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如意苑她去過吧?
捕頭王憤怒的說道:“狗仗人勢,什麽東西,連提刑司的人都敢擋駕,眼裏還有沒有王法威嚴……”
宋慈示意他住口退至一旁。
此時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陪同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從苑內走出門外。
那女子正是瓦舍裏演雜劇的女旦小桃紅,她走下台階時眼角瞥見一側處境尷尬的宋慈與捕頭王,略一怔又急忙把目光移開,匆匆下了台階往近處的一頂等候著的桃紅色小轎走去。
捕頭王看到小桃紅,急忙拉扯宋慈衣袖,說道:“大人你看,這女戲子怎麽也會在這兒呢?”
宋慈望著那豔妝女子麵帶異色卻不做聲。
小桃紅欲進轎時目光朝某店鋪那邊望去,似有所察即低頭鑽進轎內,轎子隨即匆匆離去。
不遠處一家小吃店內有一張熟悉的麵孔,正是那位刑部下級官員竹如海。
那人原是慢條斯理地坐著吃著東西的,此時便急起往外衝出,店家趕上來催要錢,他隨手掏了一把銅錢往店家手上一拍頭也不回地去了。
此時轎子已抬出一段路,竹如海趕了十幾步眼見趕不上,看到路邊有趕腳的毛驢車,即招手坐上毛驢車急著往前趕。
這一情景讓宋慈看在眼裏。
天色已黑,提刑司後廳亮著燈火,一塊門板上擺放著從西郊山林中發現的那副白骨,一側擺著另兩件物品,一隻軟底紅繡鞋和一支銀簪。
宋慈手執油燈上上下下地照看著,其身後站著捕頭王神情遠不如宋慈那麽專注認真有點心不在焉。
宋慈看過白骨又拿起那隻軟底繡鞋和一支銀簪看了又看久久未語。
捕頭王終於忍不住說道:“大人,你把這副骨頭架子、繡花鞋和銀簪拿起放下看了小半天了,到底想出什麽門道沒有?天黑很久了,你肚裏就沒覺得有點餓嗎?我可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宋慈才想起吃飯這檔事,看了看窗外說道:“唔?天已黑啦?好久了嗎?你還沒吃晚飯?”
捕頭王哭笑不得說道:“我沒吃你也沒吃呀!大人,你可真行,遇上案子吃沒吃飯也記不得啦?”
英姑走進來見狀即笑道:“真讓夫人猜著了,一查案子便不回府了,捕頭王你又在發怨言了吧?看我給你們帶吃的來了。”
捕頭王喜上眉梢,說道:“好好,有吃的就行,熬夜熬得再晚我也不怕。”接過英姑手中的食籃急忙翻找吃食。
英姑招呼宋慈說道:“大人你肚子就不餓嗎?快去吃吧。一會兒我再跟你說一件好事……”
誰知宋慈的思緒還在手中的繡花鞋和銀簪上對英姑所言如同沒聽見一樣。
英姑愣在那兒無奈地一笑。
對著繡花鞋的宋慈忽有所悟忙招呼英姑,說道:“哎,英姑你說這鞋是不是與常人所穿的鞋不一樣?還有這支銀簪也比尋常的尺寸大些呢。”
英姑仔細看了繡花鞋與銀簪語氣不太肯定的說道:“這……不像是一般女子所用之物,這銀簪好像比一般女人用的要長一些也粗些,這鞋底這麽薄這麽軟若是日常穿走不了多久會磨破底的……”
宋慈眼睛一亮站起來說道:“對了,這鞋該是那種人才穿的!”他手捏繡鞋與銀簪徑自往外走去。
正在吃東西的捕頭王見狀放下碗追出門外喊:“喂,大人這麽晚了你還去哪兒?”
英姑笑望著宋慈的背影並不阻攔。
天黑以後北瓦舍一帶便熱鬧起來,大大小小的瓦舍內燈光通明喧鬧起伏各處勾欄進行種種表演遊玩觀看者很多,演雜劇的勾欄上一個旦角正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曲兒這是柳青,看上去她的麵相與演技比小桃紅略差些。
宋慈和樂丹站在勾欄近處,宋慈雙手扶著木製台板兩眼直勾勾地望著旦角走台步不停移動的兩腳,旦角腳上穿著繡鞋在台上輕盈地移動,蓮步走來走去無聲且優美……
宋慈不由得微微點頭似有所悟。
樂丹看著宋慈說道:“看來你又猜到了。”
宋慈翻了個白眼,說道:“什麽猜到的,明明是我心細,看出來的。”
“隨你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樂丹笑著喝了口酒。
一個女人聲音在他們身邊響起:“怎麽這位客官是喜歡看她走台步,還是喜歡她腳上這雙繡鞋?”
