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3 貪心武士
胡鐵花歎了口氣,喃喃說道:“看來我隻是酒喝得太多了,怎地像是嬌滴滴的大姑娘似的,一曬太陽就頭昏,這樣下去,還得了麽了,”其實這也是因為他久日勞累太劇,不但酒喝得太多,而且那一夜更大大消耗了他的體力。昨天晚上,他雖然很早就上床了,但想起紗帳中那如煙中芍藥般的倩影,想起那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他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心裏越是覺得不該胡思亂想,唐突佳人,越是罵自己好色無恥,但也不知怎地,那美麗的王妃竟彷佛本就是他相思入骨的情人,他要不想都不行。胡鐵花平日不是這樣子的,到後來他隻有自己安慰自己:“我隻怕是被那多情的老臭蟲傳染了。”但一想起楚留香,他更睡不著了。
楚留香已去了兩天多,非但沒有回來,而且連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和姬冰雁難道都遭了那神秘刺客的毒手?一眼望去,千裏無極的大沙漠,連一點生機都沒有,沒有人,沒有鳥獸,沒有雲,沒有風。
其間或有一兩隻令人惡心的大蜥蜴,自岩石中爬出,爬過駱駝蹄下,但卻更為這沙漠平添幾分死亡的氣息。
胡鐵花左拳打著右拳,說道:“就算老臭蟲和死公雞,也不會在這見鬼的沙漠上放湯兩天,都不回去的,他們不回去,一定是遭遇了什麽變故。”
樂丹看著胡鐵花說道:“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相比起楚留香他們三個,你現在的處境視乎更加危險。”
“我?”胡鐵花疑惑的說道:“怎麽會。”
突見一騎駝駱趕上來,駝峰上的武士說道:“前麵有個陰涼處,可要歇息歇息麽?”
胡鐵花沉吟說道:“咱們已走了多少路了?”
那武士說道:“約莫十裏。”
胡鐵花皺眉說道:“走了十裏,就想歇下來,五十裏路豈非到明天麽?”
那武土陪笑道:“在沙漠走上五十裏,可比別的地方走五百裏都要累人,何況,駱駝上還駝著幾千兩重的金子。”
胡鐵花笑道:“無論如何,現在歇息還嫌太早了,咱們一定要在天黑以前趕出五十裏路去,我倒想瞧清楚那個來和我們換東西的人,長得是何模樣?”他嘴裏說著話,已將駱駝加緊趕了出去。
那武士歎了口氣,說道:“像你這樣趕路,到了地頭時,隻怕人和駱駝都要被曬昏了,對方若是忽然翻臉,看你怎麽辦?”
另一名武士也趕了上來,說道:“反正責任也不在咱們,他想逞強,就讓他去吧,到時侯對方若動了手,咱們遠遠的躲到一邊去就是。”
第三年個武士往地上啐了一口,撇嘴說道:“這種南蠻子連屁都不懂,就想在沙漠上逞強了,這豈非是自討苦吃。”
這些武士們吃了胡鐵花和楚留香幾次虧,此刻竟在暗中幸災樂禍起來,隻不過他們說的自然是龜茲土語,胡鐵花就算聽到,也是全然不懂。
但他們說的並不錯,這五十裏走起來的確是夠人受的,幸好正午過後,烈日之威已稍退。
到了太陽落下去時,胡鐵花還是有些受不了啦!雖喝了好幾次水,嘴唇還是乾得發裂。
隻見前麵一片岩石林立,在逐慚降臨的暮色中看來,宛如一隻不知名的猙獰怪獸,在那裏等著擇人而噬。
胡鐵花心裏也有些發冷,回頭問道:“現在咱們已走出多少裏了?”
那武士仰首瞧了瞧天色,說道:“隻怕已有五十裏。”
胡鐵花說道:“信上說的明白,西行五十裏後,自有人來和我們交換,咱們不如就在這裏等著吧!等他們來了,咱們也好以逸待勞,好歹給他們個教訓。”
那武士緩緩說道:“他們若早已在這裏等著咱們,以逸待勞,要給咱們個教訓呢!”
胡鐵花怔了怔,笑道:“這話倒也有理,咱們倒實該小心些才是。”
那武士冷冷的說道:“方才小人說要在途中多歇息些時,正是為了提防對方這一著。”
胡鐵花揉了揉鼻子,笑道:“我性子急,你莫怪我。”他是條直腸漢子,若是知道自己錯了,立刻就會認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其中分際,他絕不推諉。
那武士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笑了笑,說道:“幸好小人們還帶了酒來,可以提提神。”
胡鐵花大喜道:“在那裏?”
