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4 白衣人
胡鐵花爬不起來了,笑道:“奇怪,今天怎地有些不對勁?”
那武士眼睛亮了,說道:“胡爺可知道是為了什麽?”
胡鐵花大笑道:“隻怕是被太陽曬昏了。”
那武士說道:“不對不對。”
胡鐵花斜著頭想了想,說道:“也許是這兩天太累。”
那武士說道:“也不對。”
胡鐵花瞪眼說道:“你隻知道不對?你知道個屁!”
那武士大笑道:“我當然知道,隻因就是我親手在這酒裏下藥的。”
胡鐵花怔了怔,說道:“下藥?下什麽藥?”
那武士笑嘻嘻的說道:“咱們龜茲雖是小國,但做皇帝的也和你們一樣,免不了喜歡女人,你們國裏不是有句話是,是什麽寡人好色,是麽?”
胡鐵花說道:“是又怎樣?”
那武士說道:“所以咱們皇宮內院裏,也準備看一種藥,是專門準備對付那些烈女貞婦的,這種酒又香又淡,跟糖水差不了多少,但無論誰吃了,立刻就會全身發軟,再也沒有絲毫力氣。”
胡鐵花說道:“你……你方才給我喝的就……就是?”
那武士笑道:“不錯,在下方才給胡爺喝的就是這種酒,我好不容易才從裏麵偷出來一袋,胡爺和樂爺再嫌少,我也沒法子了。”
胡鐵花怔了怔半晌,忽然大笑道:“我也不是什麽貞婦烈女,你們的老頭子也不會看上我的,為何要用這種酒來對付我,這豈非糟蹋了?”
那武士笑道:“有趣有趣,這話當真有趣極了,一個快要死的人,還能說得出如此有趣的話,倒也難得的很。”
胡鐵花大笑道:“我這是跟那死臭蟲學的,一個人一生下來就哭,活著時笑的機會也不多,臨死時若不大笑幾次,豈非白活了一輩子?”
那武士說道:“胡爺也知道自己快死了麽?”
胡鐵花笑道:“我還知道你們這樣做,隻不過是為了這駱駝上的金銀珠寶,是麽?”
那武士大笑道:“想不到胡爺的頭腦竟忽然變得清醒了,不錯,我們就是為了這個,王爺被人趕了出來,這輩子已算完了,我們可犯不著一輩子跟著他在這種鬼地方受苦,不如弄些財寶,到別的地方去享受下半輩子。”
胡鐵花笑道:“有理有理,但你們難道未想到,這些珠寶是要送給石觀音的,她說不定立刻就要來了,她會讓你們把珠寶拿走麽?”
那武士悠悠說道:“胡爺以為這裏真的就是和石觀音的約會之地?”
胡鐵花一怔問道:“難道不是?”
那武士說道:“西行五十裏,才是和她約會之地,是麽?”
胡鐵花說道:“不錯。”
那武士笑道:“但我們出發時雖是向西而行,走了十裏後,方向就變了,在這大沙漠上,方向隻要差錯一些,就差得很多,這裏離那約會之地,最少也有三五十裏。”
胡鐵花笑道:“難怪你們走了十裏後,就叫我歇下來,原來那時你們就想灌倒我了。”
那武士說道:“但那時胡爺不肯歇下來,我們隻有故意將方向走錯,胡爺以為我們是沙漠上的識途老馬,所以放心跟著我們走,也沒有留意力向,但胡爺也莫難受,在沙漠上很多人都會迷路的。”
胡鐵花笑道:“我一向不認得路,就算走在大路上,我也會迷路的。”
那武士說道:“胡爺下輩子投胎時,最好還是先認認路的好,莫要投錯了胎,投進豬肚子裏,那可就冤枉了。”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說得出如此幽默的話,越想越得意,越想越有趣,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胡鐵花說道:“現在,你們難道就要來宰我?”
那武士笑道:“我們若不殺胡爺,胡爺藥力消失後,一定會來找我們的……這是不得已的事,請胡爺原諒則個。”
胡鐵花笑眯眯說道:“但你們誰敢來動手呢?”
那武士說道:“誰動手都一樣。”
胡鐵花笑道:“你以為我真沒有力氣了麽?莫要來殺我時,反被我殺了。”
三個武士本已向他走了過來,聽了這句話,突然一齊停下腳步,胡鐵花的厲害,他們早已領教過了的。
胡鐵花笑道:“說不定這酒並不如你們想像中那麽厲害,說不定這酒對男人並不如對女人那麽有用,是麽?”
三個武士對望一眼,暗道:不錯,說不定他真的還有些力氣,否則他又怎能笑得如此開心呢?
胡鐵花笑道:“好,現在你們誰敢來動手,就過來吧?”
