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你不能白白去送死
曹母怔了一下,說道:“誰呀?”
玉娘去開門,曹母卻趕緊把堂屋門又關上了。
玉娘把門一開驚住了,說道:“啊?你們是……”
門口站著宋慈和英姑。
宋慈看著玉娘說道:“太平縣曾指控過你通女幹謀命,可不知何故僅把曹墨斷為凶手,卻對你開了大恩,至今尚有人對此說長道短,以你今日之舉難道就不怕再惹嫌疑授人以柄?”
曹母怒道:“是何方野鬼在此放屁臭不可聞!”
宋慈慢步走到曹母床前好言說道:“老媽媽在下宋慈。”
曹母冷冷地說道:“有何貴幹?”
宋慈說道:“聽說老人家貴體欠安,特來看望看望。”
“隻怕老婆子消受不起!”曹母冷冷的說道。
玉娘不敢相信似的,說道:“你……你真的就是人稱包公再世的宋提刑嗎?”
曹母說道:“玉娘,你別錯把金麵貼鬼臉,天下隻有一個包青天,那是前朝的清官早作了古啦!”
宋慈說道:“宋某當然不敢和前朝的包青天相比,不過明知有人受冤將要白白丟了性命宋某卻也不敢不管!”
曹母和玉娘互相看看不知該信還是不該信。
宋慈忽然看到玉娘的銀袋子上繡著王四的名字,不禁眼光一亮但沒動聲色。
英姑上前說道:“宋大人為了你兒子的冤情腸子都快急斷了,你們還冷言冷語,你們也太不通人情了吧!”
玉娘突然跪倒在宋慈麵前聲淚俱下地叫道:“宋大人冤枉啊!小女子有實情相告——”
情景再現:那日,縣衙大堂上,猛聽一聲虎狼般的吼叫:“帶玉娘上堂——”
玉娘戴著刑具被推上堂來,她哆哆嗦嗦地往堂上看去,隻見兩旁衙役如狼似虎,堂上吳知縣貌若閻王,再往側麵一看四名光膀子大漢架著一個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呻吟不止的男子,她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高堂上的吳淼水一聲猛喝:“跪下!”
玉娘與其說是跪下倒不如說是被嚇得癱倒在地了。
吳淼水大聲問道:“堂下民女你身邊那位是誰你可認識?”
玉娘細細辨認終於看清那人,說道:“我曾見過他一麵但並不認識。”
做筆錄的唐書吏忍不住喝道:“既承認見過他,又說不認識,話有破綻分明有內情!”
吳淼水白了唐書吏一眼唐書吏識趣地坐了下來。
玉娘說道:“大人說什麽民女不懂。”
吳淼水喝道:“大膽,不許你在本縣麵前耍刁!”
玉娘說道:“大人,民女不敢,不知民女所犯何罪?”
“所犯何罪?嗬嗬,你當真不知,還是在裝傻,像你這樣的美人坯子,生來就是個招蜂引蝶的禍胎!”
那邊曹墨突然大笑起來說道:“如此荒唐的縣官真是聞所未聞。”
吳淼水咆哮道:“與我掌他的嘴!”
“啪啪啪”幾個大嘴巴,曹墨的嘴角頓時流下血來。
玉娘說道:“大人,容貌原是父母天生,大人以貌取人確是不該啊。”
吳淼水吼道:“照樣掌嘴!”
玉娘被打得一聲聲慘叫,嘴鼻出血血和著淚一起流了下來。
吳淼水冷笑道:“單憑你們二人在這公堂之上還敢一幫一唱,配合默契,這通女幹害命豈不更順理成章了嗎!”
唐書吏頻頻點頭說道:“有理有理!”同時錄於堂簿。
玉娘大叫著:“大人我和他隻在大街上匆匆見過一麵,怎麽會通女幹害命?大人明鑒呀!”
吳淼水說道:“你不承認?就在你丈夫被害前日,他曾揚言要殺了你丈夫,娶你為妻難道這不是和你一同謀劃的嗎?”
玉娘把驚疑的目光投向曹墨。
曹墨點點頭說道:“不錯我是說過這話,可那是一句戲言與這位娘子無關!”
吳淼水冷笑道:“戲言?可不幸的是你的戲言果然成真了。”
曹墨苦笑道:“那就是我曹某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玉娘說道:“這天下哪有殺人者先告知與人的道理?大人這位相公說的想必真是一句戲言呢。”
曹墨又放聲大笑道:“堂堂知縣七品大人還不如一位婦人有見識,好笑好笑啊!”
吳淼水吼道:“住口!”
曹墨指著吳淼水怒罵道:“你狗眼不識人事,簡直就是個狗官!”
吳淼水暴跳如雷喝道:“打斷他的手!”
一根刑棍高高舉起狠狠打下。
曹墨一聲慘呼手臂頓折!
