵捕頭,劉都頭問話,那是無妨,但我總得要向山君報個原由。現在看來,二位對在一言堂裏的人,要比已逃離一言堂的殺人者或受害人更感興趣——這做法倒引起小的好奇:到底二位是來幫我們的?還是來查我們的呢?”
鐵手哈哈笑道:”襲兄誤會了。我們要弄清楚來龍去脈,才方便著手營救。——這兒不是搖紅姑娘的住處嗎”
襲邪道:“是。”
鐵手平和的道:“不是聽說搖紅姑娘就在‘絆紅軒’遭挾持的嗎?”
襲邪道:“是。”
鐵手道:“所以我們要先來這兒了解環境,而且,還得要請教當時在場的人,才可以有個了然的案情可以掌握——我們知道得愈詳細,就是準備功夫愈足,救人就愈有把握……說來,那‘山梟’鐵鏽可是在這兒脅擄搖紅姑娘的?”
襲邪答:“不是。是在‘飛紅居’內,那是搖紅姑娘的閨房。”
鐵手問:“你們可有跟他動手。”
襲邪答:“他挾持了小姐,我們都不敢動手,反而給他殺了幾人。”
鐵手再問:“幾人?”
襲邪說道:“十五人。”
鐵手說道:“山嫋殺性確也真烈——你是說:他們沒在花園、院子裏動手?”
襲邪忽然完全明白鐵手拐了個大彎子到底問的是什麽了;他這次沒作答,隻沉著臉沉著氣沉著聲點了點頭,反問:“你還有什麽要問的?”語音十分之冷。
“對了。”鐵手帶笑著指向那棵傷痕累累的榕樹,隨意的問,“這棵千瘡百孔的樹,搖紅小姐又稱它做什麽?”
“紫微。”襲邪說道。
鐵手和猛禽都很意外。
樂丹也看了一眼那樹,笑著說道:“那應該是憎恨才對。”
這麽深的刀痕。這麽深心的恨!叫憎恨確實貼切。
鐵手點了點頭,看著樂丹說道:“英雄所見略同。”
樂丹衝著鐵手笑了笑,說道:“我可不是什麽英雄。”
鐵手說道:“那至少也是個大俠。”
樂丹說道:“你這是拍我馬屁嗎?”
“句句真心。”鐵手看著樂丹說道。
猛禽說道:“我們不是在說紫薇嗎?怎麽拍起了馬屁。”
鐵手忽然問了襲邪一件看來毫不相千的問題:“據我所知,襲兄在‘神槍會’嶄露頭角,還是近七八年間的事吧?”
襲邪不置可否的說道:“我起步得晚,相長得老,出道卻遲。”
鐵手笑說道:“客氣了。你初是潛龍待飛,後已見龍在田,今是龍飛於天,可見來日定必龍飛九天。”
襲邪說道:“我一早已亢龍有悔了。”
猛禽在旁忽冷哼一聲,用左手拿住右手臂骨,說道:“肉好酸。”
但鐵手仍把話說了下去,說道:“既然襲兄在七八年前已出類拔萃,而在三四年前終於成為‘一言堂’除‘山君’孫疆之外的第一號人物,那麽,一定聽說過公孫揚眉這個人吧?”
襲邪臉色一變,眼珠一轉,正待說話。鐵手已經接著說道:“四五年前,公孫揚眉是‘一言堂’裏第二把交椅人物,在東北一帶,名震退還,就算在‘神槍會’裏,也給視為日後必晉升為決策大局‘一貫堂’中的接班精英。”然後他看向襲邪,繼續問道:“可是,公孫揚眉在三年前,卻突然完全銷聲匿跡,沒了影蹤,卻不知他仍在一言堂裏?還是神槍會中?活著?還是死了?人在關東,還是入關去了?”
襲邪似給問得有點啞口無言,忽然反問:”你是來追救搖紅小姐的?還是來追查公孫揚眉的下落的?”
鐵手一字一句的說道:“公孫揚眉是一位人才。由於他是人才,所以當年‘神槍會’常派他入關赴京,我因而會過三次麵,還交過一次手。所以他也算是我的朋友。”
襲邪說道:“槍會裏有的是人才。”
鐵手說道:“但神槍會裏我的朋友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