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9 青麵獸
“進來。”李雲龍對著門外說道。
樂丹推門走了進來,看著李雲龍說道:“團長,最近我們尖刀小隊練槍消耗很大,子彈幾乎耗光了,而且也許久沒有出去活動了,骨頭都要生鏽了。。。”
李雲龍眯著眼睛說道:“所以你想幹嘛?”
樂丹笑著說道:“搞事情。”
大地上覆滿了白雪,幹燥而堅硬,刺骨的寒風仿佛把人的腦子都凍結了,連思維都凝固了。路邊幾棵孤零零的槐樹在嚴寒的侵襲下,時而可以聽到樹枝的折裂聲,好像它的肢體在樹皮下碎裂了,偶爾一截粗大的樹枝被寒風刮落到地上,砸在潛伏的戰士們的背上。
一個加強營400多號戰士一動不動地趴在公路兩側的土溝裏。他們身上蓋著事先搞來的枯草,這樣,既能禦寒又能達到隱蔽的效果。
李雲龍看見路邊的草都在微微顫動,他知道這是身穿單衣的戰士們在寒風中被凍得發抖。部隊已經進入潛伏位置三個小時了,李雲龍自己也凍得兩排牙在不停地撞擊,用他自己的話說,聽見這聲跟打機槍似的。他用不連貫的聲音對著被凍得臉色發青的趙剛說:“老……老……趙……看你那……那模樣……像他娘的……青麵獸似……似的……”
病剛好點兒的趙剛知道這下子又該大病一場了。但他堅持要參加戰鬥,不能讓人家看著說知識分子出身的政委是個熊蛋,連凍都扛不住,還當什麽政委?他上牙打下牙地還嘴道:“你……你還他媽……媽的說我……你,你,你那模樣……比我……我也好不到哪……哪裏去,像……像他娘的……掛……掛著霜……霜的冬瓜……”
李雲龍還想還嘴,但嘴動了半天卻一句話說不出來,他隔著單衣摸摸肚皮,發覺手感有些不對,肚皮怎麽硬邦邦的?好像五髒六腑全凍結在一起了,他自嘲地想:穿上鎧甲啦,鬼子的刺刀也捅不進去。
樂丹和尖刀小隊都是麵無表情的潛伏著,他們平日裏的訓練現在終於顯威了,身子連抖都沒有抖一下,就好似鋼鐵鑄成的。
李雲龍看著樂丹和尖刀小隊,對著趙剛說道:“這小子好像塊石頭一般,連尖刀小隊都是,看來你那瞎練的方法確實有用,要不要試著全團推廣。”
趙剛看著李雲龍說道:“他的訓練方法太苛刻了,隻怕不是所有的戰士都能堅持下來,而且團裏的資源緊缺,可能支持不下去,隻能小範圍的推廣。”
李雲龍點頭說道:“我看可以,至少可以搞出一個尖刀大隊來,那就最好了。”
前麵的小山上望哨打出暗號,終於來了,不知有多少人,不管它,反正也是一樣,破釜沉舟了,鬼子來一個小隊要幹,來一個聯隊也得幹,總比凍死強。
日軍的汽車隊出現了,頭車的駕駛棚頂上架著兩挺歪把子機槍。車廂裏滿載著荷槍實彈穿著黃色粗呢麵皮大衣戴著皮帽的日本士兵,滿載士兵的卡車竟有幾十輛……
日軍的卡車開得很慢,先頭車似乎在謹慎地做搜索前進。隨風傳來日軍士兵的歌聲:
朝霞之下任遙望,起伏無比幾山河,吾人精銳軍威壯,盟邦眾庶皆康寧,滿載光榮啊,關東軍……
懂些日語的趙剛臉色倏變,輕聲說道:“這是關東軍軍歌,老李,情況有變,這不是日本駐山西的部隊,是剛調進關的關東軍。兵力有兩個中隊,和咱們的兵力對比差不多是一比一,幹不幹?”
李雲龍注視著開近的車隊,牙一咬發狠道:“狹路相逢勇者勝,幹!敵人把胸脯送到咱們的刺刀尖前,咋能把刺刀縮回來?”
李雲龍一揮手,士兵拉響了預先埋好的地雷。“轟”的一聲,第一輛車被炸得粉碎,汽車的碎片、日軍士兵破碎的肢體紛紛揚揚從天上落下,幾乎全落在潛伏戰士身上。
路邊的枯草在一瞬間被掀開,一排排雪亮的刺刀出現了。部隊潮水般衝上公路,頃刻間,身穿黃色軍裝的人群和身穿灰色軍裝的人群便絞做一團。訓練有素的關東軍士兵在突如其來的打擊前迅速做出反映,他們嗷嗷地嚎叫著從車上紛紛跳下去,嘩嘩地拉槍栓聲響成一片,黃澄澄的子彈從槍膛裏跳出來,迸落在地上,訓練有素而又墨守成規的日本士兵,百忙中也沒有忘了在白刃戰前按《步兵操典》退出子彈。就這麽一眨眼的停頓,有幾十個日軍士兵手腳稍微慢了些,被獨立團的刺刀捅個透心涼。
這是場硬碰硬的肉搏戰。雙方殺紅了眼,刺刀相交的鏗鏘聲,槍托擊中肉體發出的悶響聲,瀕死者的慘叫聲,殺得性起的吼聲響成一片……
兩架日軍的“零式”戰鬥機超低空掠過,日軍駕駛員發現,下麵的公路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絞在一起,灰色和黃色相雜其間。飛行員緊按機槍發射鈕的手鬆開了,飛機一掠而過。
按照戰前團黨委的決定:團長、政委應堅守指揮位置,絕不允許參加白刃戰。這條規定實際上是衝著李雲龍去的,李雲龍也鄭重表了態,堅決遵守團黨委的決定。可戰鬥一打響,他和警衛員都進入了興奮狀態。
李雲龍三下兩下就把單軍裝脫下來,抄起鬼頭刀赤膊衝上去。團長光了膀子,警衛員自然沒有穿衣服的道理,也把衣服一甩,拎著紅纓槍衝上去。
趙剛製止不及,見李雲龍已衝進敵陣,一時也按捺不住,和他的警衛員小張一齊拎著駁殼槍衝出去。
樂丹和尖刀小隊的威力在白刃戰中就發出了巨大的威力,樂丹和尖刀小隊就像是一把真的尖刀,直接撕開了日軍的防線,將日軍切割成幾個方陣,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
尖刀小隊和人民子弟兵在樂丹神勇的帶動下,氣勢如虹,殺得日軍節節敗退,本來艱苦無比的白刃戰竟然變成了順風戰,戰鬥呈現一麵倒的局勢,實在是樂丹這個BUG的存在,一刀下去至少帶走一個日本兵,有的時候甚至是兩個,一把鬼頭刀真的成了砍小鬼子腦袋的大刀,刀光霍霍,人頭紛飛,不過幾分鍾便被樂丹一人秒殺了上百的日軍。
其餘的日軍和人民子弟兵展開好一場混戰,軍人的意誌、勇氣和戰鬥技巧的完美結合。八路軍115師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師長,未來的元帥曾得出結論:敢於刺刀見紅的部隊才是過硬的部隊。
身穿單薄夏裝、頂著刺骨寒風的獨立團一營,以破釜沉舟的決死精神麵對強敵,在和對手兵力相等的情況下率先發起攻擊進行了一場慘烈的白刃戰,這在當時的中日戰場上也實為罕見。
李雲龍的第一個對手是個日本軍曹,他不像別的日本兵一樣嘴裏呀呀地叫個沒完,而是一聲不吭,端著刺刀以逸待勞,對身旁慘烈的格鬥視若無睹,隻是用雙陰沉沉的眼睛死死盯著李雲龍。兩人對視著兜了幾個圈子。也許日本軍曹在琢磨,為什麽對手擺出一個奇怪的姿態。
李雲龍雙手握刀,刀身下垂到左腿前,刀背對著敵人,而刀鋒卻向著自己,幾乎貼近了左腿。日本軍曹怎麽也想象不出以這種姿勢迎敵有什麽奧妙,他不耐煩了,呀的一聲傾其全力向李雲龍左肋來個突刺,李雲龍身形未動,手中的刀迅速上揚“哢嚓”一聲,沉重的刀背磕開了日本軍曹手中的步槍,一個念頭在軍曹腦子裏倏然閃過:壞了,他一個動作完成了兩個目的,在揚刀磕開步槍的同時,刀鋒已經到位……他來不及多想,李雲龍的刀鋒從右至左,從上而下斜著掄出了一個180的殺傷半徑。軍曹的身子飛出兩米開外,還怒視著李雲龍呢。李雲龍咧開嘴樂了,這宋哲元29軍的大刀隊不愧是玩兒刀的行家,真是越厲害的刀術往往越簡單。這招刀術是曾在29軍大刀隊幹過的二連連長張大彪的絕活兒,李雲龍也學會了,這招確實厲害。
少林寺出身的魏和尚,一點都不是吃素的,隻顧自己殺得痛快,他的紅纓槍經過他改裝,紅纓穗足有二尺多長,槍杆是直徑兩公分的白蠟杆。這類極具古典風格的兵器在中國傳統武術中具有槍和棍的雙重功能,在精通中國武術的和尚手裏,這種兵器所發揮出的殺傷力是日本兵手中裝著刺刀的三八式步槍沒法比的。
崇尚冷兵器的日本軍人的眼光都很敏銳,和尚一出場就捅穿了兩個日本兵。他們馬上發現這個對手不一般,頓時上來五個日本兵圍住他。五把刺刀走馬燈似的不停地突刺,根本不容他緩緩手,他猛地仰麵朝天栽倒,日本兵們還沒有醒過味來,和尚手中的槍杆呼嘯著貼地一個360掃膛棍,五個日本兵慘叫著栽倒。白蠟杆的力道之大,五個日本兵的踝骨全被掃斷,圈外的日本兵大驚失色,紛紛圍攏過來,和尚一槍刺入一個躺倒的日本兵胸部,身子借力來個撐杆跳,騰空而起,右腳已踢中一個日本兵的喉嚨,腳上的暗器劃斷了日本兵的頸動脈,鮮血隨著壓力噴起半尺多高,而槍尖借體重把另一個日本兵釘在地上,三個日本兵再不敢輕舉妄動,背靠背擺出三角陣以求自保。和尚手中槍杆一抖,兩尺多長的紅纓穗如鐵拂塵一樣掃中麵對他的兩個日本兵的眼睛。槍尖又一抖,從兩個腦袋之間穿過刺入背對著他的日本兵後腦,和尚正要收拾剩下的兩個,就聽見“啪,啪”兩聲槍響,兩個日本兵應聲栽倒,他回頭一看,見趙剛正揚著槍口吹氣呢,和尚不滿地說:“政委,省點兒子彈行不?要拚刺刀就別開槍,你看人家鬼子多懂規矩,子彈都退了,別讓鬼子笑話咱八路軍不講規矩呀。”
趙剛“叭,叭”又是兩槍打倒兩個日本兵,嘴裏說道:“廢話,哪兒這麽多規矩?隻要能消滅敵人就行。”
和尚拎著紅纓槍向格鬥激烈的地方竄過去,嘴裏低聲挖苦道:“政委槍法不賴,兩三米內彈無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