玉娘嚇得昏死過去,隨即一盆涼水又將她潑醒過來。
吳淼水湊近玉娘,冷笑著說道:“怎麽樣?你還是招了吧,免得像他那樣受皮肉之苦,你看看這細皮嫩肉,可不比他男人的骨頭硬啊。”
玉娘哭泣道:“民女真的沒有和誰通女幹害命,民女冤枉呀。”
吳淼水呼地站起,幹幹脆脆地一個字:“夾!”
夾具一拉玉娘手指登時被夾得血流如注,一聲慘叫又昏死過去……
吳淼水大發感慨:“這天下作奸犯科的,怎麽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呀?做都做了還怕戴罪?其實你們如何通女幹又如何謀命,本縣看得一清二楚,可你們偏偏死不認賬,難道這大刑是那麽好受的嗎?今天暫且退堂明天接著審!”說罷搖著頭走進後堂去了。
牢房內一盞獄燈昏黃如豆。
玉娘縮在牢房一角半天沒有動靜,隻有淚水無聲無息地從眼眶流下,她忽然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她哭著哭著忽聽旁邊有男子的呻吟聲,一驚之下止了哭,循著那呻吟聲看去。
微弱的獄燈下她見那痛苦呻吟的男人與她隻相隔一道木柵。
黑暗中的男子忽然聲音微弱地叫著她的名字:“玉娘。”
玉娘認出來了他就是被打得死去活來的曹墨。
玉娘驚訝的說道:“是你?”
曹墨輕聲說道:“你不會信了那狗官的話吧?”
玉娘一時沒聽懂。
曹墨問道:“你相信是我殺了你丈夫嗎?”
玉娘默然不語。
曹墨接著說道:“不是!我曹墨再怎麽不成大器,也是個書香門第出生的讀書人,這一輩子連雞都不敢殺,何言殺人?那狗官說是我殺了你丈夫實在是過譽了!”曹墨苦笑一下,忽然掙紮起來,麵對玉娘噗通一聲跪下,說道:“可我曹墨真是該死啊!我雖然沒有殺人,但從我這張臭嘴裏卻放過殺了你丈夫的屁話,我當時不過是一句戲言,可就是這麽一句戲言卻惹上了殺身之禍,還害你受了牽連,我真該死該死啊!”
玉娘忙說道:“別……你快別這麽說了,既然人不是你殺的,你這不也受冤,不也吃苦了嗎?”
曹墨說道:“我戲言惹禍是報應,可連累你背上個謀殺親夫的惡名,我心裏……”
玉娘勸道:“事到如今你再自責也無濟於事了,不如忍著點,我想是黑是白總會弄清楚的。”
曹墨激動起來說道:“那姓吳的狗官要是認得出什麽是黑,什麽是白,你我會受那麽大的冤嗎?隻要此公還戴著烏紗,黑白就永遠顛倒!”
玉娘哀哀地說道:“你我素不相識卻要背上個通女幹殺人的惡名天理何在呀?”說罷痛心地哭著。
曹墨說道:“玉娘,我已經想過了,遇上這麽個狗官也算是你我命中注定的劫數,我想與其你我同受冤屈,不如讓我一人承擔了,明日過堂就讓我一人把謀殺你丈夫的罪名承擔下來吧。”
玉娘微微一愣,說道:“可是……可是你明明沒有殺人呀。”
曹墨說道:“一個官字兩張口,那狗官說我殺的,就一定是我殺的,這叫什麽,這叫覆盆之冤不見天日啊。”
玉娘勸道:“既然你沒有殺人,還是咬牙挺著,不可平白無辜地去認一個死罪。”
曹墨說道:“隻有這樣,隻有我一人把罪名承擔下來,那狗官才會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才有出頭之日,否則要被砍下腦袋的不光是我還有你,你懂了嗎?”
玉娘不敢置信的說道:“難道他一個堂堂朝廷命官就那麽草菅人命嗎?”
“我已經被打得身殘人廢了,死不足惜,隻是家中老母老而無靠,讓我放心不下呀……”曹墨說完嗚嗚地哭起來了。
玉娘急切地說道:“不,曹大哥,你不能承擔這個罪名,你不能白白去送死呀。”
曹墨歎息道:“玉娘,我出此下策並不完全是為了解救你,你想我一介書生從小受母親溺愛,就是連一手指都沒打過我,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酷刑拷打呀?我再不承認早晚會被活活打死的呀,我實在是受不住了呀,與其被活活打死,倒不如一刀來得幹脆,玉娘,你我素昧平生,同遭此難也算有緣,隻求你以後能照顧我那可憐的老娘,曹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你的。”他掙紮著向玉娘下跪……
玉娘痛哭道:“曹大哥……”忽然傳來一陣急匆匆遠去的腳步聲……
說完這段痛苦經曆玉娘的臉上已掛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