宋慈轉身見是錦玉班的女班主薑氏臉上的笑意有些愛美(和諧詞)。
女班主也認出這發呆的男客是宋慈,不免有點驚異了,說道:“哎呀,原來是宋大人,失禮失禮了。”
宋慈反問道:“你以為我喜歡什麽?”
女班主打著哈哈說道:“男人們各有各的喜好,你宋大人的心思我一個女人哪裏猜得透?”
宋慈說道:“那好,我實話告訴你吧,我看上女旦腳上這雙繡鞋了,想討得一雙好好欣賞一回,班主不會感到為難吧?”
女班主臉上弄出笑意:“宋大人果然有此特別喜好,行啊,別的拿不出,錦玉班裏找一雙女旦的繡鞋還是不難辦的,宋大人等著我,這就給你拿一雙來。”即向後台走去。
樂丹看著宋慈說道:“還會用美男計了。”
宋慈笑著說道:“辦案要靈活多變,不能死腦筋,太古板的人也當不得提刑官。”
女班主一會兒便拿著一隻繡鞋出來,可這時她臉上沒了笑意而是有幾分疑惑了,她看見宋慈手上也拿著一隻繡鞋與她手中的繡鞋十分相似隻是有些舊了。
“宋大人,你……你的繡鞋哪裏來的?”女班主問道。
宋慈笑著說道:“你想我這鞋會是從哪裏來的呢?”
女班主狐疑不解,試探地問道:“宋大人,莫非你與哪個漂亮戲子……私下裏相好,她送給你這雙繡鞋?不會吧?”
宋慈湊近女班主輕聲說道:“如此你想她會是誰呢?若是一年以前這個女戲子又突然消失的話……”
女班主猝然變色身子轉過去似有些顫抖沒出聲。
宋慈忽然又將一支銀簪遞到這女人麵前,令她又是一驚一乍,尚有幾分姿色的臉變得煞白。
女班主驚恐地望著宋慈,說道:“你怎麽……會有她的這兩樣東西?”
宋慈緊問道:“她?她是誰?”
女班主縮著身子不敢應聲,目光畏懼避開宋慈的逼視。
宋慈用犀利的目光逼住女班主的眼睛,說道:“你為什麽不說?莫非是你下的毒手,因某種原因殺害無辜拋屍山野?”
女班主慌亂不迭說道:“不不……宋大人,我如今雖做個班主,可從前也是做戲子出身,曉得做這一行的苦處,我怎能無緣無故要害死綠腰……一個賣藝為生的江湖女子?”
宋慈提高聲音說道:“哦?她名叫綠腰是個戲子?是你錦玉班的戲子吧?”
女班主急忙辯白道:“是……可不是我……她的死跟我實在是沒關係啊!去年好像是清明過後沒幾天,一天晚上輪著綠腰要上場時我才發覺她沒來,不知什麽時候她就離開錦玉班,離開瓦舍了……以後再沒在臨安城露麵。”
宋慈冷冷的說道:“是嗎?戲班裏的女主角突然離去你居然不在乎,也不去尋找也不報官?這樣的說法能讓人信服嗎?”
女班主苦著臉說道:“宋大人,你不知道戲子們走江湖闖碼頭有幾個能在一個戲班裏老老實實呆上幾年的?那些有姿色有才技的女旦,她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一會兒投靠這個戲班,一會兒又去那個瓦舍,誰管得了?再說,這些漂亮女戲子有誰願意在瓦舍這種下九流之處賣唱到老?一旦有當官的有錢的看上了她們,可樂意跟著去享福呢。”
宋慈質問道:“所以你以為綠腰是跟當官的或有錢人走了,投入他們的懷中,去大宅院當小妾享福去了?可她卻含冤屈死在深山老林中,一年多過去成了,一堆白骨沒人知曉她的冤屈,沒人查訪她的下落,這是不是太可憐太冤屈了?”
女班主也動了情,不禁落下淚來說道:“她果真死了麽?這……唉,綠腰戲唱得很好,長得也很俊俏,年輕輕的就這樣死在深山冷穀……太可惜太可憐了!”
宋慈提示道:“你想想,那時有些什麽官員或是有錢人常來看戲或拉她去某處唱戲?你不會不記得吧?”
女班主臉上皮肉一顫支吾著說道:“這個……一年多過去我不大記得起來了。宋大人請原諒。”
“哦?忘了?”宋慈突然發問道:“如意苑她去過吧?”
女班主身子一顫說道:“如意苑……恐怕去過,呃,我記不清楚了,對不起我得去台前招呼一下。”說罷即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