那武士立刻送了個羊皮水袋來,笑道:“這是大宛葡萄酒,喝醉也不傷人的。”
胡鐵花笑道:“我知道,我那朋友老臭蟲,就最喜歡喝這種酒了。”他拔開塞子,喝了兩口,長長吐了口氣,又笑道:“這次出來,我本來不準備喝酒的,但既有好酒,哈哈……”嘴裏立刻又灌滿了酒,連話都說不出了。
樂丹笑著說道:“要不給我也喝點。”
胡鐵花將酒袋扔了過來,樂丹抬起頭來,往嘴裏倒去。
那三個龜茲武士,靜靜地站在他對麵,出神的瞧著他們,竟好像一輩子都沒有瞧見過人家喝酒似的。
樂丹又將酒袋甩了回去。
胡鐵花將大半袋酒都灌下肚,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用袖子擦擦嘴,搭訕著笑道:“你看,酒都快被我喝完了,你們也來喝兩口吧!”
三個龜茲武士同時咧嘴一笑,不但笑的神態完全相同,而且同時笑,同時閉口,就像是在唱傀儡戲似的。
其中一人望了他的兩個同伴,又笑道:“這點酒讓我們三個人分也不夠,不如還是胡爺和樂爺喝了吧!”
胡鐵花大聲說道:“那怎麽好意思?那怎麽好意思?”他嘴裏雖這麽說,但手裏緊捏著酒袋,非但沒有送過去的意思,簡直就像生怕別人來搶似的。
三個武士對望了一眼,又笑了,這次笑得更開心些。
還是方才說話的人笑道:“胡爺跟小人們還客氣什麽?”
胡鐵花大笑道:“既是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本來的確是不想喝酒,也怕喝酒誤了事,但半袋酒下了肚之後,卻把肚子裏的酒蟲都勾了起來。
喜歡喝酒的人,隻怕大多全都有這個毛病,酒多的時候,總是拚命勸別人喝,想把別人灌醉。酒少的時候,就生怕別人也來分他的酒喝了。
樂丹也不再喝了,都讓胡鐵花一人幹掉了。
三個龜茲武士瞧著他把一袋酒全都喝了下去,三個人竟是眉飛色舞,遠比自己喝還要開心十倍。
胡鐵花抹著口笑道:“好酒好酒,隻可惜非但太少,而且也太淡了些。”
三個龜茲武士笑嘻嘻道:“胡爺覺得這酒太淡了麽?”
胡鐵花說道:“以我看來,還是燒刀子喝起來過癮得多了。”
那武士說道:“但燒刀子卻醉不死人的。”
胡鐵花大笑道:“難道這淡得出島來的酒,還能醉得死人麽?”
那武士笑道:“醉不死,也差不多了。”
胡鐵花笑道:“但我喝了這麽多,卻連一點酒意也沒有,難道是我的酒量又進步了麽?”
那武土忽然不笑了,瞪眼說道:“胡爺真的連一點酒意也沒有?”
胡鐵花斜著眼笑道:“這點酒就能灌醉我,嘿嘿!再來個七袋八袋也沒關係。”
三個武士眼睛都直了,話也說不出。
胡鐵花說道:“你們不信的話,我就讓你們瞧瞧我是不是喝醉了?”其實他會說出這種話,已表示他喝醉,真正沒有喝醉的人,永遠不會想證明給別人看的。
三個武士卻吃驚得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瞧著。
隻見胡鐵花搖搖擺擺站了起來,在地上劃了條線,又起一條腿,用一條腿從這條線上跳過去。他來回跑了兩次,大笑道:“你們看,喝醉了酒的人,還能這樣跳麽?”
那武士眼珠子一轉,笑道:“真正沒有喝醉酒的人,還會翻鬥的。”
胡鐵花哈哈笑道:“翻鬥,那有什麽困難?”他嘴裏說著話,身子早已淩空翻了起來,以他這樣的武功,莫說翻一個鬥,就算翻七,八十個,也像吃豆腐一般,稀鬆平常得很。
誰知他這個鬥才翻到一半,竟突然往半空中跌了下來,叭的摔在地上,沙地都被摔出個坑。
樂丹笑著說道:“胡鐵花,你不會是醉了吧,你這酒量也就一般。”樂丹裝作醉眼朦朧的樣子說道。
胡鐵花搖了搖頭,揉了揉眼睛,咧起嘴笑道:“這次我腰扭了筋,不算數的。”
那武士笑道:“對,這次不算,再來一次。”
胡鐵花又掙紮著爬起來,身子又拚命一翻,隻聽又是叭的一聲,好像半空中忽然掉下塊石頭。
樂丹指著胡鐵花哈哈大笑,說道:“你醉了,看我翻跟鬥。”說著也翻了個跟鬥,隻是半空中就摔在了地上,樂丹和胡鐵花趴著的時候,相互使了個眼色,酒中有料,真以為他們不知道。..