三個人麵麵相覷,竟真的沒有人敢過來。
胡鐵花大笑道:“依我之見,你們還是帶了這些珠寶快快逃走的好。”
那武士眼珠子一轉,忽然說道:“這人若還有力氣,怎會讓我們將珠寶帶走?”
另一人大喜道:“不錯,他一定是在嚇唬人的。”
第三人大笑道:“你要我動手,我就來動手吧!”他刷的一聲,自腰畔抽出了刀,揚刀向胡鐵花奔去,這柄刀精光耀眼,看來要砍人的腦袋,比切瓜還容易。
胡鐵花雖然遠在笑,已笑得有些勉強,忽然說道:“這些珠寶一個人花的確可以享受一輩子,但三個人分……嘿嘿,你們難道不覺得太少了些麽?”他平生從未做過挑撥離間的事,此刻情急之下,用了這一計,隻望這三人立刻自相殘殺起來。
誰知那武士卻大笑道:“我們縱然想獨吞財寶,也萬萬不會在你們麵前先打殺起來,讓你有機會逃跑的,世上絕沒有這樣的呆子。”
另一人格格笑道:“胡爺的傳奇故事隻怕聽得太多了。”
第三人已狂笑著揮刀直劈過來,說道:“你笑吧,此刻你若還笑得出,我才真佩服你。”他笑聲忽然停頓,一柄刀高高舉起,卻未砍下。
那武士皺眉道:“你發什麽懼,手軟了麽?”
第三人吃吃說道:“船……我看見了一隻船。”
那武士大笑道:“船,這地方那會有船,你眼睛莫非……”他自己笑聲也忽然頓住,眼也發起直來。
另一人已顫聲道:“船……那邊真的有隻船在往這裏走。”
三個人麵上都現出驚懼之色,張口結舌,動彈不得。
胡鐵花眼睛轉過去時,他也被嚇得呆住了。
漫天風沙中,竟真的有艘船駛了過來。
這艘船本是如風疾駛,此刻已漸行漸緩,滿天鷹唳聲中,終於緩緩停了下來,就停在他們麵前。
滿天黃塵漸漸消失,船頭上潮漸現出一條幽靈般的白衣人影,手足麵目,都藏在白袍白巾裏,連眼睛都瞧不見。
三個武士對望一眼,腳步緩緩向後退,三個人麵上俱已汗如雨下,拉起牽駱駝的繩子,就想溜之大吉。
白衣人忽然陰惻惻一笑,說道:“我已到了這裏,你們還想逃麽?”語聲嬌柔,竟是個女子。他眼睛雖被白巾蒙住,但別人的一舉一動竟都瞞不過她,三個武士手腳發抖,剛牽起的繩子又落了下去。
那武士顫聲說道:“你……你究竟是誰?”
白衣人也不理他,緩緩的說道:“我本在奇怪,你們為何沒有如約而來,如今才知道原來是你們三個在搗鬼。”她身子也未見動彈,人已飄飄躍下船頭,厲聲說道:“但已屬我之物,就憑你們也想染指麽?”
那武士已被她這驚人的輕功駭呆了,過了半晌,訥訥說道:“小人倒並沒有……沒有歹意。”
白衣人冷冷一笑,說道:“觀音菩薩自有千手千眼,你們還想瞞得過我?”
胡鐵花忍不住長歎道:“石觀音,石觀音,想不到我終於見到你了,隻是我竟在這種情況下和你見麵,實在是氣得很。”
白衣人說道:“如此情況又如何?難道你還想和我一較高下不成?”
胡鐵花說道:“不錯,我的確很有這意思。”
白衣人冷笑道:“你隻怕還差得遠哩……連這樣的奴才都能令你上當,鼎鼎大名的胡鐵花真令我失望得很。”她已麵向胡鐵花。
後麵那三個武士悄悄打了個眼色,反手間腰刀已出鞘,三柄刀一下潑風般向白衣人砍了過去。
白衣人背負雙手,頭也未回,直似全未覺察,但等到三柄刀堪堪砍到時,她纖纖十指,突然自袖中彈出。
隻聽嗆的一聲,刀光如匹練般衝天飛起。
三個武士根本未瞧見對方出手,隻覺手腕一震,半邊身子都發了麻,掌中刀已被震得脫手飛出,三個人駭得魂都飛了,那裏還顧得黃金珠寶,簡直瞧也不敢瞧這白衣人一眼,扭過頭就逃。他們腳下雖沒有輕身功夫,但性命交關時,逃得也真不慢,直逃出十來丈,三柄刀才落下白衣人輕輕招手,將三柄刀全都接住,淡淡的說道:“刀是你們的,還你。”她還是沒有回頭,反手一拋,三柄刀閃電般飛出,刀上竟也似長著眼睛似的,霎眼間便追上了它們的主人。
隻聽接連三聲慘呼,鮮血飛激而出,有如三道火花,三柄刀已穿心而過,釘子般將三個